叶甫图申科诗6首
是苹果自己从天上坠落……
是苹果自己从天上坠落,
还是恶魔把它扔进草窝?
也许天使翅膀碰了树枝,
也许夜莺妙曲带来冲击?
温柔的一侧碰撞了土地,
苹果呲呲地迸溅出果汁。
苹果请求我:“快快拣起……”
果实种子发出轻声话语。
苹果带着露珠闪闪发光,
它不想跟其他苹果一样。
就像大星球上的小天体,
想让身体心灵休息休息。
有一只毫无恶意的胡蜂,
钻进了苹果摔出的裂缝。
我把苹果连同那只胡蜂,
带进房间让它悬挂空中。
胡蜂钻出了苹果的缝隙,
一边飞一边唱各种歌曲。
就好像它是生命的金子,
连它的毒刺都显得美丽。
但时代的创伤越是疼痛,
审美的趣味越趋向永恒。
三个身影
我心爱的妻子领着孩子,
从彼得工厂站月台走过,
像一条渡船冻得直哆嗦。
孩子们跟着她一路小跑,
妻子用目光似乎在问我:
“他爸,你该带我们上车……”
每次分别就像玩捉迷藏。
你不愧是家属陪伴士兵。
万一今后彼此不能相逢?
军人伴侣心里早有准备——
妻子变成寡妇默默无声,
因此铁路火车汽笛嘶鸣,
似刀扎让她们胆战心惊。
几乎是站在月台的边缘,
三个身影变小渐渐消融。
三个身影——我的全家。
墓碑不过是尘埃是烟蒂,
留下了什么?三个身影——
家乡陪伴我一直到临终。
可毕竟……
可毕竟我在陪伴你,
可毕竟你在陪伴我,
感受喧嚣人群的压挤,
承受静默无声的逼迫。
可毕竟我们是亲人,
这一点不能不珍惜,
可毕竟我们曾经陌生,
假如我们俩不能相遇。
记忆中有很多积蓄,
足够我们应付未来,
如果咱俩有一个先死,
另一个必定哭泣悲哀。
不是兀鹫,不是鹞鹰……
不是兀鹫,不是鹞鹰,
不像说谎者享有盛名,
但我活着禁得起消耗,
劫后余生为新的伤痛。
我不为一己命运叹息,
不提屈辱,不提诽谤,
不提战地医院,只想
普希金肚子上的枪伤。
不,我不为决斗而生,
但屡屡蒙受乌鸦攻击,
我虽不具普希金之才,
痛苦使我们成了亲戚。
诗歌并非训诫的教条,
并非可疑法规的汇编,
致命的鲜血流淌不止,
诗人腹部被子弹射穿。
许多流浪汉无家无业,
但我决不许丧失同情,
你呀,粗话渗透痛苦,
这世界上你最为沉痛。
没有意思的人世上没有……
没有意思的人世上没有,
人们的命运如宇宙星球,
星球跟星球从来不相像,
没有两个天体一模一样。
有些人一辈子默默无闻,
善于无声无息恪守本分。
其实他们这种貌似平凡,
包孕着引人入胜的内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历经人间最美好的时刻;
在世上曾有可怕的遭际,
只不过对我们仍属秘密。
假如一个人将告别人生,
他第一场雪将随之消融;
他初次亲吻、初次搏斗,
悲欢都会被他统统带走。
书籍和桥梁当然会留下,
留下汽车以及画家的画。
不错,遗留的东西很多,
但是毕竟消失了些什么……
这冷酷无情的人生法则:
跟随人消失了万千世界。
我们怀念许多戴罪凡人,
其实并不真正了解他们!
你是否了解你朋友兄弟?
是否了解你相爱的伴侣?
即便对生你养你的亲爹,
说了解其实你并不了解!
人渐离去一去永不复返……
万千隐秘世界沉入黑暗。
面对生死悲剧一再重演,
每一次我都想高声呐喊。
我的纪念碑
未来要给我树立纪念碑我不喜欢,
它建立在第三世界国家某个地点,
那里执掌大权者用拳头猛烈敲击,
那里套马索上的臭虫藏在口袋里,
那里没有香蕉、水果,只有导弹,
就连安东诺夫卡苹果谁也看不见。
我不稀罕纪念碑,也不稀罕名声,
盼只盼我死之后国家能再次强盛。
谷 羽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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