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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斯·哈夫诗14首

Niels Hav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尼尔斯·哈夫(NielsHav),丹麦当代诗人及短篇小说家,  生于日德兰半岛。已出版诗集五部,短篇小说集三部。2006年,在加拿大出版诗歌英译本《我们在这儿》。曾游历欧洲、亚洲、北美洲及南美洲;作品被相继译成英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土尔其语、荷兰语等多种语言;曾获多项文学奖项。现居哥本哈根。




警句


你可能终老一生

与词语相伴,

却不曾找到

恰当的那个。


就像一条可怜的鱼

裹在匈牙利报纸里。

首先它死了,

其次,它不懂

匈牙利文。




父亲来访


我死去的父亲前来探访,

重新坐回他的椅子里,传给了我的那把。

嘿,尼尔斯,他说。

他黝黑而强壮,头发像黑漆一样发光。

有一次他曾将别人的墓碑搬走,

用一根钢棒和一辆手推车,我给他帮过忙。

现在他亲自

搬走自己的。近来怎样?他说。

我告诉他一切,

我的计划,所有不成功的企图。

我的公告牌上垂着十七张账单。

扔掉它们,

他说,它们又会回来的。

他大笑。

多年来我对自己太严厉,

他说,我夜不成寐,把自己磨成

一个体面的人。

这很重要。


我敬了他一支烟,

但现在他已经戒烟了。

屋外的太阳将屋顶和烟囱都要烧着了,

街上收垃圾的人在大声喧哗,相互

说笑。父亲起身,

走到窗边,朝他们张望。

他们挺忙,他说,很好。

做事去吧!




我们在这儿


我迷失在镇上一个奇怪的地方。

所有的街道都陡峭地向上,步履匆匆的人们

身着浅色衣裳跑过我身边,

看上去他们的行包都很轻盈。

我拦住某人打听方向,

马上,我就站在了一群友善的脸

中央。——你想去哪儿?

我开始解释。他们听着,

微笑,仿佛是第一次

他们听到了一种死去的方言。

然后他们开始七嘴八舌,

朝各个方向指点。

我翻出我的地图。他们急切地将它摊开,

饶有兴致地研究。——我们在哪儿?

我问道,手指按住地图。

他们望着我,齐声重复我的问题。

随之爆发由衷的哄笑,

我也笑了,我们正见证一件非常有趣的

事儿。——这儿,他们中的一个指着

我们站立的地面说。——我们在这儿!




哥本哈根的女人们


在从尼亚斯街到东桥的40路公共汽车上

这一回我又一次爱上了

五个不同的女人。

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该怎样控制自己的生活?

一个穿着毛皮大衣,另一个红色威灵顿长靴。

她们中的一个正读着一张小报,另一个海德格尔

——街上雨水泛滥。

在阿曼杰大道一个湿透的公主进来了,

兴奋又狂野,我被她完全迷住。

但她在警察局跳下了车,

取代她的是两个裹着火焰般头巾的女王,

在去市医院的路上她们用刺耳的巴基斯坦话

一路交谈,公共汽车在诗歌中

沸腾。她们是姐妹,同样美丽,

所以我对她俩一见倾心,立刻计划着

拉瓦尔品第附近小山村里的新生活,

那里孩子们在木槿花的香气里成长,

他们绝望的母亲唱着伤心的歌,

当黄昏笼罩在巴基斯坦平原上。


但是她们没有看见我!

穿毛皮大衣的那个在法瑞梅格斯街下车时

在手套后哭了起来。

读海德格尔的女孩突然合上她的书,

带着一种讥讽的微笑直直望着我,

仿佛突然捕捉到一个小人物的一瞥,

在他特有的无足轻重中。

当她起身与其他人一道离开公共汽车,

那是我的心第五次碎裂。

生活如此残忍。

在放弃之前我又继续了两站路。

结局无非如此:你孤独地站在

栏杆边,吸着香烟,

情绪激动,又微微的不快。




在黑暗中捕捉蜥蜴


那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发生时

我们正在湖边漫步。

你谈起席曼诺夫斯基,

我研究一只白嘴鸦

啄食狗粪。

我们都沉浸在自我当中,

被一种无知的壳所包围,

保护着我们的偏见。


整体论者相信喜马拉雅山的一只蝴蝶

拍一拍翅膀就可以影响南极洲的

气候。这可能是真的。

但在坦克蜂拥而至

血肉从树上滴落的地方,

这绝非安慰。


追寻真理如同在黑暗中

捕捉蜥蜴。葡萄来自南非,

稻米来自巴基斯坦,枣子成熟于伊朗。

我们支持开放边境

供给水果和蔬菜,

但无论我们如何扭转和掉头,

屁股都在身后。


死者埋在报纸深处,

于是,我们能够坐在天堂边缘的

一条长凳上,安然地,

梦见蝴蝶。




我奇妙的笔


我喜欢

用一支街上捡来的旧笔写字,

或是一支促销笔,最好是从电工手里、

加油站或银行里得来的一支。

不仅仅因为它们便宜(免费),

而是我想象着这样一个工具

能将我的写作与工业、

熟练劳动者的汗水、管理人员

以及所有存在的神秘熔合在一起。


从前我用一支自来水笔书写精美的诗歌

——全然空谈的纯净的诗——

但现在我喜欢在我的纸上倾泻

眼泪和鼻涕。


诗歌不是为娇弱者存在的。

一首诗应该像道·琼斯指数一样诚实

——现实与纯粹虚张声势的混合物。

一个人过分敏感有什么用?

用处不多。


这就是为什么我关注债券市场

和严肃的股票。股票交易

属于现实——正如诗歌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喜欢这支来自银行的

圆珠笔,在一个漆黑的夜里

一家打烊的便利店前捡到的一支。它散发着

淡淡的狗尿的气息,写起字来神奇无比。




穿木屐走路的梦想


回家并穿木屐走路的梦想

是永恒的。


不再四处奔波精疲力竭迷失在机场,

参加无聊的招待会,

在无用的会议上浪费光阴。


和一张空白的日历一起生活,

与每个人都保持一种尊重的距离。


在三月和十月

站在山墙遥望

迁徙的候鸟,

满足,

不必去任何地方。


静听风声,

偶尔打猎,

与自身的恐惧成为知己。


看太阳升起又落下,

毫无牵挂,

朝自家的篱笆柱

平静地撒尿。


穿着木屐站立,

研究星星,

像个人一样。


对于生活这是不是

要求得太多?




沉默


这真不可思议:年轻时

我们能以激赏之心

交流经验、失败与成功。

能够谈论彼此的道路;

所有的选择仍只是暂时的,

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后来这些变得不可能。

仅仅一个词语就能制造不可逾越的距离。

人们因一句评论而成为死敌。

老友之间憎怒得面色发红。

宽恕是不可能的。结束。

随着年岁词语获得

一种不可救药的重量。我与你绝交!

如此残忍的无力。


想要伤害、杀死的意愿。

像自我憎恨一样神秘。


那不能说出的,

必须沉默以对。

但穿过憎恨

与孤独,我们的眼睛

直言不讳。




这常是种安慰


这常是种安慰

想起埃里克·鲁德森

在汉姆勒比克辛苦谋生。

无论冬夏;

他存在。


有一次我与他在电话中

交谈。——我不是诗人,

他说,只有

当我写诗时。




双重暴露


你在我的思想中

当我睁眼躺着

无法入睡。


然后我坠入睡眠,

而你也在那里。





是这样一个大词。

或是我哽住了它?

爱,说到底

是什么?

随着时间多少人以大爱

兑换小钱。

我爱你。而你拔掉插座。

我爱你。而你将我的书掷向

我的脑后。

我爱你。而世界在爆炸。


我们在无知中彼此渴望,

像大象一样。


没有孩子就没有幸福,

舒曼说。克莱拉给他生了

七个孩子,作为忧郁症的解毒剂。

这不够。

他疯了,企图自杀,

死在疗养院。

她弹钢琴。这就是

他们称为爱的东西。




为诗人辩护


我们拿诗人怎么办?

生活使他们不幸,

他们衣着黯沉看上去如此可怜,

皮肤因内心的暴风雪而泛蓝。


诗歌是一种可怕的瘟疫,

被传染的人们四处走动,抱怨,

他们的尖叫声污染了空气,像从

精神核电站泄出的物质。如此狂乱。

诗歌是一个暴君,

它让人们在黑夜失眠,毁掉婚姻,

它将人们拉到隆冬的荒凉的小山村,

他们在痛苦中枯坐,戴着耳套和厚厚的围巾。

想象一下那种折磨。


诗歌是一个害物,

比淋病更糟糕,一种可怕的厌憎。

但想想诗人们,正艰难地

忍受它们。

他们兴奋莫名,仿佛怀着双胞胎。

他们睡觉时磨牙,他们吃土

和野草。他们数小时地呆在怒吼的风里,

为惊人的隐喻所摧磨。

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神圣。


噢,请可怜诗人们,

他们又聋又瞎,

搀着他们穿过车流吧,当他们以那无形的残障

四处蹒跚,脑子里寻思

各种素材。不时会有其中一个停下来

倾听远方救护车的呼啸。

体谅他们。


诗人像疯癫的孩子,

被整个家庭逐出家门。

为他们祈祷吧,

他们生来不快乐,

母亲为他们哭泣,

求助于医生和律师,直到她们不得不放弃,

否则自己也会变疯。

噢,为诗人哭泣吧。


没有什么可以挽救他们。

被诗歌骚扰就像秘密的麻风病人,

他们囚禁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

一个令人惊悚的隔离区,充满了恶魔

与复仇的鬼。


当某个晴朗的夏日,阳光明媚,

你看见一个可怜的诗人

从公寓楼里摇晃着出门,面色苍白

有如行尸,容颜因思虑而憔悴,

那么走上前去帮帮他吧。

系好他的鞋带,领他去公园,

扶他坐在阳光下的

长椅上。为他轻轻地唱首歌,

给他买支冰淇淋,再给他讲个故事,

因为他这样悲伤。

他已经完全被诗歌毁掉。


舒 丹 丹 / 译




In Defense Of Poets


What are we to do about the poets? 

Life's rough on them

they look so pitiful dressed in black

their skin blue from internal blizzards


Poetry is a horrible disease, 

the infected walk about complaining

their screams pollute the atmosphere like leaks

from atomic power stations of the mind. It's so psychotic

Poetry is a tyrant

it keeps people awake at night and destroys marriages 

it draws people out to desolate cottages in mid-winter

where they sit in pain wearing earmuffs and thick scarves.

Imagine the torture.


Poetry is a pest

worse than gonorrhea, a terrible abomination.

But consider poets it's hard for them

bear with them! 

They are hysterical as if they are expecting twins

they gnash their teeth while sleeping, they eat dirt 

and grass. They stay out in the howling wind for hours

tormented by astounding metaphors.

Every day is a holy day for them.


Oh please, take pity on the poets

they are deaf and blind

help them through traffic where they stagger about

with their invisible handicap

remembering all sorts of stuff. Now and then one of them stops

to listen for a distant siren.

Show consideration for them.


Poets are like insane children

who've been chased from their homes by the entire family.

Pray for them

they are born unhappy

their mothers have cried for them

sought the assistance of doctors and lawyers, until they had to give up

for fear of loosing their own minds.

Oh, cry for the poets! 


Nothing can save them.

Infested with poetry like secret lepers

they are incarcerated in their own fantasy world

a gruesome ghetto filled with demons

and vindictive ghosts.


When on a clear summer's day the sun shining brightly

you see a poor poet

come wobbling out of the apartment block, looking pale

like a cadaver and disfigured by speculations

then walk up and help him.

Tie his shoelaces, lead him to the park 

and help him sit down on the bench

in the sun. Sing to him a little

buy him an ice cream and tell him a story

because he's so sad.

He's completely ruined by poetry.


Translated by P.K. Brask & Patrick Friesen 




Women Of Copenhagen


I have once again fallen in love

this time with five different women during a ride

on the number 40 bus from Njalsgade to Østerbro.

How is one to gain control of one’s life under such conditions? 

One wore a fur coat, another red wellingtons.

One of them was reading a newspaper, the other Heidegger

-and the streets were flooded with rain.

At Amager Boulevard a drenched princess entered, 

euphoric and furious, and I fell for her utterly.

But she jumped off at the police station

and was replaced by two sirens with flaming kerchiefs, 

who spoke shrilly with each other in Pakistani

all the way to the Municipal Hospital while the bus boiled

in poetry. They were sisters and equally beautiful, 

so I lost my heart to both of them and immediately planned

a new life in a village near Rawalpindi

where children grow up in the scent of hibiscus

while their desperate mothers sing heartbreaking songs

as dusk settles over the Pakistani plains.


But they didn’t see me! 

And the one wearing a fur coat cried beneath

her glove when she got off at Farimagsgade.

The girl reading Heidegger suddenly shut her book

and looked directly at me with a dirisive smile, 

as if she’d suddenly caught a glimpse of Mr. Nobody

in his very own insignificance.

And that’s how my heart broke for the fifth time, 

when she got up and left the bus with all the others.

Life is so brutal! 

I continued for two more stops before giving up.

It always ends like that: You stand alone

on the kerb, sucking on a cigarette, 

wound up and mildly unhappy.


Translated by P.K. Brask & Patrick Friesen

© Niels Hav 




在《子午线》一文里,保罗·策兰用法语引述了帕斯卡尔 这句话:“不要责备我们不够明晰,这正是我们的职业!”策兰在这里要求的是一种感性修辞学,而有些人却把它看作是一种“秘术”,一种“编码”,甚至是一种“密码”,亦即某种行使权力和强制他人的方式。在最早介绍策兰作品的一本德文论著中,作者彼得·霍斯特·诺伊曼写道:策兰强迫读者去经历一种“非正义的经验”,看起来“非常像老兵遗嘱,非常犹太化”。至于普里莫·列维,则干脆拒绝策兰后期作品的“晦涩书写”。列维既然认为“交流”是某种“公共事务”,当然也就据此将策兰拒绝交流解读为“一件用来压制人的古董”,并从中看到某种“残酷而固执的混乱”或某种“动物式的牢骚”。理性主义者列维不仅对诗歌计划视而不见,似乎也没有衡量一下用德语向德国听众讲述罪行的特殊困难,因为德国听众的语言是与纳粹主义的记忆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保罗·策兰认为,晦涩“即使不是先天的,至少也是相辅相成地与诗歌结合在一起的”。某种程度的意蕴飘逸,乃是建构一切真正富有诗意作品之基础,而要将它转换成叙事,只有破坏其本质才有可能。策兰的晦涩,可以说事先就筹划好了的;所以在这种晦涩里,诗歌既无资料作用,也无法律价值。可是,恰恰就在事件及其传达的诸种可能性之关系变得复杂的地方,诗的力量反而得以显露出来。策兰诗歌中,意义之被耗尽,就是对自身的证明。晦涩,作为“重新回忆起的间歇”,在诗中乃是一个真理时刻,道出大劫难(Shoah)的悖谬,将意义的敞开储存于记忆,同时又不至于因一些可能障蔽内省的意象而遮盖了它。策兰在语言本身的实践中,让冲突来到事件以及用德语将其传达的过程中:由此而切断一切容易使再现屠杀流于轻巧的表现方式,并将这门语言交给一种细微的工作,以从深层去改变它。这就是策兰评价遗产的方法,将经典从历史的积垢中剥离出来,然后按自己的经验重新展开它。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策兰对德国语言并无真正的仇恨或怨恨;他很高兴听德语,尤其是在孩子们讲德语的时候。策兰的晦涩——在结结巴巴和出语癫狂中挑战意义的极限——其实是对一个传记式星座的回应。 
晦涩本身具有强制性作用倒是真的,但诗人的这种“权力”是以纪念受害人的名义行使的。策兰诗歌的寂静吸引着并唤起人们的好奇心;神秘性施展出如此强烈的吸引力,读者不得不去接近犹太受害人的视角,沉浸在诗人的记忆之中。在读者和作品之间设置的这种距离,不仅使作品经久不衰,还使它永久地远离媚俗和消遣的趣味——这后一种美学范畴,有多少正统思想的作品,本来想见证和传达美好的事业,却败在其下! 
  笼罩在德国语言之上的种种禁忌,不仅关涉到词汇表,也关涉到句法、节奏或音调。策兰诗歌中的顿挫,乃是阻止同一事物永恒回返历史进程的呼吸间歇;颤音是手的颤抖,而手是会消逝的。诗歌的言说,也是从省文,从未被说出的事物,从沉默的思想开始的。策兰请我们不要什么都想解决,而是把那些阻力理解为他作品的一个特征,尊重它们本来的形式:一种“来自寂静的见证”。策兰生前最后几年的挚友弗兰茨·武尔姆曾经在1964年10月23日的一封信里写道:“在您来访之后,赫尔曼·G.到家里来索要我手头所有您发表的作品,等到他还给我的时候,他只有打着手势才能说话了:看来他以良好的方式阅读了您的作品。”
尽管晦涩,策兰的作品是可读的。甚至越看越清晰,只要你同意他的作品不是一种表现诗歌,而是一种探索诗歌。传统的阐释方法,譬如将不同的词或段落进行比较,显得已经不够。自从有了策兰诗歌的信息库,最近几年在德文互联网上已经可以查到,比较起来也容易多了,一个词可以同另一首诗或几首诗中出现的另外一个词作比较。然而,这种方法无异于否认作品本身演化的动力及其创造力。所以我们还是没能走多远。还是应该顺从策兰的路数。也就是读他的作品,然后利用现有的研究工具,所有能找到的研究工具。多多少少读出一些眉目来。甘于停留在问题之中。不要因此而泄气。以“变换钥匙”的方式反复阅读诗歌,就像《从门槛到门槛》这部诗集中核心组诗的标题所讲的那样。使用越多不同的钥匙,打开锁头的机会就越大。越理解诗歌词语的特殊用法,就越有机会进入意境。 
第一把钥匙,就是你自己,就像策兰说的那样——“你就读吧”。你,并以你的记忆,你的热情,你的激情,你的失望,你的创伤。尤其是你和你向他人记忆敞开怀抱的能力,你和你的注意力,即策兰在《子午线》中讲过的那种“注意力”(Aufmerksamkeit)——他还从本雅明那里援引了马勒卜兰奇的一句话,把它描述为“心灵的天然祈祷”。在1962年3月22日的一封信中,他还这样描述过他对勒内·夏尔诗歌的关注: 

您知道吗,我一直在尝试理解您,回应您,紧紧抓住您的话语,如同握住一只手;当然,是我的手握住您的手,凡是在它确定不会错过会面的地方。对于您作品中不敞开(或者还未敞开)的东西,我按我的理解,并以尊重和期待,去回应它:永远不可能奢望完全把握——否则就是对陌生者的不尊重,诗人身上已有的(或前来投宿的)陌生之物;否则就是忘了诗歌本身是有呼吸的;忘了诗歌会把你吸走。(可是,这种呼吸,这种节奏——是从哪来的呢?)思想——沉默的——仍然是话语,是它把这种呼吸组织起来;批评,自行聚合在每一间隙之间:它厘清(dis-cerne),但不裁断;它自我定夺;它筛选:它始终保持着它的好意,并服从于这种好意。 
注意力,尊重,在场,期待——策兰的不透明性,也是诗歌本身出神入化的时刻,是其氛围和充满感性的波动。有时,这种不透明性会把你“吸走”,于是你突然之间“一跃——进入诗中”,诚如人们在《子午线》初稿片断中读到的那样,条件(而非保障!)就是“相互之间的注意力”。读者或许能碰个正着(或者有此印象),只要你在全神贯注之前,别去想象已经破解了诗歌,诗在“默默望着你——俨然一座凝重的语言石块”。对诗缺乏全神贯注,诗就会“以其全部的厚重——按此词在地质学上的意义”对抗读者。策兰作品的注释中有时存在着一些很大的分歧,出于不同的起点和信念,不同的集体记忆,不同的学养,或出于一些往往一成不变的表现形式,证明阐释者也相信能取得一个“飞跃”。诗歌的省文因此将被倾注内容,结果是这种倾注使我们了解阐释者多于了解诗歌本身。所以最好是准备变换钥匙,也许要抛弃一些钥匙,可能的话就备好所有的钥匙,并且要专心致志,才有可能进入策兰诗歌亲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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