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坏人们||而己：偶尔有泥坑，偶尔有鬼火，偶尔有星光

偶尔有泥坑，偶尔有鬼火，偶尔有星光

而己

xxx△x

邪恶之肘在我的嘴唇上亲吻
（这让我同情：生离的人）

夺走了一块土地
肥沃的土地。面临干涸的海水
在疼感中溢出鲜红

正义之手又要将我的缺口缝合
（这让我悲悯：死别的人）

——亡羊补牢的医生，拉扯着美容线
牵扯我的呼吸曲线。我紧闭双眼
在麻药的图纸中，却可以
清楚地看到：xxx△x

*：xxx△x指线缝合在嘴唇上的形状

枪声

秦淮河的枪声

源于一只飞鸟，不是珍稀物种
不是昨日是前日
不是今年是去年

情窦初开的女孩

没有找到下乡的知青
绣花的围巾，挂在桃花枝头
因为一个地址，行三十里路
进城的时候，没有人搜身


红灯停

我喜欢黑夜不是因为他的黑

——他的寂静，让呼吸平缓下来
当百姓吹灭最后一盏油灯
夜行者们才开始清洗脸庞

揉揉太阳穴。月光在雨后拨乱反正

此刻适合思考，适合打开秘密
掀开层层叠叠的浪花，推翻语言
沉默着照着镜子，洗净耳背后的荒原
天空又给我亮起一盏黄灯

路过人间的肚脐

昨夜如前夜下过暴雨

今晨积水有无数双眼睛。
睡莲贴着水的肚子，我贴着风窗
作为一小部分食物填进公车

空了一夜的胃

路过湿地。一只大雁
没有白鹭的绿枝可以栖息
路过人间的一个肚脐
又会在哪片海洋上荡起涟漪

我有这样的亲戚 

我有这样的亲戚
尚未成年的少女，就辍学打工
远嫁北方，找了个南国的丈夫
我有这样的亲戚
二十出头，正月十五未过
就逃离农村，去了城市
混迹江湖进了牢笼
我有这样的亲戚
年过半百，还在为儿女奔波
收捡垃圾，村里红白喜事
与人碰酒时总是低人一等
我有这样的亲戚
在工厂出了事故
家人得到一笔赔款
给他穿上寿衣，体体面面
被货车运回了故里
我有这样的亲戚
每个年龄都有，每个职业都不同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不幸和幸福
我有这样的亲戚……


自传

来时，母亲平整的小腹微微鼓起
春江水暖
你有几斤几两，母亲最先知道

生来怕光，你躲在母亲的小宇宙里
练习倒立。提前适应人间的颠倒

然后出生，成长，在人间写诗
被厚重的外壳包裹。未能逃出
一张薄薄的纸

死后，故乡平整的土地上
又多隆起一个小土堆
你躲进方正的棺木里
四平八稳。仍旧怕光


两层楼

我见过这样的两层楼
中间是厚厚的透明的玻璃

上层的人们不多
他们正襟危坐，慎思慎言
声音压得很低
唯恐被下层的人们听见

下层的人们很多
人挤着人站着
他们大喊大叫，直至声嘶力竭
唯恐上层的人们听不见

下层的人们一直举着脑袋
望着月亮一般地
在等待一个结果……

此时我加快脚步，迅速逃离某大楼
以避免回忆更多，一生中的
那么多相似场景
（而大楼之外，还是大楼）


围困

在城市，农民工掘地三尺
不为寻找一个痛恨的人
而是安放好每个石头
像曾经为求学的儿子铺路
灌以水泥砂浆，插入脊骨
砖刀在既定的分寸上拼砍
他们筑起四周
越来越高
将自己拦在井里
支好木架，柱子，扎好钢筋
盖子应运而生

房东们在楼顶种植花草
将排好数字的房间
租给了农民工的儿子

创作谈：我和我的我

 而己

鬼在读我的诗。读一句，删一句

我越是清醒，越是梦幻。夜越深

眼中的河水渐涨，我看不见的水

离开妻子的我，没有了镜子

妻子整日梳妆打扮的镜子

被一阵风，吹得生疼不得叫唤

我应当说一声抱歉，不该过早地

对世界无言

               ---《自省书》节选

我认为，诗人应当主动站在弱者的一方，多写“素朴的诗”，少写“感伤的诗”，以平静优美的讽刺体现现实的冲突，抚慰理想落差的欠缺感，要学会以美的眼光去看待社会的丑，再用冷静的诗句表达真实深刻的内容，于无声处听惊雷，这，就是我的诗观。

偶尔在夜半写诗，会出现梦幻的错觉，天马行空，无所不言。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又不得不“闭口不言”，保持沉默的时候只能用诗歌来抒发情感，所以“我应当说一声抱歉，不该过早地对世界无言”。

现在的我习惯用诗歌记录生活，就像写日记一样，把所见所闻所感，用诗歌形式记录下来，人们常说诗意的生活，大抵如此吧，尽管苦涩，但诗歌是诗人最好的糖果。于是，便有我的“而己的诗歌录”。

情感的记录，人物的记录，社会事件的记录......尽力去写人间的苦难，只为寻找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同身受，去了解，去改变。这人间，其实很美好。

但我还是更喜欢刚写诗时的我，那时义愤填膺，大胆直言，尽管言语粗糙，确是率性之语。可能人越长大，越懦弱，更加冷静，有所顾虑、遮拦。年纪轻轻，石头就屈服于流水，这真是件可怕的事，因而更多时候，我更愿意当个“坏人”，没心没肺，在社会的禁区拆开封条，在没有光的一面抄起手术刀，拯救自己，解剖悲愤的秘密。

对于诗歌，我像个在夜晚摸黑的小孩，在人生的道路上探索与发现，偶尔有泥坑，偶尔有鬼火，偶尔有星光，当我急于求成时，天空就给我亮起一盏黄灯——等。

而己，原名杨林，90后，黔人，坏人，爱诗写诗，无名之辈。

 坏人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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