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所】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设计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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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所】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设计师（上）

Original 陈剑杰天台学设 2021-06-17

还记得上学期《一个设计师的死》吗？

今天给大家带来它的姊妹篇

《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设计师》（上）

作者简介

陈剑杰

设计学设计思维与创意方向在读，

一个偏激而又矫情的文字工作者。

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设计师（上）

陈剑杰

初秋的早晨，城市楼宇间的风变得凉爽了些许，蛰伏在出租屋两个月的李明挂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启程回家。李明的老家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回到家里，谈不上劳顿，但仍需要一顿故乡餐食的慰藉才算到家。

错过发展机遇的故乡已经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父母似乎仍是那样，面对远归的儿子，李明的父母忙前忙后，给李明做了一桌好菜，都是他儿时爱吃的。虽然他的胃早已经被城市里五花八门的外卖和饭馆填满过，但这些菜入口的一瞬间，李明便明白了故乡的含义。

李明一个人坐在桌前和一只刚蒸好的大闸蟹较劲，李明的母亲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单位发没发月饼啊？隔壁老吴家的女儿回来了，带了两盒月饼，刚刚分了我们一盒，挺好吃的，你也来尝尝。”

李明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就发了几张超市的购物卡，家里这边没这个超市，不然我就带回来了。”

事实上，李明说的购物卡并不存在。并不是因为单位抠门，而是在两个月前，李明便丢掉了工作。这两个月里，李明并非没有尝试过找工作，但现在似乎他的就业前景，还不如超市营业员光明，至少在无人超市普及之前，超市营业员仍然不必担心丢掉饭碗。而李明大学所学的设计行业，却受到了格外大的冲击。

这个冲击，来自于一块小小的芯片。原本，这块芯片只是用来辅助那些脑部受过重创的患者重新掌控身体，帮助他们从手术后手脚不灵活的局面里尽早走出来。可后来就逐渐地变了味：芯片既然能够辅助患者，那么对于正常人就没有用吗？

只要植入一块AI芯片，那么芯片自然会帮你辨别事物的优劣和美感。一时之间，植入AI芯片的人群中审美观念的提升成为了一种证明芯片植入成功的标识。李明所在的公司设计总监，也不甘落伍植入了一块芯片。等他归来上班，横竖对李明所在的设计部门看不顺眼，觉得他们的设计无法和时代接轨才是公司没法迅速从小作坊走向上市的罪魁祸首。在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总监将整个设计部全部解雇了。

解雇后的设计部义愤填膺，等着公司的新产品设计翻车。几周后新产品上市，原本连PS快捷键都记不全的总监设计出来的产品完全与国际大牌接轨。李明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加入了求职大军中去。

上帝给你关了这一扇窗，顺带让这位设计挺有天赋的总监在业内传播了一下经验：“有芯片，你就是全公司首席设计师。”于是，李明和同僚们不经意间迎来了青年危机。

啃完一只螃蟹，李明的母亲坐在他对面，笑嘻嘻地说“既然回来了，那不如多出去逛逛，找朋友玩玩，我同事家亲戚家有个小女孩，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比如见一面….”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李明看到了藏在母亲眼角的皱纹，“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让家里人操心。”

于是，在吃完午饭没多久，一场名义上为交友的相亲大会就在李明母亲的一通电话后确定了时间、地点、人物。

虽然目标明确，但是在相亲现场，李明还是被相亲对象的“开门见山”吓到：对方摆出了一堆物质条件，只要达到条件，明天就可以领证。李明内心估算了一下这些物质条件的达成可能性：中两次500万还不能扣税的彩票。

相亲结束，李明礼貌地结了账，正在肉疼的同时，一路滔滔不绝讨论将来婚后一年要去国外旅游几次的相亲对象才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聊了这么多，都不知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为了让这场相亲趁早结束，李明坦诚相告：现在失业，没有工作。

中秋假期很快过去了，尽管早无上班约束，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李明如期返程。临走前，母亲还在唠叨：“那个女孩子怎么样？怎么听媒人说，你连人家女孩子的微信都没加？你这也太不主动了吧，有机会还是要争取争取的。”

李明正欲反驳，低头看向母亲时，恰好看到了母亲头顶一寸花白，这用染发来掩饰时间流逝的做法，只能维持半月时间，而这一寸突兀扼住了李明的咽喉，他将满腔情绪化成了一个低低的嗯。

坐上返程的车，故乡越来越远，站在路边看着李明远去的母亲也已经看不见。李明叹了口气，在狭小的座位上稍微舒展了一下，然后拿出包，想要掏本书看。

被母亲装满了特产的包鼓鼓囊囊，艰难掏出书，还没翻开，书里便掉下了细细的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银行卡，他见过这张卡很多次，大学每年需要交学费的时候，家里出现需要花钱的事情时，谁都会缺席，但这张卡不会。也许是车上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李明的鼻子有些酸痛，眼睛也有点热。

初秋的天，的确还是有点热的，热的脸上有汗水滴到衣服上，咸咸的。

回到城市里，再坐上地铁。故乡的怀旧氛围被城市的拥挤和忙碌代替，李明坐在车厢末尾，暗自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如果每一个决心都能实现，那么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的人。奔波面试了无数家企业，似乎设计师这个岗位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或者说，人人都是设计师。

做文案的，现在可以做设计；做运营的，现在可以做设计；哪怕是公司的前台小妹，都能够在设计出一个国际范的海报。与国际接轨，这是每一个公司都在做的事情。

为了谋生，李明去超市应聘、送外卖、发传单，银行卡的密码他知道，但他没用过卡里一分钱，甚至还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大学里斩获的各项设计荣誉，不如眼前搬货勤快更让主管满意。渐渐地，年少时立志要做国际一流设计师的李明，也逐渐适应了设计师无处生存的社会。

在超市上班的第三个月，李明正在给货架上货，一边仔细辨别着一家家设计风格趋同的商品，一边把货物尽量堆放的整齐、美观一点。这一点和做设计很像，要一点点追求完美，这也是属于李明的忙里偷闲。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拨过来的人是一位前同事，他们曾经一起被公司解雇过，原本不怎么熟的两个人也多了一些类似于战友的感情，偶尔会互相聊聊最近找工作的窘境。

接过电话，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这位前同事声情并茂地讲述他是如何历经失业风波后找到了一份医疗业务助理的工作。而这个工作，就是给劳苦大众推销AI芯片，不仅价格实惠，功能还很齐全，植入芯片当天就能瞬间掌握驾驶汽车、厨艺、设计等多项职业技能。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前同事向李明推荐这款只要28888就能让他整个部门失业的AI芯片时，李明还是心动了。心动的原因，主要还是他的另一位外号叫胖子的同事，在植入芯片的第二天便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且薪水丰厚，远不是超市的临时工所能比的。李明答应前同事再考虑考虑，便找借口继续搬货。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什么闲情逸致去给货品制造美感，直到下班，他都神情恍惚。他脑海里闪过的，是他在上学期间的一次次熬夜完成设计课作业时候的场景。熬到天微微亮，内心满足地伸个懒腰，然后等着自己设计的作品被当成典型表演。再到后来一次次夺奖，再到设计总监慧眼识才邀请他到公司上班，成为设计师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他都很快乐。

“只要植入一枚芯片，你就可以继续当设计师了，你爸妈也就不用替你担心了。”前同事的话犹如魔咒，在李明的脑海里盘旋。

“做，这个手术我要做”李明从出租屋的简易床上坐起，下定决心做这个手术。但一想到那接近三万的费用，又有点懊恼：现在的工作，根本攒不下一分钱，买一瓶酸奶都得好好考虑一番，哪里有闲钱去做手术呢？

“借贷？”这个想法很快被李明自己否决，借了钱不一定还的起。李明搜刮钱包，那张不属于他的银行卡掉了出来。这张卡里的钱应该够，可…真要用这笔钱吗？

李明向后倒去，倒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谁都不知道这一夜李明是怎么过去的，自助取款机的监控显示，李明在第二天的清晨取了三万块钱，匆匆离去。

两天后，前同事给李明安排了医生，还给打了折，只要两万五。李明缴完费，为一天后的手术做准备，提前住进病房休息。而前同事卡里又多了一笔接近五位数的汇款，在看到钱入账的同时，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嘘寒问暖后，李明无意间被提起：听说做了AI芯片植入的手术，现在每个月能赚两万多哦。见对方有点质疑，一张李明从包里掏钱的照片打消了对方的疑虑，开始进入纠结状态。

李明在病床上辗转反侧，焦急而又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只要明天做了手术，我又是设计师了，对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