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进：对抗中国电影五毛特效的男人｜Fig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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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2018-01-18 沈鑫 Figure

这是 Figure 的第 94 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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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进，男，中国第一特效造型师。参与了《画皮2》、《狼图腾》、《鬼吹灯之寻龙诀》、《智取威虎山3D》、《万万没想到》、《武则天》等知名影视剧的制作和拍摄。

在口碑上，中国还没有自己的《哈利波特》和《阿凡达》。

但他还是把周迅变成了「狐妖」，他把梁家辉变成了「座山雕」。

肖进真正的成就，也许是让中国电影种种被吐槽多年的五毛特效成为了过去。

电影《狼图腾》里，最后一场戏：被人类追杀的狼王，在狂奔几十公里后忽然回眸。他意味深长地和冯绍峰对视了一眼，然后虚脱着静静倒下。

而那头狼，是一头假狼。准确地说，是一头吊威亚的假狼。

肖进参与每次演讲和采访，最先谈到永远不是与他合作过的范冰冰，黄晓明。反而总是那头狼，因为那是他最成功的案例。

电影《狼图腾》的导演是法国人让·雅克·阿诺。在国际上拍摄过大量战争和动物电影的雅克对这类电影最大的要求就是真实。

但是让一头真的狼在奔跑中「虚脱倒下」，导演阿诺并不想这样做。这些电影中出现真狼，是剧组花了好几年重金从小豢养的狼。而且即使人愿意，狼也不愿意。

而肖进就得帮助这个老头做一头能动的假狼。

假狼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吊着威亚，体内还有数个机关。肖进团队中有一个专业的操控师，他的工作就是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让一堆毛皮变成一头孤傲的草原狼王在奔跑。

为了能显现出一头脱力的狼在草原上孤独倒下，特效师必须去观察狼的动作，去试图模仿，甚至和真实的动物一起奔跑，来体会动物的感觉。

即使是狼王在荧幕上那张霸气外露的脸------观众所能看到的每一根毛发，其实都是一根一根用静电粘上去的。肖进的团队光在这头狼脸上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

整个戏肖进做了不计其数的动物特效，例如黄羊，草原狼，奔马。在这部电影里，他在寒冷的草原上跟进了一年多的时间，为的就是配合导演完成剧情。

这就是特效师肖进的工作：「我们是为项目服务的。我们不是炫技，我们是帮助观众去带入那个规定的情景。」

1970年，电影《小巨人》里，达斯汀·霍夫曼饰演了一位被印第安人抚养长大的白人。在片中，霍夫曼饰演的角色Jack从十几岁的小孩开始，分别经历了教徒，枪手，骗子，商人士兵等不同的职业，年龄也从十几岁慢慢跨越到老年，甚至影片最后Jack以120岁终老在养老院。

而当时让达斯汀·霍夫曼能一下子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中年大叔再变成耄耋老人的就是一位世界级的特效化妆鼻祖迪克·史密斯。

迪克·史密斯给达斯汀·霍夫曼化妆时，曾拍过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而肖进第一次接触特效化妆也就是在这张照片里。

上个世纪90年代，还在上海戏剧学院学舞美专业的肖进，在图书馆里无意中看到了那张照片。学习舞台化妆的肖进一下子被镇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特效化妆，能把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演员变成那么逼真的一个糟老头子。

于是他决定一定要做一个特效化妆师。

1997年毕业后，肖进被分配在上海市常熟路上的一家剧院里，做舞台造型设计。

在随后将近10年的时间里，肖进的工作一直就是最普通的舞台演员化妆。但他没有忘了自己的梦，在空闲的时间，他就去买英文的参考资料，不懂里面的术语就在字典里一个词一个词地去查。

在一次跟着金星舞蹈团去斯坦福大学的演出期间，他心心念念就是要去找到一个地方，能让自己学到当年给霍夫曼化妆的那种技术。

终于，他在电影圣地洛杉矶，找到了这么一家特效化妆的学校，教的东西和当年他看到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于是他回国立马就申请去美国读书。而那一年已经是2008年，距离他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整整11年。

要去重新学习特效化妆，但肖进并不觉得这十年白过了。

「我去好莱坞读书之前，我已经在中国工作有10年了，在中国也大学毕业了，所以我有了很多的拍摄的经验，实际工作的经验，也有一定的储蓄。」

「而且我在去读书之前，我自己其实已经看过很多这一类的书，自己也会研究。很多东西你比如就像学炒菜一样，你都知道了我这一步放油，那一步放盐，那一步放什么，就像炒菜一样，你是个厨师。你可能喜欢当厨师，你会研究怎么炒菜，你很清楚每一个步骤应该怎么做，但是你可能也许没有触摸过那个味精是什么味道，盐是什么味道，在什么时候要放多少的盐多少的味精。那么可能去学习的时候就是你可以触摸到每一个菜了，然后你知道这个菜原来是这个味道，原来是这样的做法。」

在美国读书的过程中真正肖进接触到了世界最顶尖的特效化妆手段。比如他见识到了原来《终结者》是这么做的，《侏罗纪公园》是那么做的。原来化妆的思维是可以这么开阔的。

从美国回来之后，肖进就一直在从事专业特效化妆的工作。他在北京郊区的工作室里。密密麻麻的地排列着各种特效化妆的道具。跟他合作过的明星包括梁家辉，范冰冰，周迅，都被他「糟蹋」成了逼真的鬼怪。

但他自称在这个行业，是井底之蛙。

他也去很少去关注这些明星演的电影。「我更爱看那个DVD后面那些纪录片。」

「你得不断突破自己，比如你在某一个行业你喜欢它，你做了一万个小时怎么样，你只是重复劳动，它是没有用没有意义的。

你必须要去打破你的舒适区，你需要去找不舒服，找不平衡，不要老是去拘泥于你以前的经验，有的时候可能要把经验抛弃掉，重新去换一个角度去思考。」

「所以我会更多的把时间研究在那个幕后纪录片，而不愿意看影片本身。因为这个就是你的兴趣。」

肖进说，自己曾经喜欢摇滚乐。但摄像机里的肖进却穿着儒雅，完全不像一个张扬的人。

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他会说：「现在我的内心没有那么的狂妄了。」

在微博上肖进也几乎从来不说话，他只是常常转发一些国外好莱坞电影那些足以乱真的特效化妆。

他唯一一次留言，是转发一条关于实体特效心脏的图片。他说：真亦假时假亦真。

你可以想见在屏幕的那一头，他正对照片中出色的技术露出艳羡的神色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