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寻|中国富豪私人飞机往事
这是寻瑕记第85篇原创文章，深寻系列第6篇文章。
本期｢深寻｣聚焦富豪们的私人飞机。
163架公务机，113位华人企业家。
这是胡润研究院2017年公务机机主报告里，能对上号的私人飞机和机主数量。
而坊间流传的数据是，国内有200位大佬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其中的30多人正在转卖。
当荷兰的郁金香飘落到美国的华尔街，当华尔街的梧桐树开始根深叶茂，当财富变成了各路资本，资本汇聚成为一种力量，私人飞机起起落落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的中国式资本故事。
01 中国企业家第一架私人飞机
1960年出生的张跃，曾经是一名美术老师。1984年，张跃辞职下海，当起了个体户。4年后，他和弟弟张剑创办了远大热工研究所，开发了中国第一台无压热水锅炉。
1990年，兄弟俩研制出国内中央空调行业第一台直燃机，不用电而用火制冷的空调，该技术是国内乃至世界空调领域直燃机的领先者，1997年，远大的销售额达到20亿，利润4-5亿。CCTV上铺天盖地都是远大的广告。
1998年，远大购买了一架约900万美元的“奖状EXCEL”10座喷气公务机和一架约300万美元的“贝尔427”8座直升机，同一年，张跃还考取了中国第一个直升机私人驾照。
2009年，张跃的重心从工业制造转向可持续建筑，他怀抱“天空城市”的梦想，建造一座集学校、医院、农场、花园于一体的垂直城市，并试图通过模块化建筑体系彻底变革建筑行业。
这一被称为“远大要革万科的命”的装配式建筑体系，使张跃与王石在结识二十多年后产生了新的碰撞。
“我跟张跃认识20多年来，一直想成为合伙人”，王石在亚布力论坛2018夏峰会上谈及自己加盟远大时这样说。
2004年，北京首创集团前总经理刘晓光牵头成立了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王石担任副会长，张跃也成了积极分子。
通过这个协会，王石找到了从事环保公益的乐趣，张跃则放弃了乘坐私人飞机的习惯。
作为房产业的老大哥，王石很早就开始探索住宅工业化，但王石显然不如张跃激进。万科是“钢筋混凝土装配式建筑”，侧重于外墙板、内墙板、楼板等的部品化，部品化率能达到50%或者更高。远大则是“全钢结构装配式建筑”，部品化率远远高于前者。
2016年1月，王石应张跃邀请，分别前往长沙和岳阳，考察了远大的钢结构建筑装配技术，然后比较保守地给出了一个“有不错的市场前景”的结论。
2018年4月28日，在告别万科300天后，王石宣布了自己远大联席董事长的新身份。而现在的张跃更希望人们把他视为生态企业家，他的飞机也已经落满了灰尘。
（图片来源：华商韬略）
“那是最好的时候。我们只有梦想，我们只关注我们自己”张跃说“如今我们想的都是世界的事。”
02 富豪朋友圈的私人飞机魔咒
在胡润给出的这张并不长的榜单里，北京以34架遥遥领先，港深沪紧随其后，六朝繁盛的金陵城独得7架。机主分别是雨润的祝义财，三胞的袁亚非，苏宁的张近东。
金盛王华的私人飞机
胡润漏掉的是，据《东方卫报》报道，金盛的王华在2012年也曾购入一架价值3300万美金的达索猎鹰200L公务机，也是达索在国内销售的第一架商务机。聘请了来自奥地利的机长Rudolf和曾在大韩航空工作的乘务长吴芸。
1988年，36岁的王华从百货大楼辞职，决定自己做老板。之前，王华曾经在海军服役10年。历经多年的摸爬滚打，1995年，王华创办金盛装饰城。4年后，金盛开启多元化发展道路，商业地产、住宅地产同步开发。
金盛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则是因为被爆出王华曾在2016年因涉嫌猥亵在自己私人飞机工作的2名韩国女性乘务员，正在接受警方调查，并被韩国出入境管理局做出永久禁止入境的处罚。
对此金盛相关人士回应称，这是发生在空域的陈年旧事，“不排除有商业动机”“是没办法确认的事”。
（图片来源：知乎）
2018年9月，阿里拍卖网上，金盛集团持有的两家地产公司股权开拍，估值超过8个亿，数千人围观，无人竞拍。
季昌群的私人飞机
另一个被胡润漏掉的南京机主，则是最近身陷债务违约又转危为安的丰盛集团创始人季昌群。其名下的私人飞机，常用于季昌群赴东南亚考察项目，也在他收购澳洲昆士兰州喜来登度假村时立下汗马功劳。
1968年出生的季昌群从建筑行业起家，2003年创办丰盛集团，后将丰盛集团交给胞弟季昌荣打理，自己则专注于丰盛控股的资本运作。
丰盛控股的前身为港股汇利多，易手季昌群之前，一直是香港壳王简志坚手中的一支小市值壳股，长期处于停牌状态。
季昌群成为新任大股东后，短短三年间市值从3亿跃升至700亿，股价暴涨200多倍，引发香港市场侧目。
2014年之后，丰盛控股收购了大量的地产和旅游酒店资产，多为与季昌群控制的公司之间的关联交易。
2015年之后，丰盛控股玩起了交叉持股的把戏，与武汉的卓尔发展相互持股8.15%和4.4%，二者股价在15-16年间双双暴涨，录得丰厚的投资收益，实际上已出现主业亏损的丰盛控股转而盈利30亿港元净利润，投资收益高达33亿港元，而来自卓尔发展贡献的利润高达98%。
也因为如此这般的交叉持股，2017年，丰盛控股遭美国做空机构格劳克斯(Glaucus Research)狙击，长达52页的沽空报告直指其操纵股价、关联交易等嫌疑。随后丰盛控股开展了高达40亿港元的回购，并争取到了包括苏民投、苏宁环球、苏宁云商、南京金箔等南京大型企业的声援，大量内地资金通过沪、深港通蜂拥而入丰盛控股，稳住了股价。被称为“击败境外做空势力”的一战。
丰盛控股与赖小民时代的中国华融关系十分密切，2015年初，季昌群以5亿港元的价格向中国华融转让9.61亿元共计7.09%的股份，华融成为丰盛控股第二大股东。
此后，丰盛控股向中国华融多次定增募资，持股比例一度达到12%，此后丰盛控股接连不断的资本运作，和与卓尔的交叉持股，使得华融账面收益不菲。而华融也成为丰盛的重要融资来源，2015年2月，丰盛控股抵押其位于南京的一处土地予华融浙江分公司，获得5.19亿元；同年12月，丰盛控股又与华融设立杭州基建华融投资合伙企业。
此外，丰盛控股还曾先后收购实力建业、中国高速传动等多家香港上市公司的股份，2018年上半年，中国传动要150亿港元卖给新光控股的消息甚嚣尘上，而后新光陷入债务危机，收购告吹，浙江女首富名下的私人飞机据说也已转卖他人。
（图片来源：企业预警通APP）
丰盛控股出现债务风波后，卓尔控股董事长阎志在朋友圈发声支持季昌群，并希望优化民营企业发展的舆论环境。12月28日，丰盛集团获得38亿元工程款回流，当日即偿还全部债务本息，并获得了充足的流动性。
六朝旧事随流水，寒烟衰草凝绿
除了金盛的王华和丰盛的季昌群，雨润的祝义财也曾购入湾流G550和湾流G200。
2015年3月，雨润集团旗下两家上市公司中央商场和雨润食品先后停牌并公告称，检察机关于2015年3月23日起，对公司董事长、实际控制人祝义财执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在他销声匿迹的四年间，他所持有的中央商场股权已被13家金融机构轮候冻结。
坐拥湾流G200，湾流G650，达索猎鹰7X三家私人飞机的袁亚非，似乎也陷入了金陵城的私人飞机魔咒。
2018年6月，三胞集团对雨润集团的5.5亿元担保逾期，和南京新百收购复牌后的连续跌停，引发了三胞集团的流动性危机和史无前例的宏图高科债券延期。可参看寻瑕此前的文章深寻|宏图一展，三胞难安，经过债委会的协调、金融办的斡旋、三胞大刀阔斧的降负债，与三胞集团相关的债务纠纷案件近期已有20多件解封和撤诉，债务危机的化解似乎初现曙光。
03 球队老板们的私人飞机
皮带哥许家印名下有空客A319、湾流G550和湾流G650三架私人飞机。在恒大球队多线作战面临密集赛程的情况下，许家印也多次动用改装后可容纳19人的空客公务机运送球员。
2011年8月，为了备战与皇马的友谊赛，许老板安排专机，把打完客场对国安比赛的李章洙和11名主力球员连夜接回广州。2012年5月，里皮中途上任，也是许家印亲自派遣私人飞机把他从意大利接到广州。12年客战伊蒂哈德、13年赴日本督战亚冠对柏太阳神、14年客战墨尔本胜利、15年接中途上任的斯科拉里等等，许老板的专机频频出镜。
（图片来源：GDTV央金）
与季昌群、祝义财同为在南京发家的徽商张近东，和祝义财一样，在南京地界拥有以自己企业命名的道路，分别是建邺区的雨润路，和玄武区的苏宁大道；他的苏宁集团和老季的丰盛集团也曾在吴小军3亿顾问费的旧案中同框。
张近东名下拥有两架湾流G550公务机，和许家印用空客A319运送恒大球员一样，张近东也曾派出两架私人飞机送江苏苏宁队球员奔赴比赛。
和前面几位爷相比，权健束老板的直升机则稍显“不够霸气”。
2014年9月6日，傍晚6时前后，江苏盐城大丰区，一架直升机在天空盘旋几圈后，降落在大丰和平饭店门口，和平饭店提前把停车场腾空，围观者众，还一度引起附近交通堵塞。老家邻居们说，束必合改名束昱辉，回来了。
2015年，完成对中甲球队天津松江的收购，并改名天津权健后，束昱辉又以1000万欧元的年薪，聘请了巴西名帅卢森博格。在邀请卢森博格参观球队基地时，更是出动这架价值7000万元的私人直升飞机和津QD0001的劳斯莱斯幻影迎接新主帅。
（图片来源：直报网）
2019年1月，天津权健因涉嫌传销和虚假广告罪被立案调查，束昱辉等人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天津权健俱乐部也更名为天津天海俱乐部。
04 枭雄们的私人飞机
与私人飞机有关的故事，还总会牵涉到一些我这个柔弱的写手不敢过多着墨的枭雄。
比如潜逃多时的油管·郭，为了购买价值五千多万美元的法国空客A319，骗汇1350万美元当了首付。后来大家才知道，用于购汇的进口家具购买合同是假的，外管局的外汇审批证明是PS的，作为还款来源的飞机租赁协议也是假的，只有飞机是真的。
比如用飞机和豪宅收服人心的洛克菲勒·叶，先后通过香港和开曼公司，以融资租赁模式购入湾流G550和空客A319，而他麾下的高管大多在香港贝沙湾有自己的住处。一位新加入的高管，曾搭乘他的空客飞机，目睹了叶在以色列获颁国家荣誉的盛况，对于这位新东家的神秘光环感到“目眩神迷”。
比如在非洲长袖善舞的中基·徐，他拥有七架私人飞机，其中一架由空客A340改装，私人飞机载着他往返于中国和非洲，牵线了国内石油巨头在当地多个石油区块的投资。掮客与巨擘的故事开头总是回报丰厚的甜蜜，结局却是油价接连腰斩、投资打水漂的苦果，难以下咽。
比如登高楼望北的的叠码仔·纪，名下的座驾包括巴航工业世袭1000、湾流G200、巴航工业莱格赛650，私人飞机于他，是运送赌客前往澳门和塞班的重要工具，也曾因为与女明星的情感纠葛占尽娱乐版面，纵然叱咤望北楼，行走四季会，亦已销声匿迹。
（涉及众多大佬的无码版隐藏情节，欢迎前往查看）
05 荣耀之路，平凡之路
写这个题目绕不开海航，毕竟私人飞机这个物种是海航创始人引进国内的。一个孤独的行者，以远远领先于公务机商业化的步伐，在这条路上走了10余年，才陆续有人跟随。
1994年，海航创始人陈峰主席创建了金鹿公务，中国民航进入了公务航空的全新领域。
1995年，金鹿公务成功首飞，1998年第一次飞出国门。
此后公务机运营商行业涵盖了高端定制生活服务、公务机资产交易、公务机租赁、托管、地面保障、FBO、MRO、直升机、游艇、空中医疗救援等范围。
根据胡润的2017公务机机主报告，湾流77架，其中直航范围能够从纽约直达东京的G550就高达39架，成为最受中国企业家青睐的公务机制造商和机型。
湾流飞机由海航率先引进国内运行，后来海航又组建金鼎俱乐部，一众大佬因此得以“尝鲜”湾流，说起来，湾流应该感谢海航，否则天朝富豪们不会一窝蜂的都买湾流，而且基本都是湾流G550起步。
现如今，海航旗下的大部分航司恐将转为廉航，还要启动超过400亿美元，涵盖中国美国英国等90多笔资产的出售狂潮。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浮夸也好，造作也罢，乐队总会散场，舞步总会停歇。随着财富神话渐次破灭，资本故事接连落幕，老板的私人飞机也逐渐变成了闲置的摆设，或者，曾经的符号。
热钱快钱多的时候，老板们想的是，飞机都买了，什么航线审批，什么运营维护，什么超配升级，不差钱！私人飞机更多是江湖地位的体现和进入某个圈子的标签，并非全为提高出行效率。所以有人买了湾流要配全套爱马仕内饰，有人明明业务都在国内，却非得买个洲际机型。产权共享则过于自贬身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呼朋引伴来观摩赏玩才是正道。
在经济整体下行，去杠杆渐露狰狞，消费降级席卷的过程中，老板们也逐步变得低调。好多人开始琢磨把自己的飞机卖出去，飞机不要了债也不背了。确实有出行需要的，包机出行免去了养护审批的各项成本，有些精明的企业主乐此不疲，一单飞行任务询遍全国各家运营公司。真要买飞机的，江浙、广东一带很多老板都转而考虑更为实用的机型了。
对于我等平凡的吃瓜群众而言，私人飞机是本山大叔已经弃之不用的本山号，王思聪带可可小公主回京避雨和马云打飞的到东京买盆栽的同款湾流G550，强东力压一个小目标的新款湾流G650。
私人飞机的桥段，还是金刚狼2里，休·杰克曼看望损友的湾流G450，是小李子在盗梦空间里打入富二代梦境的波音B747和挑战者300，是战争之王中，尼古拉斯·凯奇通过贿赂飞行员，用来赢得美人心的一架临时改logo的里尔35。
（图片来源：战争之王剧照）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莎翁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里说，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在那欢愉的刹那，就像烈焰和火药，一吻即逝。
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 And in their triumph die, like fire and powder, which, as they kiss, consume.
｢本文参考书籍及报告，欢迎前往获取。｣
1 2016中国公务机行业特别报告
2 2017胡润公务机机主报告
3 亚翔航空-2017年中国通航报告
4 亚翔航空-2018年亚太地区公务机包机报告
5 长城国瑞证券-万亿通航产业有望“破局”发展，机场建设将率先受益
6 国金证券-优势企业加快通航产业布局，万亿产业盛宴即将打开
7 民生证券-通用航空深度研究第三篇：私人飞机市场崛起在即
寻瑕悄悄话：由于富人多私密，隐豪难深扒，本文的采写异常艰难，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凌家大哥、六便士同学和其他业内人士的大力支持，一并致谢。
这么多人事浮沉和企业兴衰的第一手信息，除了在寻瑕的私人飞机往事里端详，还可以扫码下载企业预警通APP查询，预警知风险，查询保平安，市场资讯，唯快不破，知己知彼，步步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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