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农支行风云：倾君一一（四十九）
（题字：白鹰）
昨夜在3点钟没亮起灯的那扇窗的作案现场，依然看见破碎的玻璃渣，就像他和所有人一块儿远远地渡劫去了。他如此彻底地背叛他的孤独，他的孤独也该体味到了如此彻底的背叛。
（四十九）
雪凝不由默默地拉上了窗帘，就像想隐藏一枚叶子流浪的忧伤。西风还未登场，人间四月天还在前行的路上飞奔，也累也疼，可需要多久才可以抵达？而他只属于故事，早已不识归路，她却无法挽留。
他就像把无眠的长夜也带走了，可和他对称的那个人又是谁？
庄园的名字让她顷刻间心凉凝落。她拿出手机想拨庄园的电话，可满脖缠绕的黑发终是没有勇气拨出，却接到了柳杨的电话。
“凝儿，庄园家出事儿了，他的父亲被警方带走了。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首富齐杰民。我去看看庄园，单位你就用心了。”柳杨说完没等她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雪凝连忙往单位赶，机械地开门出去，看看自己的小区，似乎不再是从前的单元。
走在人流如潮的街道，她似乎已经辨不清自己的方向了，就像一只迷途的小鹿，在内心设置的屏障里。
齐杰民不仅是首富，还是优秀的企业家，市里很多地标性的建筑都是他的杰作。他不仅改变了城市的天际线，还打造了属于他的神话王国。
可如今，东风再不抚绕剑的流苏，虽舍不得桃枝斜倚，可物驱命定，只能当日一别，江湖两忘。即使一曲关山月，也只让边塞雁急，愁雾满怀。
哦，辉鸿的杰富酒店，不必太早惶恐，什么都会过去，什么也都会到来。它只远远地等候，不必主动出击。而它旁边的云朵，似有一抹余红消散未尽，大爱大恨，翻身上马，草木杀伐。
杰富酒店里，柳杨面对泣不成声的庄园，就像俯视繁华久违的长街，只等月色开刃。
“庄园，在事情没有落实之前，爸爸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掉链子，必须还得让它们无缝运作起来。人生有时是速成班，它逼着你一刻就长大成人成事。人生有时的路是黑暗了些，令人害怕。但不怕的人才有路可走。”
“我什么都不懂，我对经商真的不感兴趣。看他们天天忙碌，我恨透了。我更喜欢朝九晚五的爸妈。我也想朝九晚五，过普通人的生活真的那么难吗？”
“现在不是探讨人生的时候，你以后可以过那样的生活，但不是现在，爸爸需要你的独当一面。我刚从网上下单了一些管理方面的书，你得空看看。收起眼泪，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庄园了，而是齐杰民的儿子。明白吗？”柳杨就像给他一把木头都能开刃出剑来，虽然他一生都无需用剑。
“我……我……”庄园就像被泪水蛰疼了眼睛，睁不开。
“相信自己，虎门无犬子，想当年女排中的铁榔头阿姨说过一句话，女排精神不是为赢得冠军，而是有时候知道不会赢，也竭尽全力。是你一路虽走得摇摇晃晃，但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依旧眼中坚定。人生不是一定会赢，而是要努力去赢。这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意志，并且在一代人和一代人之间传承。”柳杨一字一句，那些各种可能的不确定性，犹如人间的一把剪刀，剪纸亦剔骨。而庄园的骨架亮闪闪，似星星的残骸。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催债人的电话几乎整天都爆满。他们找不到爸爸，我成了靶子。有时我很羡慕爸爸在铁窗里的清净。而我却要体验他失败的后半场人生。有时我就看着夜空不断幻想，我怎么就不是那颗星星，或者我转世成为牛羊也成啊，被吃火锅的人在汤里煮得热气腾腾，让他鼻尖冒汗。然后把我蘸到麻酱的小料里，那里还有韭菜花和大蒜。从楼上看院子里的草坪，我有时候在想，是后空翻好呢还是软着陆好呢？”庄园的话虽迷茫也透着闪转腾挪的清醒，还没有面目全非。虽然外力已把他扭曲、压平，他依然一笔一划地凝聚成像，虽然世界还是立体而旋转的。
“庄园，你那么怜惜那只小狗，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怜惜自己，不是吗？不要总把自己逼到墙角，也该放生自己。”
“那是因为我太弱小了，你看我整个人都像营养不良似的，羸弱不堪。”
“人和动物一样,看一个人的强大，不是看他的身形力量。而是内心的强大还是弱小。其实每个人都有他另一幅看不见的样子。”柳杨站在窗前，看街头行人和树木的影子，暗影薄如利刃，锋芒无处不在。一棵棵行道树，似早有准备，要直入青云。
“想当年，我爸爸前呼后拥的，连市里的GDP都靠他，最后还不是溃不成军？”庄园似身立云水，万古愁绪与梦想都同化烟尘。
“你不需要前呼后拥，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千军万马。是将军、少尉、团长、连长、排长、士兵......”柳杨恨不得把五湖四海都给他带上，想让他的身形有了新的形状，让羸弱成为他慢慢飘散的一部分气息。
“柳哥，你就那么信任我？”庄园总算抬起了头，去听那夏日里的冰消。
“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地信任，即使你失败了，也是成功的，因为在爸爸强大的失败面前，你没有认怂。”柳杨此时其实很希望他只是个衣袂飘飘的和尚，断了千百件的俗事，而不是现在被死死地堵在路上，让难熬的日子没有了尽头。一罗刹，一菩萨。
“谢谢你，柳哥，其实我现在就需要有个人给我打打气。我快疯掉了，快没电了。看到你这么真实的生命，心里便有了光。”他虽觉得自己危险，都不敢靠近自己。如今，苏醒的那一刻里，抵达他边缘的那个人形痕迹，已瘫在地上，一点点在挪移。
关注峰儿原创，你就是我峰儿的人了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