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鼎诗刊] 阿满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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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字：秦巴子）
阿满的诗
倒 影
透过这片欢呼
我看到了海市蜃楼里的
一场盛大演出
灯笼高悬
演员穿梭
宠物打扮华贵
一通金锣响过
我听到，时间的倒影
被马蹄声踏碎
三号线
从色彩斑斓的梦里
被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
夏天的焦燥、冬天的冷酷
一起裹挟。穿越
错乱了铜元局立交的壮美
扭曲了牛角沱水岸的妖娆
半挂在，空中、地下
铁在飞。两路口
被一号线掠走的风景
埋进惊恐、推搡、抱怨
和踮起脚跟的孤独
野菊花的微笑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死亡变得一文不值
玫瑰花、向日葵、红牡丹和
云与电武装的掌声
熄灭了所有眼睛
听不见秋风的悲啼
野菊花，就这样
生长和死去。
埋葬好飘零的荒凉
趁着最后一点星光的温度
微笑。在死亡逼近的前夜
习 惯
当我习惯了道路两旁枯萎的古树
我已经习惯了那片缺齿的森林
当我习惯了大街小巷的洗头房、洗脚房里的呻吟
我已经习惯了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荒凉
当我习惯了高楼下孩子的哭泣
我已经习惯了忠实履职的愤怒和所有的义愤填膺
当我习惯了城市的无限膨胀
我已经习惯了被一双双伸进城市里的
手，洗劫的每一个垃圾桶
当我习惯了被电和云包裹的声音，
穿过每一颗低垂的头颅
我便习惯了野蛮生长的奶牛、草场
以及他们的父亲和母亲
其实，
当我写下“习惯”这个标题的时候
我已经习惯了
我，走失的灵魂
掌 声
疲惫。奄奄一息
好像来自远古的墓穴
又像是来自遥远的黄昏
干枯的高粱地，长满杂草
牧归的晚唱很美
干渴的高粱地，侧耳偷听
只是，被狼的嚎叫
盖住了大半
老鼠、蛇，还有乌鸦
当然听不懂这牧归晚唱
也听不见
高粱地撕裂的声音
那些低垂的头
试图触摸云和电以外的声音
可他们无法从眼睛里
腾出手来。鼓掌
影 子
总是斜觑着眼
躲在屋檐下观察人间
为一根弃骨
呲牙偷袭。和着主人
脸色的变换
把旗帜高举或夹紧
一阵喝彩过后
慢慢的
竟学会了直立行走
而当走过正门的明镜
照出原型
原来，这些待人的伎俩
就像主人的
影子，一模一样
好大一棵树
飘落风中的叶，渐渐光秃的树
它们有着怎样的忧伤
秋雨是不是它们的眼泪
秋风是不是它们的叹息
曾在树下乘凉的、躲雨的
还有那些吃饱了果子的
人和飞禽。一个不剩
人们已经忘记了它曾经存在过
市政部门甚至生出许多厌恶
农民的斧子举起了好几回
墙角的野菊花
才是这个世界的新宠
唯有寒冬最懂。这个知心的对头
火堆阻止了冬的进攻
也成就了冬。冰封的河流
因为地下的根和凋落的叶
不死。如脊梁骨一样
直指苍穹。
黑 暗
吞噬掉
最后的星光
落在黑的深处
窃喜
扩散，膨胀，爆炸
下水道、高山和乞丐被
墨色的洪流暗杀殆尽
阳光，花朵，云彩
嵌在纯金的墓碑里巡展
黑暗吃掉最后的黑暗
饥饿反刍仅有的饥饿
空无的欲望
在自己的翅膀里
下葬
秋雨悠悠
在别人的碎片里
活得像一支队伍
肆意的红酒、滥情的玫瑰
诗和远方，激情与速度
而平底鞋的温度
却，日渐冷漠
那年在阳台上种下的
彼岸花，禅定地
诵读《法华经》
心的沙漠
一场秋雨。悠悠地下
中元节
一个走夜路的人
对着黑暗
把白天不能说的话
全部撒给荒野
而此时，他隔世的亲人
却无暇听他倾诉
只在黎明躺下后
拿起烧敬的手机
翻看——
人间的鬼话
阿满, 本名李远满，湖北巴东人，军旅20余年，现居重庆。重庆新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各大报刊杂志及网络。有作品被《世纪诗典》《中国当代传世诗文集萃》等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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