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年丨周维平:我从草原来
老编的话:2018年是新三届大学生中的77、78级走进校园40周年。他们有怎样的高考故事?他们的校园生活如何度过?本号延续“卌年”“校园”“同窗”等专题,征集新三届学子记录高考历程和大学生涯的文图稿件,共同分享新三届人永志不忘的那一段如歌岁月。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周维平, 男,1955年出生,在内蒙古牧区知青四年;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中共党史系;1982年在公安部干部学校任教;1984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党史系攻读硕士学位;1987年至1994年在北京市税务干部培训中心任教;1994年--2015年在国家税务总局工作,先后任副处长、处长、副司长(其中2008年--2011年任新疆区地税局副局长);2015年退休。
原题
我从草原来
——写于考入人大30周年之际
1978年10月20日的早上六点多钟,我乘“草原列车”90次到达北京站。一个23岁兼有西北和蒙古人风格的汉子,第一次离开草原,第一次走进大城市,望着灰蓝色调为主的北京站广场涌动的人流,到处在寻找“中国人民大学”的接站牌。转身看到一个像是也在等待接站的青年,问他是不是人大的?他说“是的”,一口河南口音。这就是我碰到的第一个同学,我们班的贾英歌。
接站的校车把我们拉到西郊的人民大学,沿途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北京:心中向往多少年的天安门广场在车窗外匆匆而过,红墙绿瓦的长安街和向纵深延伸的一条条胡同。我想,这就是“伟大的北京”了!
在人大下车首先感觉到的是刚刚复校后老师的热情。班主任李景胜老师用一口纯正的北京话问我:“你是从内蒙古来的?”我说:“是的。”旁边为我办手续的老师纷纷打量着我这个灰头土脸的“蒙古人”,客气地说:“欢迎!欢迎!欢迎来自大草原的同学,请你到红一楼住宿。”
来到宿舍,知道同一个宿舍的还有老左、大林、卢锋、春雷、李强等人。由于当时行李还没有到,报到的当天中午我们就在硬板床上简单午休了一下。六个天南地北到一起的同学,当夜激动地说话到半夜。根据年龄,当时我们六个人就排了顺序,我是老二。直到现在六弟李强打电话还叫我“二哥”。
这就是我到人大的第一天,这就是一个草原儿女在北京生活的第一天,从此就开始了草原文化与北京文化在我身上融合。
三十年后,在内蒙古生活了23年、在北京生活了28年的我,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秉性特质,深深感到,自己实际上仍然是一个“蒙古人”;在我性格心理形成期,草原文化实际上已经融化在我的血液里和骨髓中,紧紧地跟了我一辈子。
正像一首歌中所唱的那样:草原是我可爱的家乡,马背是我生命的摇篮,你用圣洁的乳汁把我哺育,你用深沉的歌声为我催眠,那朝霞般的篝火,给了我无限的温暖,那白云似的绒毛,为我抵挡多少风寒,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听得见马头琴在歌唱,无论我离开你多远,总闻得到奶茶的香甜。
草原赋予了我粗放大气和热情善良的性格。我生在内蒙古一个纯汉族家庭。但不知什么原因,别人说我长得很“意外”,不像汉人。再加上在草原插队时与蒙古族牧民跃马扬鞭所形成的豪放不羁的性格,在同学们的眼里,显得有些粗俗愚笨。
23岁的我,大家都叫我“大周”或者“老周”;看到广西的陈铁魂同学带个大水桶来报到,说要冲凉,我感到不解;看到同宿舍的卢锋天天洗脚,我也感到不解;对我洗完澡后不换衣服,卢锋也经常表示不解。这一系列的“不解”,实际上就是地域和文化差异所形成的观念和生活习惯的不同。
草原的风沙让我少年老成,但也锤炼了我意志品格。在内蒙古北部草原插队四年的岁月里,在知青小屋的煤油灯下,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很难读懂的《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在参加高考复习的短短几个月中,我日夜奋斗,没有参加任何补习班,没有什么复习资料,硬是考了409分,超过了北大在内蒙古的录取线。
但在党史系78级,自己是“高分低能”的典型。以刘益涛等为代表的老三届同学扎实的文化基础、丰富的社会经验、成熟的性格,既让我羡慕,也对我形成了很大压力。跟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知识贫乏、思路狭窄,甚至连笔记都记不好。
大学四年,我都是在这种压力下度过的,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心理失衡,经常失眠,血压偏高,感到昏昏沉沉,不能适应大学生活。但我没有退却,也没有像今天有些人经常做的那样,站在高高的楼上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的生命。我选择了坚持和奋斗;因为我总记得当暴风雪来临时,牧民那坚毅的眼神,我总在梦中想起,蒙古人那种悲剧性格和乐观大气的完美融合。我曾回忆起乌兰大队党支部书记,一位蒙古族长辈对我的期望。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他总盼我学成回来,帮他建设大草原。
草原的辽阔和生活的单调,让我们内蒙古人总有一种歌唱的激情,再加上天生一副好嗓子,让我在党史系和全校有了一定的名气。我当过发音不标准的播音员,参加过人大合唱队,来为我们合唱团辅导的蒋大为还夸奖了我;我参加领唱的《红军不怕远征难》,为党史系赢得了荣誉;在班级业余活动时,我经常引吭高歌;和庞松、肖星等手风琴高手经常合作,在井冈山、瑞金,在八百人大教室频频表演。
在今天看来,过去的唱法是多么不科学,但是,那是一种生活状态,让我在不自信中有了自信,在悲观中有了乐观。
(写于2008年10月)
本号获作者许可推送,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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