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他自己的历史学家 | 从南京到世界:第一届微城市论坛回顾
2019年10月,南京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学之都”。对于这座“六朝古都、青春文都”来说,任何生于斯长于斯,或是曾经在这里生活、工作过一段时间,甚至是路过南京的人,都会留下相应的印记,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印记,也是南京历史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20年10月,正值南京成功申请“世界文学之都”一周年,群学书院联袂大屋顶文化、南京晓书馆和精微阁(南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联合举办“南京,无微不至:多元记忆与城市书写——第一届微城市论坛暨微南京丛书研讨会系列活动”。围绕公众史学视野下的个人情感与城市记忆、档案与口述:找寻失落的历史细节、个人史,城市定位与街区写作、城市之美在哪里?大数据时代的微城市研究等议题展开对话。
本文为论坛发言纪要,由张元卿、尹引、陆远整理。
南京:无微不至
第一届微城市论坛暨微南京丛书研讨会回顾
陆远(论坛主持人,群学书院联合创始人):
这次天南海北的很多位嘉宾聚在一起,既是为了一套书,也是为了一座城市。这套书就是大家在我身后的展柜里面,一会我们的两位丛书策划人会跟大家介绍。既是为了这一套书,又是围绕着我们生活的这样一座生生不息的古老城市南京。无论大家是不是南京人,至少我们现在是生活在这里,让我们大家觉得非常自豪的是,到目前为止,而且在可预见的将来,南京一直将是全中国唯一的一座世界文化之都。2019年的10月份,南京经过了长达四年的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创意城市网络的世界“文学之都”的称号。在座的很多嘉宾,包括像朱赢椿老师、薛冰老师等等,他们都是曾经参与了南京申请世界文学之都的工作。
我们先进入第一个环节,就是由尹引老师赠送一套书送给晓书馆,请吕凯代表晓书馆来接受一下这套书。
张元卿(微城市文库总策划,南京大学博士):
谢谢陆远老师的介绍,我作为这套丛书和文库的一个总策划,先简单向大家报告一下丛书的一些情况。这套丛书最开始叫微南京丛书,微南京丛书的立足点就是从小的地方、小的事件、小的人物来记录一个城市的历史。在策划这套丛书的同时,我们也策划了微上海丛书、微天津丛书和微香港丛书,准备在四个城市在全国率先用微的角度来研究四个城市。微南京现在发展到微城市文库,由我来做统筹的一个策划,现在我们微南京丛书已经出版了五种,后续的还有几种在出,然后微上海已经有四本在出版社编辑。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广西师大出版社的参会人员,我们在这里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为这套书付出了很多的辛苦,在现在特别艰难的环境下能坚持出版这套书,是我们作为策划者由衷感谢的,所以隔空我们表示感谢!
对话人:钱茂伟(宁波大学教授,公众史学倡导者)钱文亮(上海大学教授,微上海丛书策划人)主持人:张元卿
钱茂伟:
我想先介绍一下公共史学的发展背景。进入21世纪以后,整个历史学的格局就变了,我把它定位为进入到一种公众的时代,不是像以前(是)国家的时代,那就意味着什么东西呢,在文化建设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动手了,不像以前只有一小部分人,现在整个(社会的)文化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现在的口号叫做“人人动手”,第二句话就是“书写人人”,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写,第三句话叫“人人分享”。
我们现在的口号就是研究活人的历史,或者讲我们研究我的周边的历史。讲到历史的时候,很多人马上就想到一个国家一个帝王将相,我现在说你们不要这么想象,其实这仅仅是历史的其中一种的想象的方式,或者讲这种是我们最古老的几千年的想象方式,今天我们要换一种方式来想像,我是把它称之为由(个)人来看历史,由民间、由(个)人来看历史。比方说,我们以前在国家历史,我们在座诸位我们都是观众,但是由(个)人来看历史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主体,我们都是参与者,我们书写别人历史,也书写我的历史,是这么个情况。这么一来,我们就完全开放了,以个人为中心,然后往外面一圈圈拓展看去,个人史、家族史、社区或者讲我们村和区,然后在下面对外的历史,然后各种各样专题的历史。
钱文亮:
我是研究文学的,刚才钱茂伟老师从历史学的角度谈得非常专业,我在这方面没有研究,但是我觉得无意中我实际上也在参与公共史学的工作。我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到了九十年代以后,按照一个未来学家说法就是,我出生的时候我们还是前现代社会,到九十年代以后就是工商社会、现代社会,然后新世纪是信息社会,所以说感觉社会变化太快,人的变化也很快,很多我童年时代、少年时代的东西都在消失,所以当时我就很有发自内心的冲动,应该把我们过去童年的记忆、曾经的美好感受表达出来,记录下来,所以当时我就策划了一套书,叫做《怀旧丛书》。最后出了四本,一本就是我自己主编的就是《老玩具·老游戏》,然后是诗人沉河主编的《老手工·器物》,还有一个《老行当·老规矩》,还有一个《老小吃·老味道》,这名字都是我想的。后来我在美国麦迪逊图书馆我看到了我们这套书摆在那里,很激动啊。为我们这一代人做这个记录,实际上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公共史学,都很有意思,这样的一些个人的历史、个人的经历,在那种宏大的这种历史叙事中它实际上是不会出现的。
刚才钱茂伟老师说过去的历史都是帝王将相史、英雄豪杰史,我们这些普通人实际上是很难进入的。另外一种就是更加个人的、具体的、感性的文学作品,保存了很多的这种历史记忆,比如老舍。如果你想了解过去的老北京,现在去北京是找不到的,但是你在老舍的《四世同堂》《骆驼祥子》《离婚》等等一系列的小说作品中,能够看到老北平真正的精气神和那种生活的情趣。但是这个东西它毕竟又是虚构的,不要说是假的,对吧?所以说在这两者之间那么实际上是一个空白,大量的无数无名的非常卑微的平凡普通的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我们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就如张爱玲说的,这是我们人生的底子,也是时代的底子,但这个底子实际上是经常被忽略的。我觉得公共史学,包括微城市这个系列,就在这两者之间填补了一个空白,所以从学术意义上来讲、文化意义上讲,(它们的价值)实际上确实是非常大的。
对话人:沈卫威 (南京大学教授)陆远(群学书院联合创始人,南京大学教师)主持人:张元卿
张元卿:
第二场我们请沈卫威教授和陆远老师来(对谈)。沈老师这些年一直在二档案馆埋头去阅读民国时候的档案,在阅读过程当中有很多体会,发现了很多以前人不注意的东西,逐渐写成文章,和公众分享。沈老师也是我们微南京丛书的一个作者,那本书写的是民国时候的院士选举,主要是从二档案馆收藏的档案的角度来揭示当年民国时候院士选举是怎么回事,它得之于沈老师常年在二档案馆埋头去阅读档案,一页一页地去翻,一页一页去做(整理)。陆远老师做工业遗产的口述调查也是非常有成就的。五十年代我们工业大发展留下了很多的工业遗产和工业的记忆,这样的记忆的话,作为当代人我们应该怎么去看待它,怎么去记录它,怎么去传播它,这其中也会有很多的心得。
沈卫威:
我是河南人,到南京生活了几十年了,作为一个外来人来讲,这座城市给我的记忆,第一点记忆,就是这个城市的情感与形式,文学的话题。去年“文学之都”成了,我做了一个报告《文学中的情感与形式》,对于我来说,这个城市的情感与形式就是这个城市走出了两个诺奖,它一点都不小,简直太大了。1938年从这个城市里走出来的赛珍珠得了诺奖,2000年还有从我们这座城市走出来一个诺奖,所以“文学之都”给了我们南京,那没的说。所以那时候我在南大上课的时候,我常常会拿着话筒拿着一个笔,我说鼓楼那个地方,方圆一公里产生了两个诺奖,因为2000年诺奖(获得者)他家就在随园南京师范大学麦当劳对面住,他自己上的中学就是金陵中学,就方圆一公里。那赛珍珠就在南大校园里住着。在这种情况下,诺奖它带给我们南京城市的,带给我们记忆的东西是走向世界,世界的人通过阅读他们的文本知道了南京。
我当下在做什么,我是一个做文学研究的人,参与微南京丛书写作之前,我一直在做传记研究,做了胡适的传记,做了茅盾的传记,吴宓的传记,现在我给一个群体的在作传。说1948年在我们南京选了81个院士,就在鸡鸣寺路一号中央研究院这样一个地方。这81个院士81个人,我用群体的勾勒来做,院士的学历,留学家庭,包括地理分布都可以做出来了。
我做院士的时候另外还做民国大学的文脉,民国的教授也做了,那个都是我一张一张看档案,这么几年看了两千多卷的档案,完全颠覆了我们很多知识,但是我现在做的最有意思的工作就是我们这些人,就刚才这位老师说的,没有文本留下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后来我做什么,现在在做一个民国礼乐,什么叫礼乐,民国唱什么歌,举什么旗,行什么礼,穿什么衣服,过什么节用什么钱,这个钱在1925年值多少钱,三十年值多少钱,四十年值多少钱,包括银圆什么时候换法币,法币什么时候换称金圆券,我都把它做出来了。我现在就在当下正在做一本书,叫做《民国礼乐》,就是把民国的礼乐志给做出来,这样的话我就说为我们南京我们历史留下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一点东西。
陆远:
南京这个城市,我觉得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因为它的将近2500年的文明史都在这样一个范围不大的这样一个区域里面展开,所以我觉得一座有历史的城市和一座历史不是那么丰富的城市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看当一个有历史感有文化感的人走在这座城市的阡陌小巷当中的时候,他会感到历史与他扑面而来。比方说刚才沈卫威老师讲他在微南京丛书里面,马上会出来的讲院士选举(的那本),我们南京我们知道鸡鸣寺路现在成为了一个网红的打卡地。但是大家如果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樱花开的时候再留意一下,在鸡鸣寺路就是鸡鸣寺刚刚起点的古鸡鸣寺的牌坊旁边现在大楼的门口挂的是叫中国科学院江苏分院,后面的那座大楼就是当年九十年八十多年前的中央研究院的总办事处的大楼。在1948年的时候曾经在大楼前面拍过一张照片,那不是全部的院士,部分的院士,大部分的院士,有胡适先生、傅斯年先生、冯友兰、梁思成、陈垣,我们所有知道的这些名人,当然还有很多童第周、竺可桢、茅以升等等,这样一些我们在中小学课本里面见过的人物。当年七十多年前曾经在那个地方,就是全中国最时髦的,不是衣服时髦,而是思想时髦的一批人,就曾经在这个地方走过方圆那个区域。大家不经意之间,当年可能胡兰成和张爱玲就曾经牵着手在某条小路上走过,在石婆婆巷走过,还有徐悲鸿和蒋碧薇曾经在哪条路上走过,这样一座城市,当然这个还只是民国。我们如果在往上回溯,明清两代南唐的时候,六朝的时候等等,我觉得这个是一座城市的历史感的体现。
我所在的南京大学当代中国研究院,从去年开始一直在做新中国的工业建设、农业建设和人物群像口述史研究,比如说劳模、女兵、赤脚医生、民办教师等群体口述史。我们怎么样去展现历史,或者说什么样的历史叫做真的历史,我觉得这其实是很有意思的。很多人觉得口述的东西不真实,当然每个人的在回溯他自己历史的时候都会出现偏差,但实际上所有的历史过去了以后,它就不可能再重现,即使是我们认为写成文字的放到档案袋里面传诸后世的那些东西,我们知道它无时无刻不在受到权力意识形态历史变迁的污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达到一个真正的历史的原貌,但是,我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包括书写每个人历史的方式,我们通过各种各样答案的比较和参照,目的是什么?目的是尽可能的去还原或者说去趋向历史的真相。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寻求真相的过程当中获得的最大的教义是我们能够知道历史是怎么样被塑造出来,历史的形成是经过了哪些元素的塑造,包括微城市这套丛书的用意也是这样,不试图去书写一个宏大的成为定论的历史,但是从历史的细节从缝隙当中,就像我们窗户一样的,从缝隙当中让光透进来,让我们看到历史的一个角落,也是非常感人和非常温馨的。
张元卿:
说到档案,我插几句。我们微城市系列的话,除了有微论坛、微展览、微行走以外的话,我们从去年开始也在社会上开始推广一个微档案活动,我们和天妃宫小学一起合作做小学生的微档案,把小学生的微档案作为他们的一个小学的课外的老师指导的一个作业或者是课外的活动。我们前面已经跟天妃宫小学的校长交流过好多次,已经在开始启动了。就是说这和钱茂伟老师提的公众史学恰恰是非常契合的,就是小学生开始记录自己的历史,(从)上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进校的时候到现在的历史。我们跟他接触的时候,从高年级开始入手,慢慢地推广到一年级。如果从小学的一二年级同学开始就做这样的记录,成为他的习惯,他肯定会成为一个逻辑性严密的自律性比较强的一个人,也是一个历史感很强的人。所以微档案这个活动也在逐步地去推广
对话人:薛冰(作家,南京城市史研究专家)尹引(南京城市史研究者,微南京丛书策划人)主持人:陆远
陆远:
在薛冰老师和尹引老师两位的对话以前,我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微南京”这套书,已经出版了五本。
第一本是最先出的一本就是薛冰老师(写的),名字叫《漂泊在故乡》,薛老师是绍兴人,但是他从小生活在南京,在他年轻的时候,作为当时一个文学青年,他几乎用脚丈量了南京的城市的各个角落,因为他在南京城的东南西北都住过,这也是伴随着薛老师的成长的历史(的一本书)。
第二本叫《金九在南京》,金九是谁?简单打个比方,金九就是韩国的孙中山。非常可惜的就是孙中山天时地利人和,他成功了,回去建国成功了,金九最后就没有成功,他就没有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国父,但是他是韩国人精神上的国父。这本书就是张元卿老师写的金九在南京。
第三本书叫《复成新村的陈年旧事》。我们现在都知道南京的颐和路公馆区,但实际上在新街口附近有一片也是民国时候的模范住宅叫复成新村,一直到今天保存得非常好,我们可以说是民国时期的中产阶级的住宅区,(这本书就是写)它的变迁和演变的历史。
第四本是天津的一位老广告和老招贴画研究专家由国庆,他收集了很多有关于南京的广告,老的广告,老的招贴画,所以他写了一本书叫做《纸上金陵》。
最后一本也是刚刚出来的,写的是南京河海大学早年毕业的一位老前辈,水利专家叫汪胡桢。他不仅是一个水利专家,也是中国南京比较早做房地产的,所以尹老师写了他在南京开发房地产的故事。
薛冰:
那么刚刚前面几位老师讲得比较多的是我们人的历史,我想补充一点,人他是有一个特定的活动空间,人是在空间的限制中间成长的。每一个人和他存在的空间之间都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它受到空间的滋养,也受到空间的限制,所以我是比较注重空间的。我们这些人我们生活在南京,我们说我们是南京人,为什么你是南京人,你是生活在南京,在特定的环境中间成长起来。我以前写《南京城市史》、《家住六朝烟水间》的时候,主要是从客观的角度来反映城市空间。但是这一本《漂泊在故乡》的是不一样的,是从个人角度,从我这个人在南京城里有什么样的感受,怎么样的成长,我怎么看到这个城市的变化,从这个角度来写这样的一本书。
尹引:
我参与到微南京丛书这边,就是比较响应钱茂伟老师的说法“人人都可以写史”。在此之前,我连两千一千字的个人小结都写不好,只是对历史可能是有点兴趣,但是没有想到我会去写过什么东西。但是我和张元卿老师两个人对民国街区有兴趣以后,就发现里面有好多东西,我们走在颐和路,我们走在梅园新村,尤其我们走到复成新村的时候,发现有四十多栋房子挂牌只有两栋,为什么只有两栋,其他的为什么没挂出来,我们能不能做这个发掘的事情?
然后我们就进行分析,写出来,就能感觉到几十年前这些民国的大家他是怎么在这生活的,我先做了一步,我想以后的人可能会做得比我们更好。我觉得后面可做的事很多,我也希望大家能积极的能参与到这里面来。
陆远:
无论是对于我们生活在这儿的南京人和新南京人,还是来南京无论是旅游还是学习,还是来走亲访友的这些外地的朋友,能不能请两位老师就你们各自的喜好,推荐一些您觉得来特南京别值得看,也特别有南京的味道,有南京历史的印记,而大家可能现在去得不多,不是那么网红的地方?
薛冰:
如果就是说我们现在还能走过去看的地方,我感觉到南京就从清凉山到乌龙潭,到龙蟠里这一片,是非常值得去看的,南京真正人文荟萃的地方应该是这样的一片地方。最早六朝的时候,石头城是一个军事重地,发生了非常多的重要的事件。到了唐朝的时候,它已经不是军事重地了,但是因为它发生了太多的历史事件,所以到南京来的人都想去看一看这个地方,留下了非常多的写石头城的诗文,我们现在看到写石头城的诗,写得好的比写台城的还要多。到了宋朝的时候,那个地方文化人的活动就非常多,比如说我们经常讲到王安石和南京的关系,王安石年轻的时候,他是借住在清凉寺中间去读书的。比如说苏东坡,苏东坡他也是非常地喜欢清凉山,他跟清凉寺的长老关系非常好。在比如说我们在乌龙潭可以看到颜真卿,我们现在叫颜鲁公祠,是颜真卿的祭殿。还有南唐的古井,现在在清凉山还可以看到,清凉山在南唐的时候是皇家的避暑行宫,后主、中主都曾经在清凉山都有很多的活动。到了明朝的时候,就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清凉山上有一个崇正书院,重要的一个学府,同样在清凉山,我们还可以看到龚贤的扫叶楼,在龙蟠里我们可以看到魏源的故居,可以看江南图书馆,在乌龙潭看到还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曹雪芹纪念馆。为什么曹雪芹的纪念馆建在那里?也就是清朝的大诗人袁枚就在那里做了一个他家的人叫随园,那么他曾经说过随园的原址就是曹家的花园。“文学之都”作为一条旅游线路,或者说我们不谈“文学之都”,我们作为一种景观的欣赏,在这里现在可以看到的文化的遗址是非常集中的。
尹引:
我可能还给大家推荐一点可能还是跟民国有关,因为现在民国的好多就是老的街道还在,很多建筑还在,这样的话我们可能看的会比较具体一点。首先一点,第一个首先是复成新村,因为复成新村的南边就是绣花巷,大家都知道绣花巷,金陵女大第一个校址就是在绣花巷。然后从复成新村过来以后,朝总统府这边过来先是良友里,因为良友里现在也拆掉了,这是南京的第一个新村,汪胡桢建的。再朝前走我们就走到了就是梅园新村,梅园新村的话,是大家现在可能是只对三个号码有感觉,就是17号、30号35号,其他的号码里面有些什么人,可能大家就不清楚,这里面的故事也非常多。过去的人不说了,最起码有两个人我们是知道的,一个大家知道最近就是袁隆平,他的家是在梅园新村49号;梅园新村再过去就是桃源新村,钟南山的家就在桃源新村,因为钟南山的父亲是在中央医院现在的军区总医院(工作),他过了竺桥过去上班是很近的。还有文德里、花红园,那个地方现在就是叫花红园,当年中研院也好,中央大学也好,很多有名的文化人基本上都是住在这一带,这里面的故事很多。然后走到成贤街,然后再到东大这条线,我认为这是大家可以值得走的,这是有文脉的一个地方。
对话人:朱赢椿(书籍装帧设计家,微南京丛书封面设计者)由国庆(民俗专家,传统广告文化研究与收藏家)主持人:陆远
由国庆:
各位专家学者、师友、现场的读者,大家好!我是《纸上金陵》的作者由国庆,遗憾不能到南京现场,其实,我在天津,我们看到的是同一片蓝天,很高兴通过连线的方式与大家会面、交流。昨天,我还看到粉丝的留言,他说很喜欢“微南京”丛书,喜欢《纸上金陵》,这套丛书注重细节,正是他想读到的。至于《纸上金陵》的写作与出版,我想我们看中的也是这一点,毕竟,微观即大观,道理值得细细揣摩,如果说大的宏观的宽泛的东西是城市骨架,那细节可称之为她的血肉、性情,活生生的,正是微观的东西让一座城市变得更加丰满有内涵。举个小例子,游客到了南京,大致了解概况后,可能过几年记忆更深刻的则是南京美食,比如美龄豆腐、中央大肉包、盐水鸭等等细微的感触。有时,一些看似“枝节末叶”或“微不足道”的人文遗存,我们一旦研究透它,它就会发光,像一颗珍珠,串起它便能成就城市的美丽珠链。最后,我也愿意以一些《纸上金陵》中老广告原件,与大家共同欣赏,感受故纸带给我们的温暖……
朱赢椿:
我做过很多中国的、世界的“最美的书”,都是比较复杂的比较贵的,那么这本书我就想要给读者一个非常柔软的、轻便的印象。这套书都是四十几块钱,一打折还有三十多块钱,也就是一杯咖啡钱。喝了一杯咖啡,一个小时上了厕所结束了,什么都没有,可是这样的一本书,放在家里边,可以看一辈子都不会有问题。
刚才我们几位教授在讲这个问题,我就突然一个感想,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以后还有家书吗?我们知道家书都是手写的,可是我们现在只有微信,这个东西将来很可怕,收集纸质的东西基本上收集不到了。纸张存在了这么多年,现在遇到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很多书都变成电子书了,我后来就很较真,我的书从此不给在电子媒介上看,我跟出版社讲了,我不想挣这点钱,要买书就是买纸质的书。我就不想在网上下载电子书。
这套书我当时在设计的时候我就在想封面上尽量简单,形成一个统一的样子,就两种颜色,不要搞得太花里胡哨的,因为我们手机一打开全是,全是花里胡哨的颜色,所以这本书就是非常朴素,手感比较好,印工比较好,装订比较好。我们中国的读者很奇怪,超过48块钱的书就不太容易卖了,可是他们喝咖啡呀,喝奶茶呀,都没问题,买书就是舍不得。
这几年我在做这样的事情,跟微南京一样,我是讲微生命。其实中国的孩子自然教育就欠缺了很大的一块,小孩子被应试教育逼得没有一点爱好。我就在想,一个人在小的时候和自然失去了连接,对他的未来的成长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比如说抑郁症患者,其实如果你能够学会融到自然里面去,哪怕你就蹲下来看一只蚂蚁在爬爬爬爬爬,都会对自己有疗愈作用,这一点我想大家要体会一下。年纪大一点的,像“70后”“80后”,很多人小时候没人管的,在农村玩的,长大了以后一般的都不会得抑郁症,一般的不会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年轻人(得抑郁症的)特别多?他没有自信,心里没有出口了。其实天地这么大,自然界这么大,你一头扎到森林里去,到森林里去呼吸空气,看森林里各种各样的东西,你就会想到自己。其实虫子是人的一面镜子,我们从虫子的世界看到人也不过如此,所以说在座的朋友我想借助微南京我们也关注微生命。
还有一点,我和南京的关系,绝对不能漏掉。刚才陆老师问我这个问题。南京这个城市是我非常热爱的城市,没有之一,包括中全世界,全世界我去过很多国家的城市,去了以后就特别想回南京,而且我最热爱的地方是南京范大学随园校区,刚才薛老师讲的袁枚随园的遗址的一部分。
南京这个城市,自然环境特别好,想观察昆虫,观察植物,南京有这么好的一个中山植物园,对吧?其实虫子就在这,如果植物园好,虫子就多了,虫子自然就多了,那么南京一出门,我们都会看到,像在这里,附近就出现很多地方,再比如清凉山公园,或者是去玄武湖公园,都很大,其实去观察自然,是非常好的有利的条件,在南京来说是,不难。所以说我在南京这座城市,你说能不可爱吗?南京这座城市是一个可爱的城市。谢谢你们下午的到来。
对话人:王振良 (天津师范大学教授,天津问津书院理事长,微天津丛书策划人)张元卿主持人:陆远
王振良:
南京不愧是“文学之都”,如果在天津搞这样的活动,我估计搞一百场差不多能来这么多听众,另外南京真的是我是不敢来,因为南京已经成为六朝古都的时候,天津还是一片大海,然后还有我也非常真的是很期待(大家)来天津。刚才这个主持人已经说了,也许我晚上散步的时候就能踩到李后主和小周后的脚印,这真的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情。
我在天津生活了三十年,大约二十年前跟元卿兄我们相识,也差不多正好是我接触天津文化的时候。我关注的就是天津的城市的空间,说白了其实最早就是老房子、小洋楼。大家如果后来为了做老建筑的保护,我跟元卿在十年前做了一本杂志叫《天津记忆》,五年的时间出了130多期。这些年我因为大部分时间在报社,干编辑,上班给单位编报纸,下班给自己编点杂志,正式出版物和非正式出版物加在一起,现在已经超过400种,确实想想确实挺可怕,但是我觉得越做越有兴趣。很多人会说你天天在干什么,我说我觉得编东西不辛苦,挺好玩的,我觉得真的是给一个城市在留下一点文化的东西。
2016年我跟元卿在张掖开会,第一次就开始探讨微城市这样一个话题,但是我们最初的设想是办杂志的形式,比如说《微天津》《微南京》什么《微上海》都可以,微到全国各个城市村镇都没有问题,但是最后元卿兄的实践是非常得快,它先把《微南京》的杂志就出来了,然后微南京的丛书就出来了。两三个月前我认识了钱茂伟教授,忽然发现真的叫一见如故,我们第一次通电话就谈了两三个钟头,那么为什么我后来发现了钱茂伟教授在拼命地做理论的实践的(工作),然后在做推广做理论的研究,然后我这边其实是在拼命的干,所以其实我们应该是在做同一件事,只不过一个在做理论建设,那么我这边是在做具体的实践。
张元卿:
考察老房子,我常说三重证据法,其实非常简单,我们为了保护老房子要找他的身份,怎么去找,第一个肯定大家知道去查文献,第二个我要找到房子主人的后代,让它来进行一些指认,第三我还要找到老居民的口碑。有了三重证据,大家放心基本不会出错,三重证据法我觉得确实是在实践当中能够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比如我和尹引老师在做复成新村的时候,首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四十多栋房只有两栋房挂牌,其他这些房从前都是没住过人吗?都住过人,那住过些什么人,这是最基本的问题。要搞清楚这个,如果搞不清楚这些的话,这个街区你研究什么?你这个街区以前住过一些什么人你都不了解,那你光看建筑怎么样,建筑好多是复制的,从建筑上价值是有限的,关键是人。后来我们就集中去做复成新村门牌号码的一个考证,我们开始看了好多史料以后,发现就是说民国的号码和现在号码完全不一样,如果你按民国史料上的号码和现在的历史去对,好多都是张冠李戴的。这个方法也是我们在天津做出来的。
再比如,像由国庆老师给大家一个最大的贡献,我觉得就是用故事来证明历史。他收藏的除了广告之外,还有很多票据、食品(广告和包装纸),种类非常繁多。我们现在也在做这个工作,除了正规的图书馆档案馆的档案以外,马路边街区旧货摊,所有的地方能出现的旧票据旧的食品(广告和包装纸等)都是找到一个城市街区的历史渊源得线索。这些信息在大数据时代以前的历史上是没有的,现在是可以做到的。
大数据时代大家随便到百度上搜一些东西都能知道很多,我们后来有一个基本观点,百度上找不到的东西那才叫学术,所以我们想借微南京给大家提供一些百度上找不到的知识资源,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在呈现方式上也会有一些探索。
苗怀明 (南京大学教授)
苗怀明 :
从学理的层面上讲,大家看到现在的史学发生一个蛮大的变化,因为好多老师也讲到传统史学的它一个大的特点就是宏观史学,那么讲的都是国家的大事,讲的都是帝王将相,跟我们老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在的史学有一个大的变化,不管是公众的史学,还是口述的史学,我觉得微城市或者微南京,其实代表一个新的理念,就是微观史学。
我们过去的史学是宏观史学,但是大家想一想仅仅有这种大的传统的宏观史学的话,我们缺失什么,我们缺失对历史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的掌握。比如说我们要看古人怎么吃饭,怎么聊天,怎么租房子,大家会发现你翻史书解决不了。
怎么才能解决?我就说微观史学我觉得它有几个方面跟传统史学不一样,第一个方面就是就历史的主体变了,从帝王将相变成了我们自己。我们过去每个人,我们实际都在参与历史、见证历史,但是记载历史的人不是我们,而且我们永远进不了历史,但是微观史学就告诉我们,其实我们也是历史的主人,历史主体应该是我们每一个人。
第二个我们可以看到有什么呢?史学的内容发生变化,我们的衣食住行,我们的手工艺品,甚至我们南京的虫子,是吧?这个虫子也是我们南京的组成部分,因为这些虫子它也参与到历史,真的是这样的。因为刚才听朱老师讲的,我觉得很有感慨,参与南京历史的不仅是南京的人,还包括南京的虫子,因为我们都是南京的居民。
第三个那就是历史呈现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现在历史城市的文本就不仅仅是文字,包括声音,它包括视频。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可能会问一个问题,找这些门牌号码、电话号码,那么琐细,它有意义吗?我告诉大家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对于历史,我们过去习惯于马上就给出一个结论,就给出一个线索,但实际上历史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所以我想第一步我们首先是记录历史,这才是第一步,至于怎么样分析,我想这是第二步,所以他们做微南京、微城市,我觉得是做非常好的实践。
这种微城市、微观史学,不仅仅是一个学理层面的问题,它更多是个实践。比如我们在南京,一部南京史就是一部中国文学史,我在屋里干什么,我为什么不出去,是不是这样?所以我后来就跟学生布置作业,就是什么叫《散落在南京街头的明清文学》,你给我通过一本书或者一首诗,你给我找一个遗迹,你给我找一个作家,在南京随处可见,而且南京的条件超过中国任何一个城市,没有之一。南京的特殊性何在?它不仅仅是六朝古都,它是十朝都会,除了六朝之外,包括后来的五代,包括明朝,包括太平天国,包括中华民国,实际上它跨越整个中国通史。那么一个城市能够作为都城跨越整个中国历史的,大家发现没有一个城市,洛阳做不到,西安做不到,开封做不到,北京做不到,杭州也做不到,只有南京!
上个学期我开了一门课,就叫《南京视野中的中国文学》,我就从六朝讲起,一直讲到《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你会发现无论从古代文学讲到现代文学,一直都会讲到南京,所以我跟他们经常开玩笑,我说一个作家不来过南京,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个名作家,大家说是不是?南京大学有个老前辈胡小石先生,他就做过一个演讲,叫《南京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我给它总结的,就是一部南京史就是一部中国文学史。
最后要说的,南京是我们大家的,是吧?所以也祝微城市论坛越做越好,我想从微南京到微城市,到最后,以后应该怎么样,微中国,所以我想工作是大有可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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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名家系列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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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文化与人文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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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科学研修班与专题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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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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