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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潘·沃伦诗选

Penn Warren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1

罗伯特·潘·沃伦(Robert Penn Warren, 1905—1989),美国第一任桂冠诗人。早年为“新批评派”代表之一,晚年诗风发生重大转变。被评论界称为“我们最杰出的文学家”以及“二十世纪后半叶最重要的美国诗人”。沃伦堪称美国当代文坛上一位少见的全能作家。他的诗歌典雅而通俗,急促的节奏中常常折射出感伤和忧郁,表现了当代人的孤独和异化感,揭示了一个善恶并存的世界。罗伯特·潘·沃伦是20世纪美国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他的创作从20世纪20年代始,经历了六十多个春秋,著作颇丰。他集文学批评家、诗人、小说家、传记作家、文学教授多种身份于一身。他是逃逸派诗歌团体的重要诗人,“新批评”的主要倡导者和干将,重农主义者。他是美国国会图书馆的第一位桂冠诗人,毕生获得过二十多次文学奖和诗歌奖,其中三次获得普利策文学奖,是唯一同时获得普利策小说奖和诗歌奖的作家,以后又获博林根诗歌奖、总统自由勋章和麦克阿瑟基金会的天才奖。在美国20世纪诗歌史上负有盛名。


以下赵毅衡译


世事话鸣鸟


那只是一只鸟在晚上鸣叫,认不出是什么鸟,

当我从梦中惊醒,透过那唯一的窗,看着,

我站得那么静,外面的夜和房里一样静。


多久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远去,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那种宁静。


选自《你们,帝王》(1960)




白昼的方式


我一路走来,

坐在树影里,

膝上放着书,但一无所思。

我凝视着

小儿子在下午的阳光中嬉戏。


痉挛,吵闹

夜起伏呼吸,燃烧,而星星

陨落。我记得什么?

我听见沼地的枭鹰整夜呼唤,

而远处汽车的前灯扫过房间。


我是个阴暗狡黠的家伙,

我从阴影里朝外看,

你一绺绺头发闪着阳光,

我看着你在阳光下嬉戏,

儿子,请你教我白昼的方式。


选自《时间的方式》(1966)




事件


黑鬼;年纪老了,又是个

女人,好像这还不够苦,又是个

穷人,鞋底上有个大洞

(我看得很清楚,你

躺在地上,是右脚);加上


孤苦无依(女儿远在

底特律,三年没信。儿子

在河上游监牢里,至少还知道

他在哪里)无亲无友,再加上


被解雇(就是今天的事,

太不公平,那个该死的

犹太女人——根本说不出

为什么是我打开那该死的

钱包,只不过是看我的肤色

就认定是我)做人到这种地步


真够受的(是的,六十八了,

只好是什么样

就什么样,是的,瞧瞧

镜子,那就是

你自己,多少年

不做祷告了?)光活下去


就够受的——耶稣,

光活着就够受,难道还要让人把尿(的确是

这么回事)从你身子里

压出来,用一辆1957年黄色

卡迪拉克车,开车的是个

波多黎各人,他来自

新泽西?


为什么他偏偏不是白人?


选自《化身》(1968)




夜是自己的


夜是自己的。白天属于大家。白天

就像一条裤子,哪儿都能买到,你买了一条。


一天过过错,你把裤子

挂在椅背上,它在小旅馆房间里闪闪发亮


但不至于使你睡不着。杰克醒着。呵,狱长,

再给点吗啡吧,你我


都是肉长的,你办公室黑地里,电话

像是有啥话要说,它会说


它不喜欢你,因为夜里各有各的故事,快活

总有痛苦。杰克在想他自个的快活事。他在流汗,哦狱长


再给点吗啡吧,我感到有个东西

软得像羽毛,在我心里说着,而且


血球在血流里磨,就像卵石

在溪水里,就凭这,我就知道


彗星在开会,它们用冰一样冷的蓝手指

梳着头发,他们的眼泪值钱得很,因此


我的头炸裂,开出花,像强盗的葬礼,不过这么嚷嚷

没用,杰克反正醒着。哦狱长,再给点吗啡吧,


你今夜回家老婆会哭。她自己

也不明白为什么哭,那蜘蛛的复眼里看到


世界流了多少次血,蜘蛛多毛,就像犹太人耶稣,

像桃子被狠狠砸烂,你尝过蜘蛛的血,而且


蜘蛛还笑着,它明白。杰克醒着,哦狱长,

再来一支吗啡吧,你父亲并没死。


他正从棺材里往外爬,而且你床边,黑地里,

你那老狗在叹气,好像良心,尾巴蔫蔫地敲着,它要


找老朋友,哪怕你现在送它到兽医那儿

它也会原谅你,因为时候到了,他受够了。哦狱长,


再来一支吗啡吧,这个夏天太怕人,汗珠

叮住我的眼睛,药丸没用,夜里山上大火。狱长


这里总得稍微变一变。杰克的案子只不过

一大堆中的一个。会来调查的,我告诉你。反正


夜是自己的,夜是自己的。有好多夜,狱长,

你别以为法律就管不到你。


选自《化身》(1968)



世界是个寓言


我得赶紧,赶到某处,

你不会去那里,你永远

不会在那里,我

必须去那个地方,那里

没有真实的东西,因为只有

乌有才是真实的,它是

一个光的大海。世界

是个寓言,而我们

就是寓意。旁边的车子

开始动了,而意义

在我肚里开花,就像

一朵海棠,我不敢

说出它的名字——哦,司机!

看在上帝面上抢过这红灯,因为


现在正是时候,让我们都开始新的生活。


所有的神话学都承认这个事实。


选自《化身》(1968)




吹呀,西风


我明白,我明白——虽然证据

早没了,能作证的也都死去,

吹呵,西风,快吹,而证据,嗳,


早没了,风摇摆杉树,嗳,

我明白茶隼挂在怀俄明

夕照映红胸脯,嗳,那杉树


摇摆,我明白父亲嘴上

汗珠多么凉,他已死去

吹呵,西风,吹,摇摆杉树,我明白


童年时,有一次我蹲在溪边,

观察着,在阳光中,这捧水

从我手中点点滴下——水珠多么晶莹


但你全不相信,因为证据早没了。


选自《或是》(1974)




夜之鹰


从光的平面转入另一个平面,翅膀穿越

落日筑起的几何学与兰花,

飞出山峰阴影的黑色角度,骑着

最后一阵光线喧闹的雪崩

在松林上,在咽喉似的山谷上,鹰来了。


它的翅膀

切下又一天。它的运动

像磨快的钢刀挥动,我们听见

时间之茎无声地倒下。


每根茎上都沉着地挂着金子,那是我们的错误结成的。

看!看!它正攀上最后的光线

它既不知道时间,又不知道错误,不知道

在谁的永不宽恕的眼光下,这未被宽恕的世界

摆进了黑影之中。


最后一个画眉

唱了很久,现在也静默了,最后一个蝙蝠

在尖削的象形文字中回翔。它的智慧

太古老,太宏大。星星

像柏拉图一般坚定,照在群山上。


要是没有风,我想我们能听到

地球在轴上转,格格地响,听到历史

在黑暗中点点滴滴,像地窖里漏水的管子。


选自《诗选集》(1976)




以下原野译


处世之道


我一路远道而来。

坐在阴影里。

书放在膝上,头脑空空,

此刻,我的目光凝视

在下午烈焰中玩耍的小儿子身上。


狂热并古怪,

夜被举起,燃烧着,星

陨落。哦,我想起了什么?

我曾听到沼泽猫头鹰整夜在叫。

那远处汽车灯光扫过屋墙。


我是那个隐蔽而狡猾的人。

我在阴影里观察。

你蓬乱的发稍刺痛阳光。

我看着你在阳光下玩耍

教我,我的儿子,处世之道。




世界是个寓言


我必须赶时间,我必须去某个地方

一个你不在,而且

永远不会去的地方,我

必须去某个地方,那里

虚无就是真实,那里是

光的海洋。世界

是个寓言,我们

就是含意。交通

开始移动,而含意

象秋海棠在我的胆量里

绽放,我不敢斗胆

说出它的名字---哦,司机!

看在上帝的份上,追上那光,因为


那就是我们所有人,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所有神话都承认这一事实。




以下柳向阳译


I.动荡不定世界里的鸟类学


那只是傍晚时的一声鸟鸣,听不清是什么鸟,

当我从泉边提水回来,经过到处是石头的屋后牧场,

但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并不比水桶里的天空更平静。


许多年过后,所有地方所有面孔都已淡去,有些人已去世,

而我站在远方土地上,傍晚依旧,我终于确定

我更怀念鸟鸣时的那种寂静,而不是某些注定要消逝的事物。




II.冬青与山胡桃树


雨,一整夜,滴打着冬青。

敲打着窗玻璃像发报机。

如果在那屋子里醒来,思索一些旧日的荒唐事,

或者试着重过一遍旧日的欢乐,

我就能听到它正在小路上的车辙里流淌。


雨打落了山胡桃树最后的树叶,

但我现在躺着的地方,雨声似乎少了些味道,

凭着季节好意的技巧和时间老练的戏法,

多年来我已不再感到快乐或痛苦,

当听到雨水在车辙里流淌,星星无光,


即使现在有汽车顺着那条小路上来,

车上的人我一个也不认得,

如今他们在那屋子里听到雨声醒来,

可能又会睡去——正如我,许多年前,

一觉睡到天亮;现在却想起身而去。




III.井房


那里发生过什么,这并不重要,

但已足够。如果你回来了,

并不重要也许就成了非常重要,即使你还有你的

轻手轻脚的老本事,不撞上

一件东西:一件坏玩具或生锈的用具,或任何类似的

东西:你碰巧发现

就藏在那里,无拘无束,青草缠绕。


铁线莲缠住了那扇

废弃的井房的门,你也许会弄断它。

虽然猜到现在水有些脏,也并不想去喝,

但带着来自多年前的渴望

你仍然可能俯身到井盖上,睁大眼睛去看那暗光闪动的水面。

是的,也许就是这个事件

将并不重要变成了非常重要,而且超过了字面意义。


是的,“真实”总是变动不定,而

并不重要能如此迅速地变成非常重要。

假定你回来了,发觉你的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

并且你用手遮住你的视线:

你的眼泪所意味的,可能会超过你为之流泪但并不理解的东西。

是的,那里很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

如果你曾经回来——即使只是站着睁大眼睛看一看。




IV.某处的月光里,他们在歌唱


月升时候,枫树下——

从黑暗的枫树林和目光所及,白橡树

升起,月光涮白了树梢——

他们正一起歌唱,我从沉睡中


醒来,在月亮之火的洁白之中,

我听到,从黑暗的枫树林的深处

两个嗓音颤动如银,宛转自在,渴望

在广阔的月空中沉醉。


是我年轻的姑姑和她年轻的丈夫

在他们黑暗的枫树林里歌唱,虽然

我年龄太小,还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但我快乐

于是又睡去,因为我知道我慢慢就会知道。


但那个老人在那儿醒来会怎么样?

当歌声,如葡萄藤,顺着月光向上爬。

他该怎样想到过去的时光,当它们在月空中交织,一片明亮,

又如静脉般扩散,披着银光——月亮的肌肤?


再远些,我回忆起,在谷仓那边,

有只骡子曾经摔过一跤;但歌声这时候

结束了,那一夜,或是永远,再也没有

继续——但是它应该再次,


许多年后,将我唤醒到白色的月亮之火

在枕上,高高的橡树叶,和远处的田野,

我应该希望发现,在新的歌声所渴望的景象中

一些生活的信条,多年之后,依然有效。




V.在意大利语中,他们把这种鸟叫作枭


夜晚随着枭鸣降临,

小月亮在天空中苍白地滑落,

雪松林里的黑暗是决定性的,

但小路上的尘土正苍白地梦着,

我的双脚荡起了那里的尘土——

啊,我看见了肯塔基的这种景象

此刻就在我紧闭的眼睑后面,

正如在这远方的土地上我站着

在一模一样的明暗不定的时刻

在内心的明暗不定之中,

而“时间”皱巴巴的像纸片一般

在我手里揉碎,当这里

瘦月亮苍白地斜斜地滑落苍白的天空,

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此刻这只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穿过所有的岁月和距离

另一只枭应答着他,这

是我获得的唯一的“真实”,

而从当前的枭鸣

向后退,是燃烧着的白日的强光,

而岁月的消逝,像一只轮胎的尖叫,

此刻逐渐黯淡,当那久已失去的如晨露般

湿润而柔和的应答再次溢出,

在那家乡的黑暗里颤动,

又定格在枭声与枭声,

生命的明媚的插曲之间。

瘦月亮苍白地斜斜地滑落苍白的天空,

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VI.辩论:询问,寻找,梦想


在请求什么,请求什么?——小男孩整个下午,

蹲在麝鼠将要到来的甘蔗丛里,

麝鼠,麝鼠,快来吧,快来吧。

它来了,四处张望,走了,让那个问题继续下去。

它带走了曾经对那幽暗的泥洞所寄予的一切渴望。


在寻找什么,寻找什么?——在雪松树荫里轻手轻脚。

那是一面飘过落果和羊齿植物的白色鹿旗吗?

不,只是在悬崖边潜伏着巨人,在长满羊齿植物的林间空地里

高大的神灵,整夜站着,像白色的狐火燃烧着。

那只小狐狸此刻正把头枕在你的手心,为你将一去不回而哭泣。


在梦想什么,梦想什么?——黄昏时躺在小山上,

宁静的空气只被飞蛾的翅膀搅动,太阳的最后一抹着色

映着满天飞蛾而渐渐黯淡,血红映着飞蛾的白色和星光而渐渐黯淡,

而“时间”俯下身来,亲吻内心的抱负,

远处,月升之前,小镇上的灯光一盏一盏地亮了。


那次以后很久了,我曾经走过黑夜的街道,鞋跟的铁掌

敲打着石头,我曾经在黑暗中,在窗子里,睁大眼睛。

询问,寻找,梦想——我曾经把怒火发泄到

我自己的内心,它无知而倔强,

我想,渴望“时间”应该已准备好的一个绝对。


但至今没有。那么,就让我们来辩论

这个问题吧。但在拥挤的屋檐下,抱着一个玩具,

我的儿子此刻正睡着,而时间再晚些,

我将起身,走向那寒冷的星座所居之地,

并抬起双眼更严肃地思考快乐的可怕逻辑。


(以上译自诗集《你们,帝王们,及其他:诗1957-1960》,全集第161-164页)




I.镜子的本质


天空有谋杀在眼睛里,而我

有谋杀在心里,因为我

只是人。

我们相互看着,天空和我。

我们相互理解,因为


夏至日已经下垂,我站着

等。美德得到奖赏,这

是恶梦,而我必须告诉你


很快,甚至

在夏令时被调回之前,太阳,

在西边长满黑松树的山脊之外,像是

腐烂的鲨鱼牙齿做成的障碍,沉得

更低,更大,更空,红过

一个母亲的怒火,似乎

罗斯福从来不曾竞选总统,或是第一片叶鞘

从未有过梦的质地。时间


就是你所凝视的镜子。



插入#1:重估的必要


这真的是我吗?当然不是,因为“时间”

只是游乐园里的一面镜子。


你必须重估这整个问题。




II.自然史


在雨中赤裸的老爸正在跳舞,他会淋湿的。

雨点稀疏,但他不可能避开所有的雨滴。


他正在唱一支歌,但那语言我从未听过。


妈妈正发了疯一般数着她的钱,在太阳地里。

如梭子一般她手指翻飞,那数目显然是天大的。


她呼吸发甜如擦伤的紫罗兰,她笑容摇摆不定如水仙花在小溪里照影。


爸爸的歌诉说着他怎么终于理解了,

这就是那语言我从未听过的原因。


这就是全大陆上的闹钟都停下来的原因。


赤裸的老妈数的钱是她关于爱的金色回忆。

这就是我在她忙碌的手指中间什么也没看见的原因。


这就是肯尼迪机场外所有的航班都被取消的原因。


虽然我不情愿,但我必须叫来警察。

为他们自己好,同样也为社会好,他们必须处于监管之下。


他们必须学着呆在他们的墓里。这也是坟墓的目的所在。




III.时间作为催眠

为I.A.瑞恰兹而作


白,白在那晨曦中,那时世界正在爆炸,白

光从白中喷发。什么

是世界的名字?——因为


白,一整夜从黑色天空中如羽毛般飘落,

已改变了世界的名字,也许

和我自己的,或许这一切只是

我正做、但并不了解的

一个梦,或许真实情况是这样:我,

当紧紧地躲在毯子和黑暗和自我之中,

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只除了

一整夜雪所梦见的。接着是光:


我们这个地区两年没有雪,两年

在你十二岁是很长的时间。所以


一整天都在风景中,那风景曾经是

褐色田野和黑色森林,但现在是

白色的空虚和拱形,

我游逛。那白光

充塞整个令人眩晕的天空,甚至

我的脑袋直到它

明亮而宽广地铺开像是另一片天空,我在它下面

游逛。我来

到一片森林所在的地方,站立在

树枝的发疯的几何图形之下,黑色的树枝

被雪覆盖,又被光画上十字,在

积雪起伏的河岸和冰纹的白之间,看见

黑色的水缓慢流淌,光滑如睡眠。


我凝视着水,凝视着,就奇怪

白肚子的鲦鱼,此刻深藏在

黑色的烂叶和泥巴中,在想什么。

我想到麝鼠在泥泞的幽暗中面目模糊。


你可曾看到过田鼠的脚印在新雪中

现在被风化得是多么纤弱?

我看见痕迹。但突然,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除了羽翼困惑的雪。接着,小如针尖,孤单的一个

由血滴冻成的晶亮的、红色的圆珠。你可曾

直视猫头鹰的双眼?它们缓慢眨动,然后燃烧:

在积雪覆盖的雪松的黑暗的果核里燃烧黄金。


那儿是一片大田野,叠起

它的白,直到天空的倾斜的、蓝色的刀刃

将它斩断的那条线。我站立

在那空地的中间。我回望,看见

我自己的脚印向我行进。不仁慈地

它们到达我但并不停下。向前,

是白色的空白。它站起。然后是天空。


傍晚到了,我依火而坐,火焰起舞。


一整天,我游逛在闪烁的隐喻之中

我并没有找到它的指示物。


一整夜,那一夜,睡着,我愿意游逛,消失在一个梦中

那只是雪所梦见的的梦中。


IV.吹吧,西风


我知道,我知道——虽然证据

已经失去,最后一个能说出来的人已经死去。

吹吧,西风,吹吧,那证据,噢,


已经失去,风摇动雪松,噢,

我知道红隼是怎样悬挂在怀俄明的上空,

胸部被夕阳映红,噢,雪松


摇动,我知道我那死去的父亲

他嘴巴上的汗珠多么冰冷。

吹吧,西风,吹吧,摇动雪松,我知道


我曾经,一个小男孩,是怎样蹲在小溪边,

凝视,在阳光里,一捧水

滴,滴,从我手中。那些水滴——他们多么晶莹!


但你什么也不相信,只因证据已经失去。




插入#2:告诫

为约翰·克劳·兰色姆而作


必要地,我们必须把

世界看作是连续的,因为,如果

不是这样,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因为我已经

为获得这种知识而流过血,每个人

某种程度上都是耶稣,但无论

如何,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知道

你是在这个世界上,甚至不知道这

世界到底是否存在——


但只有,噢,只

有,在不连续的情况下,我们才

知道我们存在,或者是,在最

深的意识里,任何事物的存在

都比它与世界是连续的

这个事实意味着更多。


一条新的高速

公路正在修筑。辗碎的石子已经

铺展、轧实了几里路远。星期天,

那儿没人的时候,就走走,站站

在路基上。它在你的眼前延伸,直

到远处。但把你的眼睛紧紧地盯住

石子的一个碎片。现在,它仅仅

有一点点发光,可以说是

很不明显。但很快,你会注意到有

微弱的闪光。接着,开始有一丝明显的

闪动。你用手揉揉你的眼睛,

但,突然,脚下的大地正在

扭动。接着,明显地,明亮的阳光

抽动如痉挛一般,所有的事物似乎

正在旋转而去,从宇

宙的中心,这中心由石子的

碎片必然地变成。


此刻,既然还有时间和意愿,

我提议你将目光从石子的碎片上

移开。不是关于现象的所有见证

都能不变地挺过

那一时刻:当最终,事物发出尖叫


在一种关于存在的


狂喜之中。


(以上译自诗集《无论如何:诗/组诗1968—1974》,全集271-274)




如果蛇是蓝色的


如果蛇是蓝色的,那它就是那种

将在一种奢华的安逸中舒展的日子

正如每个云母般明亮的刻度都露出一道黄金的边缘,

慢慢地,慢慢地,那黄金的眼睛眨动。


是那种日子:它永远喜欢——

虽然是许多分钟,许多分钟,永远无法数清——滑动

在众多云朵之间,那云朵如粉红的百合花瓣飘浮

在纯净可饮的晶莹液体里。

此刻,在光线与阴影之间

并不存在区别,除了虹膜适应过程中

神秘而眩晕的感觉,

当光线黯淡,初星闪亮。


最后一只画眉鸟,藏身桤木树丛,

想它将或许会伤它的心——或者你的心。

那么就让是你的心吧。因为如此温柔的伤心

在那前途未卜的时刻不可能


少于一声祝福,或者在童年时候

我们对自己许下的那种诺言,当着第一缕朝晖

让窗帘变成黄金,整夜的梦境退潮。

他们曾经保证了我们永久的幸福。


这些诺言或多或少可能成真

即使我们行恶的全部日子和方式。

是真的,极少实现——但是,看!在远处隆起

光芒闪烁的白色山峰,高出震怒撕裂的陆地。


(以上译自诗集《海拔与广度:1980—1984》,全集572-573)




同一主题的十一首诗

(前三首)


夜半独白


在松林中我们奔跑,叫喊

快乐而纯洁,而且

我们的嗓音,在高可擦胸的绿色

拱形中加倍了我们的单纯。


我们已经听到迎风的猎狗

在积霜的暗坡上铃声响动。

(那是在追逐什么?)多么寂静地

枫树在阳光里摇落了花粉。


季节连着季节,从关于地球

和关于我们欢乐的线束之中展开;

那时旁边总是有,我们的影子

像罪一样,在草上移动,


或是穿过月光下的雪而移动;

现在仍然穿过草或雪移动。

或者它就是罪?哲学家们

在引人争论的安逸中斜躺。


突然的火柴光亮在昏暗中

在每一只注视的眼睛中被摄下,

比起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形象,

不再复杂,不再微小。


猎狗,回声,光亮,或影子……

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你?

我们是那如此快速飞逝的时间,

还是那挺立而如此耐久的石头?


我们的数学仍然需要

那幸福的统一体:

听!那上当的笨公鸡

向并非黎明的寒冷唱起了颂歌。




多须的橡树


那些橡树,多么精妙而富于海洋的气息,

枝须繁茂,全部的一层一层的光,

都在它们上面游移不定;于是风景

逐渐退去,等待主动的夜晚。


所以,等待着,我们此刻在草丛中平躺

在光线无精打采的践踏之下;

草丛,海藻一般,满足了

空气的无名的运动。


在不再絮絮私语的,珊瑚虫制造的,

时间,和光线的地板上,

我们休息;当光线撤退,我们是

一架阴影上的孪生珊瑚礁。


一小时连着一小时,许多年岁到达

我们的建造,暗淡的建筑物:

此刻已被忘却的暴力,那时

借给当前的寂静它所有的力。


正午的风暴在我们上面滚动,

光的愤怒,愤怒的黄金,

长长的拖延烦扰我们,那深处:

黑暗不再摇动,不再波动,一片寂静。


激情和杀戮、怜悯、腐烂

逐渐下降,细细地絮语着消去,

沿着弯曲的小溪渐渐沉淀,为

我们的无语铺就了根基。


我们全部的争辩在这里都是无声的,

正如我们全部的愤怒,石头的愤怒;

如果希望是无望,无惧就是恐惧,

历史也就是没有结束。


我们的脚步曾经锻打空空的街道,

伴着回声,当窗户里的灯光

死寂,曾经我们车灯的强光

惊扰了雌鹿,它跳跃,逃远。


我对你的爱不会减少,即使现在

被拘禁的心跳动着钢铁的跳,

即使那曾经带来一级一级黑暗的

所有的光明,现在也将召回。


我们生活在如此少时间的时间里

我们如此痛苦地学习一切,

我们也许可以省下这一小时的期限

去实践永恒。




野餐之忆


那天,树叶,小山,天空

一切在我们看来多么纯洁,

他们的结构如此合谐

而纯粹,让我们遭受过的

孩子式的离奇的全部苦难

那时统统收起,全部的狂热的痛苦,

统统取消;包括我们所恐惧的一切。


我们站在如画的树丛中:

琥珀的光线沐浴着它们,和我们;

或许,那时光线是如此平静,

如此稳固,让我们的实体,一如

琥珀中一对驯服的蝇子,

伴着我们的静止而固定的完美,

嘲笑“时间”的神奇的事后窥视。


快乐,强大的媒介,那时浮起我们,

当我们移动,如游泳者,他们

全身放松,将自己交付

纯净无瑕之水的流与静。

就这样被包裹、维持,我们不知道

什么样的更暗的黑暗在下面延伸;

即使知道,也是一知半解。


那天,光明的欺骗!

那时我们可以多么轻易地掩盖

所有张开的书页,它们暴露

我们永远不会背弃的真实;

但黑暗在风景之上生长,

正如黑暗在我们胸中生长一样;

而那就是我们带走的一切。


而它持续着,可能将继续持续:

虽然是涨自被快乐地描绘的区域,

我们的心,如空洞的石头,已经捕获了

微咸的潮水的一角。

那美洲豹的呼吸,那隐秘的错误,

那将突然而来将舌头卷起的诅咒,

我们知道;因为恐怖已经结果儿。


或者我们已死,既然我们怯懦,

空虚,而我们透明的灵魂

被加速,一个伴着一个在那儿飘浮,

在寂静的群落,手牵手,

那景物,我们也曾在那儿漫游,

此刻它继承了新的领地,

爱的监狱,这片失去的地下大陆?


那时,现在:每一个都是

另一个的纪念碑,宣布它死去。

或者那灵魂是一只鹰,曾经

凭着微微闪光的翅膀,经过幻想的路径,飞逝,

如今又把最后的光线回映到我们这儿

虽然太阳已沉黑暗已近——

高高的未知之真实的回光仪?


(以上译自诗集《同一主题的十一首诗》(1942),全集p65-67)




地里的死马


在最末、遥远的地里,半埋在

结满了红果的伏牛花灌木丛里,纯种马

躺着,死了,前腿在膝下被打碎,

30-30铅弹穿过心脏。远处,

现在我看到贪婪的鸦群在风中褴褛地升起。死后

第二天我曾去那儿向它道别,它的双眼

已经不见了——这

当然是乌鸦做的好事。两眼没了,

两岁大的它就,当然,可以更容易地俯视

纯粹而永恒的黑暗之轨。


一周之后我不能接近。甜美的臭味

开始出现。我们飞驰时留下的

该死的货车泥洞为树叶所遮——我发现了它。

朝它吐痰。如一个孩子所为。第二天来的是

秃鹰。大气中多么美!——雕刻出

缓慢、向心、下垂的旋涡图案,闪光的翼在

闪光的翼上。从屋子里,

戴着眼镜,我看着

它们争吵和推搡,金合欢般的头摇摇晃晃。


夜里我观察秃鹰、乌鸦,

飞起来。它们黑黑地摆动在大自然的流溢和完美里,

高高地在夕照可哀的洋红色里。没有

宽恕的迹象。宽恕是多余的。它们

就这样。


很久以后我回去看到

那尊深刻的

现代雕刻,雪白,

凝固的不逊之姿

新的美!然后,

一年之后,我将看到

葡萄枝的绿藤,每张叶子

都呈心形,软如天鹅绒,开始它的

祝祷。

它认为它是上帝。


你能想到一块地不是这样的吗?


(周伟驰译)




真爱

Abel译


沉寂中心在狂喊。它吐出的词

漫无目的,也不会有

一点儿意义。我十岁,皮包骨,红头发,


满脸雀斑。一俩又大又黑的别克车,

一个打着领结的年长的大男孩在驾驶,而她,则坐在

药店前,用一根麦杆


吮吸着什么。那儿没有别的

只有美。它止住你的心跳。它

凝固你的血液。它停滞你的呼吸。它


使你觉得脏。你需要洗个热水澡。

我斜靠在一根电杆上,凝望着。

我想,只要她看我一眼我就会死。


我怎么能与那样的亮丽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两年之后她朝我微笑。她

说出我的名字。我想我将能唤醒死者。


她那些年长的兄弟迈着骑手似的

曲膝阔步。他们油光水滑。

在理发店里讲笑话。不干活。


他们的父亲被称为酒鬼。

无论如何这二十五年来他都呆在

槭树下这座又大又白的农舍的三楼上。


他从未下来。他们把所有东西都送上去。

我不晓得抵押权是什么。

他的妻子祈祷,是个虔诚的基督徒。


当女儿结婚,这老头下来了穿着

一件老式燕尾服,褶皱的衬衫已发黄。

儿子们掺扶他。我看过婚礼。那儿有


带花纹的请柬,它是那么时髦。我想

我将会哭泣。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

猜测她是否也会哭泣当一些事对于她已经结束。


抵押权被取消。那最后一个字被轻轻说出。

她再不会回来。这个家庭

仿佛飘远了。没人再穿那时的闪亮的长筒靴。


但我知道她永远是美丽的,住在

一座美丽的房子里,非常遥远。

她喊过我的名字。我甚至不知道她知道了它。




夜半独白


在松林中我们奔跑,叫喊

快乐而纯洁,而且

我们的嗓音,在高可擦胸的绿色

拱形中加倍了我们的单纯。


我们已经听到迎风的猎狗

在积霜的暗坡上铃声响动。

(那是在追逐什么?)多么寂静地

枫树在阳光里摇落了花粉。


季节连着季节,从关于地球

和关于我们欢乐的线束之中展开;

那时旁边总是有,我们的影子

像罪一样,在草上移动,


或是穿过月光下的雪而移动;

现在仍然穿过草或雪移动。

或者它就是罪?哲学家们

在引人争论的安逸中斜躺。


突然的火柴光亮在昏暗中

在每一只注视的眼睛中被摄下,

比起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形象,

不再复杂,不再微小。


猎狗,回声,光亮,或影子……

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你?

我们是那如此快速飞逝的时间,

还是那挺立而如此耐久的石头?


我们的数学仍然需要

那幸福的统一体:

听!那上当的笨公鸡

向并非黎明的寒冷唱起了颂歌。




野餐之忆


那天,树叶,小山,天空

一切在我们看来多么纯洁,

他们的结构如此合谐

而纯粹,让我们遭受过的

孩子式的离奇的全部苦难

那时统统收起,全部的狂热的痛苦,

统统取消;包括我们所恐惧的一切。


我们站在如画的树丛中:

琥珀的光线沐浴着它们,和我们;

或许,那时光线是如此平静,

如此稳固,让我们的实体,一如

琥珀中一对驯服的蝇子,

伴着我们的静止而固定的完美,

嘲笑时间的神奇的事后窥视。


快乐,强大的媒介,那时浮起我们,

当我们移动,如游泳者,他们

全身放松,将自己交付

纯净无瑕之水的流与静。

就这样被包裹、维持,我们不知道

什么样的更暗的黑暗在下面延伸;

即使知道,也是一知半解。


那天,光明的欺骗!

那时我们可以多么轻易地掩盖

所有张开的书页,它们暴露

我们永远不会背弃的真实;

但黑暗在风景之上生长,

正如黑暗在我们胸中生长一样;

而那就是我们带走的一切。


而它持续着,可能将继续持续:

虽然是涨自被快乐地描绘的区域,

我们的心,如空洞的石头,已经捕获了

微咸的潮水的一角。

那美洲豹的呼吸,那隐秘的错误,

那将突然而来将舌头卷起的诅咒,

我们知道;因为恐怖已经结果儿。


或者我们已死,既然我们怯懦,

空虚,而我们透明的灵魂

被加速,一个伴着一个在那儿飘浮,

在寂静的群落,手牵手,

那景物,我们也曾在那儿漫游,

此刻它继承了新的领地,

爱的监狱,这片失去的地下大陆?


那时,现在:每一个都是

另一个的纪念碑,宣布它死去。

或者那灵魂是一只鹰,曾经

凭着微微闪光的翅膀,经过幻想的路径,飞逝,

如今又把最后的光线回映到我们这儿

虽然太阳已沉黑暗已近

——未加标记的真理的高高的日光仪?




冬青与山胡桃树


雨,一整夜,滴打着冬青。

敲打着窗玻璃像发报机。

如果在那屋子里醒来,思索一些旧日的荒唐事,

或者试着重过一遍旧日的欢乐,

我就能听到它正在小路上的车辙里流淌。


雨打落了山胡桃树最后的树叶,

但我现在躺着的地方,雨声似乎少了些味道,

凭着季节好意的技巧和时间老练的戏法,

多年来我已不再感到快乐或痛苦,

当听到雨水在车辙里流淌,星星无光,


即使现在有汽车顺着那条小路上来,

车上的人我一个也不认得,

如今他们那屋子里听到雨声醒来,

可能又会睡去——正如我,许多年前,

一觉睡到天亮;现在却想起身而去。




井房


那里发生过什么,这并不重要,

但已足够。如果你回来了,

并不重要也许就成了非常重要,即使你还有你的

轻手轻脚的老本事,不撞上

一件东西:一件坏玩具或生锈的用具,或任何类似的

东西:你碰巧发现

就藏在那里,无拘无束,青草和荒草缠绕。


铁线莲缠住了那扇

废弃的井房的门,你也许会弄断它。

虽然猜到现在水有些脏,也并不想去喝,

但带着来自多年前的渴望

你仍然可能俯身到井盖上,睁大眼睛去看那暗光闪动的水面。

是的,也许就是这个事件

将并不重要变成了非常重要,而且超过了字面意义。


是的,真实总是变动不定,而

并不重要能如此迅速地变成非常重要。

假定你回来了,发觉你的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

并且你用手遮住你的视线:

你的眼泪所意味的,可能会超过你为之流泪但并不理解的东西。

是的,那里很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

如果你曾经回来——即使只是站着睁大眼睛看了看。




某处的月光里,他们在歌唱


月升时候,枫树下——

从黑暗的枫树林和目光所及,白橡树

升起,月光涮白了树梢——

他们正一起歌唱,我从沉睡中


醒来,在月亮之火的洁白之中,

我听到,从黑暗的枫树林的深处

两个嗓音颤动如银,宛转自在,渴望

在广阔的月空中沉醉。


是我年轻的姑姑和她年轻的丈夫

在他们黑暗的枫树林里歌唱,虽然

我年龄太小,还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但我快乐

于是又睡去,因为我知道我慢慢就会知道。


但那个老人在那儿醒来会怎么样?

当歌声,如葡萄藤,顺着月光向上爬。

他该怎样想到过去的时光,当它们在月空中交织,一片明亮,

又如静脉扩散,披着银光——月亮的肌肤?


再远些,我回忆起,在谷仓那边,

有只骡子曾摔过一跤;但歌声这时候

结束了,那一夜,或是永远,再也没有

继续——但它应该再次,


许多年后,将我从枕上唤醒,对着白色的

月亮之火,高高的橡树叶,和远处的田野,

我应该希望发现,在新的歌声所渴望的景象中

一些生活的信条,多年之后,依然有效。




在意大利语中,他们把这种鸟叫作Civetta


夜晚随着枭鸣降临,

小月亮在天空中苍白地滑落,

雪松林里的黑暗是决定性的,

但小路上的尘土正苍白地梦着,

我的双脚荡起了那里的尘土——

啊,我看见了肯塔基的这种景象

此刻就在我紧闭的眼睑后面,

正如在这远方的土地上我站着

在一模一样的明暗不定的时刻

在内心的明暗不定之中,

而时间皱巴巴的像纸片一般

在我手里揉碎,当这里

瘦月亮苍白地斜斜地滑落苍白的天空,

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此刻这只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穿过所有的岁月和距离

另一只枭应答着他,这

是我获得的唯一的真实,

而从当前的枭鸣

向后退,是燃烧着的白日的强光,

而岁月的消逝,像一只轮胎的尖叫,

此刻逐渐黯淡,当那久已失去的如晨露般

湿润而柔和的应答再次溢出,

在那家乡的黑暗里颤动,

又定格在枭声与枭声,

生命的明媚的插曲之间。

瘦月亮苍白地斜斜地滑落苍白的天空,

小枭在壕沟里鸣叫。




辩论:询问,寻找,梦想


在请求什么,请求什么?——小男孩整个下午,

蹲在麝鼠将要到来的甘蔗丛里,

麝鼠,麝鼠,快来吧,快来吧。

它来了,四处张望,走了,让那个问题继续下去。

它带走了曾经对那幽暗的泥洞所寄予的一切渴望。


在寻找什么,寻找什么?——在雪松树阴里轻手轻脚。

那是一面飘过落果和羊齿植物的白色鹿旗吗?

不,只是在悬崖边潜伏着巨人,在长满羊齿植物的林间空地里

高大的神灵,整夜站着,像白色的狐火燃烧着。

那只小狐狸此刻正把头枕在你的手心,为你离去、将不回来而哭泣。


在梦想什么,梦想什么?——黄昏时躺在小山上,

宁静的空气只被飞蛾的翅膀搅动,而太阳的最后一抹着色

映着满天飞蛾而渐渐黯淡,血红映着飞蛾的白色和星光而渐渐黯淡,

而时间俯下身来,亲吻内心的抱负,

而远处,月升之前,小镇上的灯光一盏一盏地亮了。


那次以后很久了,我曾经走过黑夜的街道,鞋跟的铁掌

敲打着石头,我曾经在黑暗中,在窗子里,睁大眼睛。

询问,寻找,梦想——我曾经把怒火发泄到

我自己的内心,它无知而倔强,

渴望一个,我想,时间应该已经准备好的绝对。


但是至今还没有。那么,就让我们来辩论

这个问题。但在拥挤的屋檐下,抱着一个玩具,

我的儿子此刻正睡着,当时间再晚些,

我将起身,走向那寒冷的星座所居之地,

并抬起双眼更严肃地思考快乐的可怕逻辑。


覃子豪 田间 田荞 田晓青 唐湜 唐祈 唐晓渡 唐绪东 唐不遇 唐捐 唐果 唐欣 唐亚平 唐朝晖 唐丹鸿 唐小米 屠岸 汤养宗 陶里 陶春 童蔚 铁骨 铁梅 谭五昌 谭延桐 谭克修 谭雅尹 滕云 天乐 疼痛 闻一多 闻捷 汪静之 汪启疆 汪国真 汪峰 韦丛芜 苇鸣 魏金枝 魏风华 魏捷 晚秋 王统照 王独清 王添源 王明韵 王小妮 王良和 王琪博 王天武 王单单 王珍 王艾 王顺健 王雨之 王丽颖 王征珂 王之峰 王寅 王佐良 王家新 王竞成 王晓波 王文雪 吴明兴 吴新宇 吴晨骏 吴港元 瓦兰 渭波 万夏 巫昂 巫小茶 文古 文虬 文晓村 文璘 雯子 温经天 温冰然 武靖东  宛西衙内 雾小离 玩偶 旺忘望 围墙 乌青 苇欢 徐志摩 徐志亭 徐玉诺 徐雉 徐敬亚 徐东明 徐柏坚 徐勇 徐江 徐乡愁 徐俊国 徐钺 徐立峰 徐芜城 席慕容 席亚兵 席君秋 夏汉 夏宇 夏午 夏珂 夏菁 向明 向以鲜 向与 辛笛 辛牧 辛郁 谢旦如 谢冕 谢冠华 谢湘南 谢华丽 谢宜兴 西川 西渡 西风野渡 雪迪 薛松爽 薛省堂 小安 小海 小君 小西 小荒 小引 小云 潇潇枫子 潇潇 萧沉 刑天 肖开愚 肖水 敻虹 祥子 晓音 轩辕轼轲 熊曼 熊焱 熊平 熊盛荣 熊森林 夕染 许欢颜 蟋蟀 香奴


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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