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基诗4首赏析

鲁达基(Rudaki，Abu Abdollah Ja'far,850～941)波斯诗人。生于撒马尔罕附近的鲁达克镇。生于贫困农民家庭，早年四处游历，深深地感到大自然的魅力以及劳动人民的淳朴之美。虽自幼双目失明，但是聪慧过人，8岁已熟谙《古兰经》。精通阿拉伯文学，熟悉古希腊哲学，甚至通晓天文学知识，他还是一位音乐奇才，远近驰名的演奏大师。按照中世纪诗人都受到王公贵族保护的传统，在萨曼王朝第三代国王纳赛尔时期任宫廷诗人，并受到霍腊散君主的极高礼遇，成为首屈一指的大诗人。晚年因为失宠被逐出宫廷，于贫困交加中死去。

鲁达基《咏暮年》

我的牙全脱落了，我才头一次知道

我从前有过一排闪耀的明灯。

那是珍珠，是珊瑚，也是银锭，

那是晨曦中的星星和雨中的水滴。

我的牙全脱落了。那恶运来自何处?

也许是撒旦给了我致命的打击?

啊，不是撒旦的过错。是谁?你听我说：

那就是上帝，亘古以来的规律就是如此。

世界的命运就是这样循环旋动，

时光流动着，有如泉水，有如滚滚洪流。

此刻叫良药的东西，在明天可能成了毒物，

那结果呢?病人还会认作是万灵妙方。

你瞧，时光使我们觉得新生的事物在衰亡。

可是，时光也会使往昔的业绩青春闪光。

是的，花圃变成了人迹不到的荒漠，

可是，荒漠也会成为繁花似锦的花圃。

我的爱，你可知道，谁的鬓发像麝香，

当年拜倒在你跟前的人是何等模样?

如今你用秀色可餐的鬓发迷惑了他，——

他年少英俊时的鬓发你可曾见过吗?

两颊柔纤似绫缎的岁月，早已消逝，

随着岁月的流逝，——鬓发也成了树脂色。

他曾是人人喜爱的嘉宾，看来是很受尊重，——

那样的岁月，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那时一群美女直望着他，无不感到吃惊，

他自己也曾被她们迷人的魅力所吸引。

他那无忧无虑、欢愉幸运的日子已经逝去，

他经历过最大的欢乐，很少有悲伤和忧郁。

他曾经到处挥金如土，在这个城里

赏给每个酥胸的土耳其女人以金币。

美丽的女奴愿意和他在一起寻找乐趣，

她们在夜间偷偷摸摸地赶到了他那里，

原来她们心里最害怕在白天去幽会，——

她们这些城里的夜奔妇会被主人所吓坏!

别人极难得到，而我毫不费力地得来了——

绝色的容颜，名贵的美酒，挺秀的身腰。

我把自己的心房变成了歌曲的宝库，

我的标记，我的烙印，就是——我纯朴的诗歌。

我把自己的心房变成了欢乐的竞技场，

我不知道什么叫无谓的慵倦和悲伤。

僵硬似铁的心，哪怕冰冷而又狠毒，

我用炽热的诗篇就叫它变成了软缎。

如今我的诗篇活在所有帝王的宫殿里，

帝王同他们的战绩也活在我的诗篇中。

我的耳朵永远向伟大的语言大师倾听，

我的目光总是被俊俏的美人儿所吸引。

我不知道对妻子、儿女和家庭的挂念，

我逍遥自在，这样的累赘我没听见哩。

啊，亲爱的，如果你见到我是在当年，

而不是我已年老，恶运来临的今天!

那时候，我唱着歌，有如夜莺婉转鸣啼，

那时候，我骄矜地走遍了故国的土地。

那时候，我是帝王的臣仆，众人的挚友，

如今我已失去了朋友，周围都是陌生人。

诗人的作品曾叫霍腊散①听得出神，

普天下的人们，不分亲疏，都在吟诵。

《咏暮年》这首诗不仅是对诗人一生经历的概括，同时也表露出了诗人那种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在宗教气息浓厚的古波斯，这种积极明朗的人生观具有极其重要的认知价值。该诗概括了诗人从青春得意到老年潦倒凄凉的一生，不仅是诗人一生的缩影，也可以看作是历代文人的写照。作者的基调是舒缓的，在看似平淡的叙述过程中却蕴含着极悲痛的情感，诗歌在最后一句将个人情感推到了极点，让我们在悲痛中感叹年华老去，物是人非，世事变迁，聚结着人世间普遍的情感悲剧。

结合作者所生活的年代，《咏暮年》是鲁达基离开宫廷后对自己一生的际遇的回忆及总结，是一首集结着人世间普遍情感体验的诗歌，作者借今昔的对比来表达物是人非、人情冷淡的世间悲剧。由于作者的个人宗教信仰的不同，所以整首诗在对青春、世事的感叹中，并未流露出如曹雪芹那样的悲观态度，作者在这些咏叹中，流露出的是一种乐天知命的人生观。虽有感叹，但整首诗读下来给人“哀而不伤”的情感体验。该诗反映出其晚年生活的悲苦和凄凉，流露出了对过去时光的留恋，但没有大起大落的伤痛，那是在徐徐的回忆中展现对过去时光的留恋，洋溢着对过去生活的骄傲和自豪。

全诗可以分四层来理解，第一层是从自己已经脱落的牙齿写起，这是人生的普遍悲剧，容颜的消替，勾起了作者对过去时光的挂念，给整首诗奠下了基调和节奏。作者在这一层中，回忆起年轻时的容颜，用了一长串的形容词来修饰自己的牙齿。大胆的比喻，丰富的想象，烘托出了作者对过去容颜的留恋。“珍珠”、“珊瑚”、“银锭”，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物品，显示了青春的光泽和价值。接下来的比喻是“晨曦中的星星”和“雨中的水滴”，从虚处巧妙地说明了当时牙床的繁密，与现在的情形构成了对比，这一组比喻用得极为巧妙，让我们在音韵美中感受到了今昔的强烈反差。紧接着作者追问，这变化是从何而来。作者从自然的变化中来解释这种人生悲剧，流露出了乐天知命的朴素自然主义人生观，但由于作者生活的时代和宗教背景，作者还不能真正认识到自然的变化，只能从上帝那寻找答案，认为一切自然规律是上帝安排的，人是无能为力的。荒漠变花圃、花圃成荒漠，是正常的自然情景，没有什么好留恋哀叹的，因此整首诗作者并未过多的抱怨而是显示了一种顺应自然的态度。

接下来这一层，诗人从“我的爱”写起。是对身边的美丽少女追述自己当年的英姿，在诉说过程中流露出了对过去生活的无比骄傲自豪，这一层中作者将整首诗的基调上扬，语气中掩饰不住欣喜和骄傲。诗人用一连串的叙说来形容自己当年的英姿，显示出了诗人青春时的光辉形象，与上一层自己容颜不在构成对比和映托，更显时光的摧残和世事的变迁。

第三层诗人从“他曾是人人喜爱的嘉宾”写起，追述了诗人当年的快乐时光，那时有美酒、美女、诗歌，所有的一切让诗人当年的日子显得快乐逍遥，同时也显示出了诗人那种放荡形骇、及时行乐的性格特征，勾勒出了诗人当年的生活状况和性格特征，与接下来的老年形象相对比，使后者更显凄凉。

第四层诗人将重点转到功名的称颂上来，诗人感叹自己当年所建立的功绩。诗人当年声名远播，结交的都是王公贵族，受到国王的眷顾，享尽荣华富贵，在这些追述中，作者流露出了对过去自己的自豪和眷恋。但诗人最后将笔锋一转，叙说如今的我，感叹如今的凄凉晚景。同时也将本诗脱离出其原先回忆往事的主旨上，将其思想提到了另一个高度，在今昔的对比中，将人生的普遍悲剧摆到了世人的面前，展现了诗歌的惊人魅力。

这首诗既写自己青年时的得意和欢畅，又写晚景的落魄和凄凉。形象地描绘他的一生的遭遇和生活景况，在强烈的对比中，给读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人感叹世事的变迁，容颜的衰退，体验到人生的普遍悲剧。本诗的结尾很有特色，只有寥寥一联，当读者还在与诗人一起体验过去的美好欢乐时光时，便戛然而止，笔锋突转到现实的世界中来，手杖与饭囊是两个极富象征意义的形象，给我们勾勒了一个行乞老人的可怜形象，这好似电影镜头的特写，在拼贴和剪接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禁让读者悲从中来，感叹诗人的悲惨处境和其大起大落的人生景况。但诗人的情感始终是平淡的，未过多地流露出其感伤的气息。体现了诗人那种乐观的、积极的人生态度，从而使本诗具有一种“哀而不伤”的艺术特色。( 叶 玉 香 )

鲁达基《仿佛就在腊月之夜》

仿佛就在腊月之夜，四月猛然自高处降落，

山谷里披盖着花毯，苍穹布满湿润的细尘。

被乌云之泪沐浴过的花园，已披上艳丽的绸衣，

春风给我们送来了龙涎香的浓烈馥郁的气息。

傍晚郁金香在田野里闪出火焰一般的绛紫色，

碧空行云给我们显示出造物主隐藏着的东西。

花儿远远地向我嬉笑，或是蕾丽在召唤着我。

云儿如怨如诉地逝去，也许是梅季侬在落泪。

小溪散发着蔷薇香，如在明澈的绿水里，

我的爱人在浴洗着她蔷薇也似的脸颊。

她只消一松开发辫，——一百颗心就会畅饮着欢愉，

但她一投出愤怒的目光，——两百颗心也会流尽血液。

只有愚人才辨别不了蔷薇与针刺，

只有疯子痛饮曼陀罗①，就像在喝蜜。

让针刺都变成所有对你崇拜的人们的蔷薇，

让你的敌人就像拒绝曼陀罗一样拒绝蜜糖……

潘 庆 舲 / 译

古代波斯诗歌比较传统的两个意象是“美女”和“醇酒”，这在许多波斯诗人的笔下被反复歌颂，形成了波斯诗歌中的一个明显的艺术特色，这也使波斯诗歌洋溢着明朗欢快的人生基调，同时也弥漫着极其神秘的诗歌气息。在许多诗人的笔下，“美女”和“酒”被赋予了另一层意义，被看成其宗教传统中的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仿佛就在腊月之夜》洋溢着对情人的歌颂，如果单从某一方面来讲这首诗跟其他歌颂爱情、美女的诗歌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是用词汇的堆砌来表现情人的美貌和对情人的眷恋，但这首诗其主要的特色在于它的“尚智”方面。诗人巧妙地将情人的美貌和对其爱情的渴望隐藏在诗句里面，代替了直白的表露和歌颂，将一切都隐藏在无痕迹的描述中。但就是在这种不动声色的描述中，展现了诗人笔下的美貌，同时也将对美人的眷恋和喜爱之情暴露出来了。

这首诗前一部分并没有直接地描写情人的美貌，而是在对大自然的歌颂中徐徐展开描写。诗人先铺陈好，将一切的情感贯注在对大自然的赞颂上，在看似无关的描写中，却是在为下一步对情人的赞美作铺垫。诗的开头就让读者笼罩在一片朦胧神秘的气氛中，让我们体验到那种不期而遇的、朦胧缥缈的情感。“仿佛”二字将我们带入到了似真似幻的自然之景中，在诗人慢慢展开的想象中，我们体验到的是一种别样的情感，这种情感让我们如入幻境，达到了人神和一，自然纯真的境界。正是在这种体验中，我们才真正感受到诗人那种如梦境的诗句的艺术特色，气氛的营造让整首诗增添了一种神奇梦幻的色彩，也让整首诗读来诗意盎然，别有情韵。

接着诗人展开所有的想象，将我们带到一个奇幻的美丽境界，在那样一种弥漫着浪漫气息的自然幻境中，情人在沐浴，肌肤、发丝以及清净的溪水让一切显得那样纯洁美丽，也宛如将我们带入了一个仙境。诗人就是在这样一种语境下展开了对爱人的歌颂，让我们在这些似真似幻的想象中开始展开对这位诗人歌颂的女主人公的联想。接下来的两句诗就更加强了对这位美人的歌颂力度，“她只消一松发辫，——一百颗心就会畅饮着欢愉，/但她一投出愤怒的目光，——两百颗心也会流尽血液”。这种间接的铺陈，巧妙地歌颂了情人的美貌，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展现了诗人高超的艺术技巧。

诗歌的最后两节更是显示了诗人巧妙的诗歌艺术才华，也显示出了诗歌尚智的特色。诗人认为只有愚人才会分辨不出蔷薇好针刺，只有疯子才会将曼陀罗和蜜糖混淆。而在接下来的两句中，诗人笔锋徒然一转，说“让针刺变成所有对你崇拜的人们的蔷薇，/让你的敌人就像拒绝曼陀罗一样拒绝蜜糖”，在这种看似不成逻辑的叙述中，将情人的美貌歌颂达到一种极致，让我们不得不惊叹诗人高超的智慧。我们结合这两节来看，诗人是在说在情人美貌面前，崇拜他的人会变成愚人，连针刺和玫瑰也无法分辨，敌人也会变成疯子一样，连蜜糖都拒绝。而这一切不符合常规的行为都是因为情人的美貌所造成的。诗人正是在一系列看似矛盾不合常规的巧妙的比喻和陈述中，展现了情人的极致的美貌和惊人的容颜，应该说，这也是让我们不得不惊叹诗人高超艺术技巧的一个缘由。( 叶 玉 香 )

鲁达基《秘密深藏心中》

我的眼睛——因思念你变得像玛瑙一样红，

我的秘密——使我绽放开花儿似的面容。

眼泪是我同人们谈话的言语，

秘密却深深地隐藏在我的心中。

张 晖 / 译

鲁达基是波斯古典文学的始祖。他的《秘密深藏心中》是一首极为简短的四行诗，读来朗朗上口，具有极强的音韵色彩。该诗所运用的诗体是波斯传统的“鲁拜体”。“鲁拜”是对四行诗这种伊朗传统诗体的译名，它类似于中国的绝句，一首四行，一、二、四行押韵。这种诗体后被海亚姆广泛应用在其诗歌的创作上，并逐渐被人们所熟悉，但这种诗体的开创者却是鲁达基，他在广泛吸收民间文学的基础上，创作出了许多体裁的诗歌。如四行诗、颂诗、抒情诗，给古波斯的诗歌注入了极大的活力，故被誉为伊朗的“诗歌之父”。他的抒情诗写得热情洋溢，轻快明朗，语言生动，韵律和谐，是后世诗人学习的典范。

这首《秘密藏在心中》的抒情短诗继承了其一贯的传统，感情真挚，语言生动明快，具有极强的情感震撼力量。整首诗简短而有力，诉说对情人爱的深沉，但全诗却并未显露出一个“爱”字，所有的情感都蕴含在诗行中，让人无可寻迹，如同诗人的哀愁一般是含蓄而不露痕迹的，但却又隐隐若现，缠绕在诗人心间。整首诗简短轻快，含蓄而深沉，字里行间蕴含着极大的爱的力量。秘密埋藏在诗人心中，苦于不能向爱人表达出来，所以郁结心中闷闷不乐，但这种爱却是深沉而伟大的，超越了世俗的功利，因纯洁而变得让人向往和感叹。诗人既为这种深藏在心中不能说出的爱感到苦闷，却又为这种含蓄深沉的爱感到欣喜。诗人将这种因爱欢喜、因爱愁闷的心情惟妙惟肖地表达出来，如跃纸上，生动而形象。诗人用一句简短的比喻将那种爱的欢欣表现得淋漓尽致：“我的秘密——使我绽放开花儿似的面容。”爱情让诗人重新焕发出生活的光彩，这种爱的出现令诗人如获新生，激动不已。但诗人笔锋陡转，第三行“眼泪是我同人们谈话的言语”，由喜转悲，这种突转让读者极为迷惑，也正是这样才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耐人寻味，也使全诗蒙上了一层朦胧含蓄的色彩。接下来诗人将这种愁闷的答案告诉我们，诗的最后一行诗人给我们揭开了谜底：“秘密却深深地隐藏在我的心中。”这句诗令读者恍然大悟，诗人悲痛的原因在此找到了答案，但这种结尾却令整首诗诗意盎然，饶有余味，也给读者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诗句的最后一行给我们留下了淡淡的忧伤，但这种忧伤是明亮的，是对诗人深厚情感的进一步诉说，正是因为诗人爱得深沉，才有了那种苦于不能表达的愁闷，才有了心间永不能挥去的淡淡哀愁。诗句写得含蓄而深沉，让人在字里行间感受到诗人那一份真挚而伟大的情感。那种不能说出的爱的苦涩，它是和着眼泪的和欢喜的，诗人将这种陷入情网中人们的欢喜而苦于无法表达的心情巧妙地表达出来了，其间蕴含着极大的艺术魅力，令人赞叹不已。

“爱情”自古就是诗人们歌颂的主题，鲁达基的这首爱情诗巧妙地表现了诗人因爱欢喜因爱苦闷的矛盾心理，但由于诗人的宗教背景，这首诗我们也可看作是诗人对真主安拉爱的诉说。从这一层面上来看这首诗蕴含着极强的宗教色彩。波斯是一个文明古国，其宗教信仰在人们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伊斯兰教是波斯主要的宗教派别。诗人生活的年代，伊斯兰教在波斯传播近200年，诗人在这首诗中传达了对真主的皈依，但这种爱却是深深藏在心中，无处可诉说，暗含着极大的苦闷，但诗人因这种信仰而拥有了欢欣。波斯古典诗歌中有许多诗人将对真主的爱喻为对情人的爱，因此形成了波斯诗歌中的一套“密码”系统，如海亚姆的很多诗歌都可以进一步加以理解。这种独特的诗歌密码系统，给古波斯诗歌增添了极大的神秘色彩，也使得它们的诗歌蕴意丰富，含意多变。《秘密深藏在心中》这首诗歌，我们如从波斯的诗歌传统出发加以进一步的阐释，则可更加深刻地领会它的艺术及情感魅力。

鲁达基这首典型的“鲁拜体”小诗，简短明快，蕴意丰富，情感真挚，不仅显示了鲁拜诗体极强的艺术魅力，同时也拓展了这种诗体的情感蕴含力量，从而成功地将一种复杂矛盾的心理通过简短的诗行表露了出来。( 叶 玉 香 )

鲁达基《新春颂》

新春带来缤纷色彩，

　并弥散出馥郁芳香;

把千万个生灵唤醒，

　给大地披上艳丽的新装。

在这样的时刻，

　老年人能焕发青春的活力;

世界也由年迈力衰——

　变得蒸蒸日上。

伟大的天神

　派遣了一支大军;

滚滚的乌云是士兵，

　浩荡的东风是大将;

闪闪的电光是烽火，

　轰响的鸣雷是战鼓。

我目睹过千军万马，

　却从未见过如此的威武雄壮。

看那遮天的浓云——

　如悲悼的人们在哭泣;

听那震地的轰雷——

　似断肠的恋人在哀伤。

太阳不时地探头窥视——

　从那层层的云屏雾障;

犹如囚徒在张望——

　从那坚固牢笼的铁窗。

世界曾经一度病痛缠身——

　现在已开始治愈调养;

因为它吸吮了灵丹妙药——

　茉莉的淡淡清香。

细雨一阵阵地降落——

　夹杂着沁人肺腑的馨香;

曾是一片茫茫的白雪，

　现在却已融化消亡。

过去积雪的角落——

　正盛开着新花;

原是干涸的小溪——

　现在清水潺潺流淌。

雷声滚过大地——

　轰轰隆隆;

闪电躲在云中——

　似舞动的银鞭闪闪放光。

郁金香笑容满面地

　来到无垠的原野;

就像把新娘的指甲

　用凤仙花瓣染成红绛。

夜莺频频地啭鸣——

　站在柳树梢上;

柏树枝头的鹆，

　在同它遥遥对唱。

野鸽躲在苍松中，

　哼着古老的曲调;

烂漫花枝里的百灵，

　却唱得轻快悠扬。

让我们痛饮甘醇，

　尽情欢乐吧!

快把情侣唤来——

　这正是温情脉脉的美好时光。

请酾客把美酒斟满，

　听着抑扬的乐曲痛饮千觞;

这乐曲是旷野中鹆的对歌，

　花园里夜莺的鸣唱。

新春使人们赏心悦目，

　为世界带来崭新的气象;

它以自己的温暖明媚，

　战胜了严冬的寒冷冰霜。

张 晖 / 译

鲁达基的出现给古波斯诗歌带来了新的气息，许多诗体是从他真正开始的。他的这首颂诗《新春颂》代表了古波斯诗歌创作初期的较高艺术水平，让我们真正了解古波斯诗歌的魅力。如中国一样，古波斯诗歌在中古世纪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繁荣，在世界文学史上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与鲁达基的一些简短而有韵律的四行诗相比较，他的颂诗在另一层面上向我们展示了其杰出的诗歌才能。颂诗不同于四行诗的简短而显示出其长于抒情和叙事的双重优点，这首颂诗，通过层层的抒情，将新春的气象展现无遗。整首诗读来朗朗上口，情感饱满，诗人及其注重韵律，声韵洪亮，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愉悦的情感基调。

这首诗所抒发的是诗人对春天的喜爱之情，诗人通过对春天的歌颂来传达其喜悦的情感。整首诗展现的事物和景象极为繁多，诗人以他巧妙的诗歌艺术，将春天的一切美好事物都安排其中，从而使我们可以让读者在整首诗中感受到春天的那种昂扬的气息。诗的开篇就描写了春天带给人们一切新的景象：“新春带来缤纷色彩，/并弥散出馥郁芳香;/把千万个生灵唤醒，/给大地披上艳丽的新装。”诗人的基调就是昂扬的、积极的，展现了一个生动多彩的春天景象。它使整个大地焕发出新的光彩，让老人都恢复了生命的气息。这让我们进一步感受到春天迷人的生命气息。

接着诗人在第三和第四小节中，运用一系列的巧妙比喻，让我们感受到春天那种来势汹汹的气势，如“滚滚”、“浩荡”、“轰响”、“闪闪”这一系列的形容词展现了春天来临时的急迫和势不可挡。诗人运用一系列的比喻，将声、光、色等较好地融合在一起，展现了春天的无与伦比的魅力和特色，让我们在春天的气息中感受到它那势不可挡的气势和力量。与雪莱的《西风颂》相比，这首诗在描写春天时所应用的语言特色与雪莱描写冬天时所应用的语言，有着极为相似之处，展现了诗人较高的语言艺术才华。

接下来诗人描写了春天所带来的一切变化，从想象的世界中转移到现实世界中来，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生动的初春图。在这幅图像中，诗人以其极为广阔的视角描绘了春天的事物，花朵、鸟儿、情侣……人与物的世界融为一体，情景交融，动静结合，展现了春天的生气和活泼，让我们在喜悦中感受春天这种迷人的气息。

该诗风格轻快明朗，韵律和谐，语言优美，感情肆意，想象丰富，充分展现了鲁达基的艺术才华。( 叶 玉 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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