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学的线上毕业合影,证件照组成了毕业照。照片来自网络
当代民间影像的创造力总是超乎想象,疫情减少了线下毕业合影的拍摄,却挡不住人们线上创作的热情——有的毕业照是上百张一寸证件照放大拼成的合影,有的是全班同学视频通话的电脑屏幕截图——当然也有暖心的,网络上流传国外一位患上新冠肺炎的小学生被隔离在家,老师带领全班同学在他家窗外拍下毕业合影……它从来不止是一张照片那么简单,它更像一个仪式,一个与过往告别的仪式。
网络上流传的小学生与患新冠肺炎隔离在家的同学隔窗合影。照片来自网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拍摄毕业合影的风气开始流行,我的相册里最早似乎只有高中毕业时拍的合影。而我“参加”过的最豪华的一个毕业合影,是在几年前的北京西城区某小学毕业典礼上。学生换几套服装都不算事,不大的操场上居然碰见了十几位专业摄影师,每个人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的拍摄,按人头,不能漏。其实,学校里的孩子或者家长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过是一位学生家长绕了三四道弯找到我,就因为他们想找个免费会拍照的阿姨。
毕业合影看似例行公事,对每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对那些站在画面中心的人来说,这多半是他们最好时光的见证;对那些刻意缺席或者站在角落里的人而言,也许是一段不愿回首的过往;而对像我一样的人来说,这多半会成为一张压箱底的照片,记不清自己站在哪儿,身边是谁。 但在外人眼中,出现在同一张合影中的人们,首先是被诸如“某某届毕业生”“某某全国研讨会”“某某寻根之旅”等相同标签定义的一个群体,即便日后这些人再无交集,也不可避免地成为彼此的对标,成为未来某个故事里早已留下的线索,比如“20年后境遇大不同,原来曾同在明星班就读”之类的。 合影里还藏着更多的秘密:望向某人的眼神、刻意控制的身体距离、或尊敬或尴尬的笑容。有传言说,曾经拥有数个替身的萨达姆就非常警惕与他人合影,担心照片流传出去,很容易被人辨认出身份的真假。不久前,内地两位女星的粉丝,因为各自发出的合影中都只给自己的偶像修了图,而在微博上吵了起来。如果说,过去我们通过统一的服装、色彩、发式等获得某种安全感,那今天,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还有去年因女友自杀而被“人肉”的牟某某,大约他从未想到两人的合影会成为指认他“外表精致、内心变态”的“证据”。
合影里,曾经站在你身边的人,很有可能成为一颗在社交网络上随时引爆的炸弹。在这些照片里,你的隐私不再属于你,而是漂泊在自我和他者、私人和公共的边界上。不过,以摆拍为主的合影“记录的并不是社会现实,而是对社会的想象,不是普通的生活,而是特殊的表演”(茱莉亚·赫希:《家庭相片:内容、意义及影响》)。每个人的手机里,谁又没有几张相互应承、堆起笑脸拍下的合影,或者连站在身边的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合影呢?但谁又能一口否认,表演本身就是一种现实,甚至是一个时代的证据。为了隐藏、否认某种证据,我们偶尔需要在合影里抹去某人,这样的修改有时是悄无声息的,生怕被人察觉;有时又大张旗鼓,以示决绝。从技术上来说,在照片上抹去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容易,只是“照片并不是记忆的替代”,那些在合影中凭空消失的空间,仍旧占据着记忆的某个角落。《寻梦环游记》中,埃克托的照片被家人从合影上撕了去,没有了照片作为记忆的通行证,埃克托的灵魂多年来一直无法在亡灵节和家人团聚。不过,他已年迈的女儿,始终留有对他的记忆,所以故事有了美好的结局--家人重新接受了埃克托,但留给现实的疑惑却是:如果没有照片作为证据,我们,又该如何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编辑 | 曲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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