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艳：你是碎裂的玻璃球｜诗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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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碎裂的玻璃球

蒋艳

蒋艳，笔名松香，重庆市诗歌学会会员。

有诗作发表《诗刊》《诗潮》《重庆日报》

《重庆晚报》等刊物。

空白里

树顶的雪，屋顶的雪，

打亮车窗，它那么无畏。

路边的雪，下山的雪，

雪将不是雪，它那么无畏。

我在上山途中看到逐渐

加厚的雪，无辜的雪，

不发声的雪，叫嚣的雪。

雪越积越厚，我不怀疑，

木屋里抽旱烟的老人头顶覆满了雪。

开门的孩童接下来，

雪地里留下精灵般出没的脚印。

我往身体里反复新雪覆旧雪。

枝蔓不怀疑能够支撑厚厚的雪。

越往深处，树林越密集，

我不怀疑，

前方朦胧的空白里

有停留的父亲。

成为

雪山，白茫茫一片，

我不如冷雪，保持纯白和无辜。

我要在零摄氏度以上接受各种污垢，

保持天真和谦卑。

我不能像你，白茫茫一片的，

冰清玉洁。

我要妥协、羞愧、反身、

弓背，乃至我更像我，

超越我，成为另一个我。

墙说

时空对着一面墙说，

你把我画下来吧

伤痕对着一面墙说：

你把我画下来吧。

人类偶尔抬起头，

目光停留在墙面，

看着枝叶长成它的发须。

灯光对着墙说：

你把我画下来吧

投影对着墙说：

你把我画下来吧

人类对着墙说：

我不需要你将我画下来，

是我建造了你，

可以让你生，让你死。

墙说：

我画出了众多事物，也画出了我，

还有除了这些之外的

新仇旧恨。人类，

让我画下你们吧，

看能看到什么，

或者永久的留下我。

累了吧，先点点广告

你是甘霖

你是碎裂的玻璃球，

触碰便弹开，融入便如

我的干涸获得甘霖，

你是甘霖。

你重复，重复使你闪光，

当我闭上嘴，不说出，绝望。

咕咕声，从视线顶出。

草呀、树呀、泉呀、石斑，

匆忙跳闪，如你顽皮的跳闪，

雨，回到万物。

抒写雨

你，到来，得到人们的呼应，

与情绪同步，或守住悲伤。

我们的爱，类同。

你的到来，拉回一颗颗耕犁的心，

按住钟鼓，飘浮的梦境。

你的到来有强心剂的妥帖，

让我回到俗世，感谢自己，

得到余生的原谅。

谢谢你呀

如果，我解开了

绳索，扔你到天上，

你信吗？

如果，你是多么好，

我说给你听，

你快乐吗？

如果，我怎么说你，你也

不生气，热乎乎的

照耀我，你甜蜜吗？

好吧！

有云遮住，你着急，

左突右冒，赶快出来

热乎乎的照耀。

你有耐心，很热了，

快躲起来，

没一会儿，又出来，

热乎乎的照耀。

谢谢你呀，一直热乎乎的陪着我，

太阳。

一把红伞伸出高墙

一把红伞伸出高墙，

它在我的记忆中抹不去。

我觉得它很艺术，很独特，

记下了它。

每天想几次，那么高那么高，

我要仰头看它，仰头想它。

直到我写成诗，显出它的个性，

我终于低下了头，它开始

仰头看我，温柔的，

一把红伞伸出纸墙。

消化

该把空白留下来，

独自面对一间空房间，

该把喧嚣按在体内，

独自惊飞休憩的鸟。

该独自呼吸，独自抒怀落雪，

空空如也啊，我该独自把自己拥在门外。

独自消化一段爱情，甜蜜了，

独自丢了灵魂，哭泣吧！

接住

树看向天空，你看向天空，

你们都看向天空。

天空的白云、乌云，禁声，

一只鸟飞过，

接住注视的眼神。

一阵风抓住几滴雨的

忧伤，树叶不让更多的眼睛接住

更多的忧伤。

说到风

有人说到风，寺庙，

风便安静下来。

暮鼓晨钟，

转经筒还在手边，不谣说风。

草木有安静的灵魂，蚁穴埋深众生。

我有片刻的不安之尘，

光照迟钝，

就像叶片抽打整洁的路面。

风起了，我还在原地，

不叹凌乱，也不把风口浪尖

推至眼前。

一条青灰的路

一条青灰的路，

通向此刻，我要到达的荒芜。

江面或铁轨，嘶鸣，

潮湿的心，不妥协的草根。

仅仅是一条青灰的路，

白晃晃的网，

行走的众生，匆忙的影子，

和骨子里的风，颤动。

离开的人有漏网之身。

停留的人，坐在我的左侧或右侧，

当我起身，有大把的时光

把道路清洗了一遍。

生活的苹果

短途出门，我愿意乘坐公交车

再步行。

观看人流如织，车行如沸。

我小心地走在他们中间，

我已不复存在，成为时辰或者空洞，

顺从的跟了他们。

有时，在前方晃过的

迟疑或焦容，仿佛钝了的

刀斧迟迟不能劈开坚硬的果核。

有时是后方小片喜悦或者矫健身姿，

仿佛前方有未开启的秘密之锁，

等待石头扔进水中泛出好看的水花。

当我和他们平行时，

我们才是一类，才能感到

生活的苹果饱满、适度的酸甜。

多么好呀

被风降低的语言，也被降低到

屋檐的角落，一堆稿纸上。

被风吹着的人们，风也吹着

断肠的冷街。路灯发出温暖的邀请，

长凳等待寒冷的人。

我走过去，没有坐下，我此刻是寒冷的，

我是裹进蓝色围巾的颤栗的人，因为寒冷，

而显现你偏暖的色调。多么好呀！

我将你的暖隐藏在一丝丝刮过的风里，

或一堆稿纸上，或者我们在长凳上坐下，

谈谈冷和暖的咬合之美。

梦

也许细碎是为了完整，

去需要燎原的地方。

一座山包，抬起，为平地增添了冲击感，

一座悬崖的诞生，似乎需要止步。

平坦的一目了然好像被忽视，

爱这忽视的美，如爱那远去的事物突然折返。

如油菜花一点点完成它的梦，

平地突然扬起的细碎的鳞。

如你从爱中走来怀着谦卑的心。

门后

“但现在我站到他背后

……他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当我读到书中的诗句时，

壶里的水“咕噜”作响。

当水倒进茶杯，茶悠然地

释放内质物的时候。

当你站在门背后，拒绝

为陌生人开门，说出“抱歉”

小脸因战胜恐惧而出现

疑问的时候。

我知道我可以走上前，

将你抱起了。

剥豌豆

剥开外壳，

一颗颗圆滚滚的豆子，跳出来，

就像你来到我身边，蹦蹦跳跳，

跳出来，妙语连珠，

让我感到

既新鲜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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