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骏飞:大雪中忆鲁迅先生(杜课434期)
目录
1、杜骏飞:《大雪中忆鲁迅先生》
2、刘 忱:《化落成一地的春天》
大雪中忆鲁迅先生
杜骏飞
大雪覆盖着悠久的国
仿佛是要人回到初生的样子
还记得蓬勃地奋飞的朔方的雪吗
你在凛冽的天宇下旋转升腾
包藏火焰的却是雨的精魂
鲁迅先生
还记得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吗
你目光灼灼地坐在雪地里
直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
鲁迅先生
还有,后来那些孩子来访问你
说起蜜蜂、梅花和暖国的山茶
他们对着你拍手、嘻笑
但你终于独自融化了
鲁迅先生
你那纷飞的大雪曾温暖我一整夜
而我记得每一片雪花每天每天
2018年1月27日
化落成一地的春天
刘忱
南国的雪再也不是如鲁迅笔下的那般柔软了,漫漫飞雪从几日前就开始飘扬,一直到昨天傍晚才渐渐停歇,寒风也不再夹杂青春的气息,而更像朔方腊月如刀的凛冽。西子湖畔上茫茫一片,再也望不出江南姑娘的温婉柔软,远山与近水的苍茫,更像是衣着锦帽貂裘横的躺在临安城的巨人,点上一支雪茄烟,揶揄地观照着从四处奔涌而来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如果说狂风暴雨是战斗的号角,又有什么理由否认漫天的飘雪不是刀枪剑戟的悲鸣呢;如果说细腻的飘雪是因风而起的柳絮,带着“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的信子,那三九腊月狂暴的雪花激扬起来的,也就可以被当作是洒满苍穹的盐粒,给舔舐伤口的勇士以刺痛和清醒。
鲁迅先生走了,走在八十二年前肃杀的秋。他的一生都在战斗。
荷戟独彷徨的勇士,背靠着的是五千年上下文明无数仁人志士的英魂,手持的是铁钩银划点点墨汁唤醒沉睡中国人的如椽大笔,怀揣的是打破黑暗向往光明相信未来的信仰与信念。
他爱北方。爱北方毫无保留充满斗志的大雪,爱北方夹杂狂风与嘶鸣摧毁一切的暴雨,爱北方黑夜中燃起的熊熊火焰,爱北方的光明,直接,慷概悲歌。
斗士,如同《阿飞正传》中的那一只无脚鸟,一出生,就只能一直飞啊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一生只能下地一次,这一次,就是他死的时候。
斗士,如同朔方的漫天飞雪,怀抱着雨的精魂,从九万尺的高空纷纷落地,肃清了大地的一切黑暗,为一切覆盖上纯洁和雪白。
斗士,如同端坐在苍茫雪地中的大阿罗汉,目光嚯嚯地看着尘世里那些庸庸碌碌、蝇营狗苟的灵魂,任凭如刀的风侵入他的肌肤,如箭的日射进他的皮肉,可是仍然坚定而微笑地注视着这人世间,直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直到从松绒的雪变作坚硬如磐的冰。
可是鲁迅先生,冬天来了,南方也下起了大雪,也下起了如粉、如沙、绝不粘连的大雪,也下起了能够摧毁一切苟活于世、躲藏在阴暗角落不见天日的灵魂的大雪,这大雪还伴着春天的口信,落在远山的茶花上、落在傲雪而立的腊梅上,落在上下求索的蜂翼上,落在孩子们的心上。
终于,这大雪伴着孩子们纯洁的笑和纯洁的心渐渐融化,终于,你不再孤单,融化过后,温暖了每一株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融化过后,化落成一地的春天。
今天,似乎全国都飞扬起了漫天的雪花,似乎这苍穹明晰你受过的委屈、非议、误解,也怜悯这世人曾给你带来的无奈、震怒、悲愤。记忆如同落雪总会融化,可是你仍然煌煌伫立在这天地之间,凝成一座不透明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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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胡园 王静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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