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山下】二十三、‘老牛班’里那些人(三)(董克荣 )
霍拉山下
作者:董克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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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老牛班’里那些人(三)
‘
要说前面提到的那几个‘老牛’,除了年纪大一点的罗宣善打井时被石头砸死了,还有一个人算得上是老资格的‘老牛’了。
这个老资格的‘老牛’就是毛鸿翔,他的原名叫毛洪祥。我和他是在土坯场上认识的,他曾经教过我如何打土坯。
新连队成立之初,男劳力大部分都在麦场边打过土坯。因为我从来没有打过土坯,这是第一次,现打现学,看到陈清辉早早地打完土坯已经下了班,他下班时,我还没干完一半的任务,心里很着急,手忙脚乱弄得脸上身上全是稀泥。
打土坯先要泡泥,头天晚上我跟着别人已经把土挖松,然后灌上水,今天一早起来还没有吃早饭,就把湿泥从坑里挖出来堆在一边醒着。所谓‘醒’就和做馒头一样,醒好的土有韧劲,打出来的土坯就结实。吃了早饭后我顾不上休息,就急急忙忙到坯场去。
早春天气乍暖还寒,出门时我还穿着棉衣。当太阳升起后,干一会儿活就出汗了。在擦汗时,不小心将湿泥巴沾到眼镜上,要把手洗干净了才能擦眼镜上的土,这样又会耽误许多时间。打土坯时一定要争分夺秒,不然到下午土坯干不了,腾不出场地就要影响第二天打土坯。
装坯的时候先要在土坯模子里撒上一点沙子,泥蛋的外面也要滚上一层沙子,然后用劲把泥蛋砸到模子里,这样倒出来的土坯有棱有角,还不会粘在坯模子上。
上午的太阳慢慢开始发威,霍拉山下的阳光似乎更有穿透力,晒在身上热辣辣的。坯场上没有一棵树可以遮荫,我头上的汗水如注,不断地在擦汗。毛鸿翔在一边看着我那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说:“小伙子,不要慌,慢慢来,我看你是没有打过土坯,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要是把腰弄伤了,明天就得请病假啦。”
我回头见说话的人浓眉大眼,鼻梁挺挺的,嘴唇很薄。他慢条斯理地在坯模子上拨弄着泥巴,穿着一身军装,上衣还是四个兜,脚上着一双齐膝的胶鞋。虽然他和我一样在打土坯,但他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他见我在看他就说:“我姓毛,名鸿翔,你叫我老毛就行,叫我毛牛也行。”
我没听明白:他的年龄比我大,叫他老毛能理解,怎么叫‘毛牛’?
在一边打土坯的四川小伙子张安全见我愣着,说:“他是一个‘老牛’,我们都叫他毛排长。”
毛鸿翔是个自来熟,刚认识就掏心掏肺地跟你说话。这时他说:“我刚打土坯时也跟你一样,泡泥时水放得太多,成了稀泥巴,滚不成泥巴蛋,只能放些干土用脚踩匀了再打,整整忙了一天也没有完成任务,还不如你呢。”
毛鸿翔的个子虽然不高,但肩宽腰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着一口好听的东北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走起路来挺胸吸腹,像一个标准的军人。
我从他的自我介绍中了解到,他是满族人,1928年在东北哈尔滨出生,幼年读书时学过日语。16岁就参了军,后来在林彪四野128部队炮兵连担任排长。当年跟随解放军大部队,从东北一路打到广州,直到解放海南岛。部队转业后来到新疆。现在大家叫他毛排长的出处就在这里。
年轻时的毛鸿翔
毛鸿翔介绍完自己,又加了一句:“‘瓦达西哇、泥盆滚金’。......噢,对不起啦,你们听不懂,这是日语。意思是:我,一介武夫。军人,军人!”
哈哈,我听出他的意思了,他重点是要表达自己会说日语,随时随地都会显摆他的日语水平。
毛鸿翔的脾气爽朗也喜欢说话,在田间休息时,听毛鸿翔拉呱是‘老牛班’里那些‘老牛’们最快乐的时刻,大家经常会让他说日语。他一说起话来就会从田埂上站起来,边说边做动作,挥着手臂学起旗语,然后做送炮弹、拉炮栓的动作,嘴里喊着‘轰’------‘蓬啪’的爆炸声。这些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学得也像,他叽哩哇啦说的日语大家都听不懂,只有说‘咪唏咪唏’时大家都听懂了,因为在电影里听到过是吃的意思,所以都开心地笑起来。
我很好奇,像他这样的经历,又是老革命,在农场里早就应该提拔当一个连长或指导员,有的人资历还没有他深就升到团级、甚至师级干部,再不怎样当一个农业排长总是绰绰有余的。这么多年他不但没有混出个一官半职,还进了‘老牛班’,我都有点替他着急。
在毒毒的太阳下干活,我们都戴上了草帽,唯有毛鸿翔不戴,他也晒不黑。他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欠锻炼,说当年行军打仗哪有戴草帽的。
有时候打土坯累了,大家都躲在土坯垛后遮阴处休息,想消停消停,可是毛鸿翔却精力充沛,别人正闭目养神,他在一边打着土坯,一边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说着自己在战争时期发生的鸡毛碎皮和所见所闻。这时就有人不满意了,说:“你就吹吧,别把牛皮吹破喽!”因此,他还就得了个‘毛牛皮’的美名。高兴时大家喊他‘毛排长’,不高兴时喊他‘毛牛皮’,这时他也不生气,该说不该说他还是继续说。
毛鸿翔喜欢看书,不管是天文地理或者是言情小说都看,所以在聊天时,任你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插上嘴。他曾对我说,在打扫战场时只要见到书,他就会收起来,等休息时拿出来看。即使在上厕所时用来方便的旧报纸,他也会翻来复去看半天,最后用来擦完屁股才扔掉。
正因毛鸿翔经常显摆引以为豪的日语,文革’一开始,他就被放进了‘老牛班’,他那叽哩哇啦谁都听不懂的话,肯定与日本鬼子有关系,不放他进去谁都不服啊!所以在‘老牛班’里,他吃的苦头也最多,打土坯,喂猪,还上山放过羊,哪里需要就会把他叫上。俗话说:‘祸从口出’,大概就是因为他说话太不把门,所以仕途与他毫不相干。
刚进‘老牛班’时,毛鸿翔的妻子林寸金还试图为丈夫申辩。
林寸金是海南文昌人,而毛鸿翔是东北人,这一南一北是如何认识的?
原来解放海南后,毛鸿翔的队伍在文昌休整,林寸金看到这位朝气蓬勃、脾气爽朗的兵哥哥一见倾心,于是林寸金就跟着毛鸿翔一起来到新疆。毛鸿翔带着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像爱惜掌上明珠手心里的宝贝一样,包揽了全部家务不让她动手,成天叫着小林、小林,让林寸金满心喜欢。一个打了那么多年仗的老兵,有这般似水柔情真是不多见。
林寸金在连队里当一名理发员。她脾气随和,脸上经常带着笑,与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她不会卷莫合烟,但喜欢抽纸烟。在家里毛鸿翔卷莫合烟,她就抽纸烟,两个人没事情就一起吞云吐雾。她的理发水平很不错,在林园三连那些年,我的头发大多数是她给我理的。她在理发时特别的专心,有时理完发,她才发现嘴上含的烟卷没有吸过一口,想抽时纸烟都烧成了灰,只剩下烟蒂了。
‘文革’一开始,林寸金在批判会上看到毛鸿翔的脖子上挂了一个沉重的木牌,上面写着‘打倒反革命分子毛鸿翔!’,在名字上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她很心疼就要上去摘,被人阻止,她顿时性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虽然别人没有对她怎样,可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怎能阻挡滚滚的革命浪潮,毛鸿翔终究还是进了‘老牛班’。
虽然毛鸿翔进了‘老牛班’,但他自己很不以为然,心态还特别好。他说:“搁哪儿都是劳动啊。”
他曾经对我说:“我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特别是当了炮兵以后,打起仗来死个人司空见惯,一个炮弹下来,死的人一大堆是常有的事,我能活到今天那是幸运的,当个‘老牛’不算啥,照样能吃能睡。只要不是战争,这些都算不上苦。”
他犹豫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把我放进‘老牛班’肯定是不对的,放我出来是迟早的事。”在批判会上,即使脖子上挂了木牌,他也是挺直腰板决不低头。
我们打土坯时要起早,乘凉快把土坯打完,中午太热时可以休息一会,下午干活才有劲。可是毛鸿翔却与众不同,他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中午也不休息,累了就卷一根又粗又长的莫合烟坐在土坯上抽,有时天气不好土坯没有干透,那就会忙到天黑才回家。他见别人都下了班也不着急,还说慢工出细活。所以他打一天土坯,衣服还是很干净。
别人打土坯时为了省工省泥,会在土坯中间抠掉一点泥,而他却将土坯模子装得满满的,所以他准备的湿泥就要比别人多。倒出来的土坯有棱有角排列在地上,从不取巧耍滑。他看着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土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边上的人说:“这土坯像不像部队?打土坯跟打仗一样,警容风纪好的军队才能打胜仗,土坯做得正了建房时才能造得好。”说话时他双手放在后背,眼睛盯着土坯,似乎又回到当年烽火连天的战场上了。
后来排长杨德凯让他专打搭火墙用的小土坯,因为他打的小土坯太漂亮了,我们砌火墙时就找毛鸿翔打的小土坯用,火墙搭好后不用在外面上一层泥就很美观了。
最值得毛鸿翔自豪的,他曾经是林彪部队的一员。毛鸿翔经常对别人说:“我是四野部队的。”甚至在连队的批斗会上,他也会说林彪打仗是常胜将军,自己跟随林彪多少多少年,满脸的自豪。
一天下班回家,林寸金对毛鸿翔说:“林彪叛变了。”毛鸿翔说:“不可能,现在他是副统帅,他早晚都会当统帅,为什么要叛变?!”口气不容置疑。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1971年9 月13日,林彪乘坐的三叉戟在蒙古温都尔汗附近坠落,一时全国人民口诛笔伐,声讨林彪叛党叛国的罪行,报纸和广播天天都在进行批判。连队里也适时地召开了批斗会,毋容置疑地把毛鸿翔作为批斗重点。在批判会上毛鸿翔的脸上充满着迷惘写满了无辜。
那些陪斗的‘老牛’虽然低头弯腰站在毛鸿翔的后面,但他们的眼中无不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快乐:谁让你整天把林彪挂在嘴上,现在引火烧身,自作自受了吧!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浪淘沙。从党中央传来了鼓舞人心的消息。1977年,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华国锋正式宣布文化大革命结束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十年动乱让无数无辜的群众深受其害,如今拨开了乌云阳光普照大地。‘老牛班’这种形式再也不会出现,‘老牛’的称呼也成为了一段历史。
我还记得,毛鸿翔曾经说他放出‘老牛班’是早晚的事,可是他等待出‘老牛班’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这一等就是十年,如今拨乱返正、乌云散尽,终于苦尽甘来。可是对于毛鸿翔来说,‘老牛’的帽子摘不摘掉似乎都一样,他还是一样的上班下班,一样的说话开玩笑。唯一的区别是他可以随意地去看书读报了。
有一次,我家养的一头小猪从圈里逃了出去,跑到了毛鸿翔家的猪圈里。那天他正在喂猪,他见我在找猪就说:“你的猪在这儿蹭食呢,你看它们吃得多好,等吃饱了再抓回去吧。”他倒完了猪食后说:“先到屋里坐一会儿吧。”
毛鸿翔的家我第一次进去。他家里像连队里所有的人家一样,除了床和桌子就没有其它家具了。
毛鸿翔进了门就掏出烟口袋准备卷烟。我问他:“你怎么不和林寸金一起抽纸烟?”他说:“纸烟劲太小,我喜欢抽莫合烟,抓一小撮烟叶,放在纸上慢慢地卷,也是一种乐趣啊。”
我见桌子上有几本书就问他:“你喜欢看书,怎么家里才这几本书?”
他说:“那十年里书都被搜走了,无书可看,以后慢慢买吧。你看,这几本书是放电影的杨文钰拿来的,《李自成》只有两套,你买了一套,另一套被我买回来了。”
我拿起书来看果然是三本一套的《李自成》。林寸金在一边插话说:“他一看起书来就不知道时间,叫他吃饭他都听不到。真是的!”
毛鸿翔翻开书,书里边还夹了一片白杨树叶当书签。他说:“那书写得多好,连毛主席都说写得好。真是好看!”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那天我趴在小林身上突然想起这本书,就拿起这书看了起来,谁知道看着看着就着了迷,看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小林推我我还骑在她身上继续看下去呢!”
林寸金听毛鸿翔说这话急了,拿起一条毛巾扔到他的背上说:“要死了,你这个老毛,怪不得人家要叫你‘毛牛皮’,说这话人家小董会相信啊!”
我看他们老夫老妻又要秀恩爱了,一边往门外跑一边说:“我相信、我相信!”回头看见林寸金正敲着毛鸿翔的背:“你乱说、你乱说!”
毛鸿翔见我要走叫住我,说:“小董你不要走,我有样东西让你看。”
他拿出一个装莫合烟的小袋子,又从小袋子里面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往桌子上一放,只听得哗的一声,顿时昏暗的土房子里蓬荜生辉,那是几枚金光闪闪的奖章。
林寸金说:“这个老毛,我都不知道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今天是第一次拿出来。”
毛鸿翔说:“要不藏好,‘文革’时期早就没有了。”
那是毛鸿翔过去每一次战斗胜利后荣获的奖章。我看着这一枚枚纪念章心潮起伏,每一枚纪念章的背后,一定有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每一枚纪念章的上面都有无数革命英雄染上的血和汗啊!
我问毛鸿翔:“你为什么不把奖章拿出来,它可以为你的过去作证啊!”
他说:“我是一个老兵,一切行动听指挥。党叫干啥就干啥。‘文革’需要我当‘老牛’我就当呗。”
我说:“你应该把这些奖章的故事写下来。”
毛鸿翔说:“我没有这个水平,以后我慢慢地告诉你,你帮我整理吧。不过,这些事放在战争时期都是平常事,不写也罢。”
毛鸿翔说这话时很随意,可我一下子对他肃然起敬。
遗憾的是我调回上海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当过十年‘老牛’的英雄,一旦有人提起他,大家只会说:“噢,就是那个毛牛皮啊。”
毛鸿翔是解放战争时期革命队伍里的普通一兵,更是一位让人尊敬的战斗英雄,在部队里,他曾经得到过很多荣誉,受过无数嘉奖。就是因为他会讲日语,在‘文革’中蹲了十年‘老牛班’。
‘文革’结束后,他仍然战斗在农业生产第一线,甘当辛勤耕耘的普通一兵,无怨无悔。摘了帽子后,别人叫他毛排长,他仍然照答不误,引以为自豪;他依旧说话不把门,一边卷着又粗又长的莫合烟,该说或不该说的,他照说不误;别人喊他‘毛牛皮’,他依然笑嘻嘻的答应,从不怨天尤人。
毛鸿翔虽然说话随便,但我从没见他炫耀过自己的战功。他自从1944年参军以后,目睹了日本鬼子投降和抗战的胜利,刚想过太平的日子却又陷入了国共内战。在整个解放战争中,他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三大战役参加了辽沈和平津两大战役。还参加过四平、新开岭保卫战,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最后进驻雷州半岛,跨过琼州海峡解放了海南岛,才结束他的戎马生涯。我手上拿着的每一枚奖章都记录着他的战斗历程。
直到我将要离开林园三连告别新疆时,才看到他保存的纪念章,得知他还有那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与毛鸿翔分别许多年,他们全家都迁到了海南文昌,我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不久前我终于在微信里见到毛鸿翔的儿女:毛林萍、毛兰和毛如意。他们告诉我,父母都已作古。
毛鸿翔于1999年因肺癌过世,享年71岁;林寸金亦已故十载。我很想进一步了解他们的过去,写写毛鸿翔的战斗故事,可是为时已晚。这些故事永远深深地藏在他的脑海里了。
或许毛鸿翔说得对,故事本身并不重要,他的精神犹存。如果没有他们这一代人的牺牲精神,国将不国。
这就是一个经历过残酷战争和混沌‘文革’的战斗英雄毛鸿翔。
(照片由毛林萍、毛兰提供)
读者精彩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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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林萍(毛鸿翔之女)———老师:这几十年,学生都很思念家乡的一切,还可以把林园三连的路画出来,还有我们常常翻越的那些山,去21团上学。巴郎渠和垒着‘要准备打仗’标语的小山,那个渠边有个陈清辉躲藏的洞,我和杨全、石新海在那里种的土豆。一切都忘不了。
毛如意(毛鸿翔之子)———看到这里,看到这些人名,哎呀,童年的回忆象电影一样,感谢董老师,要不是您,这些儿时的故事,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那时可能才几岁,应该是不到十岁,很多人的名字我都有印象,很多事也尚有浅浅的记忆,都已经远去了,但心中确有一种从来未有过的莫名感动,多么美好的记忆,谢谢董老师,谢谢!感谢董老师!出书的话,我一定要买上几本!
何锡骐———下查通沟的生活片段异常清晰 , 承蒙兄长记忆如此强大;复原了一系列更细腻详尽的内容。这篇纪实文章真切朴实。当年在下查通沟我曾与你共处过一段时间,温秀萍和吴玉涛有奸情倒是确有其事。胡振林也不是个善茬,虽说往事已逝,可你写的这些我都知晓;故读来真切亦颇多感慨 !了不起的人性宝典!
黄建华———《老牛班里那些人》让人看得心里发酸。那个年代像陈清辉、张兴邦这样偷鸡摸狗的人太多了。右派席成德竟然会说出这么感人的话,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却相信!让人联想起许多往事。当年十连也有几个右派,有两个还是上海人,两个江浙一带的。我们和他们同吃同劳动,没曾感到他们反动的一面,相反劳动都很积极。一打三反时我曾被抽出来在工作组帮着写写弄弄,看过一些右派的档案。有的因为唱歌口误,有的因为说了家乡自然灾害的实际情况,就被停止学业打成右派遣送新疆…… 你把“老牛”这些人物写得很生动,就如发生在我们身边一样。像胡指导员的事,以讹传讹变成真事,当事人也从私利出发居然承认有此事,正是有口难辩。胡指导员被降职后还努力工作,不因受屈而气馁,这就是真正共产党员的人格魅力。让人敬仰!正义有时也会迟到,张兴邦之流终究会自食其果。愿好人一生平安!看到毛鸿翔进了老牛班还是那么豁达乐观,忍辱负重,还坚信是搞错了。就是坚信自己不是坏人,做人的信仰很重要!那些发生在毛鸿翔身上的事,在你的朴实记叙下显得格外生动。那时我们也经常与老牛班的人打交道。记得有一次大家一起劳动时,谈到故宫里的画,有个女知青问什么叫春宫图,大家不语。一是确实不知道,二是知道了解释不清(我就属于后一种)。在旁边一起劳动的右派张聿康用一句通俗易懂的上海话解释后一下子大家都明白了。(他后来被调新疆什么大学当教授了)
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和人太多了。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么过来的。度过三十年的牢狱之灾,终于挺过来了……所以此文读来有颇多的感慨和共鸣,看完,早已是泪流满面……好文章就是那么吸引人!我看了两遍。
姜一民———这篇文章把几个‘老牛’写活了,淡淡的文字里,蕴藏着很深的功力。我真羡慕你的记忆力。
贾战疆———小时候记忆最清楚的是我家房后的小学校,水泥面乒乓球台,平衡木,蓝球场,留下美好的童年回忆。商店的黄茂林叔叔的儿子小名叫钢蛋,小时候经常在他家玩。黄叔叔每次见了我都要在我肚皮上画个大头人,然后哈哈大笑,有一次更是有创意,画了个叼着烟的人,那根烟就是我的小鸡鸡。有时他会给我两颗水果糖,做为奖励。商店第二次被盗我还能记得,墙上被挖了个大洞,还来了大盖帽,划了石灰线,象电影里的场面一样。陈清辉我记不得了,看了你写的故事,我很替他惋惜,饥饿使他走上了不归路,他也救过人,也为连队的建设出过力,犯了错误判两年也许能教育好,那个年代生命值不了粮食的钱。你说的老牛除了席叔叔我记不得了,其他都印象很深。老毛叔叔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聪明漂亮,小时候我们在一个班的。老吴叔叔的三女儿也和我一个班的,他的小儿子小时候也经常和我们在一起玩。历史一翻就是四五十年,希望走了和活着的人都无遗憾。
小沙砾———极左路线害人不浅,而席成德竟然有如此的心境真了不起,他做一项爱一项专一项,可惜把他最好的年华,浪费了,把他学的知识浪费了。
克 玲———看到那些不屈不撓性格剛毅的人,不被周遭的影響,岌岌可危但仍䇄立不倒;大浪淘沙沙卻越來越細滑,他們沉默的耕耘令人敬仰,甚至‘老牛班’里也不乏其人,真的是可喜可賀。造物主對被造物是絶對公平的,祂給予我們選擇的權利,不是選擇出身的家庭, 而是選擇自己前途的方向,對自己的性格、行為言語負責仼,所謂「命運」,其實就操縱在自己手裏,“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不能怨天尤人。
蒋方龄———写得精彩,细腻。文章中这些人还都有些印象,好像梁汉也在老牛班里呆过几天,叫吴什么的曾与温秀萍有一腿,林园三连的那段时光五彩缤纷。
Linda pang———“老牛班“ 里那些人年青時一念之差,沒有成年人指導,可成永遠的污點。以我的性格,如果沒有哥哥,姊姊 作榜樣,也不會有現在的幸福。所以幸福不是必然的。
丽 华———《老牛班里那些人》这篇文章写得太棒了!
王家义———我们都是克荣的讀者,非常喜欢他的作品,真實,感人亲切,接地气,他的付出给我们帶來同样的回忆,文章确实写得好,有水平,喜欢看他的佳作,那个年代的人引起了我的回亿。只有过來人才会珍惜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幸福感自足感,赶上了开革开放的好年代。
宋丽敏———虽然人在“老牛班”,但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活出了自我。
顾世惠———《老牛班里那些人》这篇文章里,毛鸿翔的历史,他的人格精神,让人值得回忆和学习。写得好!每个人都要用热情面对任何的事物,何时何地它都会阳光明媚。好的心情必将有好结果。席成德就是这样的高人。一生的坦然……
陆春燕———文章把我带回了那个年代,好像就在眼前。毛鸿翔是喜欢说话的人,林寸金人很和气的。毛如意小时候长得很秀气,我还教过他呢。
应博士———这是过去看不懂的人与事,但确是真的存在,旧的永远过去了,新的又来了,不过。這一切与我们无关,留給我们只有回忆,在回忆中回到过去。如果一个人生活很平淡,真的风平浪静,连微信都没有,早九晚五,一日三餐,到晚年回忆过去只有一张白纸,那就是从来没有生活过。
老王———文章写得真好,通俗易懂非常真实。
叶荣芳———老牛班里的毛鸿翔,描述详略得当,让人们看到了一个老革命的胸怀,也感叹那个年代的乱象⋯⋯好文章。近两年拜读了董先生的不少文章,不仅见识了董先生的好文釆,而且还间接地了解了一些生活技巧,由衷地感到董先生是个心灵手巧多才多艺之人。是个值得敬佩的大哥。文章贴近生活,文风朴实淳厚读后犹如喝着一杯可口的咖啡、闻着淡淡的丁香。
黄茂林———我们以前不很了解毛鸿翔,这篇文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老毛。可圈可点!
哓 哓———好文章,看后勾起许多在团场连队的往亊,写得真切,反映了我们在农场工作中发生的人和事,感慨万分!谢谢您!
崔紫君———那年,那月,那人,感慨万千啊!各色人等,各种命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问心了!谢谢你的佳作!
应照恩———看完故事,对毛鸿翔肃然起敬,了不起的平凡人,了不起的老黄牛,不管在啥环境下,他都心平气和地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谢谢你,你的小说我爱看。
张禾笙———你写的"老牛班里那些人”我不认识,但为他的精神感动,那些人不为名、不为利,那才叫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值得写,值得称颂!
花月仙———董克荣,你好!人家说岁月不饶人,而你也这把年纪了,在文学写作上至今还是那么的执着认真让人敬佩!我无话可说,深感佩服!文章内容引人入胜,这么多年过去了的事情,你一一的把它写得这么清晰,让人感觉仿佛是不久前发生的事,真的太了不起了!我要为你点赞!
作者简历
董克荣,1944年出生。1964年高中毕业后支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二十一团,曾当过农工、团宣传队演员、炊事员、文化教员、小学校长。1981年回上海在街道集体单位当营业员。1985年考入上海大学政治学院,毕业后调区集体事业管理局工作。曾担任区人大代表、上海市侨联委员、区侨联副主席。曾在《上海新闻晨报》、《新民晚报》、《上海侨报》、《上海法制报》、《经济时报》、《书评报》、《中国仪电报》、《南市报》、《南市外贸报》、《计划管理通讯》、《浦江同舟》、《国家安全通讯》、《黄浦侨音》、《花溪》、《炎黄子孙》等报刊和杂志刊登文章200余篇。2004年退休。
作品荐读
本文由作者投稿《知青情缘》编辑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