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枣乡纪事 | 散文 | 印 婶（上）作者：杨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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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人物系列|

印    婶（散文/上）作者：杨源水
她，是作为同族远房婶子，劳心受累有恩于我们全家。她，作为民间义务接生员，我的两个孩子先后由她平安接生；她，作为热心婚姻介绍人，由她牵线搭桥，使我的继母娘欣然走进我们的家门。她，心地善良、赐教有方、谈笑风生，启导我的妻子、提示我的继母，妥善处理婆媳关系；她，不分昼夜、不计报酬、不论贫富，义务为本村和邻村接生过数以百计的婴儿；她，心胸宽广、深明大义、历尽周折，在国家推行义务兵制度不久，就将长子送到了部队、成为县（团）以上的国家干部……她，就是我一生敬仰、感恩的——印婶

根据《杨氏族谱》记载，印婶的丈夫杨世印与我的父亲杨世同，是“十三伏（一世为一伏）”上的兄弟。也就是说，上推十三世他们二人，是同一个老祖爷爷的后代。因此，印婶也是我“正根正蔓”的族中婶子。天资聪慧的印婶，给我的主要印象就是——福态、开朗、精明和命好。她出生在被划为“高成份”的家庭。尽管，印婶只具备初级文化水平，在享受“殷实”生活待遇上，只是只赶上了一个小小的“依（尾）巴”。可是，她那在相对封闭的邻庄近产、四邻八舍范围内，所体现出的：衣着得体、举止大方、言谈爽快、利落果断，都有着“大家闰秀”的风度。

1973年高中毕业回村后，我和印婶的小女儿海兰姐同为团支部副职，因为时常需要商讨落实公社团组织相关部署、组织团员活动的事宜。加之，赶上帮助兰姐参加推荐上大学、文化考试辅导“双重工作”需要，在相对短暂的日子里，我便成了印婶家的常客。在“正题”之外我与印婶的闲谈中，从多方面谈及的话题中，我间接地联想到：要不是因为“四十天运动（土改 定阶级划成份）”，凭印婶的人品、才貌、心计略量，极有可能不会“下嫁”到我们村里，找一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丈夫，也就成不了我的——印婶。我们的村庄不算太大，村中杨氏家族的人丁也说不上多么兴旺。主要是因为历朝历代兵荒马乱、天灾病祸、族人外迁等多方面的原因，致使本村人口，在入迁乐陵600多年（1404年建村）之后，不同时期（世代）健在的同姓家庭人口，一直没有突破1000人。

要说印婶这人“命好”，一辈子没赶上修屋盖房，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依据。在老宅基上修屋盖房，是我们那一带上百年“一贯制”的习俗。因此，仅以与印婶家住宅垂直距离不足100米的我们家为例，我的父母在“大涌参（军）”的1947年，用尽多年种植粮田、纺线织布的积累，经手平地起屋盖了三间“土垛跟子（无砖地基）”正房；1965年又翻新了三间一门楼的地。其间，因为没有“砖碱（砖屋基）”的“板打墙（用湿润黄土、专门工具修筑的墙体）”正房，遇到闹大水的浸泡阴湿后，为加固向外“闪（倾斜）”的墙体，“打砖跺子（局部用砖作砥柱）”、包墙角子（在土墙角用砖加固）、接房檐子（更换霉烂楷杆出檐）、请人校正（恢复）“外闪（倾斜）”板打墙体等，年复一年的购砖（料）、雇用瓦工、招待“打下座（为瓦工和泥送料）”的“捞（帮）忙人”等项支出，往往要超过卖猪、卖羊、卖土布的收入。而印婶一家因为“擎属（继承）”了一处，屋基地势和墙基“拔台子（砖碱）”又高，加之土坯垒墙体宽厚、房顶“脊水（屋顶平面的坡度）好”等方方面面的“全优”聚合，除了每年春天“泥房（土房顶防漏雨）”之外，历经上百年的风雨，以“巍然不动”的坚固，一直坚守到1995年顺直村中“穿心”路拆迁。相比于我的父母，为年复一年相对“巨大”的房屋修缮付出，就可以单方面的横向比中，体味和验证出印婶“命好”的原委了。

在我的家乡乐陵西北一带，曾经广泛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起心不良——劝人盖房”。意思是说，既没有矿（水)产资源，又没有规模加工原料市场，也不具备临城靠道经营商贸条件，完全领依靠种植“一亩三分地”安家立命的多数庄稼人，大多是在同一片薄地耕种、同一寓场所（园）煎熬，靠天吃饭、固守田园的日子。即使是风调雨顺、“好年天收”，闹个够吃够烧就很不错了。特别是“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化之后，完全“均等”的分配制度，致使多数民众的生产积极性受挫、实际生产效率低下。加之自然灾害的毁灭性袭击、物质生活储备的极度短缺、纯农业收入的相对微薄、旱涝灾害的无法抵挡，修建新房是一般乡村人家，需要两三代人省吃俭用、不摊大事、亲友帮衬才能操办的事情。

即使便是在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初期，农村兴起“盖房热”之后、当今方兴未艾的“购楼热”形成，由于攀比心态所致，同样会有因为盖房、购楼沦为不同历史时期的“房奴”。1985年我自己在拥有720元现金的条件下，头脑一热翻盖了三间混砖“前出厦”新房。拉下了按当时工资收入40个月分文不花，才能填平债务的“窟窿”。时下，我的儿子和姑娘两个小家庭，也分别担负着“月供”几千、持续10年以上的房贷。所以说，一个当家主事的户主，赶上继承到祖辈、父辈建筑牢固的房屋，一辈子不需要修屋盖房，那就算“命好”之人。而，我的印婶，就是我们村两位一辈子没有修屋盖房的“命好”之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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