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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杀令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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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少 坤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音频编辑:管   鑫



江苏省作家协会

2019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



火 流 星

( 三十一 )


作者|王少坤

播讲|语汐 平凡

 

献给亲爱的乐珊


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我要回去——不,不是回家,而是回到彼岸,回到那个曾经点亮我们心灵的家。

——约翰·斯坦贝克


硝烟散尽,还有真相吗?





 密 杀 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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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死一样的寂静。两个新兵蛋子低头不语。喜子喝令他们上楼睡觉。他勾着手指头让我靠近,问我还有什么意见?我说,没!

他伸手搂住我的脖子趴在我的耳畔上说,今晚我们俩执勤。让两个小家伙睡个好觉。我说,没问题。谁叫咱是老兵呢?他建议我负责上半夜。我说,还是下半夜吧!你是班长。明天还有更重的事情等着你。

我上楼睡觉。两个新兵蛋子对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毫无感觉,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梦乡。

阁楼上静悄悄的。房顶上有大鸟在扑腾,偶尔发出一两声尖叫。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两个时辰,我听到一阵抽泣声。侧耳细听,是卢艺娟在哭泣。

我赶紧坐起来。那边的抽泣声立刻消失了。我想去看她一眼。但是转而一想,也许她害怕了。唱高调的人一旦意识到危险精神就会崩溃。不过,我能对她说些什么呢?鬼知道,明晚谁会被吊在香榧树上呢?

下半夜,我轻轻起床摸黑下楼。西厢房的油灯还亮着。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窥视。朱排长还在翻看账簿。我心里纳闷。难道账簿是阎王爷的生死簿?从里面能看出什么名堂呢?

背着枪的喜子在院门口走来走去。看见我过来,就带着埋怨的口气问我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说,你为人厚道,我也不能只顾自己。我一直都拿你、顺子、小布点,当然也包括朱排长和卢艺娟当亲人。

喜子说,到了这个份上说这些话干什么?我说,死到临头,还憋在心里干嘛?

他劝我不要悲观,胜利属于我们。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问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自信?他耸了耸肩问我,看天象了吗?我说,想知道结果吗?

他指着我的鼻子说,到此为止,不许扰乱军心。我说,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出来你就慌了?

他说,咱俩是老兵,知道明晚将要发生什么。我必须提醒你,散布恐怖气氛是要杀头的。

我说,别吓唬我。我只是担心朱排长的病情。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喜子说,撑到明晚这个时候就够了,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吧!

我说,你们做事都不考虑长远。他说,革命战士只考虑胜利。不考虑个人生死。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无话可说。我说,上去睡觉吧!睡个好觉,为明天打足精神。

半夜三更,房顶的大鸟不再折腾,镇子里的狗也一声不吭。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地眨眼睛。新月从东边升起,露出一弯青灰色的光。

我不禁转向北方,察看让人揪心的宿。搭成屋顶的三颗星到底是在为我们遮挡灾祸还是要把我们关进去?

我想起师父的教诲。天老爷搭建的屋顶既可以用来庇护众生也可以关押有罪的人,关键就看你是善人还是恶人。

我坚信朱排长是个善人。他心胸宽广,性格刚毅,是个前程远大的读书人。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山窝窝里与恶名远扬的孔子乙纠缠呢?

抱负远大的人应该珍惜生命,不应该与恶人争斗。

我想进屋找他谈谈,劝他改变主意。可是,他愿意听我的劝告吗?我又想到了喜子。他非要留下来拼命,动机非常明确,就是替老鬼和大柱子报仇。他凭什么拉着我们大家替他垫背呢?

仇恨本是无形物。你要是忘掉,痛苦也会跟着消失。人活在世,不过百年。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非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呢?

斗转星移,夜幕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把原本在头顶上的星宿全都推向西方。太子、天王和庶子三颗星宿正在往外移动。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夜幕上那颗最亮星不知何时插进它们中间。这是什么征兆?难道是卦象说的荧惑守心?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我想进屋去告诉朱排长异常的天象。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解放军讲科学,反对迷信。即使卢艺娟提到过上帝,但是,她说的上帝是在她自己心里的上帝,不是住在凌霄宫的玉皇大帝。我们谈不到一起。

我背着枪在院子门口游荡。新月被东方的曙光褪掉了青色。蓝色的星星渐次隐退,只留下启明星顽强地闪着一点亮光。白雾从山顶飘下来,像缎带一样缠绕在山腰上。黄色的野菊花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东方浮现鱼肚白。一抹红霞在天际线上飘荡。矗立在云雾上面的山头被霞光染得绯红。远远望去,奇形怪状的山峰像是八仙过海的神仙。这些怪石的模样千奇百怪。有的像袒胸露背的汉钟离,有的像挑着葫芦的铁拐李,也有的像倒骑毛驴的张果老。还有一块刺向天空的石柱看上去就像手持长剑的吕洞宾。

我暗自悲伤。神仙活得多么自在啊!吃饱了喝足了,成群结队,腾云驾雾去寻找极乐世界。我们呢?整天在死亡线上挣扎,时刻担心被阎王爷点到名字。明天,等待我们的命运是什么?会像大柱子那样被剁掉双脚吊在香榧树上吗?

我又在想朱排长的事情。在麦秸垛后面偷听他和指导员之间谈话的景象浮现在我的眼前。难道他为了向指导员证明自己不是怕死鬼就非要留下来拼死一搏吗?人死了,一切荣华富贵都将烟消云散。拼上性命去证明自己有什么意义?一文不值!就是傻瓜也知道死人是不会飞黄腾达的。

我想不明白像朱排长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等傻事?

广场上传来老鸹的叫声。凄惨的声音穿透寂静的晨雾把人心都揪了起来。这些令人讨厌的老鸹啊,无聊透顶,在香榧树上飞来飞去。飞够了,就伸长爪子扑腾着翅膀呱呱叫着落在香榧树横生的枝干上。他们相互冲撞,用长喙啄对方的眼睛。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地狱传来的惨叫。

天亮了。朱排长捧着红旗走到旗杆跟前。我上前接过红旗拴在绳子上。他站在旗杆旁边。当我升旗的时候,他举起手对着红旗行礼。

他长时间凝视飘扬的红旗,一动不动。我问他身体好一点了吗?他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我说,别硬撑着,回去再睡一会儿吧!今晚的事情,凶多吉少。他问我是不是看了天象?我说,在北斗曼荼罗之外院北方看见火星进入危宿。不是吉兆。当然,天象是大势。具体到每一个人情况可能会不一样。要不,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替你看看?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从他挑起来的嘴角上我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问我害怕了吗?我说,老兵不死。可怜的是新兵蛋子。

他说,为什么不首先想到胜利呢?我说,前辈子要积多少阴德才能保佑我们总是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呢?我的祖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也不愿意埋怨他们。

他说,不是已经过了那道门槛了吗?我说,当时确实以为那就是命里的门槛。不过,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又不敢肯定。看卦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只是学到一点皮毛。

我们站住院子门口朝街道上张望。远处的香榧树锁在浓雾当中。大树下面出现两个身影。他们走路的样子像皮影戏那样一蹦一。过了一会儿,两个影子渐渐清晰,一瘸一拐的是廉儒生,低头走路的是厨娘。

来到我们跟前,厨娘低着头侧身从我们身边溜进院子。廉儒生则心事重重地看着朱排长,想开口说话又咽了一口唾沫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朱排长问,有情况了?廉儒生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我,但是并不是为了和我说话。我呵斥道,心怀鬼胎的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当自己是什么人物?

廉儒生向朱排长求救。看见朱排长并没有赶走我的意思,只好开口说话。油条进山了!

我说,你他妈的总是事后诸葛亮,为什么不事先报告?廉儒生说他是刚才知道的。我问,是从厨娘那里听到的吗?他赶紧摇摆着双手连说不是。

他解释道,一出门,正好看见油条朝山里跑。我说,怎么那么多凑巧的事情总是被你碰到呢?他说,这谁说的清楚呢?我看见他脸上露出一种躲闪的神情于是立刻问他,你家在东油条家在西。油条进山之前为什么要绕到你家然后再掉头向西呢?

经我这么一问,廉儒生瞠目结舌。他摊开双手对朱排长说他是一片好心,知道油条进山一定会对我造成危害所以才向我们报告的。

朱排长不住地点头,既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也没有阻止我继续发问。于是我就问廉儒生,油条进山的目的是什么?廉儒生说,还不是冲着今晚跳火节而来吗?

我立刻问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又摊开双手不回答我的问题。我说,你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总是要把最重要的事情藏起来。你到底是为谁服务?

廉儒生说,当然为你们服务了!但是,我得守信。做人总归应该有个底线嘛!

我问他的底线是什么?他说,仁义。我说,滚你妈的仁义吧!因为你对郎中仁义,大柱子和通讯员就被孔子乙吊在香榧树上。当初你要是早把郎中交给我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廉儒生慌了神,他说谁能预料到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呢?郎中历来都是讲仁义的人,谁能预料到他突然变卦了呢?

我问廉儒生,举报油条进山的人可靠吗?廉儒生说,是个老实人,不会做出格的事。这一点敢拍着胸脯打包票。

朱排长劝廉儒生不要太自信。廉儒生说,不是自信的问题而是守信的问题。人家因为相信我才吐露实情,我怎么可以出卖人家呢?

我说,你不出卖下家,那就害了上家。知道油条进山的人肯定是油条的同伙,一定知道更多内情。我劝你赶紧把你的仁义扔进垃圾桶吧!你要是继续包庇与油条暗中勾结的人,那就是对我们的不义。

廉儒生摊开双手问朱排长他该怎么办?我担心朱排长心慈手软就把廉儒生推到一边。我对朱排长说,挖出奸细才能保护我的安全,决不能放过油条的同伙。

廉儒生冲到前面摊开双手对朱排长说,咱们都是读书人,得讲究仁义礼智信啊!

朱排长面色冷峻,像尊石佛。廉儒生凑到朱排长跟前问能不能到屋里去说?朱排长指着廉儒生的脚下,喝令廉儒生就在这里把知道的全部事情全都说出来。

廉儒生的眼睛转向厨房。不用他说,我们都立刻想到了厨娘。这让我们心里恐慌。廉儒生哭丧着脸,眉毛、眼睛和鼻子皱成一团看起来像挂在梁上的猪脸。我贴近他的耳畔问,是厨娘吗?他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朱排长丢下廉儒生让我跟他进屋。当我踏上青石板台阶时,回头一看,廉儒生像一团烂泥瘫倒在地。从厨房匆匆跑出来的厨娘弯下腰把头插进他的咯肢窝费尽力气才把他搀扶起来。

朱排长叫来喜子,我们仨在西厢房讨论眼下的情况。喜子建议立刻下手。他担心今晚的行动会毁在这两个人身上。

朱排长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为了保住我们自己的性命绝对不能手软。问题是现在动手会不会打草惊蛇?朱排长认为我的担心有道理。白天让他们活着可以起到麻痹孔子乙的作用。他指示喜子天黑之后采取行动。

喜子把我拽到一边,问我对朱排长的命令有什么疑问?我说,坚决拥护。他说,嘴上这么说,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吧?我说,我心里怎么想你看得见吗?

喜子说,看得一清二楚。排长讲话的时候你走神了。我心里一怔。他说的没错。我没想到朱排长这么爽快就同意我们对廉儒生和厨娘开杀戒。我问喜子,朱排长是什么时候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了呢?喜子让我好好想一想。
    我说,也许在民主会上吧?喜子摇头。我说,应该更早一些。否则你就不会赞成民主投票了吧?喜子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说,不后悔。这是命。

院子外面人声鼎沸。喜子急着去训练赤卫队员,就丢下我朝院子门口走。走了两步,他回头对我说,不要再多想了。晚上执行任务。我知道他说的任务是指什么。不过,我的思绪仍然纠缠在朱排长的变化上。

我定下心想了想,朱排长的变化应该从顶着大柱子脑门开枪的那一刻开始。开枪之后,他的眼神大不一样,无论看谁,里面全是冷光。我原本认为那是因为枪伤复发引起的,实际上应该是他的心肠变硬了。

刚走出院门的喜子匆匆返回来。他凑到我跟前说,盯住厨娘,不许她离开!我说,杀女人?不。还是让我解决廉儒生吧!他板着脸问我,这是老兵该说的话吗? 

广场上热闹非凡。顺子和小布点当了教官。他们喊着口令指挥赤卫队操练。廉儒生跑前跑后指挥老百姓布置会场。

日到正午,大家回来。聚在饭桌旁等着厨娘开饭。第一次当教官的两个新兵蛋子兴奋不已,好像刚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我说,不要高兴得太早。在操场上嗓门喊得最大的人在战场上都是第一个逃跑的人。指望赤卫队员为我们卖命?做梦去吧!

卢艺娟满脸不悦。她问我为什么总是对群众运动泼冷水?我说,泼冷水好啊,可以让人清醒。

卢艺娟要求朱排长批评我。朱排长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喜子招呼厨娘盛饭。厨娘把饭盆卡在腰间在我们的身后挨个为我们盛饭。

卢艺娟吩咐厨娘把饭菜放在桌子中间。谁吃谁动手,不必逐个伺候。厨娘感激地看了一眼卢艺娟,但是仍然满心欢喜地逐个为我们盛饭添菜。

当她走到我背后的时候,我把饭碗伸到她面前。她挖了一大勺米饭往我的碗里装。她一定是怕我不够吃,盛了第一勺后使劲按压之后又挖了第二勺。我说,够了!有那么多好吃的菜,谁愿意多吃白米饭呢!

厨娘听我这么一说不知如何是好。卢艺娟让厨娘不要理我。我解释说,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告诉她,她做的菜好吃,想对她说声谢谢。卢艺娟对我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厨娘脸上却升起来一团红晕。这反而让我更加心慌意乱。

吃完了饭,喜子悄悄问我是不是又有新主意了?我说,没有。我一直盯着她。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就什么时候动手。

他说,天黑后,带她去后山。我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对廉儒生下手?他说,朱排长准备再与他谈一次。我说,早就料到了。毕竟都是读书人,下不了狠心的。

喜子说,不会。共产党人绝不会把个人情感放在革命利益之上。我说,你以为你和朱排长是一样的人吗?喜子说,过去不是,现在是。

我说,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虽然朱排长变了,但是仍然和你不一样。喜子说,不放心吗?我说。实话实说吧,我担心他是不是能够带领我们跨过今晚这道鬼门关。

外面响起陈四的呼喊声。喜子建议我跟他一起去广场指导赤卫队员操练。我不想去。他说,老是坐在门口盯着人家,不怕引起怀疑吗?我觉着有理,就拍了拍屁股跟着喜子一起去了广场。

经过几天操练,这些乡巴佬排队走路有点模样了。他们在劈刺的时候也能像真正士兵那样铆足力气大声吼叫。周围的孩子们一听他们吼叫就跟着起哄。广场上杀声四起,热闹得像赶集一样。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老百姓开始在广场上堆积木柴。廉儒生跑前跑后,指挥老百姓把木材堆出一座一人高的尖顶。

陈四向喜子建议在香榧树下支起两口大锅。一口锅煮粥,一口锅煮肉。让老百姓在跳火节上有吃有喝,营造出来普天同庆的节日气氛。

廉儒生说陈四说得好听。煮粥容易。但是到哪里去弄肉呢?陈四说,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陈四,捐献一头猪!也算是表达我对共产党的一片忠心。此话一出,立刻在老百姓中间引起一片叫好声。

廉儒生在一旁哼哼唧唧。喜子问他有什么意见?廉儒生说,逢年过节磐石镇也会大锅煮肉,免费分给老百姓吃。但是,那是大户人家做的善事。陈四是个穷鬼,到哪里弄钱买肉给大家吃呢?他说有些人除了说大话,干不了正经事情。

陈四大骂廉儒生狗眼看人低。廉儒生为了让陈四难看就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质问陈四说话是不是算数?陈四拍着胸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了共产党怎么会计较这点蝇头小利呢?

廉儒生满脸奸笑。他说,好样的!赶紧回家牵猪去?陈四说,牵出来干嘛?还用得着你费心去杀吗?昨晚就杀好了!告诉你吧,老子用一发子弹就结果了它。

他挥手招呼赤卫队员跟他去抬猪!赤卫队员一片欢呼,拥着陈四去他家抬猪。走了几步,陈四从人群中挤出来,回头指着廉儒生让他准备柴火和大锅。你他妈的不要忘记准备好白米哟!

喜子对陈四的表现拍手叫好。他说,赤卫队员热情高涨,今晚的胜利有保证了。我说,不要高兴太早。陈四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货色?昨晚他拿我们的保命子弹到底是打土匪还是打了野猪?喜子板着脸,不许我胡乱猜疑。我说,这是胡乱猜疑吗?这比怀疑厨娘和廉儒生更靠谱吧?

黄昏的时候,厨娘在厨房忙里忙外为我们准备晚饭。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呆呆地看着她从厨房跑进跑出。

我感到胸口堵得慌。天黑以后,如何把她带去后山呢?就是带到山上如何对这么听话的娘们下手呢?

我努力回忆我亲手杀过的那些人。在战场上瞄准射击不算杀人。那些被打死的家伙只是准星上的影子,只能大概看见他们的身高,不能看清他们长相。拼刺刀是货真价实的杀人。但是,面对面端着刺刀你不刺杀就得死在他的刀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血色,哪里还在乎被刺杀的家伙是人是鬼呢?一会儿要对天天伺候我们的小娘们下手了。要是她流眼泪,我该怎么办呢?

旗杆上的红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从烟囱口冒出的炊烟像狐狸的尾巴接在红旗后面随风而逝。厨娘看见我一个人闲坐在门槛上就送来一碗热水。

我接过碗,问她,油条到哪里去了?她先是一怔,接着摇头。我说,听不懂我说的话?她点点头。我说,点头是听得懂哟?她赶紧摇了摇头。我心里在骂,该死的娘们,骗谁呢?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边的火烧云像盛开的牡丹花。我指着美景对她说,还不赶紧多看几眼?盯着我看干什么?我咕嘟咕嘟喝下两大口把空碗给她。

她接过碗,转身就走。走路的时候始终低着头。我盯着她的背影。从腰往下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凸起的地方。肥大的裤衩快要耷拉到膝盖,裤腿松松垮垮。也许她穿的是男人的裤子。

我想到了交际花。她的屁股上裹着闪光的绸缎,高高凸起,圆滚滚的,看一眼就想扑上去。厨娘的屁股太小了,看了让人心酸。喜子说的对,厨娘是个穷人。要是平时她能吃饱,屁股一定能鼓起来。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我不禁摇头叹息。苦命的女人啊,为什么跟着油条鬼混呢?为什么不老实做个诚实的娘们呢? 

一只小手突然搭在我的肩头。扭头一看,异常兴奋的小布点满脸通红。他伸手朝西厢房指了指。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说,别激动。把话说清楚!他说,决战。我说,不知好歹的蠢货!这是躲猫猫吗?你的小命放到阎王爷手心里了。

他朝我瞪眼。怕死鬼!骂完,扭头就走。可是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告诉我去西厢房报到。


未 完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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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历史的迷雾(上)
第二集:历史的迷雾(下)
第三集:我们是俘虏兵
第四集:我的排长是个秀才
第五集:烈火炙烤的庆功会
第六集:挺进磐石镇(上)
第七集:挺进磐石镇(下)
第八集:绝地厮杀
第九集:充满火药味的战地检讨会
第十集:抢大户
第十一集:失踪的朱排长
第十二集:可疑的热心人
第十三集:特殊救兵
第十四集:病床前的争斗
第十五集:带枪的访问
第十六集:激杀
第十七集:逆变
第十八集:凫水的两个女人
第十九集:郎中门前的枣红马
第二十集:飞机上掉下来的特派员
第二十一集:穿制服的老油条
第二十二集:突然消失的郎中
第二十三集:邀我私奔的女人
第二十四集:鹰嘴岩的枪声
第二十五集:私情决定
第二十六集:失踪的柱子

第二十七集:开枪送战友上路

第二十八集:百姓邀土匪请

第二十九集:两颗子弹赴宴

第三十集:生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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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王少坤

江苏南京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钟山》《雨花》《太湖》《散文》等期刊杂志上发表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等作品。其中,中篇小说《完美世界》、散文《斯坦利公园的老兵》分别被《小说月报》《读者》转载。

诵/平凡
山西太原人,从事管理工作,朗诵爱好者,《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诵/语汐
河南省鹤壁市人,新闻记者,朗诵爱好者,愿用有温度的声音倾诉人生。《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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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千载 ——大西北掠影(三)(江苏|朱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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