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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药圈儿里,比他经历复杂的人不会多。在他讲述个人奋斗史的书作《这个医生不干了》中,有这样一段话:我练过武术,练过气功,研习过诗词歌赋,研究过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玩儿命研究过中医,玩儿命学过西医,开过诊所,在三甲医院干过临床,在外企干过,也给外企服务过,给民企干过,也当过医药代表,我干过广告,做过销售,做过市场部,做过招商,管过营销,做过管理咨询,做过大型国企、新锐民企,给董事长总经理们讲过课,写过软文,拍过广告片,顶着倾盆大雨贴过海报,出过书……医药圈里的事,除了生产、财务、研发,我都干过研究过……搜索百度百科,这样描述他:马宝琳:医信横通总经理;资深医药专业化学术推广专家,医药品牌营销专家,医药管理咨询专家;多年外企民企医药企业实战经验;精通外企专业化学术推广模式和国内企业的招商代理、普药、大包,被称作“专业化学术推广教父”;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医药MBA客座教授;中医世家,西医硕士,导师心血管专家胡大一教授;原北京朝阳医院、同仁医院心内科医生……百度百科没有收录他现在的身份——北京行善堂心脏专科诊所创始人。他出版过五本个人专著:《处方药专业化学术推广的操盘真经》、《把粉丝儿做出鱼翅的味道-专业化学术推广幕后的秘密》、《出来混,还是要懂点儿专业滴!》、《马宝琳观点》、《这个医生不干了》。我很想知道,这位国内心血管泰斗胡大一的门生,为何弃医从商?为何在创业公司的鼎盛时期戛然而止?又缘何创立中医专科诊所?初次见面是在距离他诊所不远处的MANN咖啡,一见面他便对我说,“你写的明德医院创始人的故事我深有感触,那些创业之初经历过的困阻、挣扎、无奈、疲惫……和我如出一辙”。我没有想到,他也是宁静访谈录的读者。刚落座,他就客气地问我是否可以抽烟,征得我的同意后,一直烟不离手。他毫不掩饰再创业的艰难和疲惫,谈起最向往的生活,他说只要能悠闲地躺在太阳下,喝茶、抽烟……谈及曾经的辉煌,他也毫不掩饰那时的骄傲和对很多事情的不屑。我问他为什么在咨询公司发展的辉煌时期选择放弃?为什么不能兼做心脏专科诊所?他说——欲练盖世武功,需一心一意十年面壁,能练好已属万幸;欲建丰功伟业,需兢兢业业穷毕生之精力,建不成才无悔。何来兼职?哪能兼做?我的故事就是一个真实的草根奋斗史。我家在农村,从小吃苦,没有背景,惟一的背景可能就是我是胡大一老师的弟子。——摘自马宝琳著《这个医生不干了》马宝琳毕业于河北医科大学,之后在某京郊医院做医生,很快他就发现不懂的知识没有人教,“那时我每个月都进城,站在西单过街天桥上,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要杀进北京城,杀进大医院,成为一代名医”,而考研是成为名医的第一步,“考研就考天下第一的”。他在京郊医院CCU值班时偶遇胡大一,“我正在看黄宛的《心电图学》,院长陪着胡教授走进来,胡老师翻开我的书,看到扉页上写着两句话: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我握了手”。之后,马宝琳就决定报考胡大一的研究生,经过一番周折,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如愿以偿。“考研之前听说C医院心内科硕士每月有奖金3500元,还听说胡老师有两辆汽车……后来才知道胡老师没有车,经常打车或骑自行车”,这让马宝琳心中很失落,因为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当上名医,就自然拥有了名和利,而后者,对当时的他尤为重要。在C医院的临床经历也给了他下马威。在导管室工作一天,常常要做10台手术,也就是现在大家熟知的心脏支架,这几乎是当时很多省级医院心内科一年的手术量,中午根本顾不上吃饭,“那种累比我小时候干农活累多了”,更令他遭受打击的是“三天两头通宵急诊,第二天照样上班,每月除了475元什么都没有”。初夏的某个夜晚,他在自己的衣袋里只找到了2元钱,当时他的全部生活费就装在衣袋里,“我去C医院对面超市买了一罐燕京啤酒,正好2元,我就在坐在工体马路边的椅子上,一点一点喝啤酒,看车流,直到行人稀少……我把从小到大的经历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的在脑子里放映,我想找出自己为什么混到这步田地?这么凄惨?”“我从小玩什么都不错,学习一直考第一,我想考胡大一的研究生就考上了,到底哪个环节弄错了,让我这么狼狈?”那天他心情极度沮丧,极度落寞,极度懊恼,极度失落……尽管下定决心第二天就辞职,但最终他选择了忍耐,因为他不想在研究生就读期间半途而废。他直言,在硕士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一直对胡大一老师有愧疚,“因为胡老师缺人,我还算比较能干,但后来我脱离了革命队伍,开了小差,直到最近五六年,胡老师经常表扬我,我的内疚才逐渐淡了”。(马宝琳与导师胡大一)【宁静】你从本科到硕士的求学经历,以及后来在几家医院做医生,之后又弃医从商,似乎都没有与中医有任何瓜葛。而你现在又“弃商而从中医”,你与中医的不解之缘来自哪里?【马宝琳】我们家是中医世家,我从小对中医耳濡目染,之所以选择学西医,就是想完善自己的医学体系,贯通中西医。一个名中医的成长需要三要素:悟性、高人指点、临床经验;一个名西医的成长三要素是:名导师、大平台、国际视野。所以,小诊所里可以有很厉害的中医,县医院里却出不来厉害的西医。我报考当时国内心内科最厉害的胡大一教授的研究生,就是奔着大平台去的。说到我的中医缘,是从小就结缘,中医是我的主线,西医是辅助,所以开中医诊所是我一定要做的事,而创立咨询公司只是中途的顺势而为。开中医诊所是我的梦想,这个梦让我尝到了甜头,也尝尽了苦头。1998年,我辞职考研,复试结束后我得知已被录取,在回家等入学通知的三个月没事干,就在村里开了中医诊所,用我最拿手的针灸行医治病。前7天一个病人也没有,第8天来了一个中学同学,她是月子病,腰腿疼,头皮发麻,一次见效!第9天她把亲戚都带来了,他舅舅是渔民,有风湿,好几年蹲不下,幸运的是他的经络比较敏感,针灸非常有效。第10天,诊所门前来了一辆农用福田,那个同学从村里拉来一车人,从那以后,天天车水马龙……一直干到研究生入学的前几天。在朝阳医院工作时,生活拮据,中医再次解我燃眉之急。记得那是1999年春节前,过年回家买车票都成问题,我正好去神经内科轮转。我负责的一位患者脑梗塞,右侧偏瘫,胳膊和腿都不能动,专业术语叫肌力0级,我就毛遂自荐想用针灸给他试试,家属痛快地答应。当晚我借同学50块钱,花39元买了一盒针灸针,饭也没吃,针灸5分钟后腿就抬起来了,之后胳膊也抬起来了,连续治疗后,第4天能扶着床锻炼,第10天自己扶着墙走路……神经内科每天6点下班后就成了我的舞台,我清楚地记得有四个家属曾给我下跪,一开始我不要钱,但那些家属商量着给我定了价,塞钱给我……这些事,当时神经内科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后来我去呼吸科轮转,又治疗了很多呼吸科的患者……所以,我与中医的不解之缘,其实一直都在。【宁静】我一直期待与西医药学背景的中医交流,我觉得可能更容易地为我解释对于中医的诸多不解和困惑。你从小对中医耳濡目染,后又师从西医名师,你如何理解中医和西医的利弊?你认为医学的本质是什么?【马宝琳】医学的本质是解除患者的痛苦,也是目标。检查、吃药、手术都是手段,只要目标没实现,一切手段都是白搭。西医发展了一百多年,为人类健康做了很大贡献,但也有很多问题,简单说就是唯生物论,唯科技论,动不动就大型检查、动不动就手术,西医是把治病当成修机器、换零件,如果换完了效果不好,还要接着换……不久前胡大一教授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生物医学走进了死胡同》,就是批评这个问题,现在西医学界的大专家也都在反思。西医是生命科学,中医是生命哲学,各有优势,但科学需要哲学作指引。科学研究需要先建立假设,假设建立的方向要靠哲学,比如颈椎病,西医假设是颈椎的骨头有问题,做CT发现椎间盘突出,然后手术;中医假设是经络不通,原因包括受风寒、肌肉紧张等,中医不认为颈椎病是骨头的问题,所以针灸。结果呢?西医对颈椎病手术效果不好,中医针灸效果就很好。科学与否要看结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西医在急救、手术等方面优势明显,但在某些疾病的治疗上,有着本质的缺陷和错误。比如,我的诊所主治心脏神经症,很多患者表现出心慌气短、胸闷胸疼,去大医院就医,冠脉造影没有发现问题,只能回家,难受就去医院继续看,检查一圈还是没病,频繁地找医生,诉说起来没完没了,医生也很烦闷,就可能诊断患者是心理问题、抑郁症。从哲学指引和方法论上西医的治疗是不对的,患者难受,检查无果,痛苦犹在,患者就多疑、恐惧、寝食难安,发展到抑郁,如果把他的心慌气短胸疼胸闷治好了,他就不抑郁了。中医根据辨证,无论从心肾论治还是从肝肾论治,从本质出发治疗,这就是哲学指引的区别。西医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好多病没写进课本里,西医大夫也就没法治,比如小儿夜啼、小儿尿床,比如成年女性小腹冰凉等等。当然中医的问题也很多,最大的问题在于:中医医学虽好,但你不知道谁是好大夫。甚至一些江湖游医打着中医的旗号行骗,很大程度上败坏了中医。【宁静】你曾经是处方药学术定位的专家,也曾为各类公司做过管理咨询,开设中医诊所的决策出于什么考量?我想,对于一个职业阅历丰富、又一直从事理性分析和思考的人来说,单凭情怀和理想不足以让你做出这样的决策。【马宝琳】中医一直是我心里的梦,给患者治好病以后,我比病人还高兴,那种自豪感和成就感,真能当饭吃。这辈子,如果不能把我的中医祖传技术发扬光大,等我老了一定会很遗憾。治病相对容易,开创成一项事业真的很难,以前国家政策对中医不太支持,我也尝试了几次,赔了不少钱。2009年我为此深思过,中医没落的本质原因有三条:晚清政治腐败、经济崩溃,国民自信心丧失;频繁的战乱使西医大显身手;当时社会变革的发动者在倡导西学。而现在的时代特征,一是大国崛起,国民自信提升;二是慢病和保健为主;三是经济发展需要,大健康要崛起;第四是文化需要,中国国力增强以后必然要让文化走出去,什么能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中医最合适,所以国家一定支持。此外,还有两个因素也决定了中医的崛起:第一是目前西医的生物医学模式下医保费用永远不够用,国家受不了;第二是西医大专家们开始反思西医、认同中医。基于以上判断,我认为中医即将崛起。雷军说风口上的猪也能被吹起来,但前提是要先养猪,再等风来!尽管在北京开办一家中医医疗机构非常难,但我决定不能再等待,于是2013年痛下决心开始筹备,历经10个月终于拿到执照,国家支持大健康发展的8万亿政策是在我筹备了6个月之后公布的,我抢先了半年的时间。【宁静】我理解的中医优势在于综合治疗,而不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那为什么你的中医诊所定位于心脏专科?【马宝琳】中医是不分科的,每个中医都能治很多病,但是综合中医诊所不易做大,对外不容易留下记忆,对内不容易凝聚资源,所以我定位做专科。我们的心脏专科也不是什么心脏病都治,而是重点治疗心脏神经症和以频发早搏为重点的心律失常。这个病发病率非常高,基本占到三甲医院心内科门诊的25-30%,三甲医院没有办法治,患者很痛苦,来行善堂治疗的患者中,90%以上都去过至少2家著名的三甲医院,我们的有效率能达到96%以上,所以胡大一教授以及我的师兄弟们都非常支持,胡老师还是我们双心研究院的院长和行善堂的首席顾问。诊所筹备前,我也特意请教了医疗投资界的一哥——中钰资本董事长禹勃,他给我的建议是一定要可复制,行善堂做专科,也是为了让发展模式能够复制。【宁静】你谈及将在诊所实施患者“无理由退款”,为什么这么做?你的自信来自哪里?【马宝琳】医疗的本质是解决病痛,病痛解决了,患者花钱也高兴,如果病痛解决不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想搞无理由退款。当然,这也有经营的需要,有些民营医院不诚信,砸了口碑,很多人对私立医院有疑虑,无理由退款可能会减少这种疑虑。自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疗效好,我们预期效果不好的一概不治。【宁静】你对明德医院创始人访谈录有那么深的感触,缘于你也有过类似的创业经历,行善堂创立至今,你经历过的最困难的事是什么?现在,你对“成功”有怎样的理解?【马宝琳】那篇文章我看了两遍,第一遍是有共鸣,第二遍是找安慰,经历几乎一模一样。创办一家医疗机构,治疗技术只是原始冲动和底气,作为创业者,缺人、缺钱、缺资源是共性,忙、累、着急也是共性。创业如登山,每前进一步都很难,但一步一重天,每一步都离登顶更近,我最大的感受是孤独,碰到的困难无法言说,只能自己扛。我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原来这个病能治好。治病救人,为中医争气尽份心,为中医崛起出点力,也算是我的中医梦。我觉得做想做的事,使劲折腾,到老了不留遗憾,就是成功。访谈后记在微信朋友圈里,我看到过他写的一首诗:涉过无数水过去就是浅滩登过无数山都是内心的交战只要选择了终点无论中间多难回头看,都是一马平川采访间隙,咖啡厅里坐在不远处的一位先生向我们走来,他彬彬有礼地询问能否拜读一下放在桌上的马宝琳的书作,也许,在他平静地讲述那些风雨生涯时,有一种力量在传递……在他的书里,有一句话刻进我的记忆:我奢恋眼前的烟雨繁华,更珍惜背后的一路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