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谭》系列48：焦虑是一种癌症

食品安全、社会治安、污染、拆迁……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让人没有安全感和信任感；Worried Woman，此创意图片来源于©视觉中国

文｜张冬青

  2017年有一则新闻：一个女子怀孕了，丈夫在所住小区里贴了一则告示，要求小区里所有养狗的人都不要养了，将狗或送人或寄养。
  这得是多焦虑才会如此强人所难啊！
  焦虑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如果从天上俯视，中国人已经几乎人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奔忙着。农村的凋弊给忧国忧民者带来焦虑，私营经济的衰退给商人和经济学家带来焦虑，一个中产人士写的岳父病亡过程的帖子揭出了民众对医疗的焦虑，一个高端职位的中年人因失业自杀引发了中年焦虑，房地产的萎缩给经济带来焦虑，食品安全、社会治安、污染、拆迁……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让人没有安全感和信任感。现在，我仅就教育这一个方面谈谈焦虑现象。
  2017年发生了一些事件——

• 有小学生因为老师批评自杀，小学生因为妈妈批评自杀，批评都是因为学习。

• 有中学生杀老师，中学生刚开学便跳楼身亡，也都是因为学习。

• 一个家长陪孩子写作业写出心脏病的帖子转疯了，发现写作业吼孩子是全民现象。

• 北京中关村某小（一个重点小学）的一次校园欺凌，引发了对此类问题的关注。父母开始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总是被欺凌。

• 教师性侵学生却得不到及时公正的制裁。

• 严苛的学籍管理让人失去尊严。

• 北京某重点小学让小学生做高大上的课题研究，成为教育“大跃进”的榜样，幸而没有得到舆论支持。

• 北京和上海著名的幼儿园爆出了针扎孩子、给孩子吃药等虐童丑闻，结果不了了之。

  例子举不胜举，所有这些事件，或者是焦虑制造出来的，或者是制造焦虑的。总之，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中，焦虑成为传染性癌症。可以说中国有多少个孩子，就有多少成倍数量的焦虑的家长。
  癌症的危害众所周知。它攻城略地，不断杀死好的细胞，最后占领你的身体，像靡菲斯特要赢得浮士德的灵魂一样。你越治疗，它越顽固。
  教育的焦虑癌症还具有很强的传染性。除了每一个患者都是一个传染源外，其实有一个制造癌细胞的总指挥部，即高考。高考背后有制度保障，有功利主义思想指导，很难撼动。
  制度既保障高考的垄断性，又保障着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对，这里没有笔误，教育的不公平是制度制造出来的。于是，教育就有了寻租空间，使单纯的操心学习成绩的焦虑复杂化，添加了身份焦虑、机会焦虑。
  现在的状况是，人们生活在今天，担忧着明天。当然有浑浑噩噩的人，也有鸵鸟一样的人。这样的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清醒的、有能力的、有资源的人都过着焦虑的生活，他们是决定社会品质的人。
  过去，孩子代表未来和希望。未来和希望这两个词像孪生兄弟一样，他们长得明亮、俊朗，引人遐想。现在一想到孩子的未来，一条锁链横亘眼前：上不了好幼儿园就上不了好小学，上不了好小学就上不了好中学，次第地上不了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结果是失败的人生。对于普通人，这是一条锁链，是唯一能够使你的人生有可能成功的锁链。而对于教育管理部门、所有重点学校和密布全国的培训机构来说，这是一条巨大的利益链。在这条利益链（锁链）上，所有个体的成功都是社会的失败。社会的失败也是所有人的失败。
  现在，中国人不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而是带着对未来失败的恐惧生活在今天。

2018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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