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山药果子你吃过没？
第164期
说心情/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01
这些天没来由地想起山药果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持续的高温和干燥的天气。
记忆中童年的夏季和冬季，总是要吃到不少山药果子，那种热乎乎甜丝丝凉兹兹的绵软劲儿，多少年了还是没能忘掉。
昨晚无意中在朋友圈里，看见程慧（上善若水）发了一组山药果子的照片，然后好几位朋友纷纷跟帖，说起儿时的种种，顿时会心笑了。
看起来小小的山药果子，不只是一直在我的心底飘香呢。
02
轮到真的起念写它了，一时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仔细回想起来，我对于山药果子所知甚少的。就连它是长在藤蔓上的，也才是昨晚刚刚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它是长在地里的。
我只记得那些深的浅的褐色的花生米大小的果子，有的还是不规则的椭圆，偶尔会突然冒出一颗特别大的，歪瓜裂枣的样子很滑稽。含进嘴里有些扎舌头，但不疼，甚至还是柔和的，咬破了皮就是滑腻腻的果肉了，说不出的绵柔和筋道。
小时候有过几次，不晓得是听谁说过，把山药果子的表皮埋进地里，明年就可以长出果子来了。我和弟弟试了几次，但是迟迟看不到动静，要么我们后来忘记到底埋在哪里的，要么干脆连这件事都忘记了。小时候我们做过多少这样有始无终的小事啊！
再后来，每次我们都争着连皮也咽下去，因为甜呢。再后来的印象里，仿佛山药果子都是现成的安静老实地，待在垫了布的竹篮或者搪瓷脸盆里，就等着我们这些小馋鬼。
我们不再管它到底从哪里来的了，只要有得吃就好。
03
小时候要是表现好了，或者家长那天心情不错，去接我们时，会顺便在路边买一把山药果子作为犒劳，我和弟弟比赛谁吃得多，弟弟老实，边吃边数，有时候数糊涂了卡壳了就发急，我才不管呢，埋头拼命吃，手里的吃完了马上再去大人那抓一把，到最后底朝天了，弟弟就委屈地舔自己的手指头，说是甜呢。
有时候大人给我们姊妹分好了，我和弟弟的吃相都很难看，快活起来了还要比一比，看谁扔的高，再用大张的嘴接住。
我会跟他捣乱，要落下来时突然伸手接住，转眼塞进嘴里去，然后故意四处找了说，掉哪里了啊？
姐姐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吃完小碗里的，而最后的一把通常就都是归我和弟弟了。
04
那时候氾水小学东西校区之间有一座水泥桥，桥头两侧和中间有好些零食摊点，什么都可以拆散了买，几分几角都能买到想吃的东西，花样还特别多，要是买了贵点的东西了，摊主会很大方地抓一把山药果子作为赠品。
三年级之前，偶尔我们口袋里也会有三分五分的零钱了，有时会悄悄地把家人晒在窗台上的鸡肝皮，或者不知道什么药材干，偷出来换些吃的。
吃的时候很香，晚上回去就是一顿屁股兜，哭着划招以后再也不敢了，但是下次还是没忍住。我们换的最多的就是山药果子和棉花糖爆米花。
那年从氾水搬到宝应县城，老妈翻出来一摞我写的保证书检查书，大多是因为偷吃，我看到了那些歪歪斜斜写在白纸上的各种小吃，其中就有山药果子。
离开氾水老家时，经过从前的马路，我恍惚看见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喜滋滋地捧着一把山药果子，走在放学的途中，心里泛起一阵甜蜜和感伤。
05
当年我们会在放学后买上一些，边走边吃。开始是要排队的，口袋里塞着零食也不怎么敢掏出来大摇大摆地吃，生怕老师会发现，也有同学会尖声尖气地报告老师。
到了四五年级放学不用排队了，在小伙伴们面前手里捧着一捧山药果子或者嚼着一个青的紫的大萝卜，那是很有面子的事耶。
还可以跟要好的同学分着吃，也有调皮的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讨要，最不像话的是个别捣蛋虫会突然冲上来，连纸包带果子一锅端，抢了撒腿就溜。
第二天我去报告老师，老师让他跟我说对不起，我就嘀咕对不起有屁用啊，更可气的是老师还批评我不应该吃零食。
有几次在课堂上，我没忍住偷偷摸了几个，藏在手心里，假装擦嘴顺势摁进嘴里，结果不幸被同座发现了。
同座是个很认真的小女孩，立马很生气，果断举手报告了老师，老师没收了我书包里的山药果子。它们最后究竟去了哪儿，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前几年回母校跟老师闲聊，我还说起这个，老师一脸茫然地说，不会吧，我有没收过吗？你看看你，小时候好吃，长大了怎么还是惦记着吃啊。
当时那位检举我的女同学也在场，她倒是记得很清楚，我笑说，我那时可恨死你啦。她也腼腆地笑了，打趣说，我主要是气不过你干嘛要一个人偷偷地吃啊？为什么不等下课分我一点？只好叫你也吃不成咯。
06
有一年暑假里，我的一位家在石桥太平的二姨奶奶来我们家，送给我们新收的大米和满满一小麻袋山药果子。
我们孩子对大米视而不见，对山药果子喜不自禁。我们不知道为了凑足这么多山药果子，她费了好多天功夫四处去找了，而且她家几个孩子呢。小孩子总是看不见也懂不了大人们的一番苦心啊。
那一个夏天，我们差不多每天都有得吃。
家人拿清水泡了，轻轻揉下再过两三遍，掐掉缠绕的特别长的根须，放在饭锅头上跟着米饭蒸，有时会再洒些糖水，有时舍不得放，就有点苦尾子。
有时候傍晚了会专门放半锅水煮，煮熟了剥皮，洒上细细碎碎的白糖，让我们当晚饭菜就稀饭。那时候一般是用白砂糖，难得用上绵糖，到后来直接就不肯放糖了，因为要省着炒菜呢。
要是那些天里忽然来了客人，奶奶就会煮出一些山药果子，拿那只漂亮的浅口碟子盛上，当作一个下酒小菜给客人端上，我们挤在一旁的小桌子边上，忍不住左瞄又瞥，越看越来气，觉得客人很丑，居然好意思来跟我们抢山药果子吃，还蘸白绵糖！
07
那时候的夏夜，我们一大家在院子里纳凉。
我们把吃饭的长条桌和铺上凉席的竹床子，七手八脚地抬到院子里的空地上，姊妹三个坐着躺着，母亲和奶奶偎在边上摇着蒲扇，歇下来就给我们剥棱角芋头莲蓬，或者递一把山药果子。
我们仰面望着夜空里闪烁的星星，抱怨怎么没有风啊，还有嗡嗡的蚊子，门口小河边的青蛙也叫得烦死人，仿佛这些都是大人的过错。
母亲和奶奶困了瞌睡，手上的扇子都不怎么停。
到下半夜，月亮下去了，星星更亮了，好像有些风从东边吹过来了，她们会用手趟一趟我们的肚皮和小腿，凉呢，轻轻地抱起我们，到房间里去。
我们对这些浑然不知，我们在睡梦里继续吃着山药果子，那么香，那么甜，怎么也吃不饱，怎么也吃不完。
08
到了初中以后，我们开始不怎么吃零食了，特别是走路的时候。
我不知道女生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男生开始觉得走路吃东西不太雅观，也不再愿意跟家长开口要钱或者要什么零食了。我们开始长大了嘛。
教植物的老师告诉我们，山药果子其实也是一种药材，作用挺多呢，什么富含很多种人体有益的维生素之类的，我们就感到好笑，哪有这么玄乎啊，不就是小屁孩喜欢吃的东西嘛。
我也没怎么留意，山药果子是从哪一年开始，慢慢地从生活中褪去了，消失了。
就像我的二姨奶奶，我到现在想起她来还是她40岁上下的年轻模样，还有每年她来看我们时的诚挚和热情。事实上后来她吃了很多苦，直到最后去世，我也没有去看过她老人家。
后来回想为什么山药果子在那些年里，带给我们那么多甜美满足，还是因为当时的贫乏和艰苦吧。
我们这一代人能够回忆起来的儿时的美好，大多跟食物有关吧？而那些食物也多是野生的自然的，不需要什么钱或只需要很少的钱。
就算是这样，当年也没能够让我们吃足吃够，就是因为珍贵，才有后来回忆时的美好吧？
就如我无法想象，现在的孩子们以后会深情款款地回忆起肯德基汉堡包。他们不必回忆，随时可以重温啊。
但是，属于我们的山药果子，却留在那么遥远的记忆之中了。
09
前几天正下着大雨，姐姐忽然打电话来，欣喜地告诉我在路边的巷子口，看见有卖山药果子的了，问我，要不要吃？
我知道可怜她一直还记着呢，那一年我20岁，夏天，因为阑尾炎开刀住院，几天没有进食，也实在是不想吃东西。
医生宣布我可以恢复正常进食时，我一时想不起来要吃什么，就随口说来点山药果子吧。
姐姐和弟弟出去买了，结果差不多转了有两个多小时，两个人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竟然没找着。
弟弟说哥你发神经啊，害我们转了半天白跑一趟。姐姐很抱歉地看了我，倒了一杯红糖茶过来，倒是没有说什么。
后来我们姐弟通信的时候，她还提起过这事，说是当时急死了，跑了好多条街，就是没有卖山药果子的，自己也很奇怪呢。她说对不起啊，以后有机会姐买给你吃。
我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体会了，那些儿时的食物，好像都约好了似的，不再有儿时的滋味了。每一次总是在惊喜之后，马上跌进深深的失落。是我们变了，还是它们变了？
我说老姐，不要买了，雨太大了，你早点回家吧。
其实我是想说，就让它们安安静静地，待在我们的童年记忆里吧。
2016-8-13
感谢程慧提供本文部分配图，感谢赵沈平，张秀华，马如俊，陈锦霞，戴强等小伙伴们，一起来回忆童年的山药果子，那是属于我们一代人的美好记忆。
谢谢你们。
也谢谢朋友们的阅读。
秋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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