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是如何堕落的？（杜课515期）
社会是如何堕落的
杜骏飞
我们都知道，自己不是生活在一个安全的时代，尤其是空气、水、食品、保健品。
触目惊心的是，中国食品网和食品论坛曾罗列出有55种之多的“中国有毒食品大全”，提醒世人关注食品安全。这55种有毒食品几乎涵盖了我们日常所需的所有粮食果蔬。
自然，如今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天被大量曝光的各类“民间药品”。前不久被媒体曝光的莎普爱思，还有惊悚国人的鸿茅药酒，均属此类。
非但如此，按新闻曝光所见，天猫平台30多个大类目下，进口食品、电风扇、电磁炉、手机、插头插座、儿童用品、内衣、卫生巾、家用电器、手机、3C数码、电脑、家具、化妆品、服装、珠宝、鞋履、汽车用品、母婴玩具、食品酒类、医药保健、图书等超过85%的品类均已爆出假货成灾。
于是，有人说，中国社会存在着一个广泛、持久、令人难以置信的“互害模式”。
但，这是为什么？这一切从何而来，又当如何治理？
1969年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Zimbardo)进行了一项实验。他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把其中的一辆停在加州帕洛阿尔托的中产阶级社区，而另一辆停在相对杂乱的纽约布朗克斯区。
停在布朗克斯的那辆，他把车牌摘掉，把顶棚打开，结果当天就被偷走了。而放在帕洛阿尔托的那一辆，一个星期也无人理睬。后来，津巴多用锤子把那辆车的玻璃敲了个大洞。结果呢，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它就不见了。
以这项实验为基础，政治学家威尔逊和犯罪学家凯琳提出了一个“破窗效应”理论，该理论认为：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示范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结果在这种公众麻木不仁的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猖獗。
按照这样的理论框架，中国社会之所以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的互害模式，其背后或许正是宏观的破窗效应。
一个企业的逾矩行为，或许真的不起眼，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制止，便演化为全行业的社会失范。一个领域的失范现象没有引起重视，便会蔓延为全社会普遍的失范。
“破窗效应”告诉我们：对最初的失范者的制止是十分重要的。社会有了漏洞不及时修补，这个漏洞就会越来越大，迟早会至于铺天盖地。
“破窗效应”还告诉我们：少数人的失范得不到及时的制止，更多的人会学习模仿。因为，它造成了人们对规范的轻视、对正义的否定。
鸿茅药酒这类企业，之所以能身背2630次违法而依然肆无忌惮，第一位的责任人，自然是药监局、工商局和当地行政部门这些执法人和执政者。
但是，全社会其他阶层就没有责任吗？媒体有没有责任？科学家有没有责任？同行和行业协会有没有责任？甚至，我们还要深思：所有的知情人、甚至受害人，有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呢？
面对“第一扇破窗”，为何常常无人跳出来阻止，反而令更多破窗出现？面对少数人的怙恶不悛，为何大众没有挺身而出，于是令更多的模仿者相继出现呢？
另一个故事：
1964年3月13日夜3时20分，在美国纽约郊外某公寓前，一位叫朱诺比白的年轻女子在回家的路上遇歹徒行刺。
她绝望地喊叫：“有人要杀人啦!救命!救命!”听到喊叫声，附近住户亮起了灯，打开了窗户，凶手吓跑了。
但当一切恢复平静后，凶手又返回作案。朱诺比白又叫喊时，附近的住户又打开了电灯，凶手又逃跑了。
接着，朱诺比白回到自己家，上楼时，凶手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杀死在楼梯上。在这个过程中，尽管她大声呼救，她的邻居中至少有38位到窗前观看，但无一人来救她，甚至无一人打电话报警。
这件事引起纽约社会的轰动，也引起了社会心理学工作者的重视和思考。人们把这种众多的旁观者见死不救的现象称为“责任分散效应”。
责任分散效应（Diffusion of responsibility）也被称为旁观者效应，具体是指：对某一件事来说，如果是单个个体被要求单独完成任务，责任感就会很强，会作出积极的反应。但如果是要求一个群体共同完成任务，群体中的每个个体的责任感就会很弱，面对困难或遇到责任往往会退缩。
我国有句很古老的俗语“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句话，其实也是责任分散效应的表现。
面对一种阻止非法行为的社会责任，如果有两个人或更多的人在场的话，这种责任就会自动地分散到每个人头上，变得不确定了，因此提供帮助似乎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成了别人的事。
在形形色色的假冒伪劣事件中，地方政府、监管部门，公安警察，在权力这个大酱缸中，不惜与违法者同流合污，与责任分散效应不无关联。
许许多多的知情人、医疗工作者、科学家，也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制止鸿茅药酒这类“天堂级药品”——直到医生谭秦东冒冒失失地站了出来。这更是责任分散效应的具体体现。
还记得那些老生常谈吗？“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从现在做起；要形成良好的社会环境、社会氛围、社会秩序；违法必究，有法必依。
还记得那首民谣吗？“丢失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
还记得那句名言吗？“雪崩时，每一片雪花都以为自己是无罪的。”
【通知】杜课小助手之前出现了一些异常，导致很多粉丝未能及时进群，现在异常已修复。请想进群的粉丝重新扫码添加小助手。
感谢阅读本期《杜课》，下期再见
往期精选
人物：阿米尔·汗的完美人生｜丁龙的馈赠与追问｜吴清友逝去，留下这九句话｜怀高华｜柏格理的故事｜平生不识孙明经
视频：杜课导言｜孤独｜新闻理想｜父母与子女｜大学规划｜校园霸凌｜变形｜狗年，我要祝你什么呢？
文字： 十八愿｜夜航记｜一个教师的基本修养｜如何得证清净？｜从何处启航，向何处驶去？｜元宵节
关注：教材、历史与记忆｜看那些“灵魂的丧尸”！｜一只青蛙的三种旅行｜你为什么喜欢发红包？
音频：一诚天下动｜青春｜考研三问 ｜“满大街都是圣人”｜弱者才喜欢赞美，强者只感恩批评
元能力养成：敬畏｜反思｜宽容｜美｜钝感｜坚毅｜遗忘 ｜利他｜ 运动｜乐群｜ 悲悯
鸣谢：
郑钢新媒体教育基金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公益传播中心
本文为《杜课》原创，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编辑｜张心如
责编｜胡园 王静颖
杜 课
邮箱：njuduke@163.com
不学不成 不问不知
长按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