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医到摄影师，他屡获大奖，非艺术出身的他靠什么惊艳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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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长在医生世家，从小见识了各种“病态”，从没有真正学过摄影，
但他通过镜头记录人类，因为他觉得内心的疾病更加摄人心魄，
他的职业每天按部就班，却花了攒了一年的3万块钱买了尼康相机，拍出了荒诞、尖锐、直指人性的作品。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就有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揭示着一幕幕生活中最离奇的场景。
后来，他获得了济南国际摄影双年展最佳摄影师大奖，和连州国际摄影节评委会大奖，集美阿尔勒发现奖。
他受法国文化中心邀请，来巴黎做驻留艺术家，他的第一本画册《白夜》入围巴黎光圈基金会 First Photobook 大奖。
如今，巴黎时尚概念店Merci的艺术主管和时尚杂志主编为他策展，
刚刚，他在法国f16画廊新开幕的摄影展震动了巴黎。
冯立，这个对于华人世界还相对陌生的名字，在欧洲，已经打下了一片天地。
在摄影艺术家 冯立 的巴黎f16画廊新展览《White Not》开幕之际， ArtAlpha 隔空采访了这个非学院，却十足令人兴奋的艺术家，而从与他的对谈中，经历无不神奇，好像冥冥之中老天安排了这个人，让他降临在俗世之中，为所有的“奇遇”代言......
ArtAlpha: 听说您最早不是学艺术出身的，那怎么就成了摄影艺术家了？
冯立：我在学校里的专业是中医针灸，一说起这个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毕业后在卫生局做公务员，就是这样。
我在学校里学医的时候对摄影没什么兴趣，1991年从学校毕业，之后就进了机关里面。毕业后我经常找在西藏的同学去玩，就带着相机拍拍照片，自然而然的接触了摄影。
慢慢地觉得摄影越来越吸引我，就一直作为业余爱好，持续到了1999年。这段时间我的摄影还没有太多创作的东西。
1999年的时候，我觉得那会儿已经不能继续在机关里工作了，一直坐在办公室里面太无聊了，越来越希望自己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师。所以我跟单位领导说我要辞职，我要去做摄影师。
当是特别巧的是，刚好区上宣传部需要一名专职的摄影师，领导说要不你去试试？就给我推荐过去了。这样我就从卫生局的一名公务员成为宣传部门一名专职摄影。
但是那种照片大都是工作性质的，比如城市建设，社区活动，以及工作会议等等。但是即便这样对我来说还是挺满足的，因为至少每天我都可以跟摄影打交道，很开心。
ArtAlpha: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持续了十年的系列“白夜”的？
冯立：从2005年，我慢慢的开始考虑，自己对现实，对生活各方面有很多积累下来的理解，而摄影是我最熟悉的一个媒介，是不是可以通过这种技术，把我自己主观上特别想要表达的东西传递出来，就像写日记一样。
所以从2005年开始有了向艺术摄影方面的一个转折。也是从这一年，我从我的个人系列《白夜》开始，一直到现在，基本保持了相同的创作方式，比如一直用闪光灯，用自己的直觉以及最简单的方式把最能触动我的那一瞬间记录下来，一直到现在。
ArtAlpha: 您的摄影系列“白夜”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冯立：2005年我们区上在现在的蓝顶艺术区搞了一个大型的灯会，正好在冬天。那里有上千亩的荷塘，全是干枯的，人工搭建了很多大型的灯组，就像一个巨大的人造的景观一样。
在当时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要去记录那个场景。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浓雾的郊外突然有一棵很大的圣诞树从天而降，闪烁着迷幻的光芒。周围还有很多高大的荷花，人和动物形状的灯开始转动，嘎吱嘎吱作响。那一瞬间，我置身其中，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仿佛超现实空间，就像塔科夫斯基的电影里面的场景一样，脑子里面很自然地蹦出“白夜”两个字。就让你觉得，哇，这是我平常见到的现实世界吗？让我产生了各种质疑。
从那开始可能改变了我对世界的看法，从一个摄影师开始向一个艺术家的转变，就是这会儿开始的。
ArtAlpha: 您创作“白夜系列”也有10多年了，您是怎样继续这个主题的创作的？
冯立：从2005年一直进行我的创作，但因为我平时要工作，所以我的创作方式是一种碎片化的，和日常交织在一起，跟我个人的生活脉络有关。
我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在成都，因为我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在成都这个范围里。但即便是这样，这些照片跟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太多关系，我的照片不是反应具体的城市，跟地域并没有直接关系，更多的还是我在现实当中对人的观察。
我觉得人对我来说是特别有趣的一个东西，可能跟我在学校里面学医有关。我接受的教育，从生理病理、药理解剖、内妇儿外奇经八脉等，都是相关疾病的。
我母亲也是个医生，我从小是在医院的环境里长大，看的最多的就是医院里的各种各样的病人。家属区的孩子特别喜欢跑到急诊科窗外去偷看各种抢救的病人，既害怕又好奇，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现在想起来，可能潜移默化的埋下了我对人的各种独特的感受，也许我看人跟绝大多数人看到的人不一样。
© 冯立早期作品
ArtAlpha: 这也是为何您的作品跟别人不一样的原因吧。
冯立：可能是。学校毕业后，当时真的不希望继续做一名医生，因为每天看到都是各种各样的病人。但随着年龄增长，其实所谓的病态，在现实中无处不在，不仅仅是人，肯定这个就是我一直以来持续创作的源泉。
我觉得只要有人的存在，就会各种各样的纠结、矛盾，对我来说都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人性的复杂在哪儿都一样，不管是巴黎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每天打开手机都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正能量，负能量，各种各样的信号在我脑子里面累积下来，照片最终成为我对外界的一种自言自语，或者是自问自答。
ArtAlpha: 您是什么时候到法国接受驻留的项目的？
冯立：说起这个驻留计划，要从2017年开始。我2017年在巴黎个展的时候，停留了大概两周多三周时间。当时很自然地把日常的拍摄作为一种惯性，在巴黎拍了一些照片。
在此之前，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成都进行创作，很少离开我生活的地方去拍照。后来慢慢的去地方多了发现其实哪里都一样的。不管你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只要是有人的存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人性的弱点也好，人性的光辉也好，并没有某个地方的人就比其他地方人多么不一样。
ArtAlpha: 2018年您就参加了法国阿尔勒摄影节？
冯立：我2017年的时候获得了国内的“集美·阿尔勒发现奖”，所以有机会在2018年参加法国阿尔勒摄影节。当时阿尔勒摄影节主席萨姆见过我 2017年在巴黎拍的照片，邀请我在阿尔勒做展览的同时也在阿尔勒当地，按照我在巴黎拍照方式拍了一些照片。
“2017 集美· 阿尔勒发现奖”颁奖现场，冯立（左三）
我当时在阿尔勒做展览的时候，有两个展场，一个是我自己日常拍摄的作品《白夜》，同时主办方还给了我另外一个展场，我每天在阿尔勒当地拍摄的照片，在另外的一面墙上随时更新出来，就像一个即兴的创作一样。
据说之前在阿尔勒摄影节上好像还没有这种即时呈现的方式， 感觉挺好玩的。后来在阿尔勒拍摄的照片还被路易威登用在了阿尔勒城市指南系列里面。
这次在法国的驻留得到了法国文化中心、法国驻华使馆文化教育合作处、法国驻成都领事馆以及巴黎艺术城、成都麓湖a4 美术馆的支持。从2019年10月开始在巴黎4个月的驻留创作。
ArtAlpha: 您的第一本画册当时也在法国获奖了是吧？
冯立：我2017年出版的的第一本书《白夜》，入围了光圈基金会 First Photobook 奖，同时被很多机构评为当年最值得关注的摄影书之 一。
冯立作品集《白夜》 © 冯立
ArtAlpha: 您的作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特、荒诞、有力量的场景出现，您是如何发现这些场景的？
如果我不用相机把我看到的瞬间拍下来，而我告诉你，我刚刚看到一个特别奇怪的一个人，特别夸张的瞬间，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所以可能是老天眷顾我。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主动去猎奇，去寻找这些画面，其实到后来我越来越相信，这些都是上帝安排的，他们会主动来找我，我更相信是一种不期而遇的默契。
比如迎面走过来，我就知道那个人他是属于我作品里的人。很多人都对我说，我平时在这个城市生活这么⻓时间，很少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跟你一出⻔感觉什么牛⻤蛇神都出来了，这个事情我很难解释，可能⻓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我看所有的东⻄的方式都不一样，区别于大多数人。
ArtAlpha: 您给当代艺术家曹斐拍了一个杂志的封面。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什么样的呢？
冯立：这个事情挺有趣的，就像我很多作品一样的，我都难以相信。当时我经纪人安排我这个拍摄的时候，我刚好站在甘肃玉⻔市的一个废旧的电影院里面。
那是一个八九十年代的电影院，桌上还有当时没有卖完的电影票，甚至还有好多当时的大众电影杂志，放映机安静的矗立在放映室正中间。透过窗口看出去大厅里一排排椅子就像刚刚散场一样。一切仿佛时间凝固，当时特别有感触，很想拍点什么，但是却无从下手。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曹斐的工作室什么样，直到一周之后我飞去北京，来到曹斐的工作室，突然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我在玉门看到的那个电影院。我在那个老电影院里的所有触动，就自然而然的转移过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当时我是受杂志的委托去拍摄。负责这次拍摄的造型师是我之前有合作过的Freda，她知道我拍摄的方式和风格，特意为这次拍摄选择了符合我⻛格的造型。
因为有了玉⻔那个电影院的体验，所以在拍摄的时候很多想法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整个拍摄过程非常开心也很默契，同时也要感谢曹斐本人惊人的表现力。
ArtAlpha: 当时这个作品出来以后，在时尚界也好，艺术界也好，都获得了很大的反响，大家都非常喜欢这组作品。您是一直跟时尚杂志有合作吗？
冯立：我从2018年开始拍摄时尚类艺术杂志，比如英国的 SYSTEM、RE-EDITION、德国032c，包括去年刚刚复刊的《The Face》杂志，都是在业内有影响力的。
ArtAlpha: 我觉得您的作品在时尚和艺术之间找到了很好的契合点。其实更像时尚跟艺术的合作，而不是时尚和摄影的合作。而且印证了您的作品是时尚的，也是当代的，也是艺术的这个评价。
冯立：我并没有刻意去定义自己的作品，我希望自己的作品有更多的可能。
ArtAlpha: 您这次在的f16展览的，是怎样计划好的？这些作品是您白夜系列里面的，包括您在成都创作的和在法国创作的作品吗？
冯立：我和画廊主JM先生在2017年成都a4画廊的《回路》展览上见过面，他很喜欢我的作品。当时也提到我们可以在适当的机会合作。很幸运这次在他画廊新的空间里面做了开年的个展，挺开心的。
这次展览作品都是我在国内拍的，都是2017年之后的作品，也是我“白夜”系列的一种延续。
ArtAlpha: 您这边展览的策展人，是一个很有名的时尚界的大咖DanSABLON，与Rihanna合作过，也是Marc Jacobs的得力助手。您觉得画廊为何要邀请他来做策展？你们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样的？
冯立：邀请Dan SABLON来做我的策展人，很意外也很惊喜。我觉得这个特别棒，突破了摄影展览的传统方式，强调了我作品里面传达出来的跟时尚关联的信息。
Dan从独特的角度来理解我的照片，布展的设计、展册的编排、作品的挑选大家都非常满意，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突破。
ArtAlpha: 您觉得今后的作品，是更希望偏向艺术这方面，还是时尚这方面？哪一方面让您更感兴趣？
冯立：我在拍摄过程当中，还是尽可能的把它当成一个艺术作品来创作，而不是一个时尚的照片。我希望为杂志拍摄的一些的照片用在我的艺术作品里面去，它依然是成立的，而不仅仅只是给杂志拍摄的一个活儿。
ArtAlpha: 您在艺术创作上面，还有明年，或者是今年有什么计划吗？
冯立：我今年计划还蛮多的，包括这次来驻留，除了完成我之前的关于巴黎的拍摄外，也许还会跟一个时尚品牌合作，为他们拍一些照片。
明年我可能要在柏林那边出版我的另一本书，同时可能在阿尔勒有一个展览。
我个人还想去印度看一看，或者去俄罗斯看一看。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我还不太习惯同时进行很多计划。
ArtAlpha: 摄影对于您来说的意义是什么？
冯立：摄影对我来说就是把我看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记录下来，如果没有摄影我都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f16画廊冯立《White Not》展览
开幕现场
关于冯立个展《White Not》
f16画廊邀请的策展人，时尚Icon丹·萨布隆（DAN Sablon）已经作为时尚艺术总监工作多年。同马克·雅各布（Marc Jacob）共同工作十余年与时尚杂志《Lui》主编的经历使他培养出了独特的审美和时尚品味。画廊主让·马修·马蒂尼（Jean Mathieu Martini）先生给予策展人绝对的自主权，让策展人从时尚的眼光布展，重新解读冯立的摄影作品。包括展出作品的选择和尺寸都由艺术家和策展人共同决定。画廊主让·马修·马蒂尼先生说：“这次展览的目的是为冯立的摄影作品提供一个更有激情的新语境，这种新语境由时尚创新和美学参考息息相关。”
所以此次冯立个展特意安排在巴黎时装周期间。布展和展册设计都按照策展人丹·萨布隆的意愿，从时尚的角度分析、解构并重新理解了冯立的摄影。例如展览海报，都以冯立拼音为主体，模糊了时装海报和展览海报的界限。让人从时尚的角度重新审阅冯立的摄影艺术。
例如展册的设计，我们致敬了时尚品牌YSL（Yves Saint Laurent）早期展册Manifesto的形式，以报纸尺寸做展册，不加图片说明，每一页只放一张冯立的大幅照片，使阅览者可以从新的角度发掘冯立的作品中的时尚元素。展册特意设置上下颠倒的阅读顺序，阅览者可以从两个方向阅读。
这次的布展由策展人丹·萨布隆设计，主打沉浸式体验。展出的摄影作品没有悬挂在传统的白墙上，而是由策展人和艺术家共同选定的冯立摄影作品作为背景，彩印出来贴墙做底，以图让画廊的全部空间充斥冯立宇宙的氛围，也使来访者可以从不同作品的排列组合中发现新的乐趣。画廊天花板特意为这次个展布置了反光玻璃纸，可以影影绰绰倒映出展墙上的作品。画廊桌面也做出了镜面效果，使来访者可以从各种角度和反射，颠倒上下左右，体验不同的冯立风格。
《White Not》是f16画廊的2020年第一展，中国春节将近，f16画廊十分荣幸能为中国艺术家冯立做个展。为了庆祝中国春节和中法友谊，画廊主让·马修·马蒂尼先生特意为冯立个展开幕式邀请了中国舞狮队。开幕式也特地为访客提供了青岛啤酒，让访客身在巴黎，却能在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中欣赏中国当代艺术家冯立的摄影艺术。
* 本文为原创，版权归作者所有，图片来源f16画廊及冯立先生。欢迎转发到朋友圈，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感谢冯立先生对于本文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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