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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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少达审读
作者档案
作者近影
韩晓秋,1956年生,1974年高中毕业后插队,1978年春入吉林白城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终身从事高中语文教学工作,高级职称 。2003年罹患癌症,2016年复发并转移,病重后开始在《写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总题目下写回忆录。目前已完成“我的家庭”,陆续在《北部湾文学》发表。
原题
集体户里故事多
作者:韩晓秋
我们集体户的同学来自一个班
集体户成员来自高中同学,原本就很熟悉,到农村后,在一起生活,大家以一家人待,便排了称呼,女生从大姐到六妹;男生也从大哥排到八弟。男生住西屋,女生住东屋。俩屋男女生平时喊大名,偶尔也三姐六弟地乱叫,感情比在学校时不知亲近了多少。
8男6女14个20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在一起生活,“吃的是一锅饭,点的是一灯油”,故事多多。喜剧有之,悲剧有之,闹剧亦有之,主角有人,甚至还有动物……
我们去农村是1974年6月26日,正铲二遍地。之后有一个小农闲,集体休息。
早晨,大姐站在中间灶房,大声问:“我要去供销社,谁去?”西屋老五立马接茬儿:“我去!”“那敢情好,走!”大姐高兴地回答。“咱俩是同学关系,怎么能说‘感情好’……”老五阴阳怪气地耍贫嘴,引得俩屋一片哄笑……大姐又气又急,哐当一声踢门出去了。老五听动静不对,知道惹祸了,一边追大姐,一边喊:“大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嘴欠,要不你搧我嘴巴子吧……”大姐已经走远了,俩屋的笑声更大了……以后,每当老五再贫嘴,无论谁听到,都积极建议:“让大姐搧你嘴巴子吧!”
西屋老八爱写点东西,诗啊词啊的,每每读给大家,惹来大家捧腹。冬闲了,我们凑在煤油灯下练字的,打扑克的看书的。老八喊我:“四姐,听听我写的两首诗呗。”我手里捧着个大搪瓷杯,边喝水边踱过西屋:“读,我听听。”
老八清清嗓子:“啊,南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头,离天二尺三!”
我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你练胆儿了吧,怎么你上的山比毛主席上的山还高?”“什么意思,我不懂。”“毛主席说‘惊回首,离天三尺三……’你离天‘二尺三’,不是高出一尺?”“啊,我没想到啊。”老八一伸舌头,一缩脖,想回炕上。我说:“你不是还有一首?读!”老八这回声音有点没底气:“归流河,九呀九道弯,五十里水路,两岸柳树站河边……”
我又差点笑喷,好容易咽下去,水烫得我出了眼泪:“最后一句写得多好,你自己会写,为何抄别人?你看,咱改改,美丽的归流河,九曲十八弯。几百里水路,两岸柳树站河边。”老八一句句再读一遍,伸出大拇指:“四姐果然才女!”我借机开导他:“虽说千古文章一大抄,但你不能抄大家耳熟能详的。”老八点头称是,态度十分诚恳。
这就是流经我们村的归流河,那时两岸是密密的柳林(朋友黄福廷提供照片)
六女八男的集体户,没有感情故事不现实。共同生活中“擦出火花”在情理之中。户长杨克强原本就是我们五年中学(正式读四年,预备班一年)的班长,很有个人魅力。来农村更加如鱼得水,吃苦耐劳,过日子心细如发自不在话下,连吸烟喝酒吃浓茶,都与农民一般无二,所以深得小队大队领导赏识,一年后就当了大队团支书。大姐信玉华(她的故事在《集体户的女生们》中)此时也已经是大队妇联主任,之后又成为公社团书记。同在大队当干部时,他们自己有多少想法不得而知,但有人有想法了……
我们班主任达瓦(蒙族)老师,带我们五年。后来插队,他亲自送我们去农村,把我们看成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们插队后他依然关注我们,包括他认为应该关心的婚恋问题。
小队书记姜福廷是当地威望极高的老革命。他每次去乌兰浩特,我们老师都请他喝酒,顺便了解我们在农村的情况。这一次,他们办了一件大事:为杨克强和信玉华牵红线!
事情到底发生在哪一天哪一月甚至哪一年,我们都一无所知,知道时,他们已经在筹备婚事——地下工作斗争经验极其丰富!,后来我们戏谑他俩:同样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想不到你们竟很有做隐蔽战线工作的潜质!
西屋老七和三姐杨晶同是地质队子女,插队不久即回父母单位就业。后来他们成了夫妻。是在集体户就有了苗头,还是回去后发展的感情,我们懵懵懂懂,不得而知。但在集体户共同的生活经历,一定是他们夫妻间永远的共同话题……
回城后我写《知青生活札记》,把集体户成夫妻的两对儿定义为“喜剧”;两对儿没有结局的恋爱,被我定义为“悲剧”,写了《集体户的悲喜剧》。几十年后回头再看,悲者未必是悲,喜者亦未必是喜,因为生活的轨迹自有它的逻辑。尤其当事人被生活折磨,两人同床异梦之时,内心深处恐怕已经有“悔不当初”的哀叹了……
回农村过插队30年纪念日
集体户男生老五,地质队子女,个不高,鬼灵精。我们一起拔谷子(准确说法是拔谷地草),男生蹲不下,都猫着腰三把两把冲前面去了,谷子苗和草极难分辨,只有蹲着才能看清它们的茎(谷子茎是园的,草是扁的),我蹲久了,腿受不了了,只好坐在地上往前挪,有时甚至是往前爬。他也坐在地上慢慢地拔,看那意思是陪着我。边拔着草,边聊天,竟然一口一个“晓秋”:我们班虽然同窗,但在校时男女同学从来不说话,现在插队在一起过日子,说话是免不了的,但都是称名道姓,这样称呼我,我很不习惯!
我们插队去农村正值农忙,一个月忙下来,昏天黑地,到7月中旬,终于被派了好活:看麦子。
东北的麦子种得最早,农谚云:“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麦子种得早,成熟也早,因为收了麦子之后,那片地要种秋菜。大概7月中旬,麦子开始灌浆,鸟也寻香而来。为了保住果实,让社员们过年家家都能吃上饺子,生产队不惜劳力,派人看麦子,任务就是轰鸟,我和老五都在此列。
看麦子四个人,一人把住一个角,手拿破盆,不停敲打,高声大叫。老五手拿一根棍子,边敲边喊:“韩晓秋,我爱你……”我气急败坏,但相隔甚远,奈何他不得!
之后的日子,我对他基本不理不睬,但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有交集时公事公办,对他的示好,也装聋作哑,倒也相安无事,一冬一春无话……
第二年夏天,我被大队派往乌兰浩特,参加吉林师大举办的为期两个月的中文短训班,回来在大队“戴帽中学”做民办教师。我是6月初走的,回来时是8月上旬,正值暑假。
回到集体户,老五满脸笑容,捧出一摞拆封的信,都是这段时间亲人朋友同学给我的来信。我顿时变了脸色:“谁让你拆的?你是我什么人,敢随便拆信?你以为你是谁?你嘴欠该搧,手欠该打是不是?”面对我的疾言厉色,老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我把那些信一把夺过来,膨地一声把门摔上!
第二天,我卷了行李,跟着队上去公社卖瓜果的大马车去了公社,参加每学期必进行的教师集训。半个月后我回来,集体户同学告诉我:“老五天天头痛,眼神也不对,直直的,前几天回家了……”
后来,没有等他再回来,地质队安排子女就业,老五回城了。再后来我也离开农村,离开乌兰浩特,几十年中有几次同学聚会,总会有同学提起他:精神不正常了……越来越严重了……也总会有同学说:“晓秋有责任……”
最近和五妹聊天,新学到一句话:“他有爱我的自由,我也有拒绝他的权利……”做这个故事的结语挺贴切!——这个故事曾被我定义为“闹剧”……
几个高中同学陪我们回农村
附:《无法忘却的青春故事》中《集体户的悲喜剧》部分内容——里面记述了被我定义为“悲剧”的两个故事——
老八和大他两岁的二姐何时开始好的,我一点不知道。一天,二姐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拿出一个纸条,悄悄地说:“秋,你看这上写的啥玩意?”我凑过来读:“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二姐紧张地问:“啥意思?高洁是谁?”
我说:这谁给你的?二姐突然脸红了:“老八。”“你跟他?……”我疑惑。二姐脸更红了:“他说喜欢我,可他那么小,是真心么?”我一下子明白了,笑着说:“臭小子跟你表决心呢,这是一首前人的诗,高洁不是人名,别瞎想,啥意思你去问他吧。”
几天后,俩人就如火如荼了。爱河中的二姐在女生炕上发誓:“此生非地质队不嫁!”那一年的秋天,地质队子女都走了,老八走了。后来二姐嫁了,丈夫是地质队的职工,但不是老八,其中的悲欢离合二姐保持缄默。
大哥自幼丧母,在继母的白眼中长大,个没长起来,人也黑,偏偏就被我们的“公主”级人物看上。那是我们五妹,父亲是动力机械长厂长,母亲也是干部。家里三子一女,家境好,一女独秀,娇生惯养,但性格开朗,慈悲心肠。大哥在没有母爱的家庭长大,从小没有温暖可言。可怜的身世触动了姑娘的心。
一天夜里,五妹钻进我被窝,连说带哭,半天我才听明白:傻丫头爱上大哥了......我一边安抚动了情的姑娘,一边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五妹娇羞百态,推我一把:“你说呢?”“哦,让我当红娘!”五妹笑了,黑暗中,只能看见一排白白的牙齿。
我挑了个时间喊大哥去场院抬玉米胡子,在空无一人的场院,我把五妹的心事告诉了他,于他,这无异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除了发自内心的笑,剩下的就是掐自己大腿看是否梦中了。
接下来,便是俩人惊天动地的爱,五妹用母亲、恋人双重的爱,抚慰着一颗寒冷多年的心灵;大哥则用感恩式的回报守护着自己过去仰视都不敢的五妹。两人缠绵缱绻,形影不离。后来,他们一起选调到扶余油田,后来五妹家长知道了这个情况,立刻将五妹调回乌兰浩特,生生拆散了这对的确不够“般配”的恋人。
以后,大哥再也没有回到家乡,我想,无论他以后娶哪个女子为妻,都不会忘掉五妹,是五妹在他感情的荒漠里注入了一泓清泉,永远滋养着他那贫瘠多年的感情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五妹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
我和五妹30年后在插队的村子
韩晓秋阅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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