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少年 | 汪辉:​初中回忆,数学课也得先读一段语录

汪辉 新三届 2023-12-15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汪辉,1957年10月生,扬州市江都区人。1975年7月高中毕业后插队江都县沙洼果园场。1980年元月扬州师院中文大专班毕业,先后任职江都县邵伯中学、江都市委党校、扬州市江都区政协。2017年10月退休。


原题
初中的回忆




作者:汪辉

 
2019年4月15日,康跃进同学把我拉进初中同学群,看到这么多少年时的伙伴,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老师的音容笑貌,同学的青春年少,毕业后的交往交道……
 
那时初中是两年制,1971、1972年似乎是“文革”狂飙走向平和的时期。黑板上方照例是马恩列斯毛领袖像,两边墙上是数幅领袖和他的亲密战友同框像。政治课那时是最重要的课,每每上课满耳都是“解(全)党解(全)军解(全)国人民”高亢激越的声调,那是政治老师顾士新,个子不高,头仰着,中气很足。

数学课则要读一段语录,“请同学们打开《毛主席语录》第183页”,朱俊文老师尖细的声音说“大家跟我一起读”:“我们看事情必须要看它的实质,而把它的现象只看作入门的向导……”诵读语录之后才能讲课,每课如此,雷打不动。

突然有一天,教室两侧的同框像“下架”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只挂正面像。相比于数学课,我们更喜欢语文课,不读语录,只讲故事,铺成夸张,绘声绘色。于是我们记住了这位老师的名字和形象:郑茂勋;白皙皮肤,中等身材,脖子上始终围着一条围巾,温文尔雅,满脸故事。但现在想想讲了哪些故事,却一点印记也没有了。只记得故事之后就是段落分析、中心思想、写作特色,记下来、记下来。
 
那个年代的学校条件都比较简陋,我们学校就没有专门的跑道,要跑步上公路。从学校门口到邵伯大洋桥,恰巧一公里,体育老师武天艾哨子吹得滴滴响,一会儿在队伍前面,一会儿后退着,在队伍的后边。好在路上车很少,两旁的柳树随风飘逸,一列少年男女穿梭而过,也是那个年代的一道风景呢。几年后学校才有了四百米环型煤渣跑道,煤渣自然来自千名同学家家户户的煤炭炉里。

学校实验室也没几个实验可做,于是一次我在家里打破温度计,观察流淌出来的水银特性,突然想起物理老师邱中流说过汞中毒的事,于是飞奔学校,邱老师问明情形,一笑说无大碍无大碍,如此如此处置。

在邱老师指导下,我们还学会了自制喇叭:找一块磁铁,绕上几圈漆包线,装进百雀羚空盒子里,只要接上有线广播电线,喇叭就嗞嗞磁地响起来。
 
最令同学们终身难忘的,当然是碎嘴热心肠的班主任陈慧华老师。

陈老师教英语,英语的第一课就是“long life chairman mao!”那时她三十多岁,一个人带一个小孩,现在想来很是辛苦,因此“丫头毛”发型总是乱乱的。但工作却是顶真的,整天盘旋在班上,单说座位就常常调整:我的同桌一会儿是卢兆根,一会儿是陆传书,因为我是她心目中的“好学生”,要以好带差,弄得陆传书一次威胁我说“等以后毕业了把你打成肉泥”。好在毕业这许多年从没碰见过他,所以我至今仍是全手全脚的。

不过我“结巴”过一回,那是班主任陈老师自编自导的一位口吃的同学学英语的情景剧,还在邵伯大会堂登台表演呢,那可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体验。一个月后的5月17日聚餐时,陈永富说“我们同台演过戏呢”,可我只记得班花韦世谊和机灵的朱舜珏,人的遗忘也是有选择性的呀。

初二的第一学期,班主任忽然就换成了县里下放来的田毓衡,田老师教数学,终于不要念语录了。第一堂课田老师就提问什么是“线端”,点名让我回答,我却答不上来。“线端就是两个端点之间的连线”,田老师这句话这辈子真就记下了。田老师是全县教育界的数学权威,夏忙劳动戴一顶破草帽,同学们背地里都叫他“田老头”。“田老头”只一个学期又回县里去了,我们的班主任照例还是陈老师,毕业照里她靠边坐着,戴着眼镜,头发还算整齐。


细看毕业照,照片两侧蹲着一对石狮子,正中背景是学校地标式景物银杏树,据说飞机靠它领航。学校门楼一点也不气派,但却是园林景观式。题照是:江都县卲伯中学七三届初中毕业生二四班全体同学合影留念。一数人头,不计老师和校长,同学共四十六位,班级人数真不算多,或许我们班大多来自农村的缘故吧,连女生也只有八位。

八位女生,八朵金光,各有特色:大个孙秀琴,美丽韦世谊,勤劳李和美,本分张兰铃,寡言谢承玲,聪慧任天文,朴实高玉兰……互通微信后才知道还有一位叫徐云,上了一个学期后就转学走了,现在甘肃兰州。徐云几乎天天刷屏,还时常与女同学们语音连线。我却没什么记忆,毕竟男女有别嘛。

5月份的那次聚餐,九位女生来了五位。李和美没有来,据说在扬州让孙子给绊住了。当年陈老师说李和美作文里要向汪辉学习呢,现在她也是祖母辈了。五位女生看上去个个活得滋润丰满,风声水起,大个孙秀琴简直就是新疆人,眼眸深邃鼻梁高,如果再评班花非她莫属矣。现在“官”居群主的她,几乎天天给我微信问早,我回应不是太晚就是太少,真滴不好意思。

与女同学的热闹相比,男生之间的交往或许更深厚。李林春,我们班的班长,端端正正,静水流深,天生就是领袖范儿。所以陈老师虽然喜欢我,给我定格的岗位却始终是学习委员。后来我们高中又同班,高中同学聚会见面自然就多了起来。初中同学又一次聚餐时,他发微信给我:“你明天早点来,我陪你在邵伯镇转一转”。可惜我也被孙子绊住了没有去。自那以后他们常常聚会,隔三差五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群里的人也越添越多,天性单纯的顾华强、家开照相馆的李景春、同台表演的朱舜珏、老干部子弟张晓鸣、全家下放运河大队的郭宁……就是不见了孙布华,他是我们班的劳动委员,一到劳动课,第一个借工具的是他,最后一个还工具的还是他。毕业后他在邵伯油田运输处,那时我在江都市委党校,很是来往了几次。

特别还要说到的一个人是张晓鸣,初中时与我最要好的两位同学之一(另一位是周友林),他弟弟与我弟弟也同班,我父亲是卫生系统的领导,共同点让我们两家以及两家的小孩走得很近。晓鸣的外婆待我特亲,银发小脚,慈祥和善,与我外婆多么相像啊。

由于时代的巨变,我们班还出了两个草根“百万”:搞房地产的“张百万”张荣华,当了好几届政协委员,从江都县到江都市再到江都区;做钢材生意的“蒋百万”蒋风华,哥哥嫂嫂一手带大,学习特用功,曾经下苦劲背诵成语词典。他哥哥就在邵伯中学专司敲钟,“当、当、当”,我们下课了;“当、当、当”,我们又上课了。回想起来,就在昨天。

有一段时期,我与两位“百万”过从甚密,我来邵伯,他们盛情款待。但“两个百万”之间好像不相往来。

1980年初,扬州师范学院中文大专班毕业后,我分配到邵伯中学任教,1984年暑假后调离。回到母校,跨过小桥还是那个园林式门楼,那对石狮依然威武雄壮,迎面高大的银杏树金叶落尽直指苍穹更显伟岸。

据传邵伯中学坐落在1400年前的古法华寺(后易名来鹤寺)遗址之上,石狮、古树是其“三宝”中的“二宝”,还有“一宝”是《罗君生祠记》。罗君为北宋元丰年间(1078——1084年)江都县令罗适,离任后人民为感念功德,把他比为西周召伯(邵伯地名由来)、东晋谢安,特选邵伯为其建祠刻碑,北宋文学家秦少游亲为撰文,其时宋碑好像还未被发现。

母校因为变化不大,在我心中倍感亲切:还是我读过书的平房教室,还是汩汩流淌的护校河流,还是煤渣铺就的四百米环形跑道……只是敲钟换成了电铃,清脆悦耳、余音缭绕的钟声,看来我的学生无缘听见了。

其时,我初、高中时的老师,大多调走或是退休了。教导主任还是倪亭如,是他从教育局专门把我要来的,初中时我写的一篇有关《国际歌》的作文也是经他审阅变成大字报张贴出来的;还有教我们化学的王运鸿老师,那时还兼教美术,一张画遵义楼的习作,到我高中时还想着把它展示出来。现在我和他女儿王萍成了同僚,也是蛮高兴的事。

改革开放了,邵伯中学现在真是高楼林立,那种亲切、回想、留恋,也被大楼隔断了。2013年邵伯中学与江苏油田一中合并办学后异地重建,门口气派的门楼换了招牌:江都区邵伯中心小学,那邵中“三宝”还有吗?

咦,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就此打住。
 
:各科老师任课情况:政治老师顾士新;语文老师郑茂勋;英语老师陈慧华(女);数学老师朱俊文(女 初一)、田毓衡(初二第一学期)、徐道一(初二第二学期);物理老师邱中流;化学老师王运鸿;史地老师徐岚(女);体育老师武天艾。
 

2020年3月31日



外一篇
难忘高考复试前的
那个学习班


作者:汪辉
 

“恢复高考啦!”一声春雷滚过神州大地,雷声碾进每个人的心坎,尤其是我们这些在农村苦苦挣扎的知青们。

但好事总是多磨。我插队的那个沙洼果园场,要求我们扎根农场闹革命。其他工区有人回县城复习了,我所在的工区硬朗得很,终于不能如愿请假温课。好在工区主任同意我参加报名考试了。记忆中那个瑟瑟的冬天、门窗四漏的初试考场、充满期盼的等待……


终于等来了,终于等来了!却是厂部通知参加为期5天的知青学习班。学习班上,我只有以诗言“志”,再读《青年运动的方向》有感:

举办学习班,毛选再次看。
书叶卷道道,结合实在难。
回顾往昔事,浩然连广宇。
几次大反复,问君可有愧?
浮想幼年时,爱玩滑梯戏。
滑梯两边翘,请问哪边靠?
金口出玉言,句句动心弦。
结合工农众,识别一青年。
欲穷千里目,还需更上楼。
导师指方向,方能无忧愁。


其实,那时厂部一周前就接到参加复试的7位知青名单。厂部领导就是要在这7天的时间里,扑扑火,稳稳神,教育知青们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捱到后天复试了,临近下班的当口,工区主任才对我说:“你明天回去吧,去县城参加复试。”第二天早晨我回到家,母亲对我说,赶快去听课吧,人家都在复习。我说,明天就考试了,还听什么课?

这就是那个年代:守穷而又固贫,封闭而又固执,听话而又无可奈何;没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发表不同的见解,更不允许有独立的灵魂。


后来我虽然被扬州师院中文大专班录取了,但由于是匆忙上阵,只弄了个“扩招”,那是1978年4月的事。到了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就召开了。历史转折的年代,物质生活依然艰苦,但精神上很愉快,我们那时就是一种放飞理想的感觉。

毕业20年的同学聚会,我们这样描写当年的学习生活:“校园中的晨雾,教学楼的斜阳,读不够的书本,站着吃的三餐……”没有课本,自己动手刻印;没有资料,到市图书馆馆藏中搜寻。因为,我们有屈原式的思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有归有光的情怀――“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我们有“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豪迈、我们有“火便是你,火便是我”的激情、我们有“心事浩茫连广宇”的抱负……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表扬小号
就摁下识别二维码吧


革命少年

龚国庆:县城男孩成长实录
刘惠君:文革时期的县城中学岁月
赵雪:50年前在内蒙古准备“打仗”
赵东明:我们生命史中的暗流和不堪
谢悦:我家曾住赵家楼
方方:革命时代的少年往事
沈杰:大串联中跳火车撞死的同学
黄培:清华白楼的童年记忆
陈永济:蚊子狂袭没落的资产阶级少爷
白而强:一个淘气捣乱男孩的世纪之问
王彬彬:女特务,禁欲时代的性启蒙
赵建伟:革命时代少年,荷尔蒙何处安放?
严向群:那个时代的中学生与男女界限
北京"老莫",梦开始的地方
牟志京:拍婆子与黑格尔
杜欣欣:拍婆子的考证
革命时代的性压迫与“作风问题”
刘索拉:小女生为加入红卫兵苦练骂人本领
余琼琼:一生的道歉,只为九毛七分钱
王宗禹:1966,我的"大串联"纪实
王宗禹: 成都观武斗记
饶浩明:那年,我们长征在赣湘大地
红色少年三度越境投奔抗美援越战场
张玫:十二岁红少年 六千里大串联
蒋国辉:风起云涌的日子里
史钊:一个中学生在“文革”中的挣扎沉浮
邱炜煌:一个少年眼中的革命时代
俞孟生:大串联中我两次扒车逛京城
王世浩:一份红卫兵大串联的真实记录
红卫兵时代的串联记忆
于向真:一个女红卫兵的1966年
郭爱平:我最最幸福的一天
王骥:白衬衣,革命时代的青少年标配
将校呢,将校靴,白边懒汉及其它
北京顽主们的血色青春
我们这一辈人的北京中学旧事
徐浩渊:诗样年华
杭雪:荒芜年代和我的第一个闺蜜
田沈生:我们以行侠仗义之名偷吉普
田沈生:京城里那些忘不了的儿时旧事
萧蔚:东八楼,我儿时的记忆
陶洛诵:儿时的京城记忆
陶洛诵: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情窦初开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2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新三界
余轩编辑、少达审读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


童年  文革  上山     当兵月   青工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       职业  学术   追师长教育  养老   兴趣爱好……新三届人一路走来的光阴故事40后、50后、60后的关注热点都是新三届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