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丨卫林：​哥哥丢了钱栽赃我，妈妈给我一顿暴揍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修啟新，曾用名卫林，1956年出生，北京理工大学爆炸力学专业77级，毕业后进入兵器部第五设计院担任火炸药化工工程师，曾获国家专利和兵器部科技进步奖。1990年代至今先后在北京科招生物、丹侬集团、汇众集团、恒森国际文化教育、新东方等机构任职。出版有小说《烟盒》《玩》。现已退休。

原题

穿越童年（3）

玉渊潭往事

作者：卫林

玉渊潭后湖

（1）游泳

夏日炎炎，最好的运动就是游泳了。别管会不会，往水里一泡，水仗开打，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出汗：借助水的浮力和阻力，憋口气就玩倒立，洋相百出没关系，大不了摔水里，水花四溅好惬意。

玉渊潭在军事博物馆的后面，绿荫环抱，山清水秀，一大片树林后面就是著名的八一湖了。八一湖呈橄榄状：两头窄，中间宽。最宽处大约180米，两头窄处也有100多米宽，全长约800米。上游那时叫“京密引水渠”，现在则叫“昆玉河”，下游流经木樨地的护城河，靠东头有个小水电站，白浪滔天的蔚为壮观。

我们院离八一湖不到一公里，学游泳非玉渊潭莫属。一到星期天，人们成群结队地去玉渊潭游泳，八一湖也往往人满为患，就跟下饺子似的。不会游的人在南岸的浅水区扑腾，会游的人去北岸跳水，那儿的水至少2米深。我们院的中学生孩子，例如：杨大王八，臭豆腐等人不屑游泳，因为他们早会了，就玩高雅的，扛着鱼竿，拎着甩砣去后湖钓鱼。

那时的家长也放心，不仅不阻止，相反还鼓励我们学游泳。因为毛主席号召：“到江河湖海里游泳，在大风大浪里锻炼成长”。毛主席72岁高龄畅游长江的壮举，为我们学游泳扫清了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每年的七月十六日，社会各界都要举办游泳活动来纪念毛主席的畅游长江。

刚一开始，我们这拨人里除了大尉，都不会游泳，我们还指望着大尉教我们呢。可是人家还凭着泳技睥睨群雄呢，压根不正经教。我们连踩水都不会，就教我们仰泳。这不扯吗？谁学得会呀，大尉呢，一会嫌这个笨，一会说那个游得像狗刨。最惨的是小耳猪，家里没给他买游泳裤，他就只能穿着白内裤游泳，裤衩一沾水，里面的内容清晰可见，与光屁股无异。大尉笑他穿的是透明裤衩，弄得小耳猪呆在水里都不敢上岸。因为他一上岸，我们就围着他，说三道四的，美其名曰：检查透明度。你说损不损呀。

真有学得快的，像老驴在水里一刻不停地瞎扑腾，去了三次玉渊潭就会游了，小蛙游得棒着呢，在我们这帮还没有学会游泳的人面前趾高气昂的，我这个妒忌呀，就非说他不会，这是浅水区，谁知道你是不是脚踏实地装模作样啊。老驴被我逼急了，带着我们就去了八一河。

横渡八一河是检验一个人会不会游泳的试金石，我可真为他担心了，至少两米多深的河水，水流又急，不时还能看见漩涡。听人说，漩涡能把人卷入河底，是游泳者最危险的敌人啊。可是将他军的人是我，无法收回说出的话了，听天由命吧，万一他真不会游，淹着了，我就拼命喊救命吧。大尉非常善解人意：“别怕，我用救生圈为你护航。”

还是大尉，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要不人家威信高呢。两元一个塑料救生圈，用气吹起，别说小孩儿了，就连大人也浮得起。也就是大尉买得起这玩艺，他带来是让我们这些不会游泳的人玩的。最后，老驴成功地渡过了八一河，我的心放回肚子里服气了。

我去了十多次才学会游泳。为什么我学得这么慢呢？因为我刚开始过分相信所谓的理论了：照本宣科，按照蛙泳的动作分解图的内容练，怎么换气，怎么夹水，怎么蹬腿。其实一到水里这些都是扯淡，怎么都练不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后来我硬着头皮去问了老驴，他告诉我，就在水里瞎扑腾，日子久了自然就会了，没有理论可言。直到我学会了游泳才体会出老驴说得多么正确。

其实学游泳非常简单，原因是生存的欲望本能地使你在水里挣扎，就是瞎扑腾，扑腾扑腾着你就会踩水了，会踩水就意味着你可以浮在水面上了，起码淹不着了。会踩水了，你不可能总呆在原地不动啊，手臂往前一伸，脚往后一蹬，就游走了，这个就是小蛙。

小蛙就是脑袋露出水面的那种泳姿，是游泳的基础。大蛙就是人们常说的蛙泳，头埋在水里，游两三下就需要换一次气的那种。大蛙速度比小蛙快，适用于比赛。学会了小蛙，大蛙就自然会了，游累了往水里一躺，一蹬腿，就是仰泳了，一边游，一边休息，爽得紧。一侧身，侧泳又会了，这叫一个容易呀。稍加训练，就可练会自由泳。只有蝶泳是纯技术活，需要身体的协调性和柔韧性及力量，我就是咋也练不会蝶泳。

我知道自己会游泳了，连八一河都没横渡过呢，回家就吹了牛，跟我妈说，我能横渡八一湖了。没想到，我妈一高兴非得星期天去看我横渡八一湖不可。得，这回我被逼上梁山下不来了。这横渡八一湖可不是闹着玩的，刨除浅水区，起码有130多米宽呢。万一我游到中间没劲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啊，这可咋整？可是牛已经吹出去了，只有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了。想想当年的家长多有勇气啊，野生放养，培养孩子们逆境生存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星期天风和日丽，我妈拉上我小姨坐在岸边，摇着蒲扇，眉开眼笑地看着我跃入水中。我孤身一人向八一湖对岸游去。人是需要压力的，重压之下能够产生出一种精神，或者说是意志，凭借它战胜困难，达到目的地。那天，我终于成功了，不成功也不行啊，总不能因为很累就淹死吧？就是求生的欲望也逼得我非游到对岸不可。这叫什么？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呀。”

消息传来，先于我学会游泳的哥们儿都不服，第二天，老驴就创造了横渡八一湖两个来回的纪录（400多米）；第三天，我游了4个来回；第四天，老驴竖渡八一湖一个来回，1600米。好嘛，战争升级了，第五天，我横渡八一湖13个来回3000多米。什么叫日新月异？这回叫板的没了，我坐稳了长游的第一把交椅。

那年我11岁。弄得那帮中学生直嫉妒我，臭豆腐专门找我问了半天，拼命想要找出破绽，证明我是吹牛。许多孩子作证，我从早晨八点左右一直游到快中午了，十一点半了，才完成这次壮举，游3000米之事属实。臭豆腐就是不信，非让我再游一遍，他要眼见为实，否则就是吹牛。

你以为这三千米说游就游呢？我也是反复咬牙才坚持下来的。上岸后，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走路都不稳了。闹到最后，我只好被迫承认是吹牛，才算过了这一关。臭豆腐心满意足地走了，因为之前的纪录是他的2600米，我超越了他，他岂能容我？

后来老驴他们又放出话来：游泳算什么呀，会跳水才是本事呢。我还在浅水区扑腾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北岸的小岛练跳水了。这时都学会了跳水，小燕式跳得像模像样的。我拼死拼活在游泳上超过了他们，人家又拿出来高雅的玩艺来了，还是比你强。我就属于天生背手撒尿——不扶（服）的主，我非要证明别人会的，我也会不可。

跳水要到对岸去，要绕大半圈，经八一河上的石桥，路可不近。能渡八一湖的人都不绕，嫌远，自己把衣服打一包，举过头顶，踩水游过去，摆谱呗。其实绕比游省劲儿多了，还快。可是在逞能心理的作用下，什么人间荒谬创造不出来呢？

跳水之前必须探明水的深浅，俗称：试水。大尉常说，不知深浅，切勿下水，否则，一个猛子扎下去，水挺浅的，不扎个头破血流才怪呢，经常发生此类的事，还出过人命呢。也怪了，一旦会游了，想笔直地踩到水底还挺难呢，别看不会游泳的人说沉底就沉底。练了半天，我才学会试水：先憋足一口气，慢慢吐出，双手往上推水，利用反作用力，人才会沉底。探明了水深，往里扎头才放心啊。

你别以为跳水容易，不就是闭上眼睛往水里扎吗？才不是呢，难着呢。要不怎么说：“事事洞明皆学问“呢。刚开始我练跳水，根本就不是扎进水里的，而是拍在水面上，跟往水里拍了一板儿砖似的，拍得我肚皮生疼生疼的，红了一大片。越不会越急，越急越用力，越用力拍的上半身越疼。

几板儿砖拍过后，我都有点怵跳水了。老驴这帮人这个得意呦，巴不得你学不会呢，他们好有拿着你的绝活。没事儿就在跟前逗我，哼哼什么《山楂树》：“板砖轻轻地拍在黄昏的水面上，挨拍的人儿发出阵阵（痛苦的）声响。”你说气人不？

为了争这口气，我忍住了疼，接着拍板儿砖，凭着不服输的精神，没过多久，我也学会跳水了。什么燕式啦，镰刀啦，前滚翻360度直体，后空翻360度曲体都难不倒我了。其实跳水的关键就是掌握一个入水角度的问题，0度角入水就是拍板儿砖了。不过还真有学不会的，像小耳猪，都练了一年多了，还挨拍呢。

玉渊潭石桥

（2）钓鱼

游泳、跳水都会了，就又向大孩子们看齐了。杨大王八、臭豆腐他们用的钓竿呀，甩砣贵着呢，我们哪买得起呀，但是八一湖肯定是不去了，嫌游泳、跳水太小儿科了，看不上眼儿了，转到后湖活动了。没有鱼竿钓鱼就捞鱼，比钓鱼的乐趣一点不差。就像《列宁在十月》影片里说的一样：没有棉布，我们就穿土布；没有皮靴，我们就穿草鞋。

后湖才是名正言顺的玉渊潭呢，八一湖是文革期间修建的一个露天游泳场，专供广大劳动人民学游泳的场所。后湖大得很，比北海都大，一望几百米宽的水面，碧波荡漾，小船轻轻漂荡在水中，至少应该叫玉渊湖，即便叫它玉渊海也不过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落个“潭”的小名？太委屈玉渊潭了。

后湖里深水处情况复杂，岸边却美极了，一溜漫坡由浅入深，细沙铺地，水清见底。水底的水草千奇百怪，就像森林一般，一群群的小鱼苗就不用说了，像一二寸长的船丁鱼、爬虎、火鳞片子、小嘎鱼、鲶鱼、刺鳝及中不溜秋的虾米在水中游弋的情形清晰可见。孩子们看见这种情景谁不惦记捞两条呀。可是怎么捞就有讲究了。像许多小孩的家长拿毛巾捞，鱼又不傻，弄水的动静这么大，早游跑了，气得孩子直埋怨他爸笨。

我捞鱼的本事高着呢，用绳拴住大口瓶的嘴儿，瓶中放些许馒头渣，放在离岸边三四米处的浅水里，就静候佳音了。一会儿，成群结队的小鱼游进去争抢食物，看见稍微大点的鱼进去就一提溜绳子拿下，岸边放个空罐头筒装战利品。每次都能捞个一二十条船丁鱼、爬虎、虾米什么的，还捞到过火鳞片子和小嘎鱼呢。

这两种鱼属于观赏鱼，漂亮着呢。火鳞片子我们管它叫“五彩鱼”，身上有蓝、红、绿、黄及紫五色线条，很宽，放鱼缸里极具观赏价值。小嘎鱼又叫“斑马鱼”，身上有像斑马一样的花纹，甚至连颜色都一样，鱼鳍是尖刺形，弄不好就把手扎破了。小嘎鱼大脑袋，大嘴，游起来一摇一摆的像金鱼一样憨态可掬。

我家没有鱼缸，就放在一个脸盆里养着，还天天去臭水沟捞鱼虫喂它们。有一次鱼虫捞多了，全放鱼盆里了，等到玩够了回家一看，鱼儿们全都肚皮朝天了。开始我还怨是鱼虫有毒，逢人就讲。大尉问明原由说，是鱼虫放多了，把鱼儿撑死了。我这才怨自己无知。

大尉的捞鱼手段比我高明，他用纱窗围成一个圆筒，又深又大，筒底绑块儿骨头，扔到水较深处，净捞十几厘米长的大白条了。我就无法捞到大白条。不是没有机会，是设备落后。大白条体型窄长，背部碧绿，身体雪白，漂亮得很，是我们最喜欢的鱼之一。有一次，一条大白条钻进了我的瓶中吃食，它的身体比瓶子都长，我激动得赶紧拉绳子，大白条动作之敏捷，简直匪夷所思，一个急转身，在瓶子离开水面的刹那游了出去。几次都差这么一点点，就是捞不着它。而大尉的纱窗筒一是长，二是漏水，拉起来阻力小，里面的水波动不大，大白条感觉不到异常，所以就不掉头逃走。

后来大尉买了鱼竿玩高雅的了，这个纱窗网就给我了，那大白条就捞得不计其数了。回院后，我与别人换弹球，三条换一个嘎新的带芯的玻璃球，弄得大尉直后悔。

三年级的下半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彭林明，郭辉孝非说这哥们长相逗，给人家起了个外号：“猿猴”。“猿猴”没有父亲，母亲是个反革命，加入过三青团，文革中被揪出来，扭送回老家接受群众专政，他就一人独自靠捡破烂谋生。可也怪了，班里就数他富裕，出手也大方。平时上学就数“猿猴”穿的衣服高级，据说是哔叽的，十几块钱一件呢。打死我也不信他是捡破烂的。

他人也特干净，轻易不言声，一说话特逗。郭辉孝则恨透了他，因为“猿猴”这外号就是拜郭辉孝所赐，挺贴切，一下就叫开了。按道理应该是“猿猴”恨郭辉孝，这咋给人家起完了外号还恨上人家了呢？听我慢慢道来。

郭辉孝一开始非常得意，因为外号起得成功，每当有人叫“猿猴”，郭辉孝就洋洋得意，彭林明也不生气，笑模笑样地在纸上画了口锅，在锅身上画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挺形象，锅的嘴角向上咧，是个开口笑的模样。他拿给大家看，问：“像谁？”谁也没看出来，“猿猴”此时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郭辉孝紧着问像谁？“猿猴”全不打话，提笔在旁边写下三个字：“锅会笑。”这一下把大伙笑得前仰后合的，直到现在一想起当年的情景还忍不住乐半天呢。

郭辉孝不干了，非要揍人家，彭林明一边笑，一边摆手：“别、别，这回咱俩扯平了，你以为我愿意被别人叫‘猿猴’呢？”弄得郭辉孝自知理亏，只好作罢。从此，我们一叫郭辉孝的名字就想笑，弄得他心里直发毛。

我挺喜欢“猿猴”的，他为人机智幽默，又厚道老实。我问他，捡破烂一个月能卖多少钱？他伸出俩手指头。我说：“两块？”他一乐：“二十。”这一下我可把他羡慕到家了，看人家多有本事，就凭自己一个月就能捡20块钱，了不起呀。与他住街坊邻居的同学都证实他能耐的确不小。我想起了钓鱼竿的事儿还没着落呢，就提出跟他一起捡破烂去。他痛快地就答应了：“行，只要你不嫌脏。”

他不解的是，你们这些住楼房的孩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干嘛做这下九流的勾当呢？我说出了我的心愿，他说，你这个事简单，跟我捡一次就解决战斗了。不过要是捡废纸、玻璃渣子什么的，猴年马月也捡不出来。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带我进入你们有色院的办公区，一个下午，保证解决问题。我问他，你是咋知道我们院的？他说，捡破烂哪儿不去啊，比你们院再远的地方我都经常去，你以为这20块钱好挣呀？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呢。

这一天，我跟“猿猴”出发了。直奔有色院的办公区。他此时的装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叫花子：手持破烂叉子，衣服破烂得净露肉，腰间系一根草绳子，整个一个丐帮四袋长老陈友谅呀。这样的打扮走大门肯定混不进去，我带他翻墙而入。他似乎比我都熟悉里面的地形，直奔了西楼后面的墙根。这里放着好几大卷铅皮。他让我帮他反复弯折下些许铅皮来，沉着呢，有好几公斤呢。我问：“这是工业品，废品站肯定不收呀。要它干嘛？”他反问：“如果废品站收这个，还能轮到咱们来捡呀。”最后还在院里的各个垃圾点捡了不少的牙膏皮、烟盒和废电线等。

我知道，铅制的牙膏皮能卖3分，铝制的卖1分。铜丝特值钱，5块钱一公斤呢，就是不易捡到。所以捡到电线就是捡到宝了，扒掉电线皮，卖里面的铜丝啊。就是这个破铅皮没啥用，废品站不收。“猿猴”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变个戏法，废品站肯定收。”我将信将疑地跟着回到他家，一个小屋破旧不堪，里面漆黑漆黑的，可是收拾的非常干净，家里被抄得不剩什么了，可仅有的几件家具擦得镜明几亮，一切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沿墙根放了一排大纸箱，分门别类放着不同的废品，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一个爱利落的人。

“猿猴”捅开了火，放炉子上一个铜坩埚，把铅皮放入加热，一会，铅皮融化了，“猿猴”将铅水倒入一个不锈钢的勺子里，顺手插上一根竹签。片刻铅水凝固了，往水里一蘸，刺溜冒出一股白烟，往地下一倒，拔出竹签，是个圆孔，正好拴鱼线，一个钓鱼用的甩砣就做出来了。转眼之间，做了出来十几个。甩砣就是铅坠，一种钓具的简称，由鱼线、铅坠、鱼钩和铃铛组成，靠着铅坠的重量，可以把鱼钩甩到很远很深的水中去，专门钓大鱼用的工具，贵着呢。

“猿猴”说，咱们拿上甩砣和牙膏皮走吧。说完就带我去了废品站。工作人员什么都没说，过磅，开条。这点东西竟卖了7元钱。猿猴给我4块，自己留3块。同样的铅皮，在我手里就是废品，在“猿猴”手里就是宝贝，同班同学，这能力上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有了钱，我就解决了做鱼竿的原料问题，像鱼线，鱼钩，自己做不了，非靠买不可。鱼竿可以用扫大街的大竹扫帚的扫帚苗子代替，鱼漂可以用鸡翅膀的羽毛代替。这样我花了3毛钱做了个土鱼竿，终于有了自己的钓鱼竿。

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劲做这个土鱼竿，买一个最便宜的新鱼竿才两元钱，可是我舍不得花这么多的钱。那时的理念：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尽量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剩下的钱我就放进我哥的箱子里攒着。

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周末，我妹妹从全托幼儿园回来，我给了她两毛钱，为了哄她开心。我妹妹生得聪明伶俐会说话，深受俩哥哥的喜爱，她一回家，我们就争相给她好吃的，好玩的。晚上我妈下班回来，我哥就带着我妹告我的状，说我把我哥的钱拿走了，我妹出面作证：“看见二哥开箱子拿钱了。”正好我妈给了我哥4块钱，是交学杂费用的。我这个冤屈呀，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结果剩下的三块多钱被没收，还以乱花钱，撒谎料皮的罪名，挨我妈一顿暴揍，非得让我认错。

我紧着解释，这是我和同学拣破烂卖的钱，我妈就是不信：“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又不是没卖过破烂，那么多的报纸、书呀的才卖几角钱，你捡一下午破烂能卖7元钱，谁信啊。”反而以我狡辩为由，打得更狠。我感觉冤枉，死不承认，最后都到夜里了，“审讯”还在继续。我妈说，这是个品质问题，就是把你打成残废，也得让你说实话。今天不招，明天接着来。

第二天，我找来“猿猴”作证都不行，非说他是配合我演戏，最后屈打成招，我被迫承认拿钱买点心吃了，正好当年的桃酥7毛钱一斤，老天也看不下去我被冤枉了，到商店一核实，数对上了，这场“官司”宣告结束，你说是不是比窦娥都冤？

十多年后，我哥当兵回来，我心里一直憋着这个冤案，问他，他说了实话：“这个钱是我弄丢了，咱妈的脾气你知道，我如果不栽赃你，挨暴揍的人就是我了，是你替我受过了，我一直内疚，对不起你。你就是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真相的。”你说我钓鱼容易吗？为做鱼竿，差点把命搭上。

后来，我就天天去玉渊潭后湖钓鱼，一扎大的鲫瓜子、白条、鲇鱼钓得多了去了。回家后，把这些鱼收拾收拾，用盐淹了，油一炸，就馒头吃，比咸菜香多了。我还利用从“猿猴”那学来的技术，从设计院顺来铅皮，自制了甩砣，用它钓到过一条2斤多重的大草包呢（草鱼），回家给红烧了，为全家人改善了伙食，真香啊，辛苦换得人间乐，请尔亲尝。

横穿玉渊潭后湖

（3）摸蛤蜊

有一年，八一湖水浅，像身高超过一米七的人站在深水区，都没不到鼻子。杨大王巴、臭豆腐这些中学生凭借身高优势，在八一湖里摸蛤蜊，摸到的蛤蜊又大又圆，一个下午，运气好的话，能摸到十来个呢，把我们馋够呛。

有一回，臭豆腐邀请大尉赴他们的蛤蜊肉宴，回来大尉就坐不住了，跟我商量摸蛤蜊的事。他说，没想到蛤蜊肉味道如此鲜美，吃一口就上瘾了，你敢不敢跟我去摸蛤蜊？我说，走吧。于是我俩去了八一湖。可是，我们俩的个不行，我才一米四，大尉比我高也不过一米五左右，无法像大个那样把鼻子露在水面上呼吸，用脚踩着湖底探查蛤蜊，只能靠憋气在水底下作业了。

大尉没有我憋气久，只能在岸上拿着网兜等着装。我憋足一口气潜入水底，双手在淤泥里瞎划拉，没想到，效果极佳。一是这样的接触面积大，二是速度快，一口气可以探查很大一个范围呢。蛤蜊面光滑着呢，一摸就可以分辨出来。顺手一个，上来换气，把摸到的蛤蜊交给大尉。一个下午，你猜我摸到多少个大蛤蜊？说出来你都不信，83个大蛤蜊，满满一提兜呀，把大尉乐的“屁眼儿”都合不上了。

那些大个孩子也妒忌我们摸得这么多，直要抢。大尉多精啊，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保住了胜利成果。回院以后，我俩轮流提溜着蛤蜊招摇过市，绕场一周炫耀战果。我们的那群哥们跟在屁股后面摇旗呐喊，为我们助威，好不风光。

最后见者有份，反正也不是花钱得来的。老驴、小耳猪、黄不垃圾一摊屎等人齐聚大尉家品尝美味。大家一齐动手，掰壳的掰壳，剔肉的剔肉，弄了满满一大盘子蛤蜊肉。大尉的妈妈笑眯眯地爆炒熟了，端上来让大家吃。大尉还开了一瓶葡萄酒，我是第一次喝酒，醉了。满脸通红地睡着了。睡梦中还在玉渊潭钓鱼摸蛤蜊呢。后来我还篡改了澎湖湾的歌词：

晚风轻拂玉渊潭，孩子的乐园。没有白浪逐沙滩，只有一片水蓝蓝。坐在水边挥鱼竿，大鱼钓上岸，也是黄昏的岸边上留下喊声一串串。那是同伴告诉我太阳已落山，踏着薄暮走向余辉告别玉渊潭，欢声笑语，笑语欢声消磨多少时光，直到夜色吞没我们回家的路上。玉渊潭，玉渊潭，美丽的玉渊潭，有我多少童年的回想，阳光、甩砣、鱼儿、圆壳蚌，还有无尽的留恋……

2022.1.12

卫林专列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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