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博娜·艾泽诗13首
黛博拉·艾泽(Deborah Ager),女,1971年生,艺术硕士,美国著名青年诗人,评论家,美国诗刊《32首诗》(2003年创刊,每年出版2期)的创办人。著有诗集《午夜之声(Midnight Voices)》,她在美国《布卢姆斯贝利评论》、《乔治亚州评论》、《新文学》《西部季刊》、《新英格兰评论》、《2006年度最佳新诗人》、《泰戈泰奥诗粹(Best of the Tigertail Anthologies)》、《诗歌写作(2007)》等书刊发表诗文。她还是一位专栏作家、英文副教授、网络设计师和搜索引擎优化专家,拥有自己的搜索引擎营销公司。
吉斯通·海茨之龟
我明白的时候,正下着雨。
临近冬末。我好累。
身着湿浸浸的衬衣,你在
被云朵撑得鼓起来的西面的天空里散开,
几英尺远处超速行驶的小汽车——
为什么不会慢下来?
尽管还是午后,一张小便条样的月亮
就赶忙升起来了,
它得去表明某件事情。
要是月亮没露面那该多好。
你从大路上把那被压变形的龟
和她的那些蛋铲进污泥里。
那些柔软的、白色的蛋。
这是我爱你的样子:
被佛罗里达的雨淋得湿透了
我的模样有些像地狱里的鬼,
佛罗里达本身就是一个地狱,
月光照耀下的雨就是一场火焰的雨。
我与你相逢的城市
就让它是迈阿密,巴尔的摩,纽约。
让桑橙树的果实裂开。
你闻到它们濡染空气的苦香了吗?
让风将云朵铲到一旁
直到它们把西面弄得阴雨蒙蒙。
让它成为爱之城,心痛之城,
渴望之城。让雨打击我吧。
让条条人行道屈服在你脚下,
我会问它为什么愿意放弃。
让我说说我爱的这个
丈夫。让我给你看看这个
不会出世的儿子。晚上你在这里;
这些影子在角落里活动,
我像信神一样相信它们。
这是黑暗。这是我的手
穿过你幽灵般的身体,
伸出来抚摸你的臂膀。
亲爱的戴博拉
他们告诉我已在爱荷华州
找到了你的心脏,
它在州际公路35里处沿路跳动。
你想要回它吗?
当寒冷这样快地紧跟而来的
时候,它又出现在爱荷华州——
那儿花粉均匀地散布在
有凹痕的福特车上,
那儿白色的房屋
在城镇玉米筒仓旁边下陷,
屋子里的人们因玉米粉尘
而变得病怏怏的。
一场场拍卖会卖掉全部的农场。
那令人烦透了的不是拍卖
而是他们所卖的东西,粗糙的手巾
或缺胳膊的洋娃娃,以一美元兜售。
我听说他们已在
奥斯西奥拉县找到一只你的眼睛
在戴维斯市大声呼叫你的嘴。
那张嘴在酒吧里,
在那镇上剩下的唯一没卖掉的地方,
慢悠悠地跳舞和抽烟。
你看上去这么苍白并不令人惊讶。
曾巴望着你用三十年时间
能做完更多的事情?
上星期见到你我很想知道
你是否渴望天空
充满了银河
或充满麦黄色的草场在日落时分
映衬着安曼教派蓝衣少女们的景象。
就在这里,这些树议论纷纷。
它们正等着看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夜晚:旧金山
雨湿透了天井中的石头。
整整一夜空耗在对一场
地震的等待中,而水
用它粉红色的泡沫弄脏了沙滩。
昨天的脚印被灰螃蟹填满。
一只雾中喇叭发出男中音。一只雾灯
警告油轮,它阻挡了日落后
绿色的闪光。在不安宁的睡眠里
我爱人说梦话喊叫着别人。
软百叶窗将路灯灯光切成片状,
光线盘绕在我腰部和我爱人膝盖周围,
将他分成许多部分。
那些片断能使我更快乐吗?
我的手扭曲成鳄鱼。
我的食指我那撕咬着高更的塔希提岛油画的
牙齿。我的拇指是喊着“芝—加—哥”的
一只加利弗尼亚鹌鹑头顶的羽毛。
夜晚几乎停顿。这座楼房
保持着平静吗?这只手是会杀死
我们的蝎子鞭吗?欧文镇街道边的一些
小无花果树会把早晨来临的微风染成蓝色。
爱荷华州之夜
涂抹掉拉莫尼市上空星辰的带有晕轮的云。
患黄疸病的灯光。地窖。浪荡的狗。使
稀稀拉拉的住宅充满了臭气,用悲哀的叫声
满怀渴求地对着平原咆哮的母牛群。
芒特·普莱森特市街头
在露台上消磨午后的时光
吃着浸透了塔巴斯科辣沙司的芒果
听砰砰砰的鸣炮声。
街坊们点头招呼从一辆小车上下来的
兜售盗版梅伦格舞磁带的危地马拉人
又老练地绕过公交回车道
买来十月的南瓜在那儿
看谁把它咧嘴而笑的模样切刻得最好。
一辆辆汽车经过时卷走了路上散落的垃圾。
那些帘子像红色的水一样在车窗里动来动去。
几乎
夜晚变幻不定。
尖细的叶丛在九月摇晃的
风中战栗。一只残忍的猫
哦,竟然如此轻柔地用嘴搬运一只蝈蝈。
中秋夜在展开的火红色中
滑向远方,我希望
世界就能像太阳那样转动过去。
一辆卡车一次擦蹭了小轿车的车门,
尔后就弥漫着油炒迷迭香的气味,
那我妹妹说的事物已使风平息,
木材冒出的烟缕,一月的斜光
不停地涌入睡眠昏朦的房间。
没人想听幸免于难的那些故事。
那些跳下金门桥之后又活过来的人们
决不愿再去找死;
他们宣称已杀死黑暗
已获得了更美好的第二次生命。
夏夜
——爱荷华州拉莫尼市
工厂的汽笛提醒工人们回家的时间到了
提醒他们傍晚已来临。
与我并不爱的高个子男人
同居的日子,我会一边浪迹街头,
一边梦想着意大利。
和他一起牛拉车般慢慢走在
为数不多的几条林荫道上时,他会说看那儿
粉红的鹅卵石间,
有灰泥一样的粪肥。
星期三夜里它散发甜味,
在拍卖前的那个晚上,
在我穿越城镇回家
目睹母牛悲惨境遇的时候。
湖泊平静下来,厌烦了我的谎言。
啥时候我会再次说出真相?
汽笛。我的爱是家。
每日每夜,我呆在家里,X。
湖
院子半个院子,
蓝得像具僵尸的半个湖。
这湖将告诉你渴望听到的事情:
逃离这儿。
3点钟。枯叶像沙球一样发出沙沙声。
威士忌酒颜色一样的草
被一脚一脚地踩坏,树木
正慢慢地意识到它们是赤裸的。
你要呆多久?
这湖,也在询问你应该听到的那些问题。
此后几个月过去,哦,
一切也都过去了。此后那些建筑物在天空的
映衬下呈黑色,雨溅在人行道上发出嘶嘶声
又盘旋在你周围。
哦,那些林荫道看起来是多么险恶!
我知道你想念什么
咏唱这个湖吧。在车辆拥堵时段呻吟着的
汽车喇叭。香甜的咖啡。像锤子
一样连续敲击的风。一个爱人的温暖。
嗡嗡嗡地对着街道唱情歌的那些蟋蟀。
佛罗里达空旷的海岸
一只艾尔达犬摇摇晃晃踩过新落的霜,
棕榈用叶片指责着
它,性急的波浪在我脚下碎裂。
离开它们我跑起来。夜里,黄色的光
擦洗沙滩。除了搂着她们所爱的男人的
那些穿裙子的女人
星期五那天究竟找到了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我。
这里,到底怎么了,情势如何
甚至有人记录下了那些药用植物的名字
用红色图示出条条小路?
夜晚,天空是被啄出了许多小孔的黑纸。
乌龟把蛋推入暖融融的沙地。
现在才来是不是太迟了?
每件事物都被察看过。每件事物都被打问过。
空气充满了盐味。我爱人的身体。
或许真的太迟了。我要沿
海滩跑上一段距离,因为它没有尽头。
那贫瘠的海滩。这些艾尔达犬
坚硬的头上长出了鳍,溺死的冲浪运动员
一一重新浮上水面,那些
没能脱险的小姑娘也被发现了。
独处
越过栅栏,游逛的
死人闯入了。九点钟。
今天你第一次
独处。男孩们睡了。丈夫外出。
一个啤酒瓶子在你手中渗出水珠
空气中粘结着海洋熏衣草花的
香味。关心你自己。
你的双臂现在有空闲休息
在为照顾别人忙了几星期之后。
你的想法转向黄油
这一周是否够用,靠
油箱里的那点油料汽车能跑多久。
早晨
我们就是我们重复多次的所做所为。
——亚里士多德
你知道是怎样
大梦初醒的,你确实能飞起来
那个人,走了好久,又被送回来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
你满怀渴望,驶离
公路,什么也没感觉到
或者说看见了所爱的人,感受到
所有的一切。可能某个早晨,
拿刷子刷头发的时候
你对因这事,或者签名
或者在雾里摸黑起床为干活的作准备
耗费了自己一生的多少光阴
而感到惊讶。一到白天
就要先去满足他人的需要
这时你的这些想法就像一口气一样消散。
昼夜中间的那段时间,是孤寂的时分,
早晨,所有的人
渐渐再现,如同汽车一辆接着一辆。
没一点个性地顺从。
冬天的圣达菲
入夜城市正在关闭。
商店一个接一个地拉上了帘子,
天又黑了下来,除了
暗淡而又稀少的路灯,灯柱颈部
像承重的植物茎干弯垂。岁月已把
鳞次栉比的城市建起来了:道道栏杆
砌满了砖块,土砖建筑物被钢铁加固,
白水泥把圆形拱门
抹得平滑溜光。市区
骡道已变成了
街道,裸露在夜晚——
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狗。
就在白天,那些住房变成了画廊
商店变成敞开的餐馆——
纳瓦霍人穿着毛织外套
聚集在州首府广场
兜售他们的手工毛毯,
银戒指和项链
给旅游者,他们会像买任何东西一样
买下珠宝——
作为自己又一种有趣游历的纪念。
武 靖 东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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