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Antonoff之前，她早就已经为《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For A Woman Like Me To Have》花费了四年时间。
“不是因为这首歌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它一直没能衔接为一体。所以遇见Jack的那天，我就把这首歌清唱给他听了。第二天我们写了《Norman》，就是他弹了几段和弦，而我自由发挥跟唱了几句。当时我想，‘我已经有了第一首歌，现在第13首歌也有谱了’。然后基本上我就知道中间该怎么做了，只是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才能完成它。下一张专辑也会是这样，但如果想做得跟这张专辑一样好的话，恐怕一定得花上比我期待中更久的时间才行......”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有了下一张新专辑的歌词大纲。诚然，如果手拿吉他写出《NFR》这样充满力量的诗句的她是一位白人男性，则一定会被捧上更高的神坛。“他们会说我是Johnny Cash那样的人物。”她赞同地说，“这句话让我对下一张专辑充满信心。一些长句会时不时地找上我，比如《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For A Woman Like Me To Have》和《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会把它们写成什么样子，但坦白说，我心里的念头是：‘哎，我想给它们把歌词填上。’所以现在我有三首这样的歌。尤其是《Let Me Love You Like A Woman》这首，当时我就是想写一首这样的歌。我觉得它会变得很重要，但直到现在我还说不清为什么。魔法就是这样出现的。”在给这些长歌名填词的阶段里，Del Rey确定了歌曲的内涵。《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的含义就很容易给出。这首歌关乎她在音乐演艺事业旅程中洞见的大男子主义毒瘤，以及她对此的回复。“我觉得，成为一个过于善良的女人是很危险的事，我真的这么认为。”她说，“那就是这首歌的含义。对于一个被告诫逆来顺受才是正确的女人来说，拥有希望是很危险的。所以，如果你从来不在乎这一点，反而会更安全一些，但是，如果你在乎，那就彻底变得高危了。”她停下来，问道：“你同意吗？”“我总对我的男性朋友们说，好男人对于真正的坏男人的糟糕之处一无所知。”这也许是对的。不过其实，所有经常参加单身汉派对的男士，或者那些因为某些团体运动项目总会与同胞共用一个换衣间的男人们都能证实，即使那些客观意义上的典型“好”男人，也都比想象中“坏”得多。我必须做出很多努力来让自己脚踏实地。我需要离开，然后再回归。我必须走出自我，这样才能再次回归。我必须来回切换自己。”
说到这儿，Lana Del Rey的表情僵住了。“好吧，他们才是真正的坏人。遇到真正美好的人很难。”房间里的气氛陷入短暂的安静。对此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就写点儿歌吧。”Lana Del Rey严肃地说。Lana Del Rey在她的黑色小货车里度过了很多时光。从她在洛杉矶的大本营出发，行驶在第二故乡加州的一条条高速公路上，可以去往北方的旧金山，或者南方的圣迭戈，这些都是她另外安扎了巢穴的地方。奔波迁徙并不是她的无奈之举，而是因为她真的需要这样。“我必须做出很多努力来让自己脚踏实地。”她解释道，“我需要离开，然后再回归。这就相当于一种状态的切换。我必须走出自我，这样才能再次回归。我必须来回切换自己。”基本上这就意味着，她的大量时间都耗在了旅途上。“现在每个月我都要去一趟纽波特。大概是每天一小时又20分钟的车程，至少80公里。我会开车到纽波特，然后第二天就回来。我会在那里练瑜伽、游泳，然后再回来。”这就让她拥有了很多在车里与自己独处的时间。“我是很有计划的一个人。我能想明白很多事情。我基本是从这里，”说着，她把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到这里。”又把另一只手放在脑袋上。她有情感，也有想法，所以她需要瑜伽和游泳：把那些情感向胸口外延展，让它们进入自己的脚趾和手指。不过每当她驾驶的时候，那些情感和想法会再次浮现，于是她就又开始整理它们。最终她会花上数个小时记录下歌词和想法，然后不得不待在家里痛苦地拆解它们。每天早上和晚上，她也会在自己的老打字机上“自由写作”。挖掘出任何“金块”之前，都需要大量的思绪清理。她说，这是很值得的。△Lana Del Rey在法国巴黎献唱，2014年6月。“荣格说，梦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你自己。”她解释道，“所以每天早上醒来后，我会想，‘我是杀手还是蜘蛛？！’我听说，对自由写作进行梦境分析，是唯一能让心灵与意识沟通的方式。所以如果你一直写，那么最终当你回过头来看时，你就会想：‘我为什么要那样写？’这当中肯定有着某种含义。”
她也会在车里思考将要开始的巡演安排。她会思索：是办个只邀请家人和朋友的小巡演，还是去不同寻常的地方剧院巡演？亚拉巴马、得梅因，那是些坐拥多张全球第一专辑的音乐人们通常不会选择的演出地点。但或许她会，或许她真的会。“有时我觉得，歌写得够多了，巡演也做得够多了。我们有四年时间不断巡演。我们至少做了20场夏日音乐节的演出，此外还有我们自己的巡演。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所以，对于那些开车时涌现出来的这样那样的想法，她可以去实现它们。比如，上次她在纽约的琼斯海滩举办了一场“亲朋好友演出”，20年前她在那里看了第一场演出：Bob Dylan和Paul Simon。她邀请了两个20多年里没有见过彼此的老朋友加入演出，只是因为她觉得可以这么做，并且坚信这么做会很美好。Sean Ono Lennon来了，首次表演了他们的合作曲《Tomorrow Never Came》。而且在Leonard Cohen生日那天，他的儿子Adam和Lana Del Rey合唱了Leonard的《Chelsea Hotel No.2》。长岛上每一双眼睛都湿润了。“天哪，我不得不说，那场在琼斯海滩的演出是我举办过的最棒的演出。“她热忱地说，“那就是一种非常温柔的精神。”这让她思考起自己还可以邀请什么人加入到这次巡演中。在接下来的好莱坞露天剧场演出中，Weyes Blood会加入她的舞台，还有1980年代的大众情人Chris Isaak，她说：“因为我喜欢他。”Joan Baez被邀请前往伯克利的演出。“我希望她能来。我们计划表演《Diamonds And Rust》。她是我想要一起合唱的人。”说着，她从果盘里挑了一个苹果。“现在是非常特别的时期。我终于可以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了。”她咬了一口苹果。“这些苹果真的很好吃。”她说，“你应该带一个在回家的路上吃。”还没等我们再次按下优步的叫车按钮，Donald Trump的新闻出现了，现在这已经是常态了。
这个8月，作为对发生在得州埃尔帕索和俄亥俄州达顿的大规模枪击案的回应，Del Rey随即写下并发行了一首单曲《Looking For America》。在没有出现任何抗议单曲、也没有任何主流明星发声的情形下，《Looking For America》显得非常直接。“我还在寻找自己的美国......那里没有枪支，星条旗能自由地飞舞。”这首歌告诉我们，Lana Del Rey很乐意走进美国流行歌星普遍倾向于回避的那一盏聚光灯之下。就在我们见面的当天，弹劾Trump的庆典在所有新闻频道全面展开。Del Rey向我询问了CNN的最新消息。她很高兴当下还有正常运作的美国法律。现在是非常特别的时期。我终于可以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没有人能阻碍正义。”她强调。“这个时代让我喜欢的一点是，它反射着我们的缩影。这是一种‘那又如何’的文化。‘我把你整惨了？那又如何？反正我也要带着你的钱跑路。’Trump反映了那种文化。我的意思是，他是被选举出来的。在气候危机后期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再说一次，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这首歌的原因，因为站在气候变化战争前线的人都非常可爱。大家能听得进去可爱的声音吗？哦，能啊，我们等10年、20年、30年后再减少排放吧。”然而，她还说，世界变得越疯狂，她就越有创作冲动。“在危急之中获得清晰的思维，这绝不是巧合。我觉得混乱能带来很多那样的时刻——‘不可不知’的时刻。比如：‘噢！那整整一群人都这么觉得吗？我完全不知道。’这是齐心协力的时候。如果只能改变方向，对于气候危机和弹劾运动来说，就这么做吧。之后就是破坏程度的问题了，不管在文化还是环境上。”是时候叫辆车回家了。我们要去哪儿等车呢？问问DelRey吧。她说可以去那个名字叫作“Dream”的旅馆，它对面有一家名叫“黑兔玫瑰(Black Rabbit Rose)”的酒吧，这个名字在《Norman Fucking Rockwell！》的单曲《Happiness Is A Butterfly》中客串了一下：“好莱坞与酒，小巷中的黑兔/我只想把你拦在大道上(Hollywood and Vine，Black Rabbit in the alley/I just wanna hold you down the avenue)。”“黑兔每周三会有一场魔术表演。”她伤感地说，“从我去那里光顾开始,持续了一阵子，但我确实喜欢Hollywood and Vine(好莱坞与酒)。我在那儿不会被认出，不像其他有更多年轻人的地方。”△“去不同寻常的地方巡演”：Lana Del Rey在洛杉矶好莱坞的变形虫音乐虫（Amoeba Music)演出，2017年7月。
她最大的敌人是狗仔。“我会平静地度过几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去吃午餐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然后我就感觉......我还是会很吃惊的，就像从梦里醒过来一样。‘我们来这儿是干嘛的？我就是来买墨西哥玉米卷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说，当自己因为名气而感觉被现实抽离时，不管对方是狗仔，还是买日用品时跟自己靠得太近的粉丝，她都可以打电话给朋友。“打给Sarah、Jen或者Anne，然后我会说：‘你一定不会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刚刚正跟谁在一块儿，不过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因为就算你身边还有别人，那情形也颇不寻常，他们也会被吓到的。这一点真挺让人忧心的。”她耸耸肩，然后笑了。“梦想成真！”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还是有办法的。”她坚定地说，“没错，有的。我知道一个办法。但你知道那个办法的代价是让人没法承担的，那办法就是不去宣传。这很难，但我们可以试着就此改变一下生活方式。”我们踱步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我说，10年金曲里的最佳单曲？天哪！”此时Del Rey坦白地对我说，她其实早知道10年金曲这个奖项。她很感动，并为此特意调整了采访当天她在这座房子里的拍摄计划。她说，我们值得她这样做。当我们站着欣赏月桂谷的风景和漂亮的房屋时，一个女人出现在对面的窗户边，她刚洗完澡。“糟糕。”Lana Del Rey几乎脱口而出，然后就立马回到屋子里。“我可不想被人抓个窥视陌生人浴室的现行。”噢，快看，我们的车终于来了。握手，挥手，然后我们又回到了好莱坞大道的灰尘中。
一周之后，一封邮件来了。一个朋友的朋友正好参加了旧金山一家俱乐部的非洲节奏之夜，就在Lana Del Rey在隔壁伯克利的演出之夜的前一天。
当音乐和灯光在舞池上盘旋时，我们的记者在舞池外的一个卡座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受到当晚舞池里激情的鼓舞，她朝Lana Del Rey走去。△Lana Del Rey在加州圣迭戈的露天舞台上演出，2019年10月。“我很喜欢你的音乐，”她告诉Lana说，“明天我要去看你的演出。我经常听你的歌。”接着又补充道：“我今晚还在听你的歌呢！”
“那真有趣。”Lana回答道，“我出门前听的歌手今晚正好跟我在一起。”说着，她指向了舞池的中央。“我们明天还要一起唱歌呢。”
在那边，那位在舞池的人潮中活跃舞动着的人，是78岁的音乐传奇人物兼活动家Joan Baez。
而且，在那个卡座里，Lana Del Rey正愉快地微笑。她活在自己的梦想里，终于享受到了自己的劳动果实。文 Ted Kessler
翻译 八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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