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欣：《品艺小楼》丁酉篇（24）【借人映己意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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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借人映己意方深

----读曹长河《蝶恋花》

编者按：小楼开设《品艺小楼》专栏，每周发一篇梦欣老师的赏读文章，所评作品均从丁酉年小楼发表过的作品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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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艺小楼》丁酉篇（24）

诗词中有一种言在彼而意在己、所有的描写看似与诗人无关实则间接抒发心中情感的写法，也属于“借人映己”手法的一类。借人映己，最常见的是类似王建“家人见月望我归，正是道上思家时”、刘得仁“支颐不语相思坐，料得君心似我心”及白居易“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游人”的这一种，通常将别人的行为言止与自己联系起来，有了这一层联系，读者便容易明白诗人从对方落笔（虚设）最终却映衬到自己（坐实），实际写的是自己。但却有一个分身以自省、推己以忖他的假设为前提。此外，也还有隐藏这种联系的，这一类的“借人映己”，在表达手法上更加含蓄。古代有一些闺怨诗，便属于这一种。表面看，写的是少妇、少女在闺阁中的忧愁和怨恨，但因为是诗人的代笔，所以有些便是借以抒发诗人自己对时政、命运、遭际的不满而已。这种诗，借人映己的手法比较隐蔽，但寄意也更加深刻。读曹长河一阙《蝶恋花》，便有如是感。先看其词：

日影西斜深院锁，院外春来，院里残红卧。羯鼓曾经挝欲破，心花已共群芳堕。    

黻黼重拈成独坐，绣也无聊，抛也终非妥。我绣平原谁绣我，针针线线都相左。

深院锁，这正是"闺怨"诗最常见的意象，诸如“美人高楼锁深院”、“寂寥深院锁重扉”、“祗应深院锁婵娟”、“雨声深院锁清愁”、“寂寂重门深院锁”、“深院重门静锁”等等，都是美人独守深闺的清冷景象。因为重门紧锁，是以与外界隔绝，春来之时，院里的花开了，直到花都快要凋射了，依然独自呆着。外面的世界精彩啊，自己虽然也深锁于院内，但依然受了感染，拿着一面“羯鼓”击打，和着乐曲，自娱自乐，瞎闹了一阵。然而，终于疲倦了，况且独处深院，难免心灰意冷，就和那些凋落的花儿一样，失去了活力。

显然，这词的上片描绘的是一个青春女子独守深闺的孤寂景象。

怎么看出是一个青春女子？上片“残红”的意象，以及下片作针线活的细节。独守深闺的女子应当是一个绣花的高手，否则便绣不出那精巧的纹路和图像。但心思“乱”了，“绣也无聊，抛也终非妥”。是什么导致这位女子心思错乱呢？作者没说，但女子坦露的怨言是：“我绣平原谁绣我”。这似乎是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心声，有点徒为她人做“嫁衣裳”的味道。但这应该还不是情绪低落的直接原因。因为针线活是这位女子的精巧手艺，是她独守深闺、借以打发消磨时间唯一可做的事。所以，她还是把绣错了的衣物重新捡了起来，看是否可以修理一下。但可能得拆掉好大的一块，这使得她左右为能，扔掉痛心，白费了一天的功夫，继续绣，错乱的一塌糊涂，得返工，还不知能否改好。这种懊悔的心境，人们也都经历过。可她给自己找到一个绣错的理由：绣得再好也是别人的，可别人关心过自己吗？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平衡。心思一乱的结果，就是“针针线线都相左”。相左，就是错失得厉害。

应当说，这首“闺怨”诗，文笔细腻，刻划入微，人物形象呼之欲出，而情感辗转反侧，沉郁孤寂，流露着一种淡淡的惆怅心绪。

古代类似这种题材的诗词很多，而且作者大部分都是男的，是所谓“代笔”之作。几乎“代笔”写“闺怨”诗都成了一种风气，所以又被人称作中国文人的"怨妇情结"。代笔，情节、故事乃至情感，都有可能是虚拟的。当然，也不排除确实有“原型”，但总是虚构的成分比较多。像作者这阙《蝶恋花》，借深闺女子的遭遇映射作者自己的现实或情感，也是可以的，那么，这种虚构，就有用别人的酒来浇自己的块垒的味道。可以这么说，作者如果纯粹写的是别人的事，自己一点都不沾，这个作品只能说是功力深厚、笔触细腻、景与情结合得相当融洽的成功之作。如果作者是有意借助这个“闺怨”题材及其情节抒发自己的现实情感，那么，这个作品就有更深的意境，因为他巧妙运用了“借人映己”的艺术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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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章雪芳

本期审核：小楼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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