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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霖 | 《今年,我十岁了》

摄影:金玉霖     访谈:何 青





摄影对于十岁的金玉霖,是一个观看世界的工具,对于父亲金海岸,是训练儿子的工具。在他们的日记里,摄影又成为田野考察的数据,对社会的认知与思考通过图像累积,金玉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生命无论高低贵贱,都要平等对待。”这是在父亲一手构建下形成的“00后”,也是社会中理想的“00”后,他们训练有素,且理性客观。“金玉霖”的将来如何,他们又将会如何构建别人?这个作品已经开始了,我们充满期待。

——何 青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作品)

金海岸(金玉霖的父亲):“现在的家长在孩子的教育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焦虑;我焦虑的体现形式就是这本像相册。我总是希望让儿子看到更多的东西,看到我工作的环境,希望他能尽早了解他的父亲,这并不是要让他像我,而是希望他能在我们这代人的基础上,走出他们自己的道路。

我们的相册涉及的内容很多,采访、整理,弄起来很复杂也很累,还得加班。对于小学生也许有点辛苦,但是我觉得作为亲生爸爸让他体验一下,总比将来客户爸爸告诉他要友善的多。”





H:何 青

J:金海岸(金玉霖的父亲)


 

H:孩子多大的时候,你开始有意识地带他去看展览?他能看懂吗?

J:看展览是我们家的一种日常。从儿子还得抱着开始,每周末我们都会跟爷爷家庭聚餐,大都约在家附近。如果有大人想看的展览,我们就先看展,然后再就近找个地方吃饭;稍微大一点以后会带他看一些博物馆,也没有特意安排儿子去看展览。要说有意识地带他去看展览,应该算是 2016 年的乌镇当代艺术展。带他去看展的目的,其实跟艺术关系不大。当时是觉得,现在的孩子太安逸了,他们习惯了学校、作业、家、玩的生活圈子,突然说要去乌镇看个展览,就有一堆问题:作业、行程、行李。我觉得不能这样,没那么复杂。说白了,不就是加个夜班赶一下作业,然后坐飞机去一个稍远一点的地方玩一天吗?这个强度的折腾,我觉得他可以适应了。

 

看展的时候,我也会看不懂。但迅速地看一下说明,再类比参考一下,基本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这对于孩子来说行不通,因为太多的背景信息,很难在看展过程中解释清楚。这会使我非常焦虑,非得想出个办法让儿子看懂不可。这也是促成我做这个项目的原因:不能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但也是有一些可以看懂的,比如形式上的特点,巨大的体量和多种材质的结合,不同艺术形式的结合,还有一些声光电的应用和颜色的配搭,很有看头。隐喻也未必全看不懂,毕竟隐喻后面的人文精神是共通的,但是解释起来确实很伤脑筋。

 

H:由此你选择了摄影,以这种新媒体的方式让孩子进入到现实社会中,拍照并感悟所见所闻?

J:对于一个 10 岁的孩子,了解艺术的方式,确实有点太早,但是可以让他首先了解当代社会,这是很有必要的。我觉得没有比亲身经历更好的方式,而且 10 岁也到了可以出门走走的年龄了。

 

有了广泛的认知之后,他以后再看新闻、看书甚至是大人投资生意,都是有帮助的。带他出门看的内容,其实我都是之前工作和学习的地方,他可能会因为好奇心而觉得有趣;对我来说,其实有点枯燥。选择多媒体,尤其是航拍,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玩法,给我的旅程增加了很多乐趣。另外,我让儿子用拍立得拍照,方便他记录见闻,我为了和他区别不同,才使用了很多新得玩法。

 

去年,我带儿子看了劳森博格的《四分之一英里画作》,我们一边看作品,一边给儿子讲解。当时的感觉很强烈,首先,给小孩子们讲艺术,反倒不难,颜色的选择和绘画的平面性很好讲,大量的挪用和综合材料,丝网印、剪报、这些都很好理解;反而不好讲解的是美国人眼中的历史。因为我们对美国 80~90 年代是陌生的,不知道劳森博格选择这张报纸的原因,是关于体育,还是娱乐?或者是政治和种族的问题。纵观整个展览,这种感觉贯穿始终,也是这个感觉触动启发了我,如果要想看明白这些当代艺术作品,首先要对当代社会有尽量宽泛的了解。

 

由此,亲身进入社会,实地走访,让孩子们自己去观察,增加他们的认知宽度和深度,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虽然这么做费事费力,但直接观看这个步骤是不能省略的,不过好在一劳永逸。另外一个关键原因是我嘴笨,怕说不明白,那就干脆带着去看。当时是想着是要去农村、工厂等地方,为了让旅程好玩起来,我就选了航拍和视频。其实,真的就是为了好玩。

 

H:这些拍立得照片构图光线都很随意,你考虑过对他的审美教育吗?看了哪些摄影师的作品?

J:我记得在他最开始拍的时候给他讲过一次什么是逆光和顺光,两种光拍完是什么样子,后来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这方面的问题。

 

有一次,儿子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去拜访袁隆平的试验田,当时请了一个专家讲“什么是杂交水稻”,最后孩子们还体验了一把割稻子。内容已经很满了,构图光线这些事儿,也就没想起来去讲。图片拍回来,帮他理一下头绪就行了。

 

审美教育,这个命题太大了。我们会带他看很多展览和演出。记得在伦敦,他很喜欢看《狮子王》的音乐剧,也接受去博物馆,但很不喜欢看画展,会指着油画说“黑乎乎的,不好看”,我凑近看了一下作者:鲁本斯。这也只能随他了。

 

我们最近想去看“德国8”那个展览,在中央美院和太庙,也有摄影,都挺好的。国内也有好多摄影师,都是学习的目标。很感谢他们。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


H:如何去做这本摄影图集,你最初的设想是什么,教给他什么样的方法?对于一个不到 10 岁的孩子来说,这应该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工作,遇到困难时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J:最初,我就是想把拍的图片,找个本子放在一起,没什么太深入的想法。这个本子是我们逛街的时候,儿子买墨镜的赠品。后来发现,用本子挺方便做笔记的,就延续下来了。说到方法,我基本上是把项目公司调研的方法简化了一下,塞给儿子。首先,亲身走访、调研;当天晚上复盘,开会总结;最后儿子把整理好的图片和文字,抄写到相册里。很多时候走访的内容太复杂和琐碎,所以让儿子拍下来,有图片比较直观,方便回来做笔记。

对一个 10 岁孩子来说,的确非常耗费精力和时间。相册上的每一页,都是要写好几篇纸的笔记,最后才整理成一页的;每一页至少都有 2 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做背后的功课。一般会认为孩子的注意力或者怎么拍是会遇到的困难,但这些是我可以解决的。真正的困难来自家庭,起初家里人不支持,我坚持下来也许是出自作为父母的焦虑吧,害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很偏执,其实看到这件作品,就相当于看到了我的偏执。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


H:你更倾向于带他去看什么,拍什么,希望他能感受什么?他自己有兴趣么?你觉得过早地让他去体会成人的世界或接触负面的东西,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J:我心里是有个顺序的:从具象到抽象。第一步,先是偏向景观的,比如农业。能看到水利灌溉系统,比如雪山、水库、水渠。然后是农村、农户、农田。这些都比较直观,能看到自然地貌,也能看到农作物。第二步,我会选择抽象一点的,比如带他去农科院找玉米专家,战略性地讲玉米;带他去国贸,看投资玉米的企业,看大型农用机械;带他去看超级计算机,看玉米基因测序。我会把玉米按照整个产业链条,逐一展现给儿子。之后我带他去阿根廷朋友那里,看在阿的外国投资企业如何种玉米。我想让他亲自看到最简单的玉米,背后也有很广阔的内容。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


在这个过程里,我会请每个环节里有代表性的人讲他们自己的故事,我会让儿子观察他们的衣食住行,体会人与人之间的不同。至于怎么拍照片,我基本是不干预的,只要回来能方便整理笔记就好。有时候他拍的照片跟我预期完全不一样,有惊喜,也会搞得我哭笑不得。

 

我希望他能感受到的是,再简单的事物背后都会涉及很宽的纬度,他要学会冷静的观看客观存在。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感受,关于这点我也很好奇。

 

总是有人问我,是不是把成人和负面的内容过早地给了孩子。我觉得,可以让他体验一下简化版的成人的工作方法。至于内容,我只做尽量客观的呈现真实,尽量增加上限和下限的维度。首先要做的事情说三遍:尽量全面,尽量全面,尽量全面。我自己是受不了把孩子放在一个温室里,很亲情的筛选内容给孩子们。增加上限和下限其实都会带来负面的效果,我觉得在于引导,还是让孩子们尽早摔打摔打的好。我也没当过父亲,甚至少有为人幼子的经验,所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这样观看的好处是,他会有自己的看法。


H:据孩子所说“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你怎么看待他的感受?在他不配合时你是怎样处理的?

J:他觉得很痛苦就对了。首先,他整理相册的方法,都有点像大人工作的方法了:实地访谈、开会整理、总结、出报告,每一页都对应 2-3 个小时的幕后工作,就是很麻烦的呀;加上做相册的同时,还要完成学校的作业和课外班的任务,确实是要加班的。可是我们成年人大多时候的工作状态就是这样。我只是提前让他感受了一下,而且我是亲爸爸,再严厉还是会考虑到他年龄的,我觉得总比将来客户爸爸请他体验,要友善得多,也强得多。

 

不配合是不存在的,我脾气很不好。正巧,抗压也是可以让他体验一下的。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


H: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把它做成一个展览?在平遥,你用了哪些手段来更好地呈现这本摄影图集所要表达的东西?

J:拍到一定程度做展览,我认为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我很想知道,到底这个影集有没有人认可,也想让儿子能认识新的朋友,就做了这个展览。在平遥,我带去了儿子的影集,把每页翻拍下来,然后挂在一面墙上,可以看到每页的内容。上墙以后,我自己挺有成就感的,毕竟自己走了那么多地方。另一部分是我拍的,基本他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拍视频,或者航拍,也会拍一些 VR 做成装置,客观地展现我们看到的世界。还有一张拼接得竖长照片,有 4 米高,会显得震撼一点。

 

H:这个项目给我的感觉像一个养成计划游戏,那么如今回顾有没有让你觉得有缺憾的地方?

J:我把这个计划定义成了“玩”,游戏人间嘛。我把儿子放在环境里玩,我拍儿子玩的过程,我让他用最简单的拍立得相机,我就可以玩其他各式新玩具了。只不过,玩得“专业”和“学术”一点。所以,有得玩就好,没什么缺憾的地方。一边玩,儿子的见闻越来越广了,而且也会关爱别人了,挺好的。

 

我有个朋友是做展览的,叫大门。他说的话就很专业了:“在如何带领孩子去认识这个世界面前,艺术原本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金粑粑海岸同志却和他儿子金玉霖同学一起将这个过程做成一个作品。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对孩子的一种鼓励,同时也是一种艺术逻辑的建构。相对于建立于感性之上的传统的艺术而言,这其实很重要,起码它可以让孩子去改变一种偏见,那就是,艺术不是文艺青年不靠谱的借口和借题发挥,它也可以是严密的认知逻辑。事实上,也唯有如此,才不至于将’生活即艺术’只理解成狭隘的生活审美。”

 

《今年,我十岁了》/ 部分


H:这次获奖对孩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鼓励,他对于之前所做的努力是否有了更深的体会?今后还会将这种形式继续下去么?

J:其实小孩获奖没有成人那么功利,他基本不知道摄影节是干嘛的。但是他知道通过自己的坚持努力,是会取得良好的效果的。他也明白,拍相册这件事,是有爸爸在参与的。我已经跟他说了,以后还需要继续努力,而且是没有爸爸帮助的。我可以只提要求,监督他完成了。

 

之后的计划,我想让他拍身边,他要小升初了,时间受到了限制;我觉得他体格弱一点,我会让他多锻炼一下身体。上了中学该打篮球了,身体对抗会强烈一点,再往后就该跟同龄小朋友们玩了。希望他能有个强健的体格,我现在会带他练练仰卧起坐、深蹲什么的。他以后会感谢我的。










关于   自 然 生 长   85 后中国摄影师成长计划




    

之所以选择邀请 1985 年后出生的中国摄影师加入这个摄影成长计划,是因为希望能与志同道合且观点相近的伙伴一起探索摄影,一起举办展览,一起完成有趣的项目。


这个摄影成长计划叫作《自然生长》,宗旨是呈现当代摄影师丰富的摄影实践和实验,寓意我最向往的状态——在宽容的环境中自然生长,不被强行扭曲、改造,受到应受的尊重,尽可能自由地创作。


邀请的摄影师们人数众多,他们的作品风格迥异,显示出的对摄影的认知都有差别,但他们孜孜不倦地尝试摄影不局限、不拘泥、不终结于其自身的各种可能性的精神,却很相似。他们努力延伸着视觉表达的维度:无论是模糊媒介的边界使之更具弹性,还是思考形式带给内容的影响,抑或是用最简单的技法强调所处理的主题……


不打算赞美他们的作品的价值,为他们增添任何浮夸的光环。相反,只想以我们的绵薄之力,诚恳忠实地向观众介绍中国当代摄影生态图景的原貌,打开一扇让观众了解 85 后摄影师眼中的当代生活的窗。虽然并不全面,也谈不上代表性,但至少,足够自然。



项目执行:黎光波

项目监制:崔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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