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和他的儿子】当年,我是知青……(三十五)(方世岳)
老贾是当年扬建102工地上仓库保管员,个子不高,见人就是一脸笑,是位忠厚老实,待人和善可亲的老人。我一到工地,就觉得与老贾似曾相识,和他叙谈起来才知道我们还是近邻,都住在仁丰里双桂泉浴室附近。他还记得我家大门是铁皮包就的,门口有根电线杆。
再谈下去,我和老贾又近了一层:他的儿子叫贾骝,是我扬中不同班的同学。贾骝在学校就以能吃苦而出名,冬季上学他一直坚持长跑,怕把鞋跑坏,他就赤足在大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文革时期他又旗帜鲜明要和老贾划清界限,揭发老贾经常用朱元璋火烧功臣楼等历史故事来向他灌输封资修的思想。为了响应伟大领袖“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的号召,贾骝积极打报告,首批到兴化插队落户。
当我向老贾打听贾骝的近况时,老贾不无感慨地对我说:“嘿,他不学好,老早就娶嬷嬷,到有一个小把戏了!”
“这有什么不好?” 我对老贾提出不同看法,“这才是真正扎根农村,连革命接班人都有了!”
老贾告诉我,贾骝现在在兴化永合区砖瓦厂上班,拿30多块钱一个月。事情还要追溯到林彪自我爆炸的1971年,贾骝代表他们公社知青去办理运砖瓦砌知青屋的事。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他问砖瓦厂负责人,需要不需要人做工?对方答道:就是抬土、搬土坯、挑砖瓦,全是重体力活,八毛钱一天,记时工。贾骝自告奋勇要试一下。他挑了两天后又去找负责人,说试过了,可以干下去!他就这样留下了。
当时外出务工需要大队开证明,砖瓦厂负责人很喜爱能吃苦耐劳的贾骝,他怕贾骝回大队后,证明开不到就不会放他来了,他写了张二寸半纸条让贾骝直接去永合区戴窑镇找某某干部。贾骝去区上找到某人,那人读条后立即就开了个证明给他。贾骝凭它回到大队开证明,大队本来想拿翘为难,可区政府大红公章盖在面前,大队拽不起来,只好顺水推舟把章盖给贾骝。
贾骝开始干的全是抬、挑重活,正好他不会耍奸愒懒,全凭真刀实枪的牛力气。厂里后来知道他是老三届毕业生有文化,就让他帮忙记出勤、算算工资账。转眼到了年底,所有临时工、合同工都结账回家过年了。厂里负责人对贾骝说,你一回去,明年开春又不容易来了。厂里要留四个人为明年生产备料,干脆算你一个。你直接和操作工一齐干,多劳多得,也就不止八毛钱一天了。那年过春节,贾骝未回家。开年后上班,他也不再用抬儿挑儿的了,改开压坯机等机械了。
老贾爱犊心切又和我谈起儿子结婚的前后经过。贾骝婆娘家姓奚,就丈母娘和两个女儿在一起生活。丈母娘就是看中贾骝憨厚老实、能吃苦耐劳。贾骝每天从戴窑镇下班后都急匆匆赶十多里路回家收拾自留地,其辛苦劳累早已把其他一切抛之脑后。有一次,他丈母娘上公社换粮时不慎被他人拿错了扁担,她托人代话给贾骝。结果贾骝放弃了一天休息,扛着不是自己家的扁担,挨户查问。跑了几乎所有大队,皇天不负有心人,丈母娘的扁担最后终于给他找到,换了回来。
斗转星移,大浪淘沙,转眼我们也都年逾古稀。我近期得悉,贾骝后来知青上调回到扬州就分在扬建公司。他的婆娘素英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也随他进了城。素英的妹妹出嫁了,贾骝见素英娘孑然一身,就毫不犹豫将丈母娘也接到身边一同生活。贾骝一边上班一边攻读课本,后来考取同济大学函授班。他白天工作,夜里挑灯夜读,一门一门功课自修完毕,最后终于拿到工程建筑专业的文凭。当年戴窑镇冷窑上的挑土工终于修成正果,成为扬建公司高级总工程师,奔宿迁、闯深圳,东西南北走天下。贾骝曾独自感叹:人好比一根柱子,放在大厅里就会获得人人称赞;但被放在茅厕里只能一钱不值!贾骝的一生中,他能一直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挑战,绝不放弃!这也是当年我们绝大多数老三届知青所共同具有的特性,它几乎伴随了我们的前半生!
阮家骝
收到了好几封来信。
父亲来信告诉我,扬州文革造反派李景海、邱步才等已无罪释放;我让徐州大姑父代购的练棍术用白腊干提单已送到了家。
好友二七告诉我:前两天,扬州下放工人也学南京下放工人将扬州车站占了。扬州至六圩的汽车发不出,搭客的二轮车忙得雾起来了。(据说中央针对江苏问题发了14号文件,点了煽动经济主义妖风的吴大胜名。要求工人先回去,大家所提问题运动后期处理。)
陈庄保管员老任来信,想要我回去继续当生产队会计。
陈玫来信说,母亲、弟妹先后生病,她忙得很累!
我晚上收工,一一给予回信。特别嘱咐陈玫,自己也要保重,我有机会就回去看望。
阮家骝是扬州市区下放的知青。阮家骝是清朝阮元大学士的后代,家住扬州市区仁丰里毓贤街阮氏祠堂附近。他人很精干,平常跑得很快。他告诉我,他曾在扬州新华中学校运动会上得到过跳远第二名。阮的舅妈蒋老太是扬建102工地上的医生。
这一天,我们被分配在二钢厂机修车间用丁字镐挖一条水沟。我与阮家骝并肩作战,一人挥镐挖沟,一人用锹将土铲到沟边。持丁字镐挖土非常吃力,我们二人轮换持镐,不一会就浑身冒汗。我扒去外套,在手心中吐口水,双腿岔开,继续将丁字镐高举过头,狠命砸向坚硬的地面。小阮换我持镐时,我隐隐觉得手心有点疼,留神一看右手拇指附近挤出了一个泡。
休息时,小阮陪我去他舅妈那儿将手上的泡挑去。一架大吊车横在我们前进的路上。我们二人边走边谈,嘴大锣说大鼓,没有入神吊车吊臂的钢丝缆自由下垂,左右晃动。阮家骝不愧过去是运动员,他机灵地躲了过去,我却被它弹到,祸不单行,左腿上又被刮去了一道油皮。
到了工地上医务室,蒋老太边咂嘴边用酒精给我伤处消毒后上了一点红药水。她关照我俩干活时千万要小心!临走前,她用一只空瓶子装了些酒精棉花球在里面,让我们备用。
到下午收工时,我与阮家骝全天挖水沟有9米多长,代价是:我两只手起了4只泡,小阮手上也起了3只泡。
当天扬建102工地上放映改拍过的电影《青松岭》。这部电影是反映农村的阶级斗争:漏网富农钱广运用赶大车的权力试图引导村民走资本主义道路。老贫农饲养员张万山在党支部的领导下与他作坚决的斗争,揭露了他的真面目,教育了落后群众和只抓生产忽视阶级斗争的队长,取得了斗争的胜利。扮演主角张万山的演员是李仁堂。看着他挥舞马鞭,赶起马车,主题曲响起来:“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呀,啪啪的响哎……”我和阮家骝都忘记了白天的疲劳和手上起的泡。
作者方世岳 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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