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北记忆(116)秀雅鱼山
在织金古城里的几处因山而名的景物之中,已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鱼山,是极富有人文内涵的一处了。因为整座山形状如僧侣念经时伴敲的木鱼,人们以形取名,便把她叫作鱼山。
鱼山位于织金县城的东北面,与东山遥遥相对。站在新修筑的东湖边上远远望去,便可见到她树木葱茏、亭阁隐现的俏丽姿容。此山的山形并不大。她不同于东山的雄伟挺拔、沉静森严,但却空灵剔透,玲珑秀雅,别有情趣。每年端午,县城里的老百姓外出“游百病”,都把登东山听对歌、游鱼山观风景当成了一件赏心乐事。到那天,人们扶老携幼,欢声笑语,使鱼山一改平时的安静,显得十分热闹。
鱼山脚下的山门前一侧,有一所朴素的坟墓,埋葬着的便是鱼山的住持庹几禅。庹几禅原籍重庆巴县,清朝高级幕僚,因情性耿介,谏言得罪上司,又被司僚所忌,明令通缉,便逃入黔中,于民国初年来到织金,成为鱼山住持。他一生广结人缘,多次捐资修建鱼山,为营造鱼山浓郁的文化氛围,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可是他对个人却别无所求,辞世后空空如也。不过,人们没有忘记也,后人将他埋葬于此,并树碑纪事。我想:能长眠于此,终日与鱼山相伴,庹道长可否心满意足了?
▲鱼山上的且住亭(图片来源:织金作家)
上鱼山是沿一条曲折的右径,这是登山唯一的盘山小道。半山之上,有一个亭子,叫“且住亭”,是为游人歇息而建造的。亭上的对联:“步步登高于斯且住,摇摇直上别有可观。”确实道出了游人的心境。
山上的古建筑有殿宇三层,依山筑阁,布局得体。上得山来一进门的第一层是忠烈宫,进入山门的中间一层为正殿黑神庙。据记载:黑神庙始建于明朝末年,原名神女智琼祠,祠前有一桂一松。当地百姓常来此间聚会祭神,唱《迎神曲》、《送神曲》。相传明太子曾隐居于此,后来驾云车朝拜峨眉山,一去不返。
黑神庙是织金的八大庙之一。大殿内原供奉着唐朝名将南霁云和张巡两尊塑像。传说南霁云是贵州福主,因其惠政于民,深得百姓拥戴,故敬奉他,名将张巡是他的上司。因为南霁云被封为“忠烈黑神”,故名黑神庙,又称忠烈宫。门口的对联“忠心昭日月,烈气壮山河。”甚是大气磅礴。这座庙宇是鱼山建筑群的中心,它坐东向西,将山顶分隔为前后两个庭院。房梁支撑为木雕花枋,并排五间殿房。
房的上额均是浮雕的“八仙庆寿”、“二龙抢宝”等图案。殿前正中有一块很大的匾额,上面的“惠此南国”四字是清末贵州书法名家严寅亮所书的。北京的“颐和园”三个字也出自他的手笔。两旁粗大檐柱上的一幅充满阳刚之气、气韵沉雄的对联也是他所撰写的:“有唐大将军,烈烈轰轰,德与山河并寿;全黔真福主,铮铮皎皎,业同日月齐辉。”
▲碧琉璃精舍(图片来源:织金融媒体)
大殿前面是一个对厅,名为“碧琉璃精舍”。它紧临山首的绝壁而立。房舍小巧玲珑,四周有回廊、扶座栏杆,是观景休憩、吟诗作画的好处所。
文人雅士、邑中学人常来此间吟咏唱和、对月箫歌。对厅内外的廊柱上留下了他们不少情景交融的佳联趣对。1941年,为反对国民党的专制独裁,争取为全县教师增加福利,织金地下党工委曾在此厅内秘密集会,商议组织游行示威、罢课呼吁的事宜。
走进大殿内,抬头可见到明间上方一块“忠义服人”的匾额,这是织金县书法家王宇平所书。中问立柱上的对联是庹几禅住持所撰,写的是:“晚钟侧听,早雪静观,到此间,俗虑俱忘,学几谱古板道琴,聊增逸兴;文浪北腾,墨峰远峙,入后面,尘嚣悉避,玩一番青山绿水,却尽愁烦。”有道是“文如其人”,庹道长的道骨仙风、高雅情趣,由此可见一斑。
穿过大殿便是后院。靠大殿稍间右侧的这幢仿西式教堂的二层砖木结构小楼,是“藏书楼”。楼前对联:“且把鱼山添二酉,好同蟾窟映三潭。”联中“二酉”指的是秦朝时二酉山上的藏书洞。这里用来比喻对图书典籍的珍惜,由此可见当时文人对此楼建成的关注和喜悦。藏书楼的规格不大,其青瓦白墙、尖顶拱窗的样式,却也体现出了一种中西兼容的格调。
拾级而上,穿过“满庭花木畅生机”的后院,便至山顶。山顶的最高处是一幢正方形重楼重檐四角攒尖木结构建筑,叫“济赈亭”。民国十年,织金遭受了一次大饥荒,当地人士随即组织了声势浩大的赈灾活动。海外侨胞“华洋义赈会”也派员来织金,对灾区人民给予极大的救助!次年,为了纪念这次赈灾之事,便将赈灾余款并另行捐资,修建了这幢亭子。经我县老诗人黄贵先考证:此亭应题为“纪赈亭”,还有世籍织金的晚清副榜、时任平远州(织金旧称)文腾书院山长的黄承宣所写的《纪赈亭序》尚存。济赈亭没有刻下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却无言地彰扬着每一个赈灾义举的善行。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个“仙”也可理解为一种文化内涵。鱼山不仅蕴涵着神奇动人的传说、风格迥异的建筑、严寅亮的墨宝、庹几禅的风范、邑中文人的诗词,更以它开放的胸襟,体现出了儒家的忠义、道家的超脱、佛家的仁善情怀。
▲著名书法家严寅亮为鱼山黑神庙题匾(图片来源:织金作家)
不过,鱼山是一座道观,道教的色彩更为明显。鱼山最初叫“余山”、“吾山”,即“我的山”的意思,后以形名之才叫鱼山。济赈亭前邑中学人喻友山先生撰写的一副对联:“此间便是蓬莱,有名禅论道,好鸟兴歌,陶情美景,怡之娱之,使我超然物外;你看亭称济赈,想沧浪妙词,醉翁佳句,修禊良辰,悠也久也,令人乐在其中。”这正是道家思想中山我为一、超然物外的洒脱心境写照。
作者詹贵祥简介
詹贵祥:毕节幼专中文高级讲师。织金县文联原副主席、原作协主席。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有文学评论、散文、歌词发表于不同级别的报刊并多有获奖。其作品注重情致内蕴和理性尺度,视角多投注于本土的文化现象与故乡。
作 者:詹贵祥
编 辑:吴 芳
编 审:秦 恒
监 制:叶光良
总监制:朱光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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