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犹未尽的前半生｜李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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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犹未尽的前半生
李继宗
李继宗，回族，甘肃张家川县人。
著有诗集《场院周围》（2007）《望过去》（2018）等。
白石村的夜空
繁星闪闪啊，那是在我回头的时候看见的
那是在我和你吵了半夜架之后
看见的，那是一阵阵清凉
瞬间拿走了我的浮躁
我从屋里
走到屋外，那是亲切
而意外的
我在院子里听见你哭，叶子
在白杨树上哗哗哗作响，像你抖动的肩膀
花开
仓促而美好，你现在看到的情形
是它们已经开过了
声息全无，犹疑全无
密集的，折叠的
被各种努力，曾经整齐地
吞噬过的瞬间，全无
只有低，和更低
被各种转身，轻放在你的视野里
与己书
你要在星空下默念往昔，一箪食，一豆羹
虽然古老
但仍然出自眼前，这面清幽的山坡
你要一声不语，对于流言，褒奖的话
左耳进，右耳出
像风一样固执，却始终如一
你要浪漫，扯起一片虫鸣听苍凉
掬起一朵墓地小花
诉肺腑，听大音，掀动门窗又离开了门窗
声音
响了那么久，分开了那么多的事物
比如北边林子里的杏花
西边地埂上的野草，之后转弯
反复滑动，又折回来
沙沙，沙沙，沙沙，沙……
又折回来了，让薄暮
轻得像一根发丝落在桌面上
而两杯茶，喝到刚刚
淡去，在山间农舍，在两个人之间
这意犹未尽的前半生
我栽下的梧桐树已经长高，远望，初夏的落日
正在从它的头顶上落下去
我的苍茫时分是，世事有我的气息
沙滩上有我的脚印，朝阳里有我的笑容
但寂寥，正是在这种时候降临
我挖过一个水深不下三尺的荷塘
整理过许多别人的书籍
我无意背走荒原，但抚摸过你的手
我的爱是，山梨树上的花
北风里的喘息，小南河中的鱼，是大，也是小
早春
树枝上明灭不熄的鹅黄色光焰
仍然不让我们看见
积雪冷暖自知
只望见远处的山上还有一点
像心系一处
那时我们刚刚散步回来
正走在滨河大道的蓝色虹桥上
雨声所掩饰的
雨声所掩饰的噪杂，反而宁静起来
那时我们刚用微信支付结完账
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
从第亮昂司商城七楼
乘电梯下到一楼
雨水潮湿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
那时你是一只走路轻快的
小鹿，那时你脸上满足的神情
无以形容，哦，你有着
一张让人怜惜的，荒美的脸，那时
咏春小令
晴空笼罩着它下面的一切，升降有序的风
吹一会儿，缓一会儿
吹的时候，南山灰沉沉的
缓的时候，北山耸动，有知觉
河水活泛，带着笑声，而我，就住在北山
雪地上
雪地上杂乱无章，牛羊的蹄印，青鸟的爪痕
薄雪处，阳光晒透之后露出的一坨泥土
像大地的破绽，一茎苇草迎风兀立
人的脚印，尤其是人的脚印
凌乱，肆无忌惮，浮躁，有始无终
哦，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走来的人的
脚印，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要经过这里
春风
春风，不过是一头牛眼里的，另一头牛
卧在槽边，穿过地埂
甩动了一下尾巴
随意叫了一声，不过是对着远处
于空茫中，不过是
走远，又循着原来的路径，又走了回来
北山
出奇的安静。即使黑鸟一声长鸣，白花开白花的
即使溪水撞击到岩石上，奔赴生与死
或者只是为了发出撞击的声音
即使风吹起了叶子，松针落下，松涛汹涌
松树满山遍野，即使白云和蓝天
是一部正在播放的动漫
扒开遮挡的树枝，仰头就能看见
出奇的安静。即使有人这时候经过
即使这时候有人已经疲倦，或者有人充满了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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