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 | 我是所有哑巴中最想说话的一个
若水出生于陕西华县，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诗刊》《诗选刊》《星星》《绿风》《诗歌月刊》《中国诗歌》等书刊。
作者已授权
我是……
我是朽木之中最想冒烟的
那一根
是你提在手中不知所措的
一只靴子
在所有等待我活得稍好一些的人中
你不是最失望的
我是你发丛中白色的疑问
是生长在你身边的草药
是你身后遗落一地的
梦的碎片
我在靠近与远离，表白与放弃，生与死之间
设法活了很多年
我是朽木中最想发芽的
那一棵
倾听
倾听不再有耳朵
当你不再和她一起踩在雪地上
倾听不再有一双善解人意的手
当你看不见积雪中
她苦难的泪水，簌簌落下
你阻止你的心痛不让你听到的
当你爱她
而不能成为她
倾听中不再有庙宇，教堂
一双抚摸头顶的手，亲吻冻脚的嘴唇
当神高高在上
不复在尘埃中的马厩里
生而为人
你不再要求
你不再要求语言里的爱人
你不再要求那高于你的
你不再要求回忆，长出
一双好看的脚
在草丛里回来，像狐
你深信眼睛里的微笑
当她站在那儿，你生命的对面
你深信话语的荒凉
当说得太多，舌头下不再藏着莲花
你不再要求一个拥抱
你担心空气会被吓跑
锈
因骨子里锈和脸上的锈
我有持久的哑默
因骨子里的锈和脸上的锈
我的皮肤下活着一个
闪亮的我
我是一个等待一夜长谈打磨的人
当我的皮肤因一句话的触摸而
火花四溅
我已能隔着一层厚厚的锈屑
和人们很好地交流
说出爱
在我身上
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人了吗？
在每一光洁处
每一道皱褶
用你的烈焰焚烧
用你的文火炖
用你的刀子剜
用你的铁锤锻打
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人了吗？
在每一粒野豌豆开花的土地上欢呼
在每一粒沙子迷了双眼的地方辨认
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人吗？
在人之所以为人的出站口等候
在命运不让你开口的地方喊叫
请选择后者
灵魂和肉体总该有一样
是干净的
如果前者更难
请选择后者
重逢和离别总该有一场
恰如其分的雨
温热的泪水
如果前者不可期
请选择后者
命运的橡皮筋越绷越紧，孤傲如夏雪般
珍贵纯洁，但不可持久
在断裂和松驰之间
请选择后者
在我和你之间的树上，只落下一个为这个国家
的男女所喜欢的词
让它落在你的发丛中吧
请你珍视
你不要停下
当酒杯还是酒杯
而喝酒的人还没有来
当绿叶遮闭双眼
而森林还没有来
当身体蓄满了水
而大海还没有来
钢琴都是敏感的，在月光下
而音乐还没有来
身体都是对的，偶尔犯错
但绿皮火车还没有来
雏菊和泪水还没有来
在某某寺
人在人那里受了伤
反向泥塑的，铜铸的，石刻的佛像
献出了双膝
落叶覆盖啊，落叶覆盖
又被扫去
昨夜数完了香火钱的僧人
又在山下买回了青笋
别的什么
你暂时没有变成别的什么
我也没有
地球上每一只蚂蚁都没有长出
打伞的手
所以我为你撑伞也满怀感激
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
别的什么
或许是雨点
或许是雨中的蚂蚁
“坐在你身边看云”
生活，就是要忍受
忍耐，一切难以想象之事
生活，生——活
就是要生动地活着
就是要在流汗之余养花
就是在历尽一切难以想象之事之后
不胆怯，不赞颂
就是坐在你身边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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