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开心在上海分享会见到那么多新老朋友，谢谢大家，特别感谢从香港、邵阳、杭州，苏州、南通赶过来的朋友们，美好的记忆珍藏心底。这周末在广州，北京各有一场活动，希望能和你一起分享人生旅途中的困顿和宿命，光亮和爱。
广州分享会
主题：人生暗涌，爱是光亮
时间：11月8日周五晚上7点半
地点：广州学而优书店新港店
（新港西路93号，近中山大学西门)
嘉宾：唐诗人（暨南大学教师，文学博士）
北京分享会
主题：人生旅途中的宿命和爱
时间：11月10日周日下午2点半
地点：北京中关村言几又书店
嘉宾：张莉（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
孔令燕（《当代》杂志社社长）
刘汀（青年作家，文学博士）
同时分享读者冬小羊的一篇读后感，也欢迎你分享你的读后感！
人生旅途中的宿命和爱
——二湘新作《暗涌》读后
文／冬小羊
我读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当代小说不多，因为距离故事发生的时代并不遥远，似乎很容易对作品的故事情节或叙事格调进行评判、产生怀疑，乃至影响了阅读体验。从这个意义上，二湘的新作《暗涌》显得与众不同、匠心独运，无论是人物设定还是情节推进，无论是宏观叙事视角还是细微处的文字风格，都是如此引人入胜、发人深思。
《暗涌》这部作品，表面看来是主人公吴贵林的经历所构成的故事，主人公可谓“世界公民”，从本书五卷的名称就可以略知一二；而主人公的当下生活和早年经历犹如乐曲的两个主题一样交替出现、错落有致，这一切给予作品以广阔的空间感和纵深的时间感，使作品具有了更强大的张力、更丰富的意涵和更多引人遐想的空间。从文本层面看，这是一部结构精妙、叙事精准、处处蕴藏美感的作品；超越文本层面，通过成功的人物塑造，作者对复杂的人性连连发起探讨和追问，尤其是对主人公命运、乃至对人类终极宿命的悲悯，直击灵魂、打动人心，而串联在字里行间、构成整个故事灵魂的亲情和爱情，则给予读者慰藉和希望。
在作者的上一部作品《狂流》中，三个女性的人生际遇和选择构成故事的三条线索。而在《暗涌》中，主人公只有一个，在五卷本这一不算小的体量中，作者营造了一种更为精妙、又更为稳固的故事结构。细分起来，本书的线索亦可分为三条：贵林的当下遭遇、贵林的早年经历以及贵林与阿芳的感情线——之所以把感情线单独列出来，因为正是感情线最终将贵林的当下和过往链接在一起，而阿芳成了其中的那个关键节点。三条线索相互联接、相互交织、相互提供着目的和缘由、又共同预示着故事最终的发展方向。通过贵林早年的经历，我们理解了他当下所做选择的深层原因，理解了他的怕和爱；通过贵林遭遇的种种困惑和苦痛，我们更加理解了感情在他的内心世界中的具体方位，进而明白了和阿芳的感情对于他特殊又至关重要的意义。
阅读二湘的作品，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可能就是其中的文字之美。二湘的文字，精致、流畅，华丽璀璨又收放自如，准确考究而毫无造作之感，可谓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美。二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能够将文字的叙事性和美感结合得天衣无缝的作家，阅读她的作品，是种滋润人心的享受，宛如漫步于苏州园林般，透过任何一扇花窗、从任何角度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雅致清幽、怡人醉人的景致。对于文字精心琢磨却不露任何痕迹，这是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显示出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高雅的审美旨趣，其中可能还有天赋带来的对文字的敏锐嗅觉。从《狂流》开始，读者可能已经对其中恰到好处的景物描写和细致入微的人物心理刻画印象深刻，《暗涌》更是如此，看似信手拈来的对于景致风物的描写，实则无一处冗余，既服务于情节进展和人物性格，又提升了作品在叙事层面和美学层面的格调，使作品更具深度和厚度。当然，作者更是一位讲故事的高手。《暗涌》的叙事节奏快慢得当、疏密有致，让读者不知不觉沉浸其中。作者非常善于设置悬念，仿佛精心布下了一个个棋局，让读者的阅读体验变得饶有趣味。随着故事的层层展开，那些看似不经意间的细节被编织在同一张网中，就像一大幅被小心翼翼冲洗掉厚厚灰尘的油画，从点到面、从局部到整体，整个故事被逐渐呈现在读者面前。
《暗涌》和《狂流》，是二湘“命运三部曲”的前两部作品。无论是通过《狂流》中三位北大女生的故事，还是《暗涌》中贵林的故事，作者都向我们传递了一种深深的宿命感。关于宿命的慨叹，在《暗涌》中显得更为深刻、更富有启示性和哲理性。从本书的题记中就可窥见一二：“时间是离弦的箭，是无限的空，是不断的开始与不断的结束”。又如贵林和翊欧半路折回的第一次共同旅行，仿佛昭示了两人关系的不能长久；贵林第一次在阿芳住处留宿就躲过了塔利班武装的袭击，预示着身份地位卑微的阿芳将给予他无可替代的救赎。其实，贵林一次次的选择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何尝不是命运作用于人生际遇的集中体现。在本书第四部的最后，作者借贵林的思绪，向我们揭示了人生就是一个永远画不完满、又无限接近完满的圆。我很喜欢这个比喻，不经意间道出了人生的一个真谛。正因为不圆满，才有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可能，而一旦圆满，则意味着失去、意味着彻底的结束。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每天都在上演，所有的拥有终将失去，所有的肇始终将结束，来处是空，去处亦是空——这就是人的终极宿命。
贵林的命运，阿芳的命运，不可谓不让人唏嘘，但作者并未沉湎于命运的伤春悲秋，而是进一步揭示了人用来与宿命抗衡的唯一力量。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的人生，会将我们推向何方？我们不得而知，而唯有爱，是战胜这种未知的力量。
其实，这部作品中最打动我的，就是贵林和阿芳的爱情。一直以来，我都对贵林和阿芳的感情有种无法释怀的感觉。她爱他，从在喀布尔相识的时候，她就不可自持地爱上了他，这是一份在绝望中营造过希望、在痛苦中开出过花朵的爱情，她的获取和给予，她的踟蹰和坚定，都是因为爱。他爱她吗？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他们之间的关系始于身体的交集，毫无疑问，她之于他是最隐秘又最深切的吸引，在作者的笔下，他们之间的性是如此美好。更重要的是，贵林与阿芳的联结，也几乎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结，只有在阿芳的面前，贵林才是最真实、最不设防的。他对于她的一切行为，反映的都是真实的内心世界，当面对不明身份的谋命者时，贵林的第一反应是把阿芳挡在身后；还有他对她的占有欲、对她持久不息的思念、对她的过去的纠结和释然……这一切都证明了贵林对阿芳的爱。但由于两人背景的悬殊和阿芳身份的特殊，贵林似乎一直没能真正忘我的投入这段感情之中。有人说贵林是个渣男，我倒不觉得他有多“渣”，只不过是人性的弱点和历史的包袱在他身上表露的更加明显而已。在遇到阿芳之前，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女人，从这个意义上，阿芳是他的启蒙者，她承接了他的爱，也塑造了他的爱。
更何况，他们之间不只有爱，还有相互的救赎。如果没有他，她将在命运的泥沼中一再沉沦，失去重新获得尊严和希望的可能；如果没有她，他将无法找回自己失去的心，也无法获得追寻自己来路和去处的勇气。在第四卷的最后一章，台风”山竹“到来，贵林和阿芳相依在卧室的一角，望着窗外的风雨飘摇。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情节，他们曾在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这其中包括了那些生死攸关的瞬间、包括了最难以言说的伤痛，还有面对命运这一无形之手的苦苦挣扎……“他暗自庆幸还有可以相依的人，大概抵御灾难和命运的也只有爱了。人类虽微小，因为爱，还可以互相取暖，互相照明。”真好，故事读到最后，我终于释然了。因为这种渗透到生命底色之中的爱，我已不再纠结他们最终是否能相守一生。他们曾经相依相知相爱，给予对方温暖和光亮，成为彼此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这就足够了。
与那些随便翻翻、看到故事结局便搁置一边失去兴趣的小说不同，《暗涌》是一部能够让人沉下心来一读再读的小说，读者仿佛与故事的主人公共同踏上一段不知目的地的旅程，待故事接近尾声时，这段旅程也即将宣告结束。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有伤感和不舍，也有满足和释然，更有几乎绵延无尽的回忆和思索——为了沿途的景致，更为了书卷中陪伴我们旅行的人。第四卷的最后，主人公贵林再一次远走他乡，其实，到机场送行的人中也包括了作为读者的我。贵林，和故事的女主人公阿芳，已经真切地走进了我的心里，我对他们不再有基于各种价值层面的评判，而只剩下了理解和接纳、共情和共鸣。故事中“他者的”人生启发读者的深深思索，与读者”自体的”人生产生了奇妙的联接，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妙的阅读体验——亦可称作是人生体验。而第五卷的结局，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落入俗套。
感谢二湘，带给我们这么美好的阅读享受。我总觉得，即使叙事手法和文字风格不同，优秀的作家大抵都是一些极其敏感细腻、没有被生活、被世俗磨灭了灵性，没有被世界的繁芜嘈杂掩盖了内心声音的人。他们的内心，一定体会过难以言说的喜悦和痛苦，他们的文字，就像是拨动自己的心弦所流淌出的旋律一样，我们透过文字抵达了主人公的内心，也触摸到了作者的内心。
注：本文原载《中国青年报》
【作者简介】冬小羊，毕业于人民大学，供职于某国家部委外事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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