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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 刘元​:这一群昏傻孩子,当年偷鸡摸狗“祸害”乡里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2-06-26

作者简历


刘元,1966年初二学生,1968年到内蒙古莫力达瓦旗插队,其间有两年转回老家务农。1976年“病退”回北京,之后做过各种杂工直至下岗。


原题
插队片段之二
恐怖的中秋节




作者:刘元



米豆疙瘩


莫旗农村的中秋节气派不小“杀猪宰羊且为乐,会须狂饮高粱烧”,东北人喝酒吃肉的气魄很是豪放。他们杀了猪,把猪肠子翻过来洗,洗得粗拉马虎,然后往肠子里灌上猪血,再和大块猪肉、酸菜、粉条一块炖(现在饭馆里的名菜——杀猪菜),啥佐料也不放,炖出来的味道是肉香菜酸夹杂着肠臭。然后筛上大碗土豆或高粱烧酒就大快朵颐了。他们心满意足摇头晃脑陶醉其中:“嗞儿一口酒,吧儿一口菜……真香啊”,美的嘴角直奔耳根子去。

有一年中秋我们也杀了一头自己养大的猪。杀猪的场景是非常残忍的。那时我是负责养猪的,看着养大的已经很有感情的猪被杀,心里难受。咳,杀吧,一切生物皆为人活皆为人死,万物的存在都是在做两件事——生与死。尽管难受,还是陪杀场看了个全过程。

人们形容声音难听爱说“跟杀猪似的”,在几个彪形大汉捆猪的时候,猪凄厉的惨叫声连屠夫心里都会抖一下。怪不得造物者要把猪嘴设计的长长的(牛马羊也如是),原来是便于用绳子捆住它的嘴,不忍心听它惨烈的叫声。

把猪嘴四蹄捆绑结实后,白晃晃的刀子捅进心脏,鲜红的血水如泉喷涌。用盆接着冒热气的血水,放干净血后在猪蹄上方拉开一个小口,气管子插进去往猪身体里打气,然后举起大木棒敲遍猪身,让气充满身上每个角落鼓如气囊好刮毛。水烧开烫猪毛,最后一道工序是刮猪毛,刮完毛的猪身白如雪。杀猪过程临近完成,我们辘辘的饥肠也随之兴奋起来。

猪这个家伙傻乎乎的昏吃闷睡以为自己很幸福,不成想长胖了就被人类杀掉吃肉,而人类吃肉没吃对劲儿就有可能生病甚至威胁生命,世间万物的存在就是这么不平衡。

开膛破肚,猪是四指肥肉膘的标准体格,功劳在我,心血没白费。然而剔完骨头准备切肉时,全体大跌眼珠——辛苦养大的猪竟然是豆猪。啥叫豆猪,如果给现在城里的俊男靓女讲豆猪的可怕,他们将个个花容失色。

豆猪就是长了绦虫的猪,绦虫是猪身上的寄生虫,人要是吃了豆猪肉就会得猪囊虫病。囊虫病有四种表现形态——癫痫型,高颅压型,脑膜炎型,精神障碍型。人因为吃了没有熟透的猪肉里的虫卵,排出的粪便被没有圈养而到处乱跑的猪吃进去就生成了猪绦虫。人再吃了有绦虫的猪肉……人与猪循环往复。

没有圈养是大失误,我们一点不懂养猪学问,社员也没有给我们传授经验。大家围着这一大堆豆猪肉像看稀有物种,光看,看不出结果,抄刀肃清。切下一刀满眼全是米粒大小的白色米豆,再切一刀还是……漂白的米豆镶嵌在鲜红的瘦肉里,红白鲜明分外扎眼。开始每切一刀大家七手八脚地摘捡米豆,就好像是粮食掉进一堆土里要一粒一粒地把它捡出来,但是难度太大就停止了。大家盼望吃肉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失望和惊惧。

听社员说豆猪肉怕高温,只要煮得烂烂的就能吃。我们毕竟是城里人,吃豆猪有心理障碍。社员天地不怕的啥都敢往肚里造。有一次我在旗里饭馆亲眼看见卖熟食的柜台上摆着大块熟猪肉,上面镶嵌着漂白的米豆,看那肉支支楞楞不像煮得很烂的样子,真让人毛骨悚然。

那时肚里没油水又饿又馋两眼闪绿光,这么多的肉扔了多可惜。人在饥饿时任何食物都会让你垂涎,何况这久违的肉,尽管它有豆,大家商量用啥办法吃了它。肥肉里没有米豆,熬猪油;骨头上没有豆,红烧;有米豆的瘦肉煮烂把它变成肉松。

当把瘦肉切成片放进热油里炒的时候,你就听吧,米豆们在锅里噼哩叭啦蹦着高地叫唤,估计是豆里活着的细胞遇到高温后毁容了被激怒暴跳起来。现代人连注水肉都不敢买,更不曾知道世界上还会有人敢吃米豆在锅里蹦迪的豆猪肉,我们真是傻大胆。

全体同仁投入了让豆猪肉变成肉松的专辑制作,忠心耿耿地伺侯这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放进佐料后一个人蹲在灶旁往里填柴火,一个人弯腰翻炒肉松,然后再换一拨人如法操作,溜溜炒了一个下午终于㸆干水分把豆肉变成了酱黄色松松脆脆的肉松。尝尝,口感不错,不亚于市场卖的肉松。

这个中秋节我们是人人背后起了一层“米豆疙瘩”,虽说一直处在忙乱恐慌的气氛中,却也坦然地吃了豆在其中的肉松,感受了如芒在背的刺激,英勇地当了一回人体实验品。

猪绦虫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是两至三个月,我们已平安无事了几十年,证实了社员的高温煮烂就没事的说法是对的。

这次教训后我们垒了个猪圈。

偷鸡摸狗


我们这里知青的住所一般都是一座房子里面有三间隔断开的房间。中间是灶屋,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生住房。而我们队知青屋是独栋,男生两间房,女生两间房。女生屋是生活主打,做饭吃饭玩耍。平日十几个人出出进进,所以门老敞着,加上盖房时存在腐败现象,房子有三缝——炕缝(袅袅青烟经常从炕面的缝隙飘出来)、墙缝、门缝。光说这门即使关上也不严实,漏着三寸左右的缝儿。

吃别人家的饭最香,动物的感官跟人一样。老杨家的猪饿了,不吃自家的食,闻见我们的饭香跑进来拱灶台还和我们的猪抢食;队里的老黄牛“哞儿哞儿哞儿”唱着“我们牧场好地方……”旁若无人用嘴拱开大门进来大啖我们缸里的酸菜,大吞粮囤里的玉米棒子。现在想起都纳闷,它们咋就这么门儿清,居然能从队部院子里的牛圈跑出来,点着名儿地上俺们屋来呢。老牛俩胃,美美地吃上一顿比那万恶的小耗子吃一两个月还祸害;小鸡也钻空子,斯斯文文地走猫步,小脑袋左探右探,见没人就蹦上灶台,飞上粮囤,吃得嗉囊溜圆;大肥鹅笨鸭子也拽哒拽哒做客俺们的猪食槽吃个贼饱。

这些小犊子早就熟悉了这屯子里有一家管吃管喝的“美食乐园”,不敬请自光临,你方吃罢我登场,走马灯似的不闲着。我们生气,可怜的口粮被沦丧,干活累得贼死,还得疲于轰撵这些赖吃赖喝的家伙。最可气的是夜里狗从门缝钻进来把我们放在灶台上刚炼好的猪大油舔了个精光,让我们断了油顿,真是把我们恨的头发疼来牙痒痒伤透了脑子。我们被这些飞禽走兽惹乎得报复乡里,还我家粮的想法悄悄在脑袋里生成。

“尽可能少犯错误,这是人的准则;不犯错误那是天使的梦想,尘世上一切都免不了错误的,错误犹如地心吸力。”——雨果。

我们开始犯错误了。最初,我们只是对邻居地主成分的李秀家搞点小动作,在他家屋后自留地拔根葱、摘个老倭瓜、割盘向日葵。地主是专政对象,我们偷得气壮,李秀家也不敢造次。渐渐地胆子大起来,开始向诱惑我们清肠寡肚的贫下中农的鸡鸭鹅伸出颤抖的手。终于有一天把在我们屋里觅食的鸡扼杀在粮囤里。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在干了第三次后,社员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屯子里会连续三天闹黄鼠狼子,我们自然被社员当作嫌犯注意了。

社员观察我们的屋子——因为没地方扔鸡毛,阵阵烧鸡毛的糊臭味只好钻出烟囱向四下飘散,成天四敞大开的门这几天白天也尽量关严实了。“受害者家属”故意从我们房前走过探头探脑地捕捉蛛丝马迹以求证我们在作孽。熬土豆烂白菜的味儿换成了煮鸡的香味,那味从门缝钻出来哭喊着直扑亲人的鼻腔。

有天晚上我们这群黄鼠狼正端着有鸡肉的碗,队长张魁武来了。社员串门从来不敲门,女生宿舍照样拉门就进。队长来个突然袭击,着实让我们心惊肉跳,我们吃也不是扔也不是,拿着碗筷的手僵住了。张魁武沉着脸没说话走了,一切都明白了。社员知道真相了,指定绝完祖宗骂八代地诅咒我们。

我们没有鸣金收兵,脸皮已被扯破,继续拉开罪恶的幕布。XX把社员的鸭子轰进我们的地窖并往里扔贴饼子喂它,想让它在里边下蛋。可怜的鸭子离群索居嘎嘎惨叫目标太大,有人主张杀了它,有人不愿作恶太多,坚决反对,最终绑架获释;XX会木匠活,做了几个细木楔子,把进屋偷食鹅的嘴用木楔子支起来,一连支了好几只。第二天那些被摘了楔子的鹅开合肌受到损伤合不上嘴了,它们远离杀手屋,每只鹅都张着嘴在场院悠闲地散步驱赶着惊魂。看着它们的狼狈相,这厢我们发笑,那厢社员气得咬牙切齿。

我们像无赖作恶乡里,最疯狂的时候把老鼠夹子放在麻地里用来打觅食的鸡。偶尔一队男生也来助战,用拳头打晕鸡,用力拧住鹅脖子塞进麻袋里。

写这段历史我忍不住笑也在沉思。那时的我们是一群单纯正直善良有着一定道德准则的人,是社会的倒行逆施让我们陷入违背良知的境地。

“当一个人的心里充满了黑暗,罪恶便在那里滋长起来,有罪的并不是犯罪的人,而是那制造黑暗的人。”——雨果。

:曾经有人看了这篇偷文严正批评我们的不端行为,我不反驳。上山下乡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而偷鸡摸狗的行为是能够在行为准则内检点自己约束自己的,可惜我们没做到。

现在回头想想,二队知青大多数是属于那种没心计,简单,不懂世故为何物的一群昏傻孩子。还有社员曾经直白地告诉我们:你们来此地和我们抢工分是我们最不能接受不能容忍的。怪不得干活队长老找我们的茬然后扣工分,为此纠纷不断。知青这个特殊群体降落在黑土地好似强盗和他们抢工分抢口粮,破坏了他们安宁美好的生活,他们非常不适应,方方面面的原因导致矛盾丛生。因此我们和社员的感情很难融入契合,以至偷鸡摸狗从心理上不会感到内疚。

我们也被社员偷


说“偷”是农民的专利有失公允。解放二十年了(止于插队时的七十年代),不少地方农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经济公有体制江洋大盗似的把农民过自主幸福生活的权利偷得精光。不断闹运动,又不断开这会开那会铺宏图上经济,想让人民过上好日子,然不兑现反沦陷。就像古人说的“执弹而招鸟,挥棁而呼狗,欲致之,顾反走。”——拿着弹弓去招鸟,挥舞着短棍去叫狗,想招它们来,它们却反而逃走。

且不论深层次了,龙兴二队的社员倒是食果脯,衣遮体。但还是对我们这帮从皇城来的人行囊里的物件儿看在眼里,撩拨在心里。其实有啥呢,衣服稍微花哨点儿,被面鲜亮点儿。衣服被子偷不走,搁眼睽睽也过瘾。我们没有可供偷的钱财和细软,倒是每人带来的两三个盆碗瓢勺挺招眼。我们每人带来两个饭碗或饭盒,十六个人就是三十多个。然而,两年后十二个人(转走四个人)吃饭时,几乎连十个碗十双筷子和勺子都凑不齐了,有人只好捧起和面盆当碗,老张在菜园子的篱笆墙上撅了两根柳条子当筷子。老周更逗,高知出身,平常那么斯文,拿和面盆当碗不说,居然抄起擀饺子皮的擀面杖当筷子,笑得大家喷饭。这个画面像钢印一样死死地印刻在我脑子里,几十年了未曾抹去。

再就是脸盆。就算女生讲究点每人带了一至两个来,男生没那么多卫生上的毛病每人只带一个,加起来也得有二十多个。然而,比丢碗筷年代稍晚点儿的两三年后,女生屋里只剩下两三个,其中还有一个用来喂了猪。男生屋里记不清了,按比例计算,男生脸盆的存活率绝对不可能比女生高。

我们除了有必需的被褥衣服脸盆饭碗这点基本的生活用具外,还有想不出一点办法置不了任何财产的脑袋和一双手,来到这疙瘩和社员一样都是任嘛没有的农民。这家伙的,招天丢盆丢碗的,又没有财力再置办,你说能不窝心气的慌吗?

我是个性情中人,性格逆波翻腾,好像没什么东西能约束我,那时候更是这样。我气不忿儿,决定游窥一下屯里各户,探查盆碗的下落。

我手拿打狗棍先去了从没去过的后趟街东头老郑家。我恨狗怕狗,狗咬我,把我的毛裤咬破,要搁夏天直接咬掉一口肉;狗还咬我,把我的膝盖咬了一圈牙印,幸亏是知青养的狗,发现咬错人后松了口,假如狗不松口我膝盖会留下大坑,可以当做安全养狗警示录了,所以我手拿打狗棍。

老郑外号郑精子,大号不记得了,他不待见知青,脸阴着,从来不和我们过话,我们也不搭理他,屯里人都说这人嘎咕,所以我们从不串他家门。

一进院我就冲老郑婆子大喊:“XXX看狗!”老郑婆子纳闷,这大刘轻易不来俺家,这是犯了啥魔症,好不好地上俺家干啥来了。

我踩着狗叫声,直不愣腾进了院儿俩眼儿就开始踅摸。院里、墙根、东山墙、西山墙、屋后……老郑婆子一边拦着狗一边紧盯着乱窜的我问“大刘,你糗(找)啥?”“不糗啥,没来过你家,看看。”说着就进了屋。一进屋眼睛一亮,心跳加快——我们的一个小饭盆赫然放在他家灶台上盛着盐。郑婆故意在我身前晃悠,想挡住我的视线,我说:“这盆儿是我们的,咋跑你家来了?”

她说:“谁道俺家大小子搁那旮捣鼓来的,是你的你拿走呗。”我也就不客气了,把盐倒进她递过来的容器里,完后走人。那狗见我拿了它家东西竟冲我摇尾巴,还一溜小跑把我送出院子。

接着又去了张魁英家。魁英屋里的才三十啷当岁,却像个五十开外的黄脸婆。她是个大烟枪,老黄烟叶子不断根儿地往嘴里囊,只要看见她的身影儿,不管是在哪儿在干啥都是嘴里叼着,手里卷着,吐了嘴里的烟尾巴,续上手里卷好的。魁英反到不抽烟,红光满面,身板子茁茁实实。他俩站一块儿是两首乐曲——雄浑铿锵,哀婉忧伤。

魁英没有抽烟的嗜好却有打老婆的爱好。农村女人伺候男人,喂猪做饭奶孩子,操持屋里屋外一应家务,不知有啥塌房毁屋的事儿让他招天打媳妇。

他媳妇瘦得像把干柴,长脸呱嗒的有一拃半,脸色焦黄像害了黄疸病,你说哪能经得住他这么个打法?隔三差五的,他媳妇不是头上裹了白纱布就是胳膊又冒出血道子。悲惨的是,农村妇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受着杀命的苦罪也不萌离婚的念头。红颜多薄命,黄脸多认命,可怜魁英屋里的活得坦然,照样烟抽着、活干着、打挨着。

魁英媳妇见我去了并不奇怪,她家我常去,爱看她的圆脸大眼睛的小二丫,跟她一块抽袋烟,听她哑着烟嗓唠嗑。有次我问她,你男人为的啥老打你。她气哼哼地把她男人操了一大串,也没唠出个具体事儿来。炕上的事不过瘾?女人黄脸老貌嶙峋骨刺他眼?魁英闷头干活很少说话,家来却暴力老婆,真是叫个“蔫土匪”。

都说魁英媳妇爱小儿,果然我们的脸盆被她当作喂鹅盆了。我盯着那盆看,她挺慌,一个劲儿招呼我上炕抽烟。其实,我不想掀了鹅食盆再演一遍老郑家的戏,我怕她被暴揍。

后来我又去了两三家,看见我们的盆儿有的当了猪食盆或盛着麸子。碗架子上有我们的小饭盆,盛着黄酱放着咸菜,还有的上炕当了烟笸箩……我没再索要,良心告诉我——人家需要。不过,有一家我没放过——我们的邻居,地主李秀家。

估计我们的盆,屯里二十户人家,家家有份,有天早上我就扒在李秀家的窗户上往里看,果然发现我们的脸盆被他家当作尿盆了,就敲玻璃。老李婆子还没起床,赶快示意已经起床的闺女把尿盆儿拿到外屋去。嗬,老李婆你真实在,直接告诉我“你偷盆儿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径直冲进外屋端起尿盆,把尿泼在他家篱笆墙根。

老李婆你不仁义,别看你家是地主,作为邻居,我们为了不错偷你家小鸡,让你在鸡身上涂上颜料做记号,你却反过来偷我们。夺盆儿事件后,我搭在篱笆墙上的一件衬衫不翼而飞,心疼得我,那是我最喜欢的绿白相间小方格布,新做的才穿了一水啊。我估计是老李婆子报复我,我让男生帮我去他家翻箱倒柜,没找见。之后,他家闺女上下工不再从我们房前过,绕道我们的菜园南头走,眼睛一个劲儿往我们屋拐弯,好似心中有鬼。

秋虹的故事


秋虹跟我是一个公社不一个生产队的插友。

秋虹插队时只有十三四岁。她和他们队的好几个小女孩按政策不该上山下乡,她们是跟家长哭闹打滚儿、写血书、偷出户口本、跟高年级同学跑到天安门冲着毛主席像举拳头发毒誓跑到农村来的。

秋虹家境清贫,母亲在她十岁左右就离世了,她还有一个弟弟,父亲是小学教员。秋虹的出走除了热血沸腾,生活窘困可能也是原因。

这帮孩子一直践行“在农村把自己锤炼成钢铁战士”的誓言。比如秋虹,一年365天,假如不回北京猫冬,如果没有女人生理期,秋虹她能干360天的活儿。

插队时她黄瘦黄瘦的,她的肠胃一点儿也不像她不苟言谈的性格,稍有得罪就飞流直下地折腾她。但她不会因此耽误把矮小娇嫩的身体扔在大田里。甭管是跟壮劳力在大田里拼还是队里照顾她跟老弱病残在一块干轻体力活,秋虹她靠着毅力和恒心一天不落地干。

有人私下嘀咕说秋虹的爸爸高大魁梧,秋虹没随她爸,可能是这么小就干重活累活给压的不长个儿了。可不,每天出工站在地头看着咱们内蒙广袤的土地和没有尽头的垄沟子,那叫一个地惶惶人惶惶的绝望哎。有的生产队的地垄长达三四里,一上午都不一定能干个来回,据说有女知青还没开始干就坐在地头哭成一滩泥。不光拼命垄沟子,还有各种压迫人的活计等着你玩儿命呢,十几岁的秋虹能长个儿吗。

插队后期,我们队就剩下我和两间空屋子,秋虹队就剩秋虹和一个男生,后来那个男生娶了当地女另立门户了,秋虹跟我同命了。有一次我去秋虹队玩儿,为了让她歇两天,走时我把她绑架到我们队。在我这儿秋虹住到了她认可的时间,我这个散漫鬼就不好再拖劳模的腿,正好队里有两挂上街里的马车,她搭车回府,我上了另一挂车送她。

回大莫丁必经前兴农大队。前兴农的狗很维权,感觉个顶个的都能应聘警犬。这么多年每路过此地至少有两三只尾随我狂吠,我必一路弯腰鞠躬行大礼(假装捡石头砍狗),狗也接礼站住不动或往后挪两步,就这么着且行且弯(腰)且站,我们互动到该分手时它们才掉转头。那时的狗也算斯文,不太大动干戈,顶多跟你身后头狂叫。不成想这趟路过前兴农有只狗大打出手。

这两挂车匀速地走在前兴农的街道上,前后距离有几十米。突然,我发现后面秋虹坐的那挂车不走了还围上来一群人。不好,出事了,我跳下车,飞奔过去一看吓傻了。秋虹因为两腿下垂坐在马车的尾部,不知谁家的恶狗突发神经病追上来把秋虹的右小腿肚子咬得鲜肉外翻,血汩汩直流。我泪眼模糊,心里哭声一片。我嚷嚷谁家的狗,怎么看的狗……估计围观的,帮着包扎的人里有狗主人,但不敢吭声。秋虹很镇定,一声不吭,由着老乡手忙脚乱地给她包扎。

我把秋虹送到家,不忍离去,照顾了她两天。那时没有必须一连打三天的狂犬疫苗,连破伤风针都没打,甚至没吃一粒药,更没有赔偿和道歉,秋虹挺过来了,腿上留下一块永久的伤疤。因为受伤,还耽误秋虹好几天不能下地干活挣工分。秋虹本来是快乐的龙兴行却给她酿下这么大的祸端,更是在我心里留下一块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秋虹结束插队回到北京,分配在铁路局丰台电务段工作,每天从东城跑到丰台不说,还要爬电线杆子高空作业。一个娇小的女子爬上高高的电线杆,在下面仰望的人都会天旋地转。这个画面告诉人们,这个小女子肯定不是找领导谈条件闹情绪的人。

十几年后婆家托了关系,秋虹不再爬电线杆子,在铁路局坐了办公室,这才是安静恬淡的小秋虹应该干的活。

退休后秋虹闲不住谋到一份工作,是在西郊一所大学做学生宿舍管理,这活儿责任大又琐碎。秋虹干么是么,连年被评先进宿管员,还和一块干活的婆妈相处融洽,这很难得,因为秋虹不善扎女人堆。

单位离她家很远,每天来回三四个小时,每礼拜还有夜班要上。但是应该颐养天年五十多岁的秋虹仍旧像劳作在一望无边的田地里,每天每的以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坚韧的意志力去认真完成这个很多人不稀罕干的工作。

几年后突然听说秋虹患了癌症,这简直把我们这帮老伙伴惊倒,谁长癌也轮不到秋虹啊。秋虹静静的,与人与事不计较不争抢,秋虹根本不属于癌性格的人,怎么就癌了呢。医生还吓人吱啦地说她这个癌是最难治愈的一种叫什么什么,是那种让人听后两秒钟就忘了的名字,然后喘匀了气儿再来一句——还好,发现的不算晚。

我们都被网络上叫唤的“癌症性格一二三”绑定思维,动不动就把“癌性格”挂在嘴上。其实很多长癌人和所谓癌性格反差极大,所以我认定长癌是劳心劳累免疫力下降或者还有生活习惯的不良所致,要说跟性格有关,靠边站站。

手术后秋虹想明白了,干嘛要玩命挣钱祸害老命,就开始静养恢复元气。她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和借书,她每年能看二十多本书,安静的书桌能为她放下。

秋虹有着良好的生活作风——节俭。她的节俭风格年轻人看了不屑;同龄人看了会说秋虹啊,你真想不开,都什么岁数了。秋虹有她自己的生活观,有她自己对日子的满足和满意的点,任人说去。

秋虹不仅自己省,也喜欢让别人省。比如打电话。秋虹没有手机,她觉得没用,是一种浪费,而是用座机。座机三分钟之内计费一毛钱,她打给别人一般不超过三分钟。而别人打给她,从来她都是匆匆说几句话就开劝——挂了吧挂了吧,有时连两分钟都不够。每次我给她打电话根本不理会她的“劝省”,故意东拉西扯说个溜够。

秋虹手术后,我托在北京的姐姐给她送去慰问金。我姐临走,秋虹把跟我姐借的书用报纸包好放进提兜交给我姐。我姐到家打开包书纸,书里夹着我给秋虹的慰问金。我姐打电话告诉我,给我气的,小秋虹,你这么不领情!转过头,我给秋虹邮寄了一纸匣子补品。寄出后就等着秋虹拒收,邮递员把退单交给我。还好等来的是秋虹千恩万谢的电话。

秋虹有一次提起“那年你来我家,给我带来一大瓶子炒咸菜还有一兜子梨,我永远也忘不了”。但是我忘了,经她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是七十年代后期,我刚参加工作,工资26元。秋虹从内蒙古转插到北京郊区农村还没回到北京市里,更没工作。那天我带着炒咸菜和梨去她家,她和她的老父亲坐在昏暗空荡的小屋里,这点小事让秋虹记了一辈子。秋虹的“要记恩要感恩”让我感动。

秋虹的节省和不愿让别人为她破费,秋虹的收受一瓶咸菜一兜梨,一纸匣子补品,甚至三分钟以外的电话费……她一生都会记住,都会不安。于是,她退还给我的慰问金我释然了。

秋虹有一个几十年不改变的生活习惯——她从来不用洗衣机(她说她就是洗衣机)而是用手搓洗一切东西,包括床单、被里被面、褥里褥面等大件。因为她不用被罩套被子,而是经常拆洗被褥,然后一针一线地做上。她不仅给自家做,婆家的,小姑子家的,全包,即使大病一场也不曾断顿。光这个搓、洗、缝、做,就让我把秋虹佩服得呀,没二话。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秋虹(右二)和她的同龄小插友

知青盲流放排

那时,没饭吃的百姓跑到有饭吃的地方去,有饭吃的人称他们为“盲流”。知识青年被不愿意再提供饭食的城市撵到农村去,又何尝不是盲流?

  1972年插队四年后,知青堡垒开始松动,插心涣散,盲目流动已经是我们生活的主基调了,很多知青寻寻觅觅想谋求到好点的栖身之地在各地流动。我们大队的知青有的去了山西河北河南湖南等地投亲靠友。俗话说“宁往南走千里,不往北走一里”,是说北边自然气候地理环境非常恶劣。

  莫旗在呼伦贝尔盟够北的了,然而有些男知青为了活命甘冒大风险拿生命去更北的地方换钱,这档生死买卖就是放木排。

东北放木排可不像南方划竹排那样轻松悠然。这活儿惊心动魄,只要干了它,铺天盖地的危险就和你的生命绑在一起了。

  当代人经常受到一点挫折就急忙把自己宝贵的生命消灭,那时的我们做事很少考虑困难的过程和悲凉的结局,经常是越是艰难越向前,越是坎坷越上路。

  放排要先在山上把砍伐的木材凿出榫眼,用铁丝捆绑结实,利润不同,木排的体积也不同,体积大的摞上几层木头像一间小房子,一半露出水面,一半浸在水里。当时的路况和经济条件让木排走公路的成本代价太大,所以人们利用这种比较远古又充满艰辛危难的水上运输。

  放排人站在木排上驾驭它从上游往下游冲,途中经常会遇到激流险滩暗礁漩涡,这时你需要具备很大的力气足够的放排经验和应对判断能力,如果第一时间不能机敏地采取措施,木排就会被激流裹挟冲向礁石,巨大的撞击力即使房子大小的木排也会冲散开来,连人带木排全军覆没。经常放一季排死亡人数达四五十人,但是有很多人还不是因木排被撞击罹难江中,而是被谋财的人杀害。

  放排要经历几天几夜艰难险阻风餐露宿,还要冒着被人杀害,被熊瞎子等野兽掏的灾难(“掏”即吃掉你)。然而这么恐怖的放排过程,放一次排最多的才能挣到一千多元。一千多元在那个年代有着当今几万元的诱惑。所以经常是放排人分到钱后就被同伙杀害,或者被早已窥探好了的歹徒抢劫。

被害人大多是脖子上缠着铁丝,五花大绑坠着大石头扔到江里。那地方山高林深人迹罕至,歹徒作了案就隐没得无影无踪,警方很难破案,这对放排人是极大的威胁。我公社男知青小丁在放排时就亲眼看到江面上漂浮着人的肝肠肚什么的。

小丁个子不高,但练就了一身强健的肌肉体格敦实。他性情刚烈彪悍,嗓音低沉浑厚,吼叫的动静尘土都会飘起来。他曾经用拳头让知青中好斗的流氓胆寒。

小丁是个勇敢聪明头脑活络的人,他的胆魄让他对放排无所畏惧,家境的困苦也是激励他甘冒大风险的动力,他要用放排所得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处境。

大家担心他的人身安全,问他怎样防范歹徒袭击。他说当地林业局发枪,但是没有子弹,他可以从部队搞到几十发子弹,说不打人只是防身,还可以打个猎啥的。他虽然个子不高,但凛然的气势强健的体格加上最让人惊悚的是他背着的那杆枪。即使你有天大的胆子,你敢招惹一枚小小的子弹吗,所以他连续放了三季排都很顺利。不过他很快就收手不干了,因为正值知青回城大潮,他也想办回北京,老是这么冒风险放逐不是长久之计。

小丁用放排期间在山里搞到的鹿胎膏、鹿茸、鹿心血、熊掌、高丽参、灵芝、木耳等作为敲门砖行贿于各路神仙。这些个稀罕物让他的路很通,他回到北京了。

回北京等待分配工作的空档,放排的刺激和利益形成的巨大惯性,居然让他连着两年春季又回到大兴安岭,冒着死命又过了一把惊险的放排打猎瘾。为此,他还错过了人人羡慕的分配到市级无线电厂工作的机会。

最终,他还是回归北京了。改革开放后,小丁凭借着插队铸就的恒心毅力智慧,又勇敢地扑向另一个具有惊涛骇浪的领域——商海,而且成就斐然。

:因与小丁失联几十年,无法从他处深挖放排的详尽过程,只是从记忆中捡回他曾经给我讲的他放排的大体经历。谨以此文反映知青为了生存勇闯风餐水栖的放排苦旅。

好大姐——爱国


爱国是我们队的老大姐,文革前她是北京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因为在那场最大的政治笑话中观点鲜明立场坚定地“站错队”,上面打压整治她不给予分配工作,发配农村劳改,因此我们龙兴二队的全体孩子有幸与爱国在一起插队。

爱国身材瘦小,腰腿被文革伤害过,每天跛着腿脚跟壮劳力一块拼杀在田地里。她对龙兴二队的社员友好和善,以她纯洁的人格博得大家的喜爱。她对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毛孩子充满爱心,对我们做的不理智不磊落的事情总是耐心劝告坚决制止。

那时候,我们用犯罪的手段谋取老乡的利益改善自己的生活,爱国极力反对。这帮又饿又混的孩子哪会听她的正义呼声,换常叫嚣着“不吃白不吃,有便宜不沾王八蛋……”我还清楚地记得,她捂着自己的饭碗躲闪着我们劝她吃“劫来食”的样子。“非其义也,饿不苟食,死不苟生。”这是爱国做人的信条。大家敬佩她,心理上被她征服,但行为上却没能被她感化,这是魔高千丈的生存环境所致。
 
插队时,因为她的身体情况大家怕她干活吃不消,建议她在家做饭。她不干,执意用艰苦摔打自己。她昂首挺胸和大家唱着苏联军队的军歌《出发》,拐拉着不让她舒坦的腿脚冲进垄沟里,有时累得双腿跪着往前挪来完成本不该让她身体承受的痛苦,那个揪动人心的场面真是很难从脑子里磨灭。

因为她学历高又受人爱戴还有身体的原因,大队让她当了小学教师。课余时间家务活她一点不少干,什么整柴做饭挑水。每次她要挑水,大家都抢不下来她肩膀上的扁担,有时男生怕她出事跟在她身后去井台。她老说,你们干活太累我干这点活算什么。

那年,爱国所谓的“政治问题”落实了,上面让她去了东博荣小学当老师,工资按大学毕业生标准发给她每月56元。但是她月月工资都不剩,除了自己吃饭,还经常把钱借给老乡,而且有借没还。我们劝她别那么傻,她不在乎说“人民币人民花嘛”,噎得我们哭笑不得。 

爱国从不因年龄身份和我们有差别而疏远我们,几十年来一直没中断过和大家的联系,只要她在北京有机会就召集大家见面。她说她感谢并永远也不能忘记插队共患难的时候大家对她的帮助。

爱国家在西安,但是北京的父母一住院,她必定回去照料,给弟妹腾出时间安心上班和忙自家的事。父母病情稳定,她又返回西安,因为西安还有一个快90岁的婆婆。加起来,爱国要管理包括她老伴一共四个老人。但是,爱国退休后因为很操劳,这一两年身体也大不如前,这样她又多了一个负担——操自己的心。她每天都要吃几种药维持着,她说为了几个老人她也不能倒下。她60多岁了,意志还像年轻时那么坚强,还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迎着困难上。

 爱国的人格魅力一直感染着我们不曾泯灭。她像微风像草木安静质朴。她刚正忠直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有自己的立场观点原则,始终坚守人性中最可贵最美好的品德,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她的感人事迹很多,是个非常值得让人书写的人。但是她不写自己也不喜欢别人写她,她要知道我在写她会不安的,其实我只用很淡的笔墨稍微写了她一点点,爱国你要看到了可别说我啊。我活了五十多岁只见过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就是她,爱国。

作者注:以上文章都是十几年前写的。)
 
刘元专列
插队莫旗,与蚤虱老鼠共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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