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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诗选

2017-12-08 根子 星期一诗社

根子(1951-),原名岳重,北京人。70年代初开始诗歌创作,为白洋淀派最重要的三名成员之一(另外两名为多多和芒克)。


岳重和芒克是白洋淀诗群早期的两位主将。在徐浩渊主持的文化沙龙中,岳重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徐浩渊对他的评价是:“岳重为诗霸,岳重写了诗没有人再可与之匹敌。”


相比较食指在《相信未来》中写下的“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相信未来,相信生命。”这样过于直白的诗句,岳重的诗歌显然已经具备了现代主义的气质,他几乎完全忽略了客体本身特征在诗歌中的存在,通过对春天的诘难和反复的“我曾忠诚”的吟诵完成了一个完成意义上的内心情感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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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与末日


三月是末日。

这个时辰

世袭的大地的妖冶的嫁娘

--春天,裹卷着滚烫的粉色的灰沙

第无数次地狡黠而来,躲闪着

没有声响,我

看见过足足十九个一模一样的春天

一样血腥假笑,一样的

都在三月来临。这一次

是她第二十次把大地--我仅有的同胞

从我的脚下轻易地掳去,想要

让我第二十次领略失败和嫉妒

而且恫吓我∶原则

你飞吧,象云那样。"

我是人,没有翅膀,却

使春天第一次失败了。因为

这大地的婚宴,这一年一度的灾难

肯定地,会酷似过去的十九次

伴随着春天这娼妓的经期,它

将会在,二月以后

将在三月到来


她竟真的这个时候出现了

躲闪着,没有声响

心是一座古老的礁石,十九个

凶狠的夏天的熏灼,这

没有融化,没有龟裂,没有移动

不过礁石上

稚嫩的苔草,细腻的沙砾也被

十九场沸腾的大雨冲刷,烫死

礁石阴沉地裸露着,不见了

枯黄的透明的光泽、今天

暗褐色的心,象一块加热又冷却过

十九次的钢,安详、沉重

永远不再闪烁


既然

大地是由于辽阔才这样薄弱,既然他

是因为苍老才如此放浪形骸

既然他毫不吝惜

每次私奔后的绞刑

既然他从不奋力锻造一个,大地应有的

朴素壮丽的灵魂

既然他,没有智慧

没有骄傲

更没有一颗

庄严的心

那么,我的十九次的陪葬,也却已被

春天用大地的肋骨搭架成的篝火

烧成了升腾的烟

我用我的无羽的翅膀--冷漠

飞离即将欢呼的大地,没有

第一次没有拼死抓住大地--

这漂向火海的木船、没有

想要拉回它


春天的浪做着鬼脸和笑脸

把船往夏天推去,我砍断了

一直拴在船上的我的心--

那钢和铁的锚,心

冷静地沉没,第一次

没有象被晒干的蘑菇那样怨缩

第一次没有为失宠而肿胀出血,也没有

挤拥出辛酸的泡沫,血沉思着

如同冬天的海,威武的流动,稍微

有些疲乏。


作为大地的挚友,我曾经忠诚

我曾十九次地劝阻过他,他非常激动

"春天,温暖的三月--这意味着什么?"

我曾忠诚

"春天?这蛇毒的荡妇,她绚烂的褶裾下

哪一次,哪一次没有掩盖着夏天--

那残忍的姘夫,那携带大火的魔王?"

我曾忠诚

"春天,这冷酷的贩子,在把你偎依沉醉后

哪一次,哪一次没有放出那些绿色的强盗

放火将你烧成灰烬?"

我曾忠诚

"春天,这轻佻的叛徒,在你被夏日的燃烧

烤得垂死,哪一次,哪一次她用真诚的温存

扶救过你?她哪一次

在七月回到你身边?"

作为大地的挚友,我曾忠诚

我曾十九次地劝阻过她,非常激动

"春天,温暖的三月--这意味着什么?"

我蒙受牺牲的屈辱,但是

迟钝的人,是极认真的

锚链已经锈朽

心已经成熟,这不

第一次好象,第一次清醒的三月来到了

迟早,这样的春天,也要加到十九个,我还计划

乘以二,有机会的话,就乘以三

春天,将永远烤不熟我的心--

那石头的苹果。


今天,三月,第二十个

春天放肆的口哨,刚忽东忽西地响起

我的脚,就已经感到,大地又在

固执地蠕动,他的河湖的眼睛

又混浊迷离,流淌着感激的泪

也猴急地摇曳


1971年夏.北京




根子与新诗歌运动

刘志荣


  1995年,作家陈村写过一篇文章《文学旧事》,他发觉,当年名动一时,被认为是新时期文学“起点和标尺”的一些作品,时过境迁之后,已多“不忍卒读”,他发问:“中国当时就真的没有比这些小说高明的作品吗?我相信,它们是存在的。” 

  陈村这么相信的原因,是早在1974年,他就读到了根子的长诗《白洋淀》,其与朋友们都“热爱这诗热爱得无以复加,至今依然”。事实上,这首诗1985年得以在湖南的一个小杂志《新创作》上发表,就是由陈村提供的抄件。 

  陈村设想,类似这样的作品,如果得到钩沉的话,很可能会改变文学史,而如果它们在新时期开端就得到发表和重视,可能早就改变了当时文学创作的面貌。时至今日,当代文学史研究早已将这些“潜在写作”纳入视野,研究者也发现,类似的情况,其实在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其中也不乏一些特出之作。 

  曾有人说,当代中国文学中存在一个“新诗歌运动”。这个概念借用过来,可指从“文革”中的潜在写作开始,经由《今天》诗派和“第三代诗”等发展过来的带有明显现代意识的诗歌写作潮流。在这个脉络中,“白洋淀诗歌群落”可能贡献出了最初的真正意义上的带有现代意识的作品。其中根子虽没有多多、芒克知名,但其写于1971年夏天的天才性长诗《三月与末日》,却可以说是新诗歌运动的第一首杰作――其中表现了与当时主流诗歌迥然不同的抒情态度,也出现了新的诗歌话语系统和表达方式。 

  即使在今天,《三月与末日》也会让初次接触的读者感到震惊。这首诗有一种戏剧性或音乐性的结构,开首一句“三月是末日”,犹如一个不祥而又带有布道者或预言者口吻的乐句,接下来在宣叙性或独白性的旋律中,“春天”“大地”“我”的形象交杂出现,进而冲突、撞击、辩论,形成一种交响性的效果,并且在一种宇宙性的背景下上演了一出欺骗、引诱和争夺的戏剧,最后以一段灰心丧气、愤世嫉俗的冷漠抒情和反讽性的激情再现结束。 

  作为核心形象的“春天”和“大地”,在这首诗里得到了一种与传统完全不一致的含义――“春天”在这里是一个邪恶、狡猾、千篇一律、不负责任的诱惑者,而“大地”则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在不断重复的诱惑面前一再受骗上当而不觉醒,作为抒情主人公的“我”,也曾“十九次”被“春天”欺骗,但在第二十次时(根子当时刚过20岁生日),却从中清醒过来,并抱持一种“冷漠”的态度,面对“春天”的蛊惑不再动心,也不再对大地的清醒抱有浅薄的希望。 

  在这首诗中,根子几乎是用一种巨人般的蛮力,系统地扭转了这些意象的传统含义。在这种出人意外的系统性翻转中,一种与生活世界的对立感以及对之进行冷峻审视的态度,也从中浮现出来。作为一种“超现实戏剧”式的“造境”之作,那种独特的态度与不同寻常的言说方式,是一道产生出来,并且同时给予读者以轰毁式的震惊体验――譬如,1972年春节前夕,多多第一次读到这首诗,就“不但不解其文,反而感到这首诗深深地侵犯了我――我对它有气”!但根子对多多其实有着重要的影响,多多后来曾两次说过“没有……的诗,我就不会写诗”,其中除波德莱尔外,另一个,也是唯一的同时代人,就是根子。 

  根子相关资料惊人稀少,我们主要只能依据多多与芒克的回忆来了解他。他们三个是初中(北京三中)时的同班同学,后来又一起到白洋淀插队,根子返京后入中央乐团任男低音独唱演员,并与多多一起参加了徐浩渊的地下沙龙。根子是个天才式的人物,15岁“即把《人、岁月、生活》《往上爬》等黄皮书阅尽。这是他早熟的条件”。1971年至1972年写出《三月与末日》等八首长诗,震惊当时的地下诗坛,被称为无人“可与之匹敌”的“诗霸”。 

  1973年夏,因为“社会上传抄他的诗被送到了公安局”,后经鉴定“无大害,才算了事”(多多:《被埋葬的中国诗人》)。根子也就此搁笔,前后写诗的时间仅一年多,但对当时地下诗坛的影响大到无可估量。保留下来的根子的诗有三首,除上述两诗外,还有一首《致生活》,其中《三月与末日》至今看来还是天才之作,且能代表一代人文学的转变和新的诗歌的诞生。 

  上世纪90年代初,根子赴美学声乐,获声乐硕士学位。现居美国。据说偶尔仍有创作,但从未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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