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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诗15首

爱尔兰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在柳园旁


在柳园旁,我与我的爱人相遇;

她雪白的小脚,走过柳园。

她要我爱得放松,像绿叶长在树上;

但我,年轻又无知,没能认同。


在河边草地,我和我的爱人站着;

她雪白的手,放在我微倾的肩上。

她要我爱得放松,像青草长在堤岸上;

但我年轻又无知,而现在满是泪水。




库丘林 与大海的战斗


有人从落日中缓缓而来,

走到暗影里染着衣物的爱玛前,

说:“我是那猪倌,你曾让我

看守树林和潮水间的路,

但现在我再也不需看守了。”


爱玛将织布扔在地上,

举起涂满染料的双臂,

张开嘴,突然大喊一声。


猪倌凝视她的脸说:

“没有一个活人,没有一个在死者间,

赢得他的战车带来的黄金。”


“但如果你的主人得胜回家,

为什么你会畏缩,浑身颤抖?”


随后他晃了晃身子,跌坐在

堆着织布的地上,哭喊着说:

“和他一起的是嗓音甜美像鸟儿的人。”


“你竟敢当着我的面。”于是

她挥着染色的手揍他,踉跄地

走到她儿子放牛的地方,

用愤怒的声音哭叫:“不能

虚度时日啊,一个普通的放牧人。”


“母亲,这句话我已等了很久,

但现在是因为什么?”


       “有个男人得死;

你有普天下最强健的臂膀。”


“无论是在日光还是星辰下,

我的父亲都站立在他的战车间。”


“但你必须成长为更高大的男人。”


“但在星光和太阳下的某个地方,

我父亲站立着。”


       “战争已让他衰老、疲惫,

在脚下,马背上,或在战车里。”


“我只是在问通往我的旅程的路在哪儿,

因为让你受苦的会让你明智。”


“红枝 的一大群人驻扎

在树林边和大海奔马般的潮水间,

去那儿吧,在林边点燃营火;

但你的名字和血统只能告诉

那个用剑锋逼迫你的人,然后等着直到他们

找到被同样的誓言约束的宴客之人。”


库丘林就在那些宴客的人里,

他年轻的爱人跪着偎依在旁,

凝视他眼中悲哀的惊奇,

仿佛那是古老天空上的春色,

思虑着他荣耀的时日;

周围的琴弦诉说着对他的赞美,

库丘林,众王里的红枝之王,

用手指抚弄着黄铜琴弦。


最后库丘林说:“有人点燃了

夜间的篝火,在树荫间。

我时常听见他来回唱歌,

我时常听见他甜美的弦音。

去看看他是谁。”


       有人去了又回来。

“他让我告诉所有人,他只在剑尖

说出他的名字,等到我们找到

被这同样的誓言约束的宴客之人。”


库丘林喊道:“我是那些主人里

唯一从童年起就受如此约束的人。”


在树荫间短暂战斗后,

他对年轻人说:“是因为没有少女

爱你,没有雪白的手臂缠绕你,

或是你渴求那昏暗的长眠之地,

才让你来,敢于当面与我决斗吗?”


“人的命运在上帝的隐匿之所。”


“你长得有点像我曾爱过的

一个女人。”


       战斗再次加剧,

但此刻战争的怒火在库丘林心中觉醒,

借着这怒火,新剑锋的防卫被老的攻破了,

并刺穿了他。

       “在你断气前说吧。”


“库丘林一世,强势的库丘林的儿子。”

“我再也不能,将你从痛苦中解脱了。”


当白日载着它的重负走向黄昏,

库丘林静止着,头垂向双膝;

康纳尔王 派那嗓音甜美的少女过来,

而她,为了让他振作,爱抚他的灰发;

她的手臂没用,她柔软雪白的胸脯没用。

康纳尔王,所有人中最敏锐的人,

让他的德鲁伊 十个人一排将他围住,

这样说:“库丘林将在那儿沉思

三日多,在那可怕的寂静里,

然后起身,在狂乱中将我们残杀殆尽。

将魔法的幻觉吟诵进他的耳中,

这样他会与大海奔马般的潮水战斗。”

德鲁伊开始施行他们的秘术,

吟诵了三日的圣歌。

       库丘林动了,

凝视大海的奔马,听见

战车和对他名字的呼喊;

与无懈可击的潮水战斗。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灰白,满是睡意,

在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本书,

慢慢读着,怀想你的双眼

曾有过的神情柔和,以及阴影深沉;


多少人爱你绚烂优雅的时刻,

爱你的美丽,带着假意或真心,

但有一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容颜变换的忧伤。


垂下头,在闪光的炉栅旁,

怀着一丝悲伤,轻声诉说

爱如何消逝,如何步入头顶的群山

将他的脸庞掩藏在星辰之间。




漫游者安格斯之歌


我外出走到榛树林,

因有一团火在脑中。

我砍下榛树枝削成杆,

用线钩来一枚浆果;

当白蛾扇动翅膀,

当白蛾似的星辰闪耀而出,

我将浆果扔进溪水,

钓了条银色的小鳟鱼。


我把鱼放在地上,

又去把火吹着了,

但有某物在地上飒飒作响,

有人在以我的名字呼唤我;

它变成透着微光的女孩,

头上戴着苹果花环,

她以我的名字呼唤我,然后

跑开,消失在渐亮的空气里。


我老了,尽管漫游过

峡谷与山丘,

但我会找到她的踪迹,

亲吻她的唇,握住她的手;

沿着斑斓的草地漫步,

去采摘,直到时间终结,

那月亮的银苹果,

那太阳的金苹果。




他想要天国的衣裳


如果我有天国的绣衣,

织着金色和银色的光,

这蓝色、灰色和黑色的衣服

属于夜、白昼和黄昏,

我会将这衣裳铺展在你脚下。

但我,贫穷,只拥有我的梦;

我把我的梦铺展在你脚下;

要轻柔地踩,因为你踩在我的梦上。




听人劝慰的愚蠢


昨日有位良善的人说:

“你挚爱的人发间已有了银丝,

小小的阴影已爬上她的双眼,

时间只能让人更容易明智,

尽管现在似乎不可能,因此

你所需要的,就是耐心。”

       我的心喊道:“不,

我没有得到一丝安慰,一粒也没有,

时间只会使她再次美丽,

因她那伟大的高贵,

那身上跳动的火,在她移动时

只会燃烧得更为明净。哦,她不会那样,

当整个狂野的夏日都在她的眼中。”


哦,心!哦,心!只要她一回头,

你就明白听人劝慰的愚蠢。




亚当的诅咒


有一年夏末,我们一起坐着,

有一个美丽文雅的女人,你的密友

还有你和我,在谈论诗歌。

我说:“一行诗也许要花几小时;

但它如果不似灵感迸发的神思,

我们是否打磨都没有用。

擦洗厨房地面,或像老乞丐

去采石,无论在何种天气;

要清晰地发出甜美的声音,

远要比这些困难,然而

我们却被一帮人嘈杂地称为懒人,

那些银行家、校长和教士

殉道者所说的俗世。”


       随后

那美丽文雅的女人,为她

很多人因发现她的声音甜美

低沉而悲叹不已,

回答说:“生为女人要知道——

尽管他们在学校里不说——

变得美丽必须劳作。”


我说:“无疑,自亚当堕落以来,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要付出辛劳。

恋人们曾以为爱情应该

大量混杂着高度的殷勤,

他们叹息,带着学者的神色

引用美丽古书里的先例;

而现在看来正是一件闲散的事。”


说到爱,我们都变得沉静;

我们看着白日将尽时的余烬,

在天空颤动着的蓝绿色中,

月亮残损,像被时间之水

冲洗的贝壳,随着星辰

反复起落,在年岁间破碎。


我有个想法,只说给你听:

你是美丽的,而我致力于

以古老高贵的方式爱你;

那看起来很幸福,但我们

已深感倦怠,如那空洞的月亮。



没有第二个特洛伊


我为何要责备她让我的时日

充满痛苦,或者说她最近

教无知的人以最大的暴行,

或让小人物攻击伟人,

只要他们勇气与欲望相当?

有什么能使她平静,既然心智

因其高贵练就得如火一般纯粹,

她的美似绷紧的弓,既然她有种

与时代并非协调的品质,诸如

高贵、孤独和坚定?

哦,她得做什么,让她成为这样?

还有第二个特洛伊为她焚毁吗?




对困难之事的迷恋


对困难之事的迷恋,

已榨干我血管里的汁液,收取

我内心自发的愉悦,和天然的

满足。我们的马驹苦恼,

它似乎没有神圣的血统,

不能在奥林匹斯山的云朵间跳跃,

必须在鞭子下战栗、挣扎、流汗、摇晃,

仿佛在拖拽铺路的石子。我诅咒

那些得以五十种方式排演的剧目,

在白日与每个无赖和笨蛋争斗,

剧场事务,人事安排。

我发誓黎明再次来临之前,

我将找到马厩,拔出门闩。




随时间而来的智慧


尽管枝叶繁多,根却只有一个;

穿过我青春所有说谎的日子,

我在日光下摇晃我的花与叶;

现在我可以凋零,进入真理。




在戈尔韦赛马会


那里就是赛马场,

欢乐使众人心意一致,

骑手在奔驰的马背上,

人群紧随其后:

我们,也曾有很好的宾客,

作品的聆听者和激励者;

是啊,将骑手当成同伴,

在商人和店员用怯弱的气息

呼吸这个世界之前。

唱吧:为某地的新月,

我们将认识到睡眠不是死亡,

听见整个大地变换了音调,

它的肌肉狂野,再次

大声呼喊,像这赛马场一样,

而我们找到了激励的人,

在这骑马的人群中间。




一九一三年九月


一旦苏醒,你们所需做的

仅仅是在油腻的钱箱里摸索,

将半便士加到一便士,

颤抖着,祈祷再祈祷,直到

你们已榨干骨头里的髓液;

因为人生来就是为了祈祷和储蓄:

浪漫的爱尔兰已死去、消失,

和奥利里 一起躺在坟墓里。


但他们是不同的种类,

他们的名字终止了你们幼稚的游戏,

他们像风,走遍世界,

但鲜有时间祈祷,

因刽子手的绳索已为他们转动,

上帝保佑,他们能攒什么钱?

浪漫的爱尔兰已死去、消失,

和奥利里一起躺在坟墓里。


为此,野天鹅展开

灰色的翅膀,在每次的潮汐之上?

所有的血为此而流?

爱德华·菲茨杰拉德为此而死?

还有罗伯特·艾米特和沃尔夫·托尼?

以及所有那些勇士的狂热?

浪漫的爱尔兰已死去、消失,

和奥利里一起躺在坟墓里。


但我们也可以将时间再次倒转,

将他们称为流亡者,当他们

受尽了孤独和伤痛,

你会呼喊“某个女人的黄发

让所有母亲的儿子发狂”:

他们对付出看得那么轻,

但就让他们这样吧,他们死去、消失,

和奥利里一起躺在坟墓里。




致一位朋友,其工作已没有意义


如今所有真相显现,

面对任何无耻的喉舌,

保持沉默,接受失败吧,

因你生就高贵,怎能

与那样的人相比?

即使谎言被证实,

他也不会感到羞愧,

更不在意邻人的眼光。

生来就要做比胜利

更困难的事,转身离去,

像大笑的琴弦

被疯狂的手指弹奏

在一堆石头之中。

保持沉默,狂喜吧,

因在所有已知的事中,

那是最困难的。




帕丁 


在他的商店里,愤慨于笨拙的智慧,

我们老帕丁模糊的恶意,我盲目地

在石堆和荆棘丛中蹒跚而行,在晨光之下;

直到一只麻鹬呼叫,另一只麻鹬

在明亮的风中回应;我突然因此想到,

在寂寞的高处,所有一切都在上帝的眼中,

那里,我们声音中的混乱被遗忘,没有一个

单独的灵魂还缺乏甜美的水晶般的叫声。




陷落的王权


尽管她过去一露面,人群就会聚集,

连老人的双眼也变蒙眬,但只有这只手,

像某位最后的臣子,在吉卜赛营地

念叨着陷落的王权,记录消逝的一切。


这容貌,这被笑声炼制甜美的心,

这些,这些都留存着,但我记录消逝的一切。

人们还会聚集,但不会知道他们走过的街上

曾有一样事物走过,像朵燃烧的云。

余 西 译




明 代 后 期 的 诗 人

明代后期,鼓吹复古的文学思潮受到猛烈的批评,逐渐为社会所厌弃。新的主张抒发性灵的文学思想勃然兴起,诗坛风气因而大变。
其中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合称“公安三袁”,是“公安派”的代表人物。袁宗道(1560—1600年),字伯修,号石浦,因推崇白居易、苏轼的文学风尚,便将自己的书室命名为“白苏斋”。清代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说:“自袁伯修出,服习香山、眉山之结撰,首以白苏名斋。既导其源,中郎、小修继之,益扬其波,由是公安流派盛行。”可知“公安派”的形成,袁宗道有首创之功,可惜的是,他年仅41岁便去世了。袁宏道(1568—1610年),字中郎,号石公。他论诗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序小修诗》)。由于他才华过人,个性灵动,意气飞扬,敢说敢当,便成了“公安派”的旗手。可惜的是,他也只活了43岁。袁中道(1570—1624年),字小修。据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说,他年轻时颇“以豪杰自命”,曾经“泛舟西陵,走马塞上,穷览燕、赵、齐、鲁、吴、越之地,足迹几半天下,而诗文亦因以日进”。在思想上,“公安三袁”都受到李贽的教育与启发,从此“能为心师,不师于心;能转古人,不为古转。发为语言,一一从胸襟流出,盖天盖地”(《珂雪斋文集》卷九《中郎先生行状》)。思维空间的开拓使他们敢于突破旧说,树立新论,凡所议论,锋芒四射,从而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公安三袁”的诗歌创作中,袁宏道显得比较突出。中郎热心关怀国事,对于朝政及社会十分留意。在《与黄平倩》中曾写道:“每日一见邸报,必令人愤发裂眦,时事如此,将何底止?……万一世界扰扰,山中人岂得高枕?”又赞扬白居易“一副爱世心肠,何等紧切!以冷为学,非所闻也”(《与刘云峤祭酒》)。在《显灵宫集诸公以城市山林为韵》诗中写道:

野花遮眼酒沾涕,塞耳愁听新朝事。
邸报束作一筐灰,朝衣典与栽花市。
新诗日日千余言,诗中无一忧民字。
旁人道我真聩聩,口不能答指山翠。
自从老杜得诗名,忧君爱国成儿戏。
言既无庸默不可,阮家那得不沉醉?
眼底浓浓一杯春,恸于洛阳年少泪。

诗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痛苦而又难以言传的心态:一方面对于朝政时事极度失望,因而将传抄朝廷政务的邸报束起而不观看;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沿袭陈词滥调,空谈忧君爱国。直言既于事无补,沉默又难以做到,诗人只能像阮籍那样沉醉于酒,以化解胸中的块垒。然而眼前这浓浓的一杯酒,比起汉代贾谊“国事堪哭”的眼泪,更令人痛苦啊!
《竹枝词》二首曰:

雪里山茶取次红,白头商妇哭春风。
自从貂虎横行后,十室金钱九室空。

贾客相逢倍惘然,楩楠杞梓下西川。
青天处处横珰虎,鬻女陪男偿税钱。

汉代宦官用貂尾、黄金珰作冠饰,明代中叶后朝廷派宦官前往各地征税,祸害百姓甚烈,所以诗中以“貂虎”、“珰虎”代指明代宦官。诗中写道,宦官所到之处十室九空,不仅金钱被掠夺,贾客还要卖儿卖女以偿税钱。
袁宏道笔下的自然景物,也处处闪动着诗人的性灵之光。如《闲居杂题》:

树老无花也自新,山茶红似女儿唇。
数茎白发春前长,一点青峦雨后真。
莺欲下枝先作语,鹊能占岁亦如人。
锦鞯金络纷纷去,飞尽晴郊十里尘。

诗中用“女儿唇”形容山茶花,用“雨后真”描写青山的明丽,用“莺作语”写鸟的啼鸣,用语清新活泼,而雨后的景色无不生机焕发,春意盎然,若在眼前。
明末尖锐复杂的社会矛盾,激荡着诗人的身心。许多诗人参加了现实的战斗,在斗争中写下了一些慷慨悲壮的诗章。诗歌因为承载了现实人生的苦难,注入了慷慨有力的风骨,因而诗歌题材由狭小变得开阔,内容由空泛变得充实,风格由纤弱变得雄放。其中最著名的诗人有陈子龙、夏完淳等。
陈子龙(1608—1647年),字卧子,号大樽,松江华亭(今属上海市)人。他青年时曾组织几社,与张溥的复社相呼应,都以振兴古学自命。陈子龙自幼读书,就不爱章句之学,而有积极用世之心。明亡以后,他从事抗清活动,最后以身殉国。他论诗虽然推重“前后七子”,倡言复古,但也强调诗中的时代内容。在《六子诗序》中,他举了这样的例子:“一人有盛名,余读其诗,谓之曰:君之诗甚善,然传之后世,不知君为何代人,奈何?”他认为诗歌应“导扬盛美,刺讥当时”,反映时代,服务时代。他又说“情以独至为真,文以范古为美”,提倡把学习古人与表达真情结合起来,所以在创作中,他把真实的时代内容和自己的慷慨志意融合在一起,显得雄壮悲凉。他的《小车行》、《卖儿行》真实地描写了明末大饥荒中生民流离失所、十室九空、被迫卖儿卖女的惨状,表现了作者对人民遭遇深重苦难的同情。明亡以后,他抗清兵败,作品中更浸透了一种苍凉悲壮的情感,如他的《秋日杂感》:

其一
满目山川极望哀,周原禾黍重徘徊。
丹枫锦树三秋雨,白雁黄云万里来。
夜雨荆榛连茂苑,夕阳麋鹿下胥台。
振衣独上要离墓,痛哭新亭酒一杯!

其二
行吟坐啸独悲秋,海雾江云引暮愁。
不信有天常似醉,最怜无地可埋忧。
荒荒葵井多新鬼,寂寂瓜田识故侯。
见说五湖供饮马,沧浪何处着渔舟!

诗中蕴含着深沉的亡国之痛。当诗人面对满目山川景物,他感到的是无限的哀伤与凄凉,夜雨荆榛、夕阳麋鹿、海雾江云无不引动诗人的忧伤。他感叹苍天如醉,竟让清兵占据了中原,听说如今太湖一带也遭沦陷了。第一首诗说“振衣独上要离墓”,第二首诗说“沧浪何处着渔舟”,强烈地表现了他的复仇意志与不屈精神。
夏完淳(1631—1647年),原名复,字存古,松江华亭(今属上海市)人。他是陈子龙的学生,牺牲时年仅17岁,是有名的少年英雄。他从小天资过人,9岁善诗文,12岁时博览群书,写起文章来如风发泉涌,才思十分敏捷,被目为神童。他的父亲夏允彝、老师陈子龙都是诗人,又是素重气节的名士,抗清失败后均自杀而死。夏完淳从小不仅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尤其受到前辈爱国思想的熏陶。清兵南下时,他年仅15岁,就投身军营,参加抗清斗争。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经历磨乱,直到献出年轻的生命。他早年的诗规范古人,参加抗清后,诗风变而沉郁雄劲。1646年他在义军任参谋时所写的《即事》诗,抒发悲愤之情,表达抗敌之志,呈现着雄健慷慨的风貌。被清兵逮捕后,在押解途中作《别云间》,诗曰: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松江华亭,古称云间。当夏完淳离别故乡时,他明知将作牺牲,仍然想着“毅魄”归来时,空中抗清的旗帜迎风飘扬。在押解途中,经过细林山时,他怀念自己的老师陈子龙,又作《细林夜哭》一诗曰:

细林山上夜乌啼,细林山下秋草齐。
有客扁舟不系缆,乘风直下松江西。
却忆当年细林客,孟公四海文章伯。
昔日曾来访白云,落叶满山寻不得。
始知孟公湖海人,荒台古月水粼粼。
相逢对哭天下事,酒酣睥睨意气亲。
去岁平陵鼓声死,与公同渡吴江水。
今年梦断九峰云,旌旗犹映暮山紫。
潇洒秦庭泪已挥,仿佛聊城矢更飞。
黄鹄欲举六翮折,茫茫四海将安归?
天地跼蹐日月促,气如长虹葬鱼腹。
肠断当年国士恩,剪纸招魂为公哭。
烈皇乘云驭六龙,攀髯控驭先文忠。
君臣地下会相见,泪洒阊阖生悲风。
我欲归来振羽翼,谁知一举入罗弋。
家世堪怜赵氏孤,到今竟作田横客。
呜呼,抚膺一声江云开,身在罗网切莫哀!
公乎,公乎,为我筑室傍夜台,霜寒月苦行当来。

细林山,是陈子龙、夏完淳当年秘密战斗过的地方。陈子龙曾组织抗清武装,被俘后投水而死。夏完淳得知死讯,特作此诗以长歌代哭。诗中回忆了他们的师生情谊、共同的战斗经历,表达了自己誓死报国的坚强决心。陈子龙,晚年号“于陵孟公”,故诗中称“孟公四海文章伯”、“孟公湖海人”。这首长篇歌行全诗四句一换韵,韵脚平仄交错,气势悲壮慷慨,表现了少年诗人凛然报国的气节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夏完淳不愧为是我国文学史上最有气节、最富才华、成就最高的一位少年诗人。
明代的诗歌走过了一个轮回。由明初诗歌的高华嘹亮,到复古思潮的此起彼落、连绵不绝,再到皇权疲弱时期的文学复苏、诗歌因而焕发生意,最后则以皇权的崩溃、晚明诗歌的沉郁悲壮作为了结。正是皇权专制遏阻了文学的生机与活力,从而扭曲了诗人的精神,给明代诗坛以消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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