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丘《我将跑遍这无垠的海滩》
从陆游身后南宋末算起到元初,是历史上选编陆诗的开端,它的成果从现存的文献看,有罗椅、刘辰翁、方回的三种选本。
这个时期真正谈得上选编陆诗的,是罗涧谷、刘须溪两家。
罗椅,字子远,号涧谷,江西庐陵人。他的事迹,周密《癸辛杂识》有生动的记载。一方面,他出身豪富,青年时“捐金结客,驰名江湖”;另一方面,他托足理学家之门,因为天资高、有才华而成为饶双峰的得意弟子,一时也颇有声名,人称“江西罗半州”。罗涧谷的陆诗选本共十卷,有圈点,书前有元大德辛丑(1301年)其族孙罗憼序言,谓“是编若圈若点,去取自有深意,非后学所能测识”,知其为涧谷本人所加。
刘辰翁有《须溪集》传世,又是诗文批点名家,所评杜甫、王维等人诗集,明时合刻为须溪评书九种(不包括《陆放翁诗集》,应属于漏收)。所选《陆放翁诗集》八卷,间有评语,无序跋。
这两个选本之外,是否当时还有其他选本,公私目录都没有记载,所以不得而知。这两种能够流传下来,与两位选家的盛名有关,两家选本在后世流传中一再被称为“名公精选”、“名公妙选”(和刻本、朝鲜本多沿用此名者),可以看出在当时的广告效应。
入元之后,方回至元间刊《瀛奎律髓》,分类编选唐宋五七言律诗,附有大量评语。《瀛奎律髓》虽然不是专门编选陆诗,但其中收陆游五、七律188首,是入选最多的一家,并附评语130条。《瀛奎律髓》后世流传甚广,在论诗观点上标举江西诗派,在元代普遍宗唐的风气中特别推崇宋诗。对其观点和评语,后世褒贬不一,由此引起过许多争论。对其版本流传和有关争论情况,祝尚书《宋人总集叙录》叙述颇详,此不赘述。
第一时期的三种选本,在陆诗选本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它们的意义,首先在于“存诗”。由于《剑南诗稿》全集在陆子虡江州郡斋刻本、陆子遹严州刻本之后,长期没有新刻,这三个选本便成了元、明两代读者得窥陆诗真面目的主要渠道,也是在陆诗阅读、流传最惨淡的时期维持陆游诗名的三个本子(此点详见下文);明末毛氏依据陆子虡江州本重刻《剑南诗稿》时,这些产生较早、去古未远的选本也提供了采失补遗的材料,清初汲古阁后刻本《剑南诗稿》有“补遗续添”,后有毛扆跋云:
“先君刻《遗稿》后六十余年,扆购得别本《渭南集》五十二卷,其前后与家刻略同……而多诗八卷。细检《剑南集》中,除其重复,又得未刻诗二十首,并续添于后云。”
《宋人别集叙录》云:
“今按续添诗皆见于《须溪精选陆放翁诗集后集》及刘景寅《别集》中,则知毛扆所谓‘多诗八卷’者,必是须溪本,且省却《别集》未述;而所谓别本五十二卷之《渭南集》,当即正德梁乔本,该本收有《涧谷》、《须溪精选》本,唯其有诗九卷为异耳。”
所谓刘景寅《别集》,就是刘氏于明弘治间从《瀛奎律髓》中抄出的放翁诗,去其复重附于涧谷、须溪选本之后者。可见元、明两代陆诗凭借选本流传,大致不外此三种;且可见三者于陆诗的流传、保存,有不可没的功劳。
其次,涧谷、须溪、《律髓》三个早期选本,分别开创了别集和总集不同体制编选陆诗的先例,具有彰显陆诗风貌、遴选陆诗经典的作用。陆诗总数近万首,一般读者不易窥见其全貌,陆诗的面貌是在后代不断流变的选本中逐渐呈现的,这是陆游不同于其他诗家的地方。自涧谷、须溪、《律髓》问世,陆游的经典作品才开始在读者面前浮现出来。如:旧题为陈思编辑的《两宋名贤小集》,有绍定三年(1230年)魏了翁序,此书刊刻、流传中虽有许多难解之谜,然其内多收宋人旧本,则无可疑。若以绍定三年为成书的上限,则其时陆子遹严州本《剑南续稿》刚刚刊出,编者可能尚未及见,但距陆子虡江州刊《剑南诗稿》却也有十年了,然而,其卷一百十三彭汝砺《鄱阳集》中有一首题作《山村即事》的诗:
“莫笑农家老酒尊,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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