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交账两不误】当年，我是知青……（三十七）（方世岳）

知青情缘 2024-02-02

做工交账两不误

连续几天我与冷作组的陈长江、小邓、小季、徐文中、刘得宝、小熊把电焊机运到马鞍山四新粮站，安装自动售米机。过去粮站售米都是营业员用笆斗从地面上扒米到笆斗中，再移到磅秤上称，称多称少手持小簸箕添加。装上自动售米机后，称米的磅秤在下面，磅秤上方装有带阀的白铁漏斗。漏斗上面连接有吊在半空中硕大的储米箱。粮站上的营业员用自动售米机出售米时，只要用手轻按漏斗上的控制阀门就可以让空中的米均匀地下降到已放在磅秤上面的盛米笆斗中。方便、快捷、准确，粮站营业员售米的工作效率将会大大地提高。

我们7个人分工明确，按图施工、切割材料、负责焊接、登高安装，忙而不乱。

中途我收到陈玫来信。她告诉我，陈平已同意接手陈庄队会计的工作，急等着我回去交接。我告诉大家后，都异口同声叫我早去早回，事情办完就回来同大家继续干。

我请假赶回陈庄，见到了陈玫和她的弟妹。几个月不见，赤足从稻田里赶回家的陈玫，看到我后双眼立刻饱含热泪。顾不上与我寒暄，她让我先去保管员老任家，与陈平交接账目。

老任看到我及时赶回来，非常高兴。陈平来老任家后，我把我早先扎出来的资金平衡表和粮食库存帐一一交接给他，并帮他建起新账目，同时教陈平搞清楚了六圩河工等往来账的来龙去脉。中途我还抽空帮老任家用板车拉了400块大瓦。

后来我去大队会计家见到大队周会计，去苏家看望二七妈，晚上，才有功夫到陈玫家叙旧。陈玫告诉我，她的大弟陈荟去南京化工厂学钣金工的事已初有眉目。我承若，有困难就写信给我，他在南化用的粮票我负责代买。陈荟生平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谋生，我跟他促膝谈心，告诉他处人处事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

次日清晨，我与陈玫依依惜别，互嘱保重！回到扬州，好友长富陪我去找他的同学李连彪母亲。李母在扬州车站工作，她帮我花2.35元打到了下午扬州开往南京的汽车票。

上午我在家与父母亲叙谈，去绣品厂见到了小姨娘；下午去扬州汽车站，巧遇102工地上大卡车驾驶员汤文焕。我俩同行，下午4点抵宁。我们由车站坐公交车到中华门，5:53乘火车赴马鞍山，7:06抵达。小汤眼尖，他发现我们工地上“490”号卡车停在车站外，我们正好坐上去，一脚到达102工地。4队工友们不少人准备去看著名演员王心刚主演的电影《侦察兵》。电影中正反角都是熟悉的演员：侦察队长郭鋭（王心刚）、司令员（郑重）、政委（于洋）、孙母（于蓝）、孙秀英（杨雅琴）、敌搜索队长黄得标（安震江）、敌作战李处长（方辉）。阮家骝问我去不去看《侦察兵》？我连连摇手。来回奔波，我感到太累了，早点洗澡休息，明天还要正常出工。

四新粮站装置自动售米机的工作已近尾声。第二天，我立即加入了陈长江他们最后吊焊出米漏斗的施工中。

刘顺贵

马鞍山二铁厂里面有一段日伪时期遗留下来的防空洞。102工地指挥部安排我们四队，去把它的残留建筑清除，以便盖新的厂房。于队长带着我们携带大锤、小锤、錾子、撬棍和扬锹等工具来到了二铁厂。

防空洞上端的顶面大都已被掀掉，露出了地面下二米多深的残壁。我们跳下防空洞，十几个人一线排开。3人一组，各组配一柄12磅大锤、一根撬棍、錾子、小锤和锹。我与阮家骝、张少林一组。一开始，小阮挥大锤，小张扶錾，我持撬棍。干了一会儿再轮换。防空洞墙壁厚度超过20公分，中间扎有钢筋，坚固难毁。我们3个人轮换挥过了12磅大锤，一面残壁被我们砸碎还不到一米长。几个轮回下来，3人都气喘吁吁，身上的白汗衫全湿透了，脱下来可挣出水。我们休息下来，风一吹，湿汗衫被吹干，上面汗霜片片，酷似随手画的一幅地图。

我新结识的冷作组工友刘顺贵拖着氧气瓶、乙炔盒、气焊枪来到我们施工的防空洞。他帮助我们将残壁中暴露出来的钢筋用气焊枪熔断。刘顺贵很会动脑筋，他让我们从上到下砸出一条线，相隔2米左右再从上到下砸出一条线，接着把两线下端也砸出一条连线。他用气焊枪先将下面连线处露出的钢筋熔断，再小心翼翼把两边的钢筋熔断。我们3人齐心合力用撬棍把这面近2米长的主体残壁扳倒在地。轮锤砸碎倒在地面上的残壁混凝土要比挥锤砸碎竖立的残壁容易多了。小刘是扬州郊区湾头乡人。他为人憨厚，圆圆的脸庞，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他见我们3人轮大锤都已经筋疲力尽，立即换我们挥锤。大锤被他挥舞得虎虎生威，锤锤落在残壁土块的交接处，被砸碎的混凝土四下里纷纷飞散。不一会，晶莹的汗珠就布满了他的额头。我赶忙让他歇下大锤，换他休息。

下午继续清理防空洞的残壁。晚茶时分，我持大锤时脚步没有站稳，一不小心头撞到了残壁的顶端，头顶立即起了一个瘤，隐隐疼痛。老于知道后让我歇工，回去为四队写一篇发言稿，过几天工地上开誓师大会时要用。

扬建102工地早期初建时，曾在工地中间建有一所简陋的幼儿园。工人用竹栅栏围了一块草地，并造了一架可供幼儿玩的滑滑梯。幼儿园里面有一间房，供家长在里面看护幼儿。我到102工地时，工地上的采购员徐春元就住在幼儿园里的空房中，大家都喊他为阿毛。阿毛和我很投缘，他出差离开马鞍山，一定会请我晚上睡到幼儿园，帮他看房。

中午阿毛又出差了，下晚我从二铁厂回到102工地，就在幼儿园里将“抓革命，促生产”的发言稿一气呵成。

晚上，我在食堂花0.58元买了一份烧鸭子，邀刘顺贵共食。小刘买了2斤麦精露，我们俩喝得那个真叫爽！

小刘手很巧，他自己动手敲制了一只打气喷火的油炉，还没有正式烧过。现在幼儿园没有其他人，我让他拿来试烧一下。刘顺贵兴冲冲而去。不一会，他戴着手套，捧着一只纸盒回到幼儿园。

小刘将纸盒放在屋中央的小方桌上。为防止他人来访，干扰我们试验，我把门掩上。小刘小心翼翼从盒中捧出一只密封的圆形储油罐，罐上面悬空焊有一圈小指头粗的紫铜喷火环。喷火环与下面储油罐有左右对称的两根输油管相连。储油罐边上也左右对称焊有打气泵和放气阀。小刘带来的一只装有柴油的盐水瓶。他脱下手套，用手旋开放气阀，将瓶中柴油由圆洞倒入储油罐。

刘顺贵把放气阀旋转闭紧圆洞。他搓了搓手，开始用打气泵给储油罐打气。气泵压不动了，停止打气，小刘开始点燃喷火环下面的小油碟中油芯。欢跳的小火苗舔着紫色的喷火环。不一会就看到喷火环上方均匀分布的细孔中有丝丝白色烟雾冒出。小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用一根火柴棒在油碟上点着后就凑到喷火环上吐出的白烟。

“啪！”的一声响，喷火环上方瞬间出现了一圈明亮的火环。随着柴油气雾被燃烧后发出的“嘶！嘶！”声响，在密封储油罐里的柴油分子都争先恐后想从喷火环上方的细孔中挤出来。不料细空眼被小刘钻大了，很多柴油分子没有完全雾化，成油滴状喷溅在储油罐四周，落在小方桌上燃烧起来。

“不好！”刘顺贵喊了一声，他抄起旁边的一只洗脸盆反扣在已熊熊燃烧的柴油炉上面，想把火闷熄。但火苗仍顽强地从脸盆四周冒出来。我见火势越来越大，无法熄灭，紧张地对小刘说：“我把门打开，干脆把炉子撂到外面去，在房子里烧起来，不得了！”

刘顺贵摇摇头。他戴起手套，拿开脸盆，用手去旋阀放气。脸盆掀开后，火苗窜高，黄豆般大的汗珠挂在他被火苗映红了的脸庞。一伸一缩如同蛇舌般的火苗添着他的手腕，他临危不乱，十分镇定，绝不放弃旋开放气阀。

“滋！”的一声放气阀终于让刘顺贵旋开了，储油罐中被压进去的空气挤出圆孔，火灭！

小刘长吐了一口气。他说：“刚才要把火炉撂出去，就会在草地上烧起来，一直要等一罐油烧光，火才能灭掉。天黑，火光大，工地上惊动起来不得了！”

虾子哈来的，我对小刘临危不惧除了佩服还是佩服！我赶紧陪他去找蒋医生，帮他把火苗熏红了的手腕上点烫伤膏。

携友同登采石矶

1975年的元旦来到了，我在一本新的日历芯上写道：“新的一页又揭开了，下乡插队已是第七个年头，新的一年里，我能时来运转吗？”

因为放假不出工，工地上大多数人都呼呼大睡，我还是5：30就起身，元旦赶个大早，预盼新年能有好兆头。我压了下腿，将查拳、小南拳比划了一阵，身上已经微微出汗。吃过早饭后我就把好友刘顺贵从床上拖起来，一起步行去江边寻安兄。

两人登上随着江浪左右晃动的“505”号拖轮，从水手仓中将睡得梦踅踅的安兄推醒。好梦被搅，安兄一百二十个不满意，他边揉眼边嗡：“倒楣回呼，清大不早就给你闹S了，挺S都挺不安！”

我笑着回答他：“挺什么S也，走，难得放假，我们去采石矶！”我们三人乘1路公交车来到马鞍山市中心，换2路车去九区，再乘4路车，抵市郊采石矶时已近中午时分。我们选一个避静的饭店甩了一顿后，三人抹抹嘴，开始登采石矶。

采石矶原名牛渚矶，在马鞍山市长江东岸，为牛渚山突出于长江而成。江面狭，形势险，自古为江防重地，现在成为采石公园。采石矶出名和诗仙李白有关，据传他在采石矶附近，月夜乘舟，诗人醉酒而水中捉月，结果溺水而仙逝。

我们三人登太白楼、进青莲祠、转观音阁、游峨嵋亭，再钻三元洞、最后来到联壁台。拾级而上，登高远望，万里长江，尽收眼底，江风习习，心旷神怡。安兄感慨道：能在这山顶盖一小屋，远离闹市，抛尽烦恼，该有多好！我笑着对他说：你一大清早上船长梦还没做醒呢，直接一说大三光，你一人住在这山顶上，吃啥？喝啥？

刘顺贵接过话头：“有采石矶茶干吃就行！走，我们现在回三元洞吃茶干去！”于是三人回到三元洞，两毛钱一小纸袋茶干，分而食之。采石矶茶干很有名气，包装纸袋上印有毛主席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袋下简介中写道，采石矶茶干源于清嘉庆年间，距今已有200年的制作史。茶干咬在嘴里，精拽拽的，又香又有咬嚼。

我们忽见有游人持5分硬币，在一圆型洞门壁上抛滚，觉得很有意思，都围过去看稀奇。圆门边是砖石砌就，约有尺宽，表面光滑。抛者面对圆门边跨立，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将硬币竖立持住，然后从档下用劲向后抛出硬币。如果抛出的力道和角度正好，硬币就会沿着圆门壁上下作圆周运动。

我们看得眼热，也掏币试之。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试之，非常不易，三人先后以失败而告终。安兄用力过大，连续有4枚硬币滚落洞下水涧。他连声呼道：不玩了！一袋茶干不费事就玩得了。刘顺贵小心翼翼，每次都小心抛出，可硬币还没有滚到圆洞顶就落下来。但他眼尖脚快，硬币刚落下，他就一脚踩住，不让它滚落水涧。我吸取他们二人经验教训，多次失败后，调整自己抛硬币的劲力和角度，终获成功。三人的目光随着这枚作圆周运动的硬币同时转动。我默默数着它转动的圈数：1圈、2圈、3圈……同时我在心中暗暗祷告：元旦圆圆满满，一年顺顺当当！

作者方世岳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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