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松诗选 || 大地依然匍匐在你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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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松，诗人，诗歌评论家，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大湾区诗汇副主席，《珠西诗刊》主编，鹤山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曾获第三条道路诗歌写作新锐奖、“清白泉”杯第二届清廉诗文大赛奖、第四届“十佳当代诗人”奖等。有诗歌与评论文章发表于《诗刊》《绿风》《星星》《诗歌月刊》《诗潮》等海内外各种报刊和选本，出版诗集《爱的弦音》《歌唱和自白》《大地行吟》《裸袒的灵魂》和诗歌评论集《神州诗意的灯辉》。

| 选稿、排版：罗永鸿

     野松诗选    
    大地依然匍匐在你的脚下  

壁灯

没有墙壁的壁灯
兀自亮着。四周一片漆黑
也许，月亮早已被遮蔽或掠走
无骨的夜空才低至你的头颅

被扭曲的树枝很想把腰伸直
鬼魅潜伏在那些花朵背后
黑暗在黑暗中寻找它的替身
这黑，就是让你挺立的墙壁

大地依然匍匐在你的脚下
神灵亦早已皈依你的记忆
生死循环的宿命或轮回
凌晨被你高举于风中

有瓷器落地的破碎声
刺穿被命名为永恒的黑洞
远山渐近，涛声渐远
棋盘外，一艘船正在离岸

裂痕

裂痕，不在田地，不在墙壁
坚硬的石块，锐利的刀刃
都是罪恶所附的物体

尽管肉体拒绝生锈的箭簇
仰望名利为上帝之兽的黑手
依然在暗处向着黎明猛烈放射

这些荒漠上新生的芨芨草
身躯单薄却已闪烁着诗意的光芒
蟋蟀们认为这是远离它们的异类

白眼从来就存在于墙头
时间是风向最佳的验证师
长空雁叫，谁立关山遥指苍茫

冲锋号已在转折处吹响
从裂痕的滚滚尘沙中突围
星光照着戈壁，月光照着海洋

荒野，雨正在下着

雨正在下着，一间泥舍的檐下
你看见，火在远处的火中燃烧
却在近处的火中熄灭
而雨水已在河中流淌翻腾
在未来的水中干涸

你目送风远去山的那边了
可它依然在你的身后狂吹猛刮
你已不敢再从将来
返回到现在的你的面前

叶飘离了枝头之后
才在地上紧紧地抓住了枝头

端午前小聚

在收到通知的5月最后的雨天
龙舟水终于冲上街道
一条条黄色的河流
告诉你昨天依然离骚

但夜色已在灯影中摇晃
几辆小车驶进大道旁的山庄
一扇虚掩的门迎候几位搬运工
以文字倾诉让灵魂更孤独彷徨

诗经也罢，神曲也罢
忧郁早已没有了特效药
你说的难道都是福音吗
谁在里尔克的哀歌里奔逃

也许你的酒瓶不适宜此时打开
暗红色的玉液与禅意无关
邻房众多年轻人聚会的喧嚣
一浪一浪将你的偏头痛引向荒原

日子终究不属于浪漫，我们
都身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听到了吗，有一只年轻的手
不断翻动一本厚书的响声

你不在那儿，又如何捧得住落叶

你每天都在操场上跑步
年轻的身体吸纳着绿色与阳光
谁说岁月不是最公正的裁判
迟到的正义才能挖出泥土下的真相

花开是美好的，树疏就有歪枝
新的世纪在鸟鸣声中拉开帷幕
黑手早就向你伸出友善
告密者就在你的身边游荡与潜伏

你不在那儿，又如何捧得住落叶
所有美妙的构思都难以落墨
你开始登高望远，黄昏下的
落日，才能让你的视野更加辽阔

然而，你的双脚始终不着地
你无法还给我落满尘埃的居所
翻修不久的道路再铺上新的沥青
穿上新衣裳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

我即将老了，但这条轨道
仍未交汇。我唯有继续默默倾听
那些从麦克风传来的声音，以及
那些从地下喷出并交织的雨声

夜空

从山水田园的包间走出来
你仰望天空。亢奋的诗意
突然变成了半生的惊异

一边一面明镜高悬，几颗星星
望着你的眼睛。一边乌云滚动
白色鞕子猛抽远处的山峰

你忍不住解开了上衣的纽扣
胸膛袒露脚下的土地
一只蚊虫只嗡了一下便飞走

你摁灭手中刚点燃的烟火
不小心碰了浅夜的伤疤
一场暴风雨，会到来吗

飞机误点

侯机厅，高分贝的通知响起：
由于航空管制，某航班不能准时起飞

登机口盛开着几朵桃花
微笑与冰镇过的可口可乐
交融，瞬间降了高起来的温度

在跑道旁的草地上，一只蜻蜓
以翅膀托着一颗午阳来回飞翔
似乎听到了被玻璃墙围住的那些
有关生命与爱情的声音
有关青春与梦想的声音

但它没有听到我说
美好总会延误，真相已成历史
时间，不是防治一切的疫苗
就托着夕阳，向西山飞去了

深秋，杜甫草堂

深秋，几滴飘落的寒意
闹市中的公园草木繁茂
浣花溪的锦鲤碎着你的瘦影
诗魂依然寂寞于纸上，虽然
这么多人来吟诵你的诗句

一间仿建的茅屋欲挽留你
天府之蜀又怎放得下整个大唐
露白月明，梦在灯影中摇晃
回长安之途在低低的门槛之外
秋叶，覆盖不了路上的死骨

暂时安定，与邻翁对饮
旧醅新酒逗来多少堂上燕
它们已飞了一千三百年
却仍衔着你的呼号
在广厦万万间，飞来，飞去

冬末春初，朱自清故居

厚雪覆盖和浸润着一条狭长小巷
我循着那些足印走了半个世纪
才在你的故居门口，留个小影

小院里的修竹静说你的五十载光华
自华。佩弦。秋实。其实都是你
污浊中保持清白，黑暗中独自清醒
展橱里那只烟斗依然火苗闪烁
燃着你的沉思与正气
火光里有你父亲的背影

寂寞的人最爱在夜晚上路
荷塘月色中心生缕缕清香
以生命为诗著文
岁月之河将你的名字永恒涌动

江北亦江南，故国即神州
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
偏僻的安乐巷27号，可安放
有傲骨爱自由的灵魂

恰当之外

风和日丽，天空只有空
古榕向水面垂下一条条根须
水有多深多浅，也许，只有
游过岁月的鱼儿才知道

那岸上的一株鲜艳的植物
向着远去的行舟，掉泪
泪珠滴落于草尖，闪动成光环
照响了远处与近处的鸟鸣

而这里依然寂静，尽管机器
就在不远处轰鸣，打桩机意志坚定
一下比一下更有力地击打大地
你依然在画布上涂抹各种颜料

你的背后有喃喃的自语
恰当不一定就是正确
外也是内，内也是外。存非存
在非在，但谁都在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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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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