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曙白诗选 || 还有谁，能够帮助我们指认夜空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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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曙白，江苏如皋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民刊《诗建设》杂志社社长。1968年起插队农村8年，1977年参加高考，入读浙江大学化工系，毕业后留校至今，现已退休。上世纪7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诗集《穿过雨季》《大野》《夜行列车》《沉默与智慧》《临水报告厅》及其他著作多部。现居杭州。

| 约稿、排版：罗永鸿

     李曙白诗选    
 还有谁，能够帮助我们指认夜空中的星辰 

一月

喜剧和闹剧都已经落幕
我的两只手掌
悬停在半空  弄不清是不是应该鼓掌

当那面粉刷的大墙  油漆
一遍遍剥落  我们在夜色的掩护下
正接近一次完美的偷袭

二月正在到来  春天是一个不错的季节
掩埋过去和催生未来
只是这个混沌的世界  还有谁
能够帮助我们指认夜空中的星辰

2021.1.25

一粒子弹

一粒子弹在我的身体中  一粒子弹
它在我胸部左侧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间驻扎
它是如此聪明地选择了
这条柔软的通道  这条没有防御的防线

一粒子弹  当它击中我时  我曾经希望
它能够更加迅捷地到达它试图到达的地点
如今我已经麻木  隐隐的疼痛感和它存在的阴影
我已经能够从容面对

再经过一段时日我可能会把子弹取出
这需要一次手术  也可能永远不会
我更害怕一粒子弹从原路退出时的痛

死亡是一场大雪

覆盖一切  对于死者
这个世界只剩下白  无边无际的白

我们再也不能给予他什么
荣耀、财富  诽谤和嘲讽
一次意外中奖的惊喜  或者关于一桩
陈旧债务的无穷无尽的争吵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只有我们
还在俗世的污泥中挣扎
无望地拒绝无望
 
死亡覆盖一切  一场大雪覆盖一切
雪地上的足印  我们的
从未消褪  也从未更加清晰

2020.7.24

参观一座城堡

在城堡  石头成为崇拜
像原始的图腾  它们和水的结合天衣无缝
垒砌所有的岁月

航行只是一次演练
帆的原型起始于童话  掌舵者以古老的谣曲
催眠波浪

在城堡  灯光分散在潮湿的大墙上
幽暗中的光斑匍伏着
光滑  警觉  像一些时刻准备反扑的蜥蜴

车行科罗拉多高原

月亮寂静的刀
切割大荒原

每一次手术
都有完美无暇的伤口

我们才得以从创痛
进入审美

归来

当王朝在血腥中更替
你骑一匹马去追赶落日

大旗凋蔽  你并没有
分享那一杯残羹  你的归来才成为一道光
让埋藏已久的瓦罐
在照耀中有了满载泉水的幸福感

经络

被人猜透的痛苦
甚至不给你表达的权利

酒精调制到微言大义的境界
便兼具消毒和麻醉的功效

针入三分是治病
针入五分就是谋杀

粉墙上的人体挂图
保留着一个人完整的尊严

寒山寺

没有人相信这是冬天
雪在瓦顶上堆积  我们对寒冷已经失去知觉

读经声经过加工
悦耳如鸟鸣
空与寂  这是早已过时的佛境
万树舞蹈  万树如得道的精灵般舞蹈

进山人的脚步地动山摇时
大佛压倒了修行的庙

过火林

站着的死亡
并且是——集体的

黑黝黝的一片  焦黑色的树干还举着
同样焦黑色的手臂
曾经那样丰茂在风中如潮水涌动般的手臂呀

早已经没有痛苦
时间总能够摆平一切

之所以还站在这里  只是为了证明
那场席卷而来又席卷而去的山火与梦魇
并不是杜撰

2019.4.12修改

拯救

有太多的人，把自己
当做上帝

这个世界的拯救
才如此让人绝望

2020.10.10

|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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