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诗9首
议院的那些老嘴脸
朝大厅望去而漫无目标
并也许只感觉到这个:
紧贴着狭窄,细长,坚硬的下巴颏
那金羊皮勋章冰凉的链条。
死亡判决书摆在他手边
久久未写上名字。
而他们在想:他好伤脑筋。
他们会知道,假如了解他的脾性,
他只慢慢数到七十
在他签名之前。
引渡于双眼无声的危险之上,
一条秘密通道又将双眼
同海峡连接起来,于是海洋
潮涨潮落,在眼里变幻。
谁见过我一次,便妒忌我的宠物犬,
因为在它身上在走神的间歇时
那只华丽的手,从未被炽情烧成炭,
也不会受伤害,常常在休憩——
而少年们,古老的家族的希望,
死于我的嘴如死于砒霜。
但慢慢靠近,他有些糊涂
面对那双眉毛之尊贵:
因为这并非他们饮酒的杯具,
也不是他们的女人的耳坠。
究竟有谁或可说出,哪些
物事曾经被熔化,才能够树立
这个花萼上的这尊雕像:
更加喑哑,更呈宁静黄色,
胜过一件金器并也向四方
触动空间如触动它自己。
对那轻声细语的报以沉寂
并且秘密地,仿佛在空空的手中,
向它呈现绿和暗后面的天空
如某个从不知晓的事体;
在美丽的碟子里静静扩展
而没有乡愁,出自圆的圆,
只有时一滴一滴像梦幻一般
沉坠,顺着缕缕苔丝的末梢
滑向最后的镜子,它使那托盘,
为层层过渡,从底部轻声微笑。
突然它成了火焰,熊熊地燃。
以一道目光她点燃她的长发
并且一下子将她的全部衣饰,
以惊险的技艺,卷入这片烈火里,
从中正探出,像令人恐惧的蛇,
赤裸的,警醒和格格作响的双臂。
尔后:好像她觉得烈火还差劲,
她把它完全收拢并扔到地上,
很专横,以一种傲慢的姿势
并打量:它躺在地上发狂,
还一直在燃烧而没有屈服——
但是以一种问候的甜蜜微笑,
确信自己必胜,她抬起她的脸
并使劲跺把它给灭掉。
细细流淌并搜寻,你的脸
使劲穿过它,像复活一般,
你突然看见它,仿佛它沉下来
从这个笼罩着你的深渊,
而你认出深渊,好像它在头顶
在一片朦胧的座椅中,那庞然大物,
翻了个转,你大吃一惊并觉得,
哦,当它上升时,披着毛像一头公牛——
但这时狭窄的尽头那奇幻的光
把你攫住。你在此又看见重霄
几乎在飞翔,炫目重叠着炫目,
和那些深底,醒着并极具功效,
和小小的白昼像帕特尼尔的画面,
同时的白昼,时辰皆并行同步,
桥梁跃过它们像狗群一样,
一直追踪着那条光亮的道路,
只是偶尔它被笨重的房屋
掩藏,直到它完全在背景之中
平静地穿过大自然和丛丛灌木。
铸件的边缘,经过敲打并突出,
可以看见五彩的紧密的队列,
崭新的少年和轻盈的姑娘,
那队列卷起并追逐并驮负
层层波浪,被旗帜不确定的重量
拖了下去并被障碍拦住,
看不见了像上帝的手一样;
而在那边几乎突然被拽起来
被那些惊起的香盆的飘浮,
它们飞行,总共七个,在惊恐中
把自己的银链扯住。
观众的斜面包围了电车轨道,
轨道上一切停滞,翻滚并喧响:
那走来的,黄金和象牙的雕像,
其中有华盖猛然向阳台
腾立,在金色的流苏中摇晃。
在一切白色之上他们认出,
被人抬着并身穿西班牙服装,
那座古老的立像,瘦小而热诚的
面孔,孩子抱在她的手上,
他们跪下去,而它越来越近了,
在王冠下面天真却变得陈旧
并依然从大模大样的锦缎中
老是木呆呆地为人们祝福。
可是当它从那些跪拜者身旁
经过时,他们战战兢兢地仰视,
它好像竖起了它的眉毛——
给几个抬杠者的一个指示,
高傲,气恼,铁定不移:
令他们震惊,站住,考虑,
最后犹豫地走起来。但此时
她征用这整个激流的步伐
并独自迎着,好像认出了路,
大大敞开的教堂雷鸣般的钟声
在百个肩头上像女人一样走去。
只为此时从感觉和回忆中,
从新的希望,半已忘却的欢乐中,
还混合着内心深处的幽暗,
将它随思绪撒入这一片朦胧,
撒入似乎是丢勒的树木中,
它们承载着饱满的果实里
一百多个工作日的分量,
服侍着,充满耐心并尝试,
这超过一切限度的分量
还可以怎样提升和奉献,
若某人情愿,以漫长的一生
生长并沉默并只要这一件。
林 克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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