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李赫特来中国丨殷承宗买下了为他访华购买的斯坦威丨傅聪说他“每一个音符象珍珠一般”丨傅雷却说“他弹的舒伯特不是舒伯特。”
莫扎特第18钢琴协奏曲(里赫特/康德拉辛)
往期李赫特回顾:钢琴家李赫特自述丨“我在黑暗里演奏,是为了更好地集中精力。”、涅高兹谈李赫特丨他为何演奏时关灯丨他为何不提倡背谱演奏丨演奏者应以最纯净、最直接的音乐打动听众!
当时翻译成“李赫特尔”
1957年,根据《中苏文化合作协定1957年执行计划》,苏联著名钢琴家斯维雅托斯拉夫·李赫特和小提琴家大卫·奥伊斯特拉赫先后来华作访问交流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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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宗买下了李赫特弹过的琴
据说,钢琴家殷承宗的一生除钢琴与运动外别无他好,一架好琴能让他爱不释手。在他纽约的家中和新泽西的教室里放着他收藏的十几架名贵钢琴。在鼓浪屿的家中每间屋中也至少有一架钢琴。然而在所有这些收藏中最让他引以为傲的这架李赫特曾经使用过的斯坦威,关于这架琴龄超过50岁的斯坦威所承载的故事有太多太多。
1956年苏联钢琴大师李赫特即将访华演出,负责接待的中央乐团下决心进口一架真正高水平的演奏用琴,在层层批复之后终于买下了一台九呎的斯坦威。在李赫特之后,还有多位钢琴界的大腕将琴声留在了这架当年中国的唯一的一架九呎斯坦威琴上。殷承宗与这架琴的初次相遇已是文革之中,红极一时的钢琴伴唱《红灯记》就诞生在这架钢琴上,而钢琴协奏曲《黄河》首演及拍摄电影是用的也正是这架传奇的斯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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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宗演奏《黄河钢琴协奏曲》(1970年首演)
那之后便是风云变幻。殷承宗再次见到那架老琴已经是30年后的1997年了。当他终于可以有机会买下这架留下了数十位世界大师珍贵印记与包含了他太多记忆的斯坦威的时候,这架琴由于在仓库中尘封已久状态已不尽如人意。机缘巧合,斯坦威公司得知了享誉世界的中国钢琴家殷承宗手中有这样的一件文物级的老琴,于是便允诺把它拉回汉堡的厂中翻修。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重修,除了原来的琴架的骨骼部分以外,所有的部件都换成了全新的。于是一个古老的共鸣箱体和崭新的发声部件让这架钢琴得到了重生。这个年轻的老伙伴如今又立在了殷承宗的家中,而一向对于演奏用钢琴要求极其苛刻的殷承宗在国内各处巡演的时候也常常会带上这架传奇的老琴。
2010年,殷承宗在鼓浪屿使用这架钢琴录制了他的舒伯特专辑。在专辑录制中殷承宗曾说过:"在这架钢琴上演奏舒伯特晚期作品是一种享受,纯美的音色让我醉在其中"。
上世纪几乎所有的钢琴名家都给予李赫特的演奏艺术极高的评价。一向目中无人的霍络维兹一谈起李赫特便说“那些苏联钢琴家里面,我只看好李赫特,我看过他弹斯克里亚宾的练习曲,弹的太棒了,我自叹不如”。而一向都严以律己,以高频率取消演奏会闻名的米开朗其里曾表示他最崇敬的钢琴家就是科尔托和李赫特。以演奏巴赫闻名的顾伦·古尔德在一次拜访苏联过程中听了李赫特的演奏之后对CBS唱片公司的人说:“李赫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钢琴家”,并对李赫特演奏的舒伯特的第21钢琴奏鸣曲给予高度评价(顾伦·古尔德以前很讨厌舒伯特的第21钢琴奏鸣曲,原因是太冗长了,但听了李赫特的演奏后改变了看法),并认为李赫特成功地在作曲家与听众之间建立了一条桥梁。
傅聪也十分推崇李赫特,曾因听了他的音乐会而激动地睡不着。在李赫特访华前的1954年11月14日,傅聪在给父亲的信中说:“昨天我听到了苏联最好的钢琴家李赫特的演奏,我无法形容我内心的激动。他是个真正的巨人,他的最强音是十二分的强音,最弱音是十二分的弱音,而音质是那么美,乐句是那么的深刻,使人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而技巧,了不起的技巧,简直是鬼神的技巧!每一个音符象珍珠一般,八度音的段落像海潮一般,总而言之,包括所有的唱片和实在的人在内,我没听过这样出神入化的演奏。”
针对傅聪对李赫特的高度肯定,傅雷却表达了不同意见,特别针对李赫特的舒伯特。有人把《傅雷家书》中的相关内容摘录了出来,并谈了自己的看法:
以前读《傅雷家书》就注意到傅雷谈到李赫特,但那时对李赫特的唱片几乎没听过,没什么感性认识,这几天闲暇把《傅雷家书》又翻出来,看到关于李赫特地方比较有趣,摘两条:
1,“你去年盛称Richter,阿敏二月初在国际书店买了他弹的Schumann:The Evening,平淡得很;又买了他弹的Schubter:Moments Musicaux,那我可以肯定完全不行,笨重得难以形容,一点儿Vienna风的轻灵、清秀、柔媚都没有。舒曼的我还不敢确定,他弹的舒伯特,我则断定不是舒伯特。可见一个大家要样样合格真不容易。”
2,“早在1957年李克忒(即李赫特)在沪演出时,我即觉得他的舒伯特没有Grace(优雅)。以他的身世而论和可能于不知不觉走向神秘主义的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中,那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其中的感觉、刺激、形象、色彩、音响都另有一套,非我们所能梦见……听众对李克忒演奏的反应是如此悬殊也是理所当然的。二十世纪60年代的人还有几个能容忍音乐上的神秘主义呢?至于捧他上天的批评只好目之为梦呓,不值得一哂。”
李赫特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这几乎是公认的,尤其是李赫特演奏的舒伯特可谓是别开生面,另辟蹊径。而傅雷对他的评价却不高,以傅雷在音乐上极高的素养上看,这应该不是傅雷音乐欣赏水平问题,而是个人趣味问题。傅雷早年留学法国,深谙法国美术,也许在审美品味上更倾向法兰西的典雅精致风格,这就与李赫特那种俄罗斯狂野、孤清、粗线条的演绎风格相扞格。而且以傅雷这种深受中国儒家传统浸润的知识分子,在气质上对李赫特的演绎无法认同也是很正常的。
但应该说傅雷对李赫特演绎的舒伯特的风格特征评价还是很敏锐的,就是李赫特演奏中散发出的那种“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中,那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的强烈个人化色彩,带了几分神秘主义,而调子几乎是灰色的,背景是黑色的。李赫特的舒伯特是苍茫孤高意境,充满了演奏者个人的孤独感。从忠实作者原意的角度看,李赫特对舒伯特是一种悖逆反叛,但从创新发挥角度看李赫特又是对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文本的一个自我阐释,他将舒伯特钢琴作品中那种轻灵风致抽去,剩下的是一个处于茫茫大地向死而生的孤独灵魂,李赫特的演绎仿佛就是为亡灵弹奏。
所以傅雷对李赫特的评价的确没错,李赫特演绎的舒伯特也不会因此而失去其不朽的价值。对李赫特演绎的舒伯特的好恶完全是看个人趣味和感悟了。从傅雷对李赫特的评价也感到一个时代的欣赏趣味也在变迁和转移。(作者:莫扎特的票友)
推荐几首李赫特的舒伯特,大家听听看是否如此?
李赫特的访华故事
李赫特于1949年获得 “斯大林奖”(1961年又被授予苏联人民艺术家的称号,荣获了象征着苏联最高荣誉的“列宁奖章”),在苏联历史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艺术家获得此殊荣。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奖,后来李赫特才有机会作为苏联艺术家代表访问中国。
我国著名戏剧家曹禺的女儿万昭在写他父亲的回忆录中提到了李赫特的上海演出,她写到父亲很喜欢听音乐,尤其喜欢肖邦,平时不修边幅,曹禺得知李赫特来华演出后,虽然票价很贵,但毫不吝啬买票带一家人去听,而且还穿上了西装,以表达对音乐家的敬意。
李赫特这次出访是携带夫人一起,先到访了当时还在天津的中央音乐学院,又来了上海。关于在上海的经历,我知道的不多,推荐大家去读一读下面这篇李耀伦先生的文章,图片点击放大即可阅读。也希望大家能给在下面留言,谈一谈你知道的李赫特访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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