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坏人们之四川坏人（四）||杜荣：万物鞠躬，我一直欣赏着这走不完的尘世

万物鞠躬，我一直欣赏着这走不完的尘世

杜荣

在春天，我亦无可耻

春天，是布谷敲响的鼓点

风来不及梳理草的狼藉，大地的残雪

在众生的路上，可以看见很多的细节

无处不在的田园，点燃了花香

我爱爱我的人间，瓦房里的人走出来

他们在大院子虔诚地吟诵，千年的植物颂

“我种植，是为了一个念想”

声音翻过盆地，越过高山

穿过平原，扑向开满星星的故乡

偶尔溅落下来的，是早熟的种子

在春天，我亦无可耻

很多的秘密，藏于数不清的花瓣

透明的玻璃，辽阔的泪水

时间连同一些什么，越走越远

我下最大的力气，试图抓住点什么

却一直在消失，只剩下弯弯曲曲的路

而一扇门，总是不自觉地锁上

我挡住了自己，乘着他们睡去的时候

悄悄地疼痛一下，不敢出声

怕惊动他们，和一些宁静的神

擦笋壳

六月，水竹笋子发出来，落下很多的笋壳

母亲到竹林捡起来，用棉布一张张地擦

擦去笋壳上的毛刺，擦去所有的杂质

她擦呀擦，仿佛要把饥饿擦掉

把担忧与苦难擦掉。她小心翼翼

把干干净净的笋壳放进箱子，等到寒冬腊月

她空了的时候，用笋壳做鞋样

为我们纳一双布鞋，过年

打布壳

老屋里，母亲将变色破烂的棉布集齐来

堆了满满一箱子。她推米磨面

用铁锅熬米粉成浆糊，拿着刷子

往竹簸箕刷了一层浆糊，之后铺上破布

再之后往破布刷浆糊。她一层层地铺布

一层层地刷浆糊。她使劲地刷呀刷

刷得星子去了，雪花满天飞

她专心地铺呀铺，铺得河水长长

我们时时遥望，很多的都下落不明

现在，每当看到家中紧密的布鞋

我就想起打布壳的母亲，她忙碌的日子

是幸福快乐的。与她一起团聚

我总换上新布鞋，母亲抓紧我的手说

幺儿啊，你还是以前那个傻样子

万物鞠躬，我一直欣赏着这走不完的尘世

这个夏天，雨很多

一个月落了20多天，雨很急

屋檐水飞泻，湿透出门和回家的人

我在一个花乡，撑着伞

看荷红叶绿，季节与生命的接力

走过青草的人间小道，露水多么明净

打湿了我的脚，我的心

最深的印痕，是绝处逢生

今天很静，只有风穿过荷叶

荷叶落下雨，我记得自己

扔掉了很多双鞋子，它们都被路石磨穿

不能安然通过雨季，获得一份好心情

我看见，塘中的鱼儿睁开了眼睛

荷花绯红，仿佛新鲜的印泥

将我普通的名字，染红大地

散发着泥腥气，印象毁誉参半

不敢饮酒，只能点燃一支烟

好像点燃一只锋利的火把，燃烧荷塘血红

惊动了太阳，天空盛开一团团火红

万物鞠躬，我一直欣赏着这走不完的尘世

雷电之后，就是虚空

持续的地铁，穿梭不停的汽车

来来往往，世界永不停息

大地的苍生，多么深重

朝向一个方向，领取粮食

文字的光芒，淹没滚滚红尘

朴素与干净，隐藏唐诗宋词元曲

我的骨骼疏松，不能抵御风雪

一场雷电之后，就是虚空

一个村庄好远，一个个亲人好亲

一粒粮食好重，一生好短

夜过渠江大桥

风过，车过，景致一晃而过

行人小心翼翼。在渠江大桥中部

有些颤抖。我心一直颤抖

载重卡车更加颤抖。我晕

五颜六色的夜灯。想快速逃离

摄影家们的梦景。汽车过完了

我还在渠江大桥上行走。风说

跟我走吧。上不沾天

下不沾地。飘移多么激情

多么舒服。她拍拍我

吹向了乱石河滩。我没有喝酒

飞翔不起腰身。只有一步步地回家

打开电视看新闻。刚才有人从大桥跳河

突地一股汗水湿透了我的全身

酷夏书

黎明收捡所有的虚无。一大早

知了声切割短暂的道路。星星的露水

像仁慈珍贵

一切纠缠不清。匆忙的清晨

动植物奔向未来。走走停停的时代

像河水一去不复还

一枚草叶好轻。它的足迹赫然

作者简介

马道子，本名杜荣，四川省作协会员，渠县诗歌协会会长，《宕渠诗丛》主编。作品散见人民日报、诗刊等海内外报刊台并入选一些诗集。已出版诗文集《春华秋实》、诗合集《阙乡三人行》、诗集《走过宕渠》、《包浆故乡》等5部。

编辑  土土儿

 坏人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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