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封建迷信』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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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藏
（103）
“我变成替命小鬼后，跟在生我的那两个人身边跟了5年，直到他们死在了一场车祸里，我才开始独自流浪……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红衣女鬼，周围的鬼都害怕她……但我却莫名的很喜欢她，她让我叫她早知，早知今日的早知。”
季谬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傅茶斯紧紧地挨着她，好像这样就能让这人冰冷的心温暖起来，而替命小鬼则紧紧地抱着季谬的耳朵，将冰凉的小脸贴在她的耳廓上，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他只知道他第一次被老棺抱起来时，那个男人就是将他贴在脸边，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被人疼是什么滋味。
“她带着我一起流浪，她从来不跟我说她过去的事情，但时间久了，我或多或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背叛与复仇、爱与不爱，那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一种名叫绿秋的东西，她说那能让草木鸟兽生灵成妖，让重病将死之人起死回生，让罪孽深重的孤魂再世为人，我们找了好久好久，她那时还说等她变成人就来找我继续将我带在身边，她不会抛弃我的。”
“可等到我们找了十一年终于找到绿秋后，她又开始跟我讲，替命小鬼其实根本没可能投胎，那些被抛弃第二次的替命小鬼死亡的那一刻，会直接变成生死簿，而那些完成替命的小鬼，去了地府面临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十殿阎王强行变成生死簿而已…所谓的完成替命就能投胎，无非是骗小孩的把戏，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是听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鬼说的。”
“其实我应该猜到的，在她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应该猜到，她那时已经想把变成人的机会让给我了。”
“找到绿秋之后，每一次鬼市开启，她都会带我去那儿摆摊，她常常问我，’阿藏，你今天有没有想变成人？’我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和早知一样就好’……后来，终于有一年，我们的摊位上来了一位天师，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早知说，终于等到了……”
“她要的就是一个怀孕刚刚满三个月的天师，因为三个月的小孩刚刚成型却又神智未生，还没有排入地府的投胎名单里，只有这样，我才能不沾染恶业因果，也只有天师才有灵气去滋养一个阴灵发育成长直至出生。”
季谬将自己越抱越紧，傅茶斯忍不住也将人搂在了怀里，前者木着脸继续说道。
“那个天师要的就是绿秋，她说她的师父双腿残疾多年，她想让她师父重新站起来，早知就说，可以，只治一个残疾而已，这绿秋我只卖你一半就够了，我也不要什么，我只要你一块肉，天师的肉对我们鬼魂是大补，我想尝尝……那个天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甚至当场拿出一把刀，说，你要哪一块，我给你。早知说，等鬼市关门后，我会找你去拿的。”
“那个天师那时还太年轻，她根本不知道鬼市里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藏着陷阱，也许在那个天师心里，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一个个体，而不是单纯的‘肉’，最后，天师开心的拿着那一半绿秋走了，而早知手上则多了一根血淋淋的脐带和一团淡红色的血肉，她将脐带塞到我手里，然后将另一半绿秋强行喂到了我嘴里，她说，拿着这个，跟在那个天师的后面，你就能成为人。”
“我问她，你要抛弃我第二次，对吗？她说她将唯一一次变成人的机会让给了我，如果我把这叫做抛弃，那就叫抛弃吧。”
讲完从前的事情后，季谬沉默了下来，身后的大山也静静的没有说话。
傅茶斯轻声问道：“那个天师就是段阿姨是吗？”
季谬吸了吸鼻子，笑了下：“天师总有许多古怪的法子，我出生时，我妈…她的师父也在，只一眼，他就说，这是鬼胎……多半是给你绿秋的那个人借你未成型的孩子重新投胎了。”
……
季谬家。
段青泥正在收拾自己和季凛冬的行李。
季凛冬慢吞吞的将叠好的衣服递给段青泥，问道：“我们真的要走吗？”
段青泥的动作顿了顿，她勉强笑道：“嗯……本来我们就只是月末才来嘛，要给孩子私人空间。”
季凛冬没有理会妻子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他道：“她不会恨我们封印她那些记忆的。”
段青泥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砸在手中的深灰色衬衫上，染出了一个墨点：“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恨我们……因为她只会恨她自己。”
季凛冬又问：“那万一她回来后发现我们不在，以为我们还在怨她恨她怎么办？”
段青泥蹲了下来，将脸埋在了衣服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根本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坦然无畏……她其实根本不想季谬恢复记忆，可她又害怕自己表现出但凡一点犹豫抗拒，季谬会愈发怀疑，而到了那时，季谬再恢复记忆，会不会…会不会以为自己从未接受过她替命小鬼的身份？
可她早就不在意了……
……
（104）
“他们封印了我的体质和天赋，他们都太心软，即使知道我是个错误，也没办法真的动手杀掉一个有温度有呼吸的活人，可他们没发现我其实还有记忆，因为我不算真正的投胎，我只是个偷渡客……于是我开始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那几年…确实很幸福，直到5岁那年，有天夜里，我给一个迷路的亡魂指路时，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站在卧室门口不敢进来，就那样震惊错愕的看着我，他们那一刻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孩子，是跟在那个鬼市商人身边的替命小鬼……后来，段青泥拿出了符绳……”
“我没有哭，我只是看着她，认真的问她。”
“我会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抛弃三次的替命小鬼，对吗？”
季谬将脸埋在了手心里，她说：“真的很奇怪，当初第一次生下我的那两个人，连名字都没有为我取就亲手杀了我，可段青泥……我明明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却还会因为我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开始心疼我。”
季谬没再说下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傅茶斯的衣领，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上，傅茶斯和小鬼都安静地陪伴着，身后的大山也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能治愈痛苦的不是几句安慰，唯有时间。
也不知哭了多久，等到傅茶斯回神时，季谬已经靠在她的肩头睡着了，想起上次只在川沝这儿呆了几小时外面的世界就已是一整天，这次时间更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几点了。
傅茶斯轻轻地将季谬移到自己的背上，将人背了起来，她冲川沝点了点头，算作告别，然后便背着季谬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着。
坐在傅茶斯头顶的替命小鬼小声问道：“呀呀？”她哭是因为被抛弃了三次吗？
傅茶斯柔声问道：“你也觉得那是抛弃吗?”
“呀呀呀。”我觉得…唔，好像不是。
“哎，终于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给你名字了……”傅茶斯感慨道，她想，大概是被抛弃的记忆已经刻在了季谬的灵魂深处，对替命小鬼们来说，就算给了名字最终也会被抛弃，还不如一直没有名字好。
“呀！”她不懂！
“她不懂什么？”
“呀呀呀呀呀~~呀呀！”名字是喜欢、是牵挂！不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就算不在一起了，也不代表不喜欢不牵挂！
傅茶斯听了这一连串的呀，心情也轻松了些，她笑道：“你倒是懂很多吼？”
替命小鬼揪了揪傅茶斯的头发：“呀呀！”我8岁了！我懂很多！
傅茶斯：“嗯嗯~很多很多~”
她将季谬往上抬了抬，让趴在她背上的人能更舒服些。
替命小鬼又问：“呀呀~”她是伤心自己伤害了奶奶的小孩吗？
傅茶斯严肃的强调道：“三个月的孩子才刚排上地府的投胎队呢，这种时候最容易被人挤下去了，就算没被挤下去，最早也得五个月大的时候才轮的上，怎么能是害呢？”
替命小鬼委屈巴巴的说道：“呀呀……”我就顺嘴一说……我没那个意思……
傅茶斯：“以后不许在她面前提这个事，知道吗？”
替命小鬼：“呀~”知道了~
山路难行，背上还多了个人，即使是修炼了十几年灵力的傅茶斯也忍不住喘起了气。
头顶的小鬼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傅茶斯的大衣口袋里睡起了觉。
等到傅茶斯走出川沝的结界时，发现外面的天空微微亮，她艰难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6点，她们竟然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夜。
她想了想，没有选择下山，而是背着季谬向山顶上走去，此时已经11月月末了，天亮的有些晚，等到她们爬到山顶，应该能赶上日出。
本应睡着的人突然开口轻声道：“我其实挺幸运的是不是？”
傅茶斯：“…嗯！”
“她们都很爱我的，对不对？”
“对！”
“可我还是好难过，我觉得我好多余。”如果没有她，早知就能变成人，如果没有她，段青泥也会有个’正常’的后代。
“可大家不是笨蛋，如果你真的是所谓的多余，她们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不管！我就多余！”季谬拧了拧傅茶斯的胳膊肉，哭着说道，“这个时候我不要听鸡汤和道理啊！”
“好好好好好好……你多余你多余！”
“我就知道我多余！”季谬哭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她一手搂着傅茶斯的脖子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去，另一只手则用手腕盖住自己的眼睛。
傅茶斯忍不住低头笑了下，她宁愿季谬这样难得的闹一闹，也不想看到她方才刚恢复记忆时那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季谬的哭声将替命小鬼闹醒了，他揉着眼睛从傅茶斯的口袋里钻出一颗脑袋：“呀？”你又哭啦~
“我要给你取个名字。”季谬抽抽噎噎的宣布道。
“呀？”什么？
“你就叫段多余。”
“……”
下一秒，替命小鬼也哇哇哭了起来。
傅茶斯：“…………”
咋还欺负小孩呢！
……
【小剧场】
替命小鬼：“呀呀呀……”QAQ我不要叫段多余，好难听！她才多余！
傅茶斯：“……”
季谬：“你听见了吗？他说我多余！”
傅茶斯：“……”
替命小鬼：“她先欺负我的！”
季谬：“那不重要，你就说你帮谁？”
傅茶斯：“……”
……
抱歉啦，昨天本来想更，结果重感冒，头超痛，躺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然后今天已经好了大半。我发现我这几年（年纪大了_(:зゝ∠)_）特别喜欢感冒，但每次感冒来得快也去得快，基本上就是头痛欲裂半瘫痪状态的躺一天，第二天就差不多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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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ゝ∠)_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