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奋斗混凝土】当年，我是知青……（三十八）（方世岳）

作者：方世岳知青情缘 2024-02-02

有声朗读

《征途》奋斗混凝土

我们成天打交道的混凝土搅拌机是我们扬州机械厂制造的。搅拌机每开一盘混凝土需要用生料：2包水泥、2车黄沙、3车碎石子。一盘混凝土生料在搅拌机中加水旋转后变成混凝土熟料，大约有4到5车。我们分工推小车（推生料车5人，砗黄沙1人，砗碎石子2人，推混凝土熟料5人）。另有1人负责坼水泥袋，将水泥搬倒进搅拌机。其他瓦匠师傅就负责将我们运去的混凝土浇基础。大干时，大家齐心协力，搅拌机3到4分钟就能出一盘混凝土，2盘半混凝土可以浇一个立方的建筑基础。

二铁厂防空洞砸完，我们就开始浇基础。早上7点钟我们就投入战斗，一鼓作气到中午11点钟就倒成了一个基础。上午我先被安排推黄沙车，中途肚子突然疼痛起来，咬咬牙坚持推了几车。小中时，阮家骝知道后就跟我交换工作，让我砗黄沙，只要原地将黄沙铲进小推车，不用推车跑来跑去了。

中午吃过饭，没有休息，我们又干了起来。我肚子不痛了，就换推熟料混凝土。下午浇的基础离搅拌机远，送料路长，还要上下坡。两人推一辆熟料混凝土车，我与龚义昆合作推一辆车。上坡时我在前拉，他在后推。我们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步一步向前进。下坡时，我俩一人握一只车把小心翼翼朝下滚动，稍有大意就可能翻车。一趟一趟的上坡，迈出的每一步都在丈量着我们生命的历程；一车一车的下坡，小车里的混凝土满载着我们知青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

副队长田如何看到大家都很疲倦，就让我们中途休息。不料工地濮银洲主任来了，他见下午的基础混凝土倒得不多，就反对我们停下来休息。田与他据理力争，那知道濮大主任火气不小，把我们都大骂了一通。虾子哈来的，他嘴大我们嘴小，只好听他的。搅拌机轰隆轰隆响起来，我们又一车一车将混凝土源源不断运到倒基础的地点。

第二个建筑基础一直到夜深才倒好。等我们精疲力竭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102工地时，时间已过了零点。

第二天我们去准备浇混凝土的土坑发生了塌方。电工小熊忙着架水泵抽土坑中的水。我们就在一旁休息等待，一直歇到近10点钟才开工。因路面狭窄，不好用小推车运混凝土，混凝土搅拌机就支在土坑附近，我们改用箩筐抬送混凝土。上午我与阮家骝一副杆，前后哼吆哼吆抬了5箩筐混凝土就到中了。

下午接着抬。天公不作美，瀝瀝下起了雨。我们上身穿起雨衣继续干。不一会，我们的裤子湿了，头上淋雨，额前发梢滴水，眼前一片白茫茫。坚持干到下午4点钟才将这个基础的混凝土倒成功。下午我和小阮共抬了15箩混凝土。阮家骝无比感慨地对我说道：我们青春的大好时光就这样一筐一筐给抬着倒掉了！

回到102工地，去食堂吃晚饭，我收到了陈玫的来信。她告诉我，陈荟已经到南京去学钣金工了。毕竟兄弟是第一次离家独自在外谋生，让我给他带点粮票抽空去南京看他一下。我回到住处，立即给她回信。无尽的思念之情，流于笔端。写完信，默读了两遍，仿佛陈玫就坐在我的对面，静听我对她倾诉。

每天浇混凝土时用的水泥都是用4层牛皮纸袋包装的。我们拆水泥包上端封线时，小心点不把包装袋撕坏，将水泥倒入搅拌机后，再把空水泥袋中间2层牛皮纸抽出来，另作他用。不少人是将它按鞋印撕成鞋垫状垫在套鞋中吸潮。我却将干净的牛皮纸自制成信封。2层牛皮纸如没有被拆坏的话，我可以裁贴成48只呱呱叫的信封，又实用又省钱。我将写给陈玫的信装进自制的牛皮纸信封，明天寄出。

写完信，我开始看前不久在马鞍山新华书店新买的一本郭先红写的《征途》。这是我看到的第一本写知青生活的小说。联想到自己当下的瓦匠小工生活，与混凝土打交道，唏嘘不已。

天天奋斗混凝土，《征途》伴我到夜深。

喜相逢学吐烟圈

我们瓦工4队的邵如斌去冷作组了。他有个在工地上当技术员的姐夫，帮小舅爷调到一个学技术的冷作组还不是一句艾哦！谢宝文改学木工了，也是有人。钢筋班长张正清背地下告诉我，他跟工地上一把手杨建生要过我了，可是杨一直不点头。张点拨我：你家老大香可能没有烧得够！我感谢张班对我的关心，杨头的香不容易烧，一切随缘吧！

扬建102工地上有一位看工地的老人叫郭大马，这天上午9点多钟在工地上的幼儿园门口跌了一跤。蒋老太给他检查后立马关照：赶快用车送他去马钢医院。不料下午1点多钟老郭就在医院病逝。人啊，真是假的！好好一个老郭，当天我晨练时还曾遇见过他。老郭披着值夜班的大衣，拄着一根棍子从我身边经过时，一边走一边咳。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我还叮嘱他：“老郭啊，你咳得这么凶，找蒋医生看哈子啥，开点止咳药水喝哈子。”老郭感激地朝我点点头，就走开了。谁知道分开才几个小时，转眼间老郭就与我们大家阴阳两隔，真让工地上每个人难以接受！

各个队都凑钱给老郭送了花圈。汽车送老郭去歌杨山火葬场火化。次日上午上班前，工地上花了一刻钟时间为火化后已装进一只50多元骨灰盒中的郭大马举行了追悼会。郭大马就这么死在异乡，渐渐就会被人们淡忘。

9月30日中秋节，前一周收到陈玫来信，信中夹有她与陈勤、陈茵在城外拍的相片。中秋节，月儿园。长相思，看相片。我上街买了“玫瑰”月饼连同用粮票换的4丈布票，委托住在我小姨娘家附近的冷作组工人王艳霞节前回扬州时带了回去。（阮家骝与王艳霞等一行人回扬州，27日晚抵镇江七号码头。他们迟到了3分钟，往扬州的摆渡船开了。他们望江兴叹，只好在江边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乘头班船过江回扬。）

中秋节晚上，我在工地食堂买了半碗蛋炒饭，两小碗菜面，吃得非常香！我边吃边想：何日能放肚，甩它菜饭两大碗？

饭后我们没有回家的人围着工地上唯一的一台电视机，看新闻联播。电视上正在直播北京国庆招待会。周总理抱病出席。文革初大批被打倒的人，最近都被解放了。电视上出席招待会的人员名单几乎报了近一个小时。新闻播放结束，接着放故事片《南征北战》。这是重新拍摄的影片，演员全换了！

国庆节，工地上放假一天。上午晨练后我与刘顺贵、小褚等打牌。下午大家一起去看电视片《侦察兵》。晚上在4队工棚，副队长田如何将他穿起来有点显大的一件兰滌卡上装卖了给我。花了18元钱，买到了早就心仪的滌卡上装，我心中乐滋滋！

节后过了几天，安兄晚上下班后来看我。我喊上刘顺贵，3人一起去湖滨饭店撮一顿。我花了4块1毛钱做东，小刘抢着去了买酒。3人美美地边吃边谈。饱餐结束，安兄从口袋中掏出半包近日传闻中的“凤凰”牌香烟，发给我们一人2支。酒足饭饱，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我吸了一大口，缓缓地从鼻子里放出。虾子哈来的，凤凰烟名不虚传，抽起来满嘴淡淡的香，真爽！

安兄嘴唇张开，上下唇园成一个圈。他将口腔中烟一顿一顿有节奏地吐出，嘿，竟是传说中的烟圈！先吐出来的烟圈在我们眼前轻轻飘动，越来越大，后面的烟圈一个跟一个穿过前面的烟圈。我与小刘都看呆了！

我也学着安兄样，将吸进嘴里的烟从上下唇中吐出来，可是根本不像烟圈。我一口接着一口吸烟、吐烟，不一哈功夫就把一支凤凰烟吸去了大半支。安兄连忙制止我：“你是乌龟吃大麦，糟蹋粮食。一支凤凰给你玩光了！吐烟圈那有这么容易就学会的？”

我要安兄把吐烟圈的要领告诉我。他眨了眨眼，跟我谈起了条件。他指着我身上穿的兰滌卡，要我转让给他。我很爽快地当场脱下兰滌卡上装，对他说：“你我好弟兄，你既看上了这件兰滌卡，拿去！”

安兄脱下他穿的水手工作服。他将兰滌卡穿上，一一扣好纽扣，领子上的风纪扣也搭上。安兄用手把衣服下摆往下拽了拽，胸脯一挺，更显得英俊潇洒！他笑眯眯地将吐烟圈的步骤讲给我听：要一口气吸足烟，憋住气，把嘴唇圈小一点，慢慢将嘴里烟用舌尖轻轻弹出去……

我按照安兄所教，吐出的烟有那么点像烟圈了。安兄说我心急吃不了热烫饭，要我回去花7分钱买包经济牌香烟，慢慢练吐烟圈。

安兄说：烟不抽了。刚刚吃多了，我讲个笑话，大家消消食！

有位扬州郊区的农民腰扭伤进城看医生。他挂的是101号。女护士喊：“幺零幺号！”他无反应。护士连喊了3遍，无人答应。排在他后面的102号病人对他说：“叫你呢，你耳朵撂到熏烧摊上去了？”

“我是一百零一号！”

“你二百五啊？幺零幺号不就是一百零一号嘛！”

“啊哦，一就是幺，幺就是一！”该农民边念叨边走到女护士面前，大声喊道：“幺零幺到！”

医生问他哪儿不舒服？该农民说：“一疼！”医生莫名其妙又问了一遍，他还是回答“一疼！”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

医生不禁笑了起来：“腰疼就是腰疼，你说什么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