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知青丨王泽南:记忆中抹不去的那座木桥

王泽南 新三届 2020-08-25

老编的话: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50周年。本号开辟的“知青”栏目,将重点分享知青朋友的纪实性文图稿件,期待您的支持。本号对知青朋友“不堪回首”或“青春无悔”的争论不持立场,只愿提供一个网络平台,供大家回忆、再现、追思、反省那一段以身相许的苦乐岁月。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王泽南,1947年出生,1968年下放皖南农村,历时7年。1978年考入安徽工学院,后从教合肥工业大学,食品系教授,硕导,2012年退休。

作者:王泽南



事情过去近半个世纪了,至今还耿耿难忘。


那是一个阴霾满天的日子,出完早工,饭刚刚下肚,上工的哨子又响了。连续多日,早饭后都是同样的农活:送粪、耘田。我走在送粪的队伍中,一担大粪足有120来斤,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扁担的两端,一头挂着蓑衣笠帽,一头挂着饭袋子,饭袋子悬在粪桶上方,钟摆式地晃晃悠悠。

(网络照片)


这是我插队下放的地方——皖南青弋江边的一个生产队,一个一半种棉花、一半种水稻的村庄。棉花地就在村边,而稻田却是飞地,要穿过其它生产大队,远离本村10华里。这里的农活比其它地方更苦更累,正如当地人所形容的“半田半地,干得屙血拉痢”。


下放半年多,肩头的皮磨烂过几层,摸爬滚打也算练过来了,挑上一副百十来斤的粪担去稻田已经没问题,但途中得歇上好几次,跟村里的男劳力相比还是差远了。


一路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总算赶到木桥前,桥那边就是我们的大田了。


这是一座高架木桥,我每次负重经过时总是心虚腿软。木桥悬在青弋江的一条支流上,整个桥身由几组粗木头组成木架从河底支撑而起,河面浅水时离桥足有三层楼高。桥长30多米,桥宽不足一米。窄窄的桥面是用数根杯口粗的木料捆扎而成,时间久远,日晒雨淋,许多地方已经腐烂断缺形成了孔隙,稍不留神,就可能崴脚跌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踩上木桥,吱吱作响,仿佛桥在晃荡,双脚要特别留心地躲让着孔隙。

(网络照片)


木桥是我们通向大田的必经之路,天天难过天天过,胆子也慢慢大了许多。可是那天久雨刚停,一路泥泞,肩头的担子愈加沉重,当我疲惫不堪地赶到桥头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天的阴雨之后,上游的潮水涌了下来,往日河床上流水潺潺、沙滩半裸的画面不见了,只见白浪翻滚,滔滔而下,河面一下子宽了许多,抵到了眼前。急流拍打着河岸,冲击着桥撑,哗哗山响。


站在桥头,我的两只腿止不住地颤抖,正看着,长蛇般的担粪队伍从我身边刷刷地越过,很快通过了木桥,这边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咬咬牙,将沉重的粪担移到另一个肩头,我提着一颗紧缩的心踏上木桥。


风在耳畔呼啸,脚下如野马狂奔,我不敢往两边看,两眼死死盯着狭窄的桥面,小心翼翼控制着脚步,避让着一个又一个孔缝……忽然,我看到熟悉的桥面上,不知何时朽烂脱落了一段木头,一条又宽又长的新孔缝出现在我的脚前。心咯噔一沉,正欲提起的脚顿时收住,进不敢进,退不能退。


一阵惊惧与恐慌袭来,脑子轰的一声,刹那间大得像笆斗一样。想喊,想哭,声音被自己吞没。粪担越来越沉,山一样压在肩头,腰仿佛随时会被折断。想试试换个肩,不可能;想试试卸下担,更不可能。只是动个念头便惊出一身冷汗,连出气的胆量也没有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我想我今天是死定了,再来一阵风,我肯定会被掀下桥,坠入深深的波涛,片刻踪影全无……伤心,恐惧,无助,绝望,遍身绵软,摇摇欲坠……果然,刮来一阵好大的风,我本能地迎风一挺,竟然还稳稳地站立着。风过后,一身清凉,混沌的脑子豁然开朗:闯过去,你别无选择!


迅速地调整一下自己,轻轻、缓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小心而坚决地向前迈出脚去,那一脚,果敢、稳当、扎实……终于,我迈过了木桥,迈过了那道死亡线。


事情过去了,连同那刻骨铭心的艰难岁月——插队下乡的2400多个日日夜夜。作为故事,它后来讲给好多人听过,几经提炼与升华,已没有太多的恐惧色彩,反倒变得挺感人、挺励志、挺有现实意义的。多少年后还有人谢我,说故事给过他很大鼓励,让他挺过好多生活中的难关,让他坚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不知怎的,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还是心有余悸,一个念头总困扰着我:那记忆中抹不去的惊险木桥,果然是当年的必经之路吗?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推送


延伸阅读


复旦教授葛剑雄

反思“被丢失的十年”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j0186ofshnp&width=500&height=375&auto=0



 知青阅览室

何小原青春祭:从停课闹革命到上山下乡

陈鸿仪:金训华的"牺牲"实质上是一场事故

刘竹:下乡第二年我嫁给村里的一个混蛋

陈辛:我在兵团被怀疑"五一六"打入另册

作家老鬼:大草原上的"孤狼"岁月

吴乃华:插队后才知道屁股也可以做饭

王宗禹:我不相信因果,似乎也感到了天意

马献时:一个黑五类子女的遭遇

张宁静:我是1965年被迫下乡的老初中生

何求:五十年祭哭健儿黄玉麟

周锤:北大子弟沈因立的决绝选择

葛有彦:西藏高原上飘逝的年轻生命

夏娜迪:知青姐姐在人间的最后时刻

戴蕴璞:毛主席您不管我们啦?

唐燕:土默川酸曲曾经是我们的最爱

周舵:当年最好的朋友——记诗人多多

我国首个上山下乡典型邢燕子

肖复兴:知青蔡立坚的爱情: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肖复兴:北大荒知青生活回忆

方新阳:情系北大荒

留守在北大荒的老知青们

他们永远长眠在北大荒

俞孟生:我只能当别人的答题"机器手"

冯印谱:农业学大寨,越学越贫穷

 朱志宏:我在木瓜会过三关

曹建国 :我在江西建设兵团的"盗侠"经历

王红伟:一棵救命的大白菜

王世浩:北大荒的第一天

王世浩:兵团老战士肖竹文

朱维毅:三次插队的人生

周恩来侄女周秉建的特殊家信

对上山下乡运动的初步回顾与思考

匡亚明女儿李军:

长眠在黑土地的生命芳华

外交官父亲到北大荒给女儿扫墓,

像给女儿梳头一样

田晟:有一朵花儿无枝可依

忘不了台风中牺牲的36位知青战友

马晓力:北京知青陈丽霞,永远留在北方的草原

李大同:草原归去来

1967年六千长沙知青大逃亡始末

叶志杰:我可能是全国年龄最小的知青

女知青春节回家探亲记

常露莎:知青年代的“春运”往事

两个女知青的艰难回京之旅

李泽骏:从延安到北京奔波跋涉的探亲之旅

孙维真:春节前我被派回南京城里"偷粪"

龚凤乾:和林格尔,我心中永远的第二故乡

石明诚:上海知青在延边的历史记忆

石伟波:一波三折的招工返城

王虹:插队的日子

梅长钊:苍凉的归途

揭秘上山下乡时期知青的三种婚姻恋情

孙春龙:遗落陕北的知青爱情

潘婧:一个白洋淀女知青的心路历程

唐燕:下乡插队时,我们不懂爱情

我的疯娘痴父:一个时代的爱情绝唱

嫁给深山农民女知青:"我没后悔过!”

张立生:“难以克隆”的知青婚礼

孙立哲:生命烈焰,在压力中爆发

陶海粟:知青“青春无悔”辩

冯骥才:那些上山下乡的女知青

梅长钊:30年后我回乡下设宴感谢乡亲们

陈凯歌:下乡时我带了十管特大号牙膏

明瑞玮:社员忆苦思甜不忘“三年困难时期”

朱志宏:我在木瓜会种瓜看瓜偷瓜

曹建国:沉重的道别

于慈江:读食指的诗《相信未来》

陶海粟:北京知青重返延川回馈父老乡亲

刘晓阳:上山下乡,我有自愿

李向前: 他们的名字叫"六九届"

赵凡:终结上山下乡运动的关键人物

邓贤:知青大返城,竟因为一个女知青的惨死

叶辛: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落幕

陶海粟:习近平在陕北的七年知青岁月

陶海粟与习近平的一幅合影及其他

习近平忆延安插队:它教了我做什么

青年王岐山的陕北插队岁月

李克强与他人生途中的七个引路人

程虹:遇到李克强之前的知青岁月


记录直白的历史

讲述真实的故事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永远的新三届

   余轩编辑、工圣审读

征 稿


新三届公号向新三届朋友征集稿件

主题一:新三届人的高考之路

主题二:新三届人的大学时光

主题三:新三届人的文革经历

主题四:新三届人的上山下乡

主题五:新三届人的当兵岁月

主题六:新三届人的爱情故事

主题七:新三届中的菁英人物

主题八 新三届人的职业生涯

主题九:新三届人关注的话题

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

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联系人微信号:james_gz7
联系人电话:13570472704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