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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货 | 陆耀文:​从灾年吃到古稀,舌尖上的时代风云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4-05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陆耀文,1952年上海出生,江苏省溧水县柘塘乡艾园村插队九年半,1978年考入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做中学教师当校长,至2012年退休。


原题

旧日觅食记





作者: 陆耀文



一辈子口腹馋痨,到了晚年,竟颇受限制。惧怕增重,肥腻膏腴不得食;控制血压,咸鲜重盐不得食;保护前列腺,辛辣刺激不得食;病齿作怪,酸甜冷热不得食……连最喜欢的一杯清茶,因为会导致胃寒生痛,也被迫放弃。

真想,真想回到过往无拘无束的岁月,虽有吃上顿无下顿的担心,断无这不能吃那不该吃,丧天良的羁绊。

01

人生稍有完整的记忆,就一头撞进三年自然灾害。

那时候,上海居民主食供应是30%籼米(一种劣质大米,奇糙,但涨锅),70%面粉(不准确,大体如此比例)。到了秋天,山芋上来了,还要配搭山芋,一斤计划可以买6斤山芋。胜在量大,可以骗肚子,小孩多的人家倒不是太反对。至于山芋烧心、败胃、胀气,有得吃就不考虑了。

山芋一般是蒸食,讲究点的烧山芋汤。去皮,切块,烧滚加些糖。糖金贵,好在一种红心山芋甜度很高,不放糖也很甜。比较好吃的是栗子山芋,蒸食赛过良乡栗子,既糯又粉还甜。白心山芋生吃脆甜,水分充足,蒸食却像一堆不可言说的半固体,体验差极了。胃口小的人家,一大堆山芋一下子吃不掉,就做山芋干。不是简单地切片晒干,而是蒸熟去皮,放进大盆里用劲揉,直到揉出劲道,像面团一样,可以自由塑形,然后再切片,放在竹匾里晒干。吃起来香喷喷,韧劲十足,完全没了山芋原本的松散粗陋,俨然成了一种高级零食。我们家也做过一两次山芋干,都是没等到晒干,就被我们偷吃了大半。


吃70%的面粉,对南方人来说,也是难题。擀面不会,包饺子太复杂,最简单就是蒸馒头。妈妈按定量舀好面粉揉面,待发酵过后,依照每个人的粮食配给量加适当照顾的原则,把面团上秤分成小团。各人在自己的面团上做好记号,或者捏巴捏巴塑成喜欢的形状,一起放进蒸锅蒸。馒头吃腻了,可以做煎饼。在法兰盘(一种浅平煎锅)里滴上几滴油,防止粘锅,煎烤几分钟就可以吃了。中午通常没有菜,要到晚上,父亲回来了,才有一点菜,就着稀饭,不过晚上的面团就要小一点了。

有一阵,市面上伊拉克蜜枣很多,也不贵。有散装的,也有压成方砖形状的,拿在手上,粘粘的、湿漉漉的,好多蜜枣会粘在一起。放进嘴里一咬,甜得齁人。有一个大核子,不像红枣核子那样中间圆两头尖的,而是长柱形的。妈妈把枣肉剁剁做馅,包包子,那真是美味。


差不多那时候还有古巴糖供应,也要票,好像不怎么严格。那古巴糖黑褐色,大多板结成块,销售时用铁锤敲成块状。吃口差,有点咸味,杂质很多,烧菜会影响品质。但偷偷地掰块古巴糖放到嘴里,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家原来没有称来称面团,后来父亲自己做了一杆秤。他用借来的秤,分别称出一两、二两……一斤、两斤……然后把这些面团再在自己做的秤上称,在秤杆上仔细地挨挨地刻上秤星。我全程陪爸爸完成了这杆秤,弄懂了头纽、二纽的用法,知道了秤砣在秤杆上的距离关系,觉得很神奇。这么复杂的东西,居然也可以自己做出来。这对我是个了不起的启蒙,我一辈子喜欢做手工的爱好恐怕就这个时候萌芽的。

慢慢地开始开放高价食品了,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但太贵了。放学路过食品店,看到普通饼干要十几块一斤,糖果要二十几一斤,对普通人来说是看得见、吃不着。但吃不着也要看,过过眼瘾也好,回顾回顾记忆也好。

到1962年,供应有点恢复了,市面上半高价的食品也有卖了。有天夜里,妈妈悄悄把我唤醒,和爸爸一起跑到太平桥,一人吃了一碗咸豆浆、一根油条,唤醒了仿佛远在天边的记忆。几十年后提起来,几个姐妹兄弟还嫉妒不已。

情况再好点,淮海路嵩山路街口有一家简易西餐社,色拉、猪排、罗宋汤加面包,这一套,只要一块钱。我们吃回来自己做,邻居滑稽界泰斗姚慕双的二儿子叫囝囝,伊黠(xiá,上海话,聪明)来,样样都会,大姐一板一眼地跟他学,真整出来一套像模像样的西餐来了。但是有一点始终不懂,囝囝说色拉油一定要顺时针调,否则会尬特,就是会变稀,味道不正了。我偷偷地逆时针调了几下,之后他也没有发现味道有什么不对。我后来自己在家做色拉,正调反调随心所欲,照样好吃。他的妹妹,叫什么忘了,还做了一个“面拖虾”。不是真的面拖虾,是用芹菜的根,留些参差不齐的须,蘸面浆,下油锅氽炸。居然非常有特色,味美不说,令人惊奇的是外形和久违了的面拖虾酷似。

02

人生第二站,来到江苏溧水的柘塘插队。这里是外祖父退休后工作的地方,他为村子办了个皮毛加工厂。在外祖父、外祖母的照料下,我生活一点也不苦。但没多久,“一打三反”运动中,外祖父被他单位上海畜产公司抓起来了,外祖母也回了上海。我一下子陷入束手无策的黑暗里。

自己料理自己,我还是没有问题的,痛苦的是没有菜吃。自留地上蔬菜生长最旺盛的时候,正是农活最忙的时候。收工归来,那个腰,酸痛得恨不得在田埂上躺倒,永远不起来。心里想要不要去自留地看看,但是疲惫的脚步总是不由自主地拖着身子往家走。所以我的自留地总是长不出正常的菜蔬,只能种些不用费心看管的黄豆、小麦。

平时要吃蔬菜,就各家要一点。冬春交替之际,菜蔬少,农民的下饭菜就是腌菜和腌辣椒,我也就随便讨一碗。有一次捧个碗,到贫协主任家要腌菜,据说他家腌菜是腌得最好的。搬开腌菜坛盖板,一团团白蛆向外涌。他问:“你要上面的烂腌菜,还是要下面的脆的?”腌菜坛上层的腌菜接触空气后氧化腐败了,成了烂腌菜,看上去像古墓里挖出的层叠的丝绸,黑黑的,有人就喜欢吃这个烂腌菜,说鲜美无比。下层的脆腌菜,才符合我的饮食习惯。腌菜拿回家,反复挑洗,在吃到一半时,还是发现了一条白蛆。

腌得好的腌菜,诚如乡语所说“打嘴巴子也不撒嘴”。曾经忍不住馋,偷过房东一碗腌制的白菜梗子,那真是,这辈子再也没有吃到过的好东西。我自己也学着做过,取长白菜的菜梗,晒半日,切寸长,放海盐、姜末、蒜末拌匀,装坛压实,三四日后即可尝鲜。还放了点麻油和糖,吃起来口味还是不如房东做的。房东的侄儿过来尝了尝,没有说好说孬,阴死阳活地说了句:“胡萝卜还能生儿子,鸡鸡就不值钱了。”半个月后,才恍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后来回上海,总要熬一锅辣酱,趁热分装到十几个小瓶里,带到乡下吃到夏天也坏不了。可有一次,到家才发现,旅行袋里的瓶子撞碎了,辣酱把大姐替我借来的一套《中国文学史》染了个透红。

有时实在没菜吃,救急的办法还有一个,到村里的代销店一毛钱买三块豆腐干,加点辣椒酱,也能当菜。溧水的豆腐干质量很好,板扎有滋味。外面黑黑的,是稻草灰的汁水染的。

队里有人家办红白喜事,贫瘠的肚子仿佛久旱遇甘霖了。

客人的礼金,由生产队跟主人结账,每人两块钱队里秋后结算。不喝酒的,吃了八大碗,主人不再加菜,就可以走了。喝酒的,桌上菜不够了,请来的掌勺的会在原来的菜碗里,按原来的菜式添上几勺。

记得我第一次吃酒宴,是坐在“上岗子”。几个老爷家在推三拉四地谦让,见我来了,说:“那小陆坐这里吧。”我就坐了。

接下来,就受教了。全桌的人先轮流敬我的酒,我还要一个一个回敬他们。我问为什么要这样,他们说,我坐的位置叫“上岗子”,是首席的意思,一般是相对德高望重的人坐的。我说,那我坐错了,我不懂。他们说,你比我们有学问,也不算坐错。又告诉我,要根据桌子和大门的相对位置关系、桌面木板纹路的走向,来区分上座和下位、主位和陪客位。我至今也没有搞懂,反正以后吃酒挑座就小心多了。

那次喝酒,还有一个记忆,就是肚子疼。这个肚子疼跟以前不一样,只能平卧在床上稍许好些,其他姿势整个腹部就痛如刀割。琢磨半天,才明白不是别的问题,是我吃多了,涨的。多少天不见荤腥,那个吼啊,来多少吃多少。

1973年进了社办企业,有了27元(后来是34元)一月的工资,加上厂里有食堂,吃饭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厂里有一批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能进社办企业的小孩家里情况多半不错,我被他们师傅师傅地叫着,常常请去吃饭,吃了不少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像地皮菜、野鸭子、蚕蛹、蝉蛹、鸡头米、菱角梗子。我们那里是丘陵地区,圩区和山地的出产各有不同,应该也算丰富。

后来开始为公社工业办公室跑供销,手里有一点点请客的权力,但也不敢吃什么好东西,倒是习惯了喝酒。

想想溧水这地方,过去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值得一说,唯有“咸鹅”是绝佳美味。对极度缺乏脂肪和蛋白质的苦惨了的农民来说,真是天赐尤物,可惜只过年前后才有。现在倒是随时随地能在网上买到,蒸食或者加点粉丝、白菜大煮一锅,依旧喜欢。区区一旧物,那香气,那咸鲜滋味,竟令人产生恍若隔世之感。

03

上了大学,一到吃饭,几千个学生在大礼堂里围着桌子站着,就像一个庞大的饲养场。八人一桌,桌上有三个或两个钢精脸盆装着菜,饭放在旁边水缸大小的钢精桶里,学生带碗自己盛饭,第一碗吃完了还可以添。

菜肴就极其猪食了。品种单调不说,烹调水平可以和牢饭媲美。虽说都是读书人,但吃相难看不顾人的同学还是有的,小矛盾不断。渐渐地这些矛盾就归结到食堂的体制上,大家明确向学校提出反对包伙制。学校不理,终于一份倡议书上了墙,高压蒸汽阀打开,文革的十八般旧武艺再度使出,标语口号、诗歌漫画、要求建议、长篇分析,把食堂糊了个里里外外。这样的动乱,一年不到闹了两次。

第二年暑假回来,食堂顺从民意,改成了饭菜票制,有了个人选择的自由。我们是师范学院,每月有十八元伙食费。改革以后,星期天的伙食费发现金,其余的发饭菜票,高兴吃什么吃什么。

我就更高兴了。我有一个煤油炉,自己做的,随我十年了,这下派上了用场。食堂打来饭菜,不合口味的就自己再加工一下。星期天,到市场斩四分之一盐水鸭,或者买一包花生米,不由得酒杯就端上了。

同学戎东贵,在农村也呆了六七年了,外表敦厚而内心细腻,是个交朋友的人。他也有点酒瘾,不知不觉我俩就凑在一起了,到星期天,少不得坐下来喝两杯。喝不起好酒,都是七八毛一瓶低档的,但也是粮食做的真酒哇,那酒香弥漫在走廊上,同学们就知道我俩又喝上了。一天,小胡同学也来凑热闹。他一点不客气,举杯必干。我们心里急啊,才开的一瓶酒,被他乌龟不知大麦地糟蹋了,我们可是要分两三次喝的。后来戎东贵有事出去了,走的时候关照小胡,就睡旁边他床上。

小胡小我9岁,小戎东贵6岁,正在失恋关口。他明显喝多了,倒到床上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等我一觉睡醒,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会就吐了,但呕吐的姿势我平生仅见。他朝天仰睡,吐秽物时居然身子一侧也不侧,就这么像喷泉一样冒十几公分高,然后落下来,半张脸、脖子和呢子中山装领部,全被秽物覆盖,床面当然也淋漓尽至。他还没吐干净,戎东贵回来了,看到悲催的一幕倒也没发火,只是小声叽咕“倒霉倒霉”,唤醒小胡,拉下床单、枕套洗去了。整个宿舍的人狂笑不绝,一直笑到现在。

临近毕业,大家都出去忙了,宿舍里就我和戎东贵两个,在……在喝酒。听到走廊上传来班主任张老师的声音,慌忙起来把门关上。一会儿张老师敲门,我们不应。再敲,仍然不应。后来装不下去了,开了门,两人笔直站着,脸上哭笑不得的样子。开玩笑,快毕业了,喝酒,什么性质,什么后果。加上张老师是大四新上任的,不是很熟,不知道他处事的倾向,心里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话。

张老师比我小一岁,不到29,估计他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他装着查卫生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低下身子看看床底,待他抬起身,他说:“二三十个酒瓶(现在他老是夸张地说‘百把个’),喝这么多酒,也不喊我。”这时,我才感觉到背上有汗在流淌。忙请张老师坐下来,一通解释。又拿起酒瓶,要给张老师倒上。他终究还是没喝,走了。

戎东贵常说,就这样,他和张老师喝了四十年的酒。我和张老师交往没戎东贵多,但我对这事、对张老师的看法,和戎东贵是一样一样的。

04

毕业、娶妻、生子,人生转入平稳而琐碎的轨道。妻子祖籍南通,饮食习惯和我相近,所以,平日饭菜谈不上什么特色,唯有南通的藕饼,可称一绝。


鲜藕切片,一刀不断一刀断,不断的两片中间夹肉糜,然后蘸上面糊下油锅炸。稍稍焦黄,起锅待用。等快开饭,再二次氽炸。金黄的藕饼,香气诱人。入口崩脆,继而是藕的脆糯和肉糜的油脂香,一种复合的味觉与咀嚼体验。如果辅以辣酱油蘸食,风味更佳。

我偶尔做西餐老三样待客。色拉、猪排、罗宋汤,主食是面包夹果酱,成本低廉但是胜在新奇。桌布一铺,刀叉放餐盘、酒杯两边,您别说,在八九十年代,还是很有仪式感的。不少老友说起那时上我家做客,印象最深的就是我惠而不费的西餐。


受这种效果的启发,我开始关注那些可以制作新奇餐食的烹调设备,什么微波炉、烤箱、三明治炉、食品料理机、空气炸锅,都是我家第一个买。后来购置了新房,我还专门在平台上,用砖砌了一个大型烤炉。



说起烧烤,不能不提到孜然这种香料。烤肉如果没有孜然生发的香气,就不是烤肉了。可那时候买不到孜然,它产地是新疆,据说在新疆孜然也是管控物品,说是要照顾少数民族。后来,大姐托关系买了1公斤带给了我,家里才有了儿子最喜欢的孜然炒羊肉。带肥肉的羊肉切块,下油锅炒,大火炒至起焦,加入盐、辣椒粉和孜然,起锅便是一盘可以与羊肉串媲美的孜然炒羊肉。注意,孜然粉的口感不如半颗粒状的孜然,失去了孜然在口齿间香味爆炸的体验。

家里做烧烤,条件不好,有时会闹笑话。有次请小舅子一家吃饭,我用出差到西安在回民街背回来的烧烤架做烤肉。那天风向不对,阳台上烟雾排不出去,烤肉味道怎么样不记得了,但所有人被烟雾呛得咳嗽流泪的一幕忘不了。

05

物质越趋向丰富,那种在食物上获得的喜出望外就越少。想吃好的或者什么稀罕东西,就到高级一点的馆子去潇洒,或者干脆开车到原产地,去吃最正宗的。没有了人对食物原本的敬畏,一切都停留在金钱交换上,也就不会有形而上的感情波动。而对七十朝上的老人来说,因为肆意饱餐一顿的胆量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欣喜了。

所谓饕餮之徒,一是胃纳的容量巨大,二是口味的讲究。我现在只是四分之一的饕餮之徒,因为胃纳的部分已无可炫耀,而口味又要忌辣忌凉忌重盐,可以让我一展饕餮本相的空间已经很小很小。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发达的邮购为我打开一扇新窗。

你可以在网上找到过去岁月中印象深刻的佳肴、品尝过但一点不过瘾的吃食。比如宁波邻居家乡带来的蟹糊、墨鱼蛋、黄鱼籽,广东邻居做的萝卜糕、马蹄糕,姐姐手里讨要不到的烤扁橄榄、奶油话梅。有些谈不上美味,又不是吃得少,就是好久没吃想吃。比如单位门口一家北方饮食店供应的辣糊汤,甚至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一分钱一包的零食。一吃就知,还是这个味。刹那间,往日的一些零零碎碎涌上心头。

唯有一样东西,极其想念却不敢买。上海人生啖毛蚶,其吼急豪放被外地人讥为茹毛饮血。但你没吃过,就不知道它的鲜美和淋漓的酸爽。1988年,遭到污染的毛蚶引发了上海甲肝的大流行,那时我不在上海,躲过一劫。现在,网上毛蚶和更高档的银蚶都有,心里诱惑和恐惧交织着,最终还是理智和妥协占了上风,买了经过处理的醉蚶。那个鲜甜啊!


这时候,觅食就成了还愿。

你也可以循着书和视频,寻觅上面提到的美味。比如《舌尖》系列中有一种潮汕渔民做的鱼饭。渔民在海上打到的鱼获,仅上锅一蒸,便是平常佐食。由于它处理迅速,可以很大程度地保有原本的鲜香。但是吃不惯的人会嫌腥气,因为它处理的时候,连内脏都不去除。全程冷链配送,都市人坐家品尝渔民船上同样的美食,这只有今日人类才会有的福分啊!


寻觅别人高赞的美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各地的风俗、个人的口味本有迥异的区别,自己的体验难免跟信息源的介绍大相径庭,甚至难以描述。这里就不举例了。但这算什么呢,吃饺子蘸醋还是蘸酱油,还会闹到坐班房的地步。多付一点小小的代价,可以换来许多平生难得的口舌体验,无疑是很合算的。

这时候,觅食仿佛受保护的荒原求生,没有损伤之忧,却有斩获之喜和莫测的奇幻异景。

无论为了还愿还是为了探秘,我总不忘告诫自己,要浅尝辄止,不要买椟还珠,因缘享受美食而忘了老躯的脆弱,绝非明智。但是,诱惑压倒理智,总在酒酣之余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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