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文/郝继 甄晃
编辑/向荣
出品/腾讯新闻x贵圈
为世界和平操碎了心的何老师，还是没能拦住第四届“何榜”的到来。4月28日是何炅的生日，因为他在娱乐圈人缘极好，明星都会在他的微博上送生日祝福。所谓何榜，指的就是何炅生日微博下的明星留言排位赛。
今年，何炅赶在生日前一天把微博生日信息隐匿了，但4月28日0点30分，系统发送的生日动态卡片还是出现在他的微博主页上。10分钟，这条微博获得3万条评论，18万个点赞。何炅的粉丝团抢下第一位留言的荣光。明星中，朱正廷、杨迪率先出场。一小时内，随着上届“何榜”季军王源、冠军易烊千玺先后加入，万千蓄势待发的数据女工抵达现场，夺榜之战正式打响。
何炅的工作人员婉拒了《贵圈》的采访，表示希望“平平淡淡度过生日”。但即便何炅一再释放温柔的引导，也无法阻止何榜成为粉丝的面子工程，和一场娱乐圈公开赛。28日上午9点，易烊千玺、王俊凯、王源的生日祝福，排在系统给何炅发的生日庆祝微博的留言前三位。决定每一条评论排位的，有些是看得见的规则：比如评论的点赞数、楼内留言量，也有著名的微博玄学之“账号的权重”。杨迪排位紧随王源之后，在看到王源反超后，杨迪还调侃对方：“还是你人气高，一下子就冲到我前面去了，明明我先来。”——你看，连明星也不否认，这是一场人气的较量。按照往年的经验，顶流之后出现的，是演员和大小花旦的祝福。比如，相较于微博公开祝福更喜欢“有话悄悄说”的杨幂，还有排名不算靠前但依旧不乏存在感的范冰冰。今年，出自各档选秀节目的小偶像们也在“力争上游”，例如出自《偶像练习生》的朱正廷、陈立农。他们的出场往往带着组合前缀：R1SE、UNINE、火箭少女101。留言往后翻几页，你还能看到一个踩着地球的暴漫人物头像，来自豆瓣拉踩bot。这个豆瓣小组平时以拉踩流量和粉丝见长，以“高贵路人”自居，今年也加入何榜的竞争。小组成员将自己的出征比喻成“一次团建”。图啥？图一乐子，“感谢何老师十年如一日照顾所有糊咖”。28日零点时分，在爱豆们开始发送生日祝福前，这个小组的官微一度冲在前列，但在经历了短暂而又激烈的前排守卫战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高贵路人”终于意识到了做数据的不容易。严格说来，何榜做数据并不算难，粉丝要做的很简单：重复点赞——这是饭圈最基础的做数据方式。榜单林立的时代，何榜成为百家争流的地方，有其自身的独特之处。它直观——外评比路人缘，内评比真粉数量，谁第一，谁落后，一目了然；它真刀真枪——有别于商业微博普遍注水的打法，很少有粉丝会在何榜里买赞，对何老师这样的暖心前辈，作弊行为会遭到普遍鄙视：“太不真诚了！”于是，何榜成了一场藏在衣袖里的掰手腕，各家粉丝表面上和平友好，暗地里则咬着后槽牙battle。各家数据组早早发布了何榜的任务。有些粉丝对此讳莫如深，比如易烊千玺的粉丝对《贵圈》表示，“目前不接受采访”。也有人不介意开诚布公，比如蔡徐坤的粉丝团子，欣然告诉《贵圈》，她所在的数据组发布的任务叫“控评之何榜特别计划”。去年，蔡徐坤的评论点赞数、楼中楼回复数，在何榜里是碾压级别的，排名却是第四。粉丝归结原因为“正主本人的号权重太低”。前几天，数据女工一直在试验“怎么搞，才能让评论往上”。ikun们大喊：“蔡徐坤去浇水！增加阳光信誉值！”▲2019年，蔡徐坤的评论在何榜中排名第四，前三被TFBOYS占据战况激烈，规则成迷。即便长于打投的ikun们，也不敢说对何榜势在必得。毕竟“这个榜单真的很猛！爱豆演员流量都参与！啥活动也搞不齐这么多人。”团子表示：“我们今年目标保五争一！”顶流粉丝秣马厉兵，也有一些粉丝改换了阵地。粉丝于睫今年准备为何洛洛挣排面。她在微博里有五个常用账号。凌晨1:21分，何洛洛评论后，于睫立即开始点赞、切号的循环，费时不过几分钟。于睫的爱豆变得很快。去年，她在何榜里为姚明明奋战，在打投群里分批领了20个小号，点赞回复了一百多次，可惜哥哥最后的排位并不理想。2017年何榜元年，帝国三子还未单飞，归国四子已经就位。那时的何榜竞争不算激烈，TF家族垄断前三在情理之中。改变赛事基本盘的是2018年，那一年《偶像练习生》《创造101》势不可挡，经历了一轮轮淘汰的秀粉自带打投基因，轻轻松松在何榜占据一席之地。等到2019年，蔡徐坤以全面碾压的数据傲立在第四名。而今，当偶像进入库存时代，人们对何榜又有了更多的猜想：冠军是新晋流量肖战、王一博，还是蝉联三届冠军的易烊千玺？去年屈居第四的蔡徐坤，最近凭借《青春有你》再次吸粉，能否逆风翻盘？初代流量里，谁还能宝刀不老突出重围？何炅担心这种刷屏会烦到路人。2011年生日前夕，他特地发微博，不想“占用太多公众资源”。他希望朋友们发短信或私信祝福，“不用兴师动众发微博”。但架不住友人的热情。每年4月28日，各路明星还是会纷纷翻出和何炅压箱底的合照，在微博送出祝福。像是除夕夜的短信拜年比拼。为了防止生日当天自己的祝福被淹没，还要提前“抢发”——不是提前几小时，而是提前两三天。何炅还调侃这种行为是有些人记错了日期，祝福送早了。明星们对何老师的爱不难理解。在中国娱乐圈，何炅是极其罕见的存在。出道二十余年，何炅一直以提携后辈、宽厚待人著称。他给池子洗袜子，帮吴亦凡戴手套，替陈伟霆系领带；他在典礼中把袜子借给张若昀；他能了解参赛素人的背景和情况，尊重普通人的热爱；他时隔一年后还记得一个节目组导演回家的路——细心得令人震撼。而原因，他说：“我不是圆滑，只是想每个人都体面。”艺人喜欢他。有段时间演艺圈流行在微博@三个最好的朋友，无数艺人选择艾特何老师，红的不红的，特别多。媒体尊重他——即便拒绝采访，也是带着妥帖的解释。连自媒体号也爱护他。“关爱八卦成长协会”曾说过，娱乐圈绝对不黑的艺人是何老师，“为什么不碰，因为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说他不好。”在残酷的娱乐圈或者成人世界，无论是艺人还是观众，都渴望遇到一个这样的长辈，他愿意呵护我们的体面，不计名利。何炅，无疑是当下娱乐圈最适合充当这个角色的人。每年，浩瀚的生日祝福出现，他一直在努力“把祝福回向给所有人”。他的转发回复从不是一句简单的感谢，而是针对祝福巧妙地把话题过渡到对方身上。他曾在回复中为谢娜的新书做宣传，“不要别的生日礼物，要你的新书就好了”；叮嘱在外地拍戏的孙骁骁“注意身体”，允诺回京请客吃饭；为胡彦斌打歌，“谢谢斌斌你也一直用音乐《看穿》我”……即使是回复祝福，何炅也在为友人做宣传。他说，“我生日很快乐，我愿你更快乐。”直到2017年，微博开始自动生成生日动态，明星不需要在自己的微博里发祝福@何炅，可以直接集中在生日动态下排队留言送祝福。何炅也不必再一条一条转发回应。那时候人们没能料到，此后何老师的每一场生日，将成为一个流量云集的排位竞争，而主角，与其说是何炅或者明星，不如说是明星背后的粉丝角力。一位参与何榜打投的粉丝向《贵圈》感慨：“其实最初，大部分粉丝也没有很看重这事，毕竟大家给何老师送祝福是件好事，就是凑个热闹。”但“希望自家爱豆能在一圈人里面拔得头筹，这是作为粉丝的人之常情吧”。对何老师的尊敬是真的。对粉丝来说，何炅代表着“口碑好地位高的圈内贵人”，偶像被他提携肯定是一种加持，也是一种可以夸耀的资本，“何老师认证”像是一种娱乐圈的“QS标志”。在今年生日的前一天，因为传言“何炅力邀肖战上《向往的生活》”，何炅登上了热搜。在爆料截屏的一段粉丝对话中，何炅“是节目策划、投资方，有话语权”，尽管后续很快辟谣，却也符合粉丝对何炅的想象。一个尚且处在舆论争议中的艺人如果想要复出，何炅确实是符合情理逻辑的助力人。
事实上，在今年四月初自媒体炒热“何榜”这个概念前，许多粉丝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各家都有更多和明星商业价值、影响力挂钩的榜单需要打。自家爱豆去别人的微博下评论，粉丝自然会“捞一下”，或是点赞，或是在楼中回复。但在看到铺天盖地的何榜科普文后，粉丝们意识到：何榜出圈了。和粉丝一样守在零点的，还有热闹的吃瓜路人，他们在各大论坛里开贴，点评粉丝战斗力。媒体也紧盯着战况。资源方或许也会将何榜作为一种数据参考，看哪一家粉丝最多，数据最能打。被热度、流量和数据绑架后，粉丝不敢漏掉任何一个机会。即便对榜单无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爱豆输掉或者是丢脸”，夏之光的粉丝桃子这样感慨。何榜打响前，桃子认真分析了赛况。以今年四月明星集体转发《人民日报》的一条清明祭为参考，顶流属于第一梯队，演员、大小花属于第二梯队，选秀出来的小偶像则是第三梯队。但就算数据并不算突出的明星，粉丝还是要努力，“尽量让他被看到”。2018年8月23日下午，何炅微博关注数破了亿——这还只是互联网，没人知道何老师现实中究竟有多少粉丝。但这个群体素来“佛系”，平时也很少集体作战。2018年网友发起的“叔圈101”投票中，他们曾被媒体盖章“在家抠脚”。有粉丝在超话里感慨：“何老师的超话就是一片净土，别的流量明星的超话里全是控评啊，打榜啊，骂这个说那个的，感觉在这里面特别舒服，平平淡淡才是真，爱了。”往年生日，炅迷评论总是被冲到百名开外，今年，粉丝部署了一系列作战计划：以官方号——“何炅快乐店“为主要参赛选手，粉丝努力养号点赞。所谓佛系，何炅的粉丝珊珊强调：“并不是我们什么都不想付出，只是比较理智。”粉丝们忙着给何炅做公益项目，追何老师排得满满的综艺——点赞“店店”（何炅快乐店）更像是一场游戏。
昨夜，守在电脑前的珊珊，用两个号给“店店”点了赞——这就是她全部的动作，“假装参与一下”。此前，微信群按天倒计时，珊珊临时抱佛脚，补了许多课：发长微博、带两个话题、多关注《人民日报》等正能量博主，能加微博账号的权重；不要取关、不要频繁地换头像，努力当“铁粉”……她对这些操作至今存有疑问，但这不重要。100名也好，200名也好，“这个事情本身很搞笑，很喜感。我们把它当成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电话，短信，微信，私信，talkbox，whatapp，真心的祝福有各种途径送达，一条系统自动生成的微博变成粉丝竞技场，不过是流量时代的一个巧合。在各家粉丝4月28日的日程表里，除了何榜还有大大小小的榜单需要打投，微博需要控评。这一切操作对“数据女工”来说，谈不上意义，也谈不上认同，娱乐圈内的每一个事件都是一场不能输的竞争。何炅曾在回复粉丝来信时告诉她们，“真正的偶像最骄傲的，是粉丝因为追星而变成更优秀、更强大，对社会更有用的人，而不是粉丝买了多少应援，组织了多少人去接机。还在比这个的艺人，其实是不够自信的，觉得没有这个排场就会输给别家。”他说自己不理解“现在有不少粉丝在攀比着，花时间、花钱为偶像做很多事，希望更好的应援可以感动偶像，我觉得这个关系好像弄反了，应该是偶像做得更好，给我们带来感动才对，不是吗？”而这场为了“排面”的竞争，恰恰准时发生在每年他生日这天，发生在他的微博下。不知何老师打开微博看到这一切时，是否会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2016年《中学生百科杂志》刊登了何炅给中学生的回信
实习运营编辑/脆脆